美食文化的書籍(文明進入成熟期後)
2023-05-22 20:44:52 1
記者 | 董子琪
編輯 | 林子人
《空巢》
據統計,截止2018年年底,中國60歲以上老年人人口達到2.5億,如何養老是我們無法迴避的問題。本書是一部以空巢老人為主題的非虛構作品。在2013年的暑假和大多數周末的時間,作者弋舟尋訪了數十位生活在鄉間和城市的孤寡老人,通過錄音筆錄下了他與老人漫長的對話。由於孤獨,老人的傾訴往往超出他的想像,有的似乎與他的採訪都沒有直接的關聯,但這些旁逸斜出的、無關緊要的話也呈現了他們的真實生活面貌,因為有些透露心聲的隻言片語就是從冗長而瑣碎的對話中誕生的,一位農村老人說,「周圍鄉親都是老人,彼此之間即使有照應的心,也沒那個力氣了」,而一位城市老人面對讓她在六家之間輪流走動的兒女,說的是,「六家輪流轉,我不就成了個沒有自己家的流浪貓了?」
作者尋訪到的空巢老人以女性居多,他認為這印證了男性壽命普遍短於女性的社會印象;有意思的是,他也觀察到,拒絕訪談的老人以男性居多,與女性比男性可能更不願意言說內心。不管願不願意打開心扉,空巢老人通常是無人可以傾訴的,這會造成致命的匱乏——孤獨。弋舟,魯迅文學獎得主。2017年,在江蘇文藝出版的《五十四種孤單》同樣是用非虛構的形式記錄湖北和河南福利院的幾十位孤寡老人的生活,可與同時展現鄉村與城市老人生活的《空巢》共讀。
《華麗食物志》
日本鬼才作家澀澤龍彥所寫的「美食」,有大於美味的特色,與《幻想博物志》類似,他從各類稀奇博物文化中選取了相關物語進行創作,而「食物志」是與食物有關的。他寫到了各種奇葩食物,比如羅馬盛宴上的孔雀舌頭,羅馬文人的詩文中常見孔雀一詞,對羅馬人而言,鳥類的腦髓和舌頭就是珍饈美味,這種食鳥的習性是如此深厚,竟然還有羅馬皇帝任性地要求吃不死鳥,這種只在傳說中存在的鳥類。
18世紀的巴黎美食家格裡莫的故事讓人印象深刻,這位美食家出生於一個富貴榮華之家,他在父親的府邸裡定時舉辦午餐會,這令他名聲大噪,他自稱是民眾的擁護者——有時邀請人赴宴也要讓客人選擇是民眾的擁護者還是壓迫者,十分討厭貴族,午餐會只邀請平民知識分子,甚至是僕人和乞丐。格裡莫舉行的最為令人膽寒的宴會莫過於死亡主題的「喪宴」,在宴會前,客人們先是接到酷似死亡通知的邀請函,然後進入裝點著骷髏、演奏者哀樂的大廳,用餐時喪鐘響起……澀澤龍彥點評道,「文明進入成熟期後,正如性愛經常走向極端一樣,美食也走上奇葩之路,倒錯性的欲望和返自然的傾向開始覺醒。」
《骯髒的三十年代》
近來北京也經歷了沙塵暴的突襲。沙塵暴究竟是如何形成的,這本書或許可以為我們指點迷津,它以口述史和歷史圖片,再現了美國1930年代的沙塵暴災難。作者追溯沙塵暴發生的緣由,指出一戰期間及之後,美國的西部大開發狂飆突進,趕走了印第安人,推行了並不正確的宅地政策,大批移民在政客和商人的慫恿下湧入,戰時需求亦推高了小麥價格,這刺激人們不計後果地翻耕大平原,至1929年,約1億英畝的土地被翻耕。過度種植和過度放牧,剝光了美國西部千百年來固定土壤、抵禦風蝕的植被,最終導致1930年美國陷入了迄今歷時最久、最嚴重的環境災難,僅1935年一年,沙塵暴就從大平原上颳走了8.5億噸表土,這讓美西六州遮天蔽日,中部城市芝加哥和東部都市紐約也難逃此劫,塵土當空灑下。
與此同時,美國陷入經濟大蕭條,高產糧食只能堆在穀倉,任由碩鼠和野兔飽餐,甚至只能焚燒。經歷沙塵暴與大蕭條的美國普通人家只能千方百計地密封自己的家,他們的方法可能是我們現在完全無法想像的:他們往牆縫裡塞布條,把塗上麵粉糊的紙貼在門框周圍,用膠帶封上窗戶,用溼麻袋蓋住裂縫,還在牆上掛著溼床單以增加空氣過濾,然而這些掙扎經常是徒勞的,即使戴上防塵面具,面罩孔也會被泥土堵住,人們的臉上仿佛貼了一層泥餅,往鼻孔和面罩上塗抹凡士林也無法防止吸入沙粒。歸根結底沙塵暴是由於人類對環境的無知與冒進入侵自然所導致,即便如此,艱難時刻美國人所體現的勇氣與堅韌仍令人動容。作者曾因系列報導《美國的種族生活》獲得普利茲新聞獎,2006年憑藉此書英文版獲得當年的美國國家圖書獎。
《漢娜·阿倫特:活在黑暗時代》
這本小冊子記載了漢娜·阿倫特的人生經歷與思想歷程,從混亂的童年,到她所謂「有意識的賤民」階段——在任何時間和地點都不會「因為社會的不認可,而對自己失去信心」,不會為了贏得認可而「不惜一切代價」。本書梳理了阿倫特人生中最為重要的時段,包括她與海德格爾在馬爾堡的戀情,還有創作《極權主義的起源》背後的故事,讓讀者得以進入這位天才思想者的內心。
後來反思極權政治的阿倫特和為納粹宣誓的海德格爾是在何時分道揚鑣的?阿倫特在1950年的日記中有一篇題目叫做「老狐狸海德格爾」,這種動物不但總是落到陷阱裡,甚至都分不清有陷阱和沒陷阱的區別,還把陷阱當成自己的洞穴。在傳記作者看來,這不僅指向海德格爾的納粹黨人身份,還指向他與埃弗裡德(海德格爾之妻)的家庭生活。在阿倫特的第二本書《人的境況》中,有段文字探討的是寬恕,傳記者認為這同樣指向海德格爾,「如果得不到寬恕,從我們行為的後果中解脫出來,人類將局限於一種我們永遠無法從中恢復的罪惡行為之中,我們將永遠是它後果的受害者。」 這本書屬於小文藝口袋文庫知人系列,除了這本書,這套叢書還有《大衛·林奇:他來自異世界》《愛倫坡:有一種發燒叫活著》等。
《幾回清夢到花前:紅樓女子的草木情緣》
《幾回清夢到花前:紅樓女子的草木情緣》由《紅樓夢》原文提取或引申,以花喻人,探討了《紅樓夢》中43位女性的花草映射,配有50餘幅日本江戶時代著名本草學家巖崎常正《本草圖譜》手繪原稿及94幀清光緒求不負齋《增評全圖足本金玉緣》繡像,為諸多「紅迷」提供了《紅樓夢》的另一種打開方式。
這種群芳圖譜的方式正是符合《紅樓夢》的「預敘」和比喻的書寫方式,寶玉在太虛幻境時已經預見了金陵女子的判詞,判詞分別預示著她們今後的命運,小說中也有類似的情節,七十八回晴雯歿時小丫頭哄寶玉她是去上天做芙蓉花神了,因此寶玉才作《芙蓉女兒誄》,六十三回怡紅院內群芳為賈寶玉慶壽,眾人行酒令佔花名,寶釵佔得牡丹,黛玉佔得芙蓉,湘雲則是海棠,花名恰符合人物形容與性格,寶釵如牡丹般穩重端莊,黛玉像芙蓉一樣清麗風流,湘雲如睡美人海棠一般「香夢沉酣」。悲哀的是,不管多麼鮮豔明媚,花朵終會從枝頭落下,或凋謝在泥地,或流入泥淖中,正如大觀園中的少女的命運一般。
《從那霸到上海:在臨界狀態中生活》
本書是學者孫歌近幾年的評論文章結集,以2011年日本核洩漏為切口,聚焦衝繩,觀察和分析日本社會在突然降臨的災難中呈現的種種真實機制:那是正常社會在突如其來的災難中不得已要撕去外包裝後所暴露的真實情況,並提出臨界狀態的意義。又由臨界狀態,他闡明探討衝繩的重要性,因為在東亞,對於臨界狀態最敏感的,莫過於衝繩人,衝繩人曾經歷過美國基地的種種欺凌,他們不想要動蕩的生活,卻總是生活在臨界線上,民眾也時刻保持緊張,在習慣中確認陌生。衝繩是一個引子,也是一個象徵,飽受苦難又處於邊緣地帶的衝繩,因其持續不斷的臨界狀態,使得其他相對緩衝地區被遮蔽的政治、經濟結構關係顯現出真實的狀態。
作者孫歌,中國社會科學院研究員,主要著作有《主體彌散的空間:亞洲論述之兩難》《竹內好的悖論》,此前界面文化也曾推薦過他的《尋找亞洲:創造另一種認識世界的方式》。在2011年東日本大地震和其後福島核電站核洩露事件之後,孫歌在日本生活過一段時間,近距離地感受到了日本災難後的最初反應,包括核汙染數據對公眾的信息不透明、人們長期生活在自我安慰與欺騙中。孫歌認為,災難是人類避之不及的可怕事件,但也正是在災難中付出殘酷代價的人類也獲得了重新省察自己生存環境的機會。
《什麼是民粹主義?》
在《歷史的回歸》中,加拿大學者珍妮弗·韋爾什提出21世紀歷史並沒有如同福山預言般的終結而是重新回歸,如同冷戰、不平等和難民危機正在回歸一樣,民粹主義也在可見的視野中回歸政治主流,川普、勒龐、埃爾多安……民粹主義者正在全世界攻城略地,所到之處受到「人民大眾」的普遍歡迎。這究竟是為什麼?揚—維爾納·米勒通過本書,為讀者抽絲剝繭地梳理了民粹主義者的手段:通過激化矛盾、劃分敵我、訴諸非理性,來尋求選民的支持。
民粹主義者的詭計在於,看似在代表底層發出被精英上層忽略的民眾呼聲,但實際上他們在壟斷對「人民」的定義,並將所有不贊同他們的人都清理出「人民」的隊伍。在他們執政以後,他們也會頻繁樹敵,將不同意見斥為境外反動勢力作祟,因為民粹主義政客訴諸的是煽動大眾進而獲取權力,而並非真正代表人民利益。
如中指出的,正因為民粹壟斷了人民的名義、同樣信奉民主主權,所以民粹與民主有著令人迷惑的相似外表。出生於1970年的揚—維爾納·米勒是普林斯頓大學資深的政治學者,同時也是歐洲理事會講座學者。這本書在2016年4月由蘇爾坎普出版社推出德文版,英文版由賓夕法尼亞大學出版社同年8月出版。
《我們的腦子夠用嗎?》
現代人腦大致可以分為大腦、小腦和腦幹。大腦是腦中最大的一部分,小腦位於頭的後部,大腦的下面,腦幹則位於小腦的前面、大腦的下面。這是腦解剖結構最簡單的概述。如果與動物的頭身比例相比,人類明顯有著龐大的腦袋,人類為什麼要進化出這樣的腦?這對我們有什麼好處?我們需要多少腦子才夠用?
在這本腦科學的科普書中,兩位作者——他們分別是兩位精神科醫生——回應了這些問題,還將個體經驗與學術觀點結合,探討了我們的腦為何發展至此,腦的正常變化是怎樣的,腦發生了異常會怎麼樣以及腦會將我們的一生引向何方。書中探討了喝咖啡或曬太陽對我們的認知功能是否有好處,女性是否真的會「一孕傻三年」(baby brain),以及電子產品是否會毀掉我們的腦子等問題。
隨著這些問題的澄清,我們也可以發現有些觀念是如此地不堪一擊,比如說女性通常看不懂地圖、不擅長數學等,也向我們展示了一個人的生命歷程與大腦發展周期的關係,從什麼都不會做的嬰兒時期、到認知能力的高峰期、再到開始走下坡路直至低谷。 兩位作者也在沉思,人類真的需要那麼多腦子嗎?腦子出現的一點點萎縮,到底有沒有什麼危害?壞消息是,從35歲開始,我們的腦就是萎縮了,然而好消息是我們對此毫無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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