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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假無常

2024-09-07 04:36:10 1

    民國初年,蘇北芒山縣有一對孿生兄弟,吳七和吳八,兄弟倆遊手好閒,以盜墓為生。
    常在河邊走,哪能不溼鞋?兄弟倆有幾回遭遇危險,差點兒被主家捉住,連滾帶爬才得以逃脫。思來想去,兄弟倆想了個招,扯來黑白兩塊布,各做一件拖到腳尖的肥大袍子,餘下的布頭又縫了兩頂小口袋似的高帽子,扮作閻羅殿下索命的黑白無常。如此一來,人撞見了避之唯恐不及,誰還敢來捉拿?此後兄弟倆盜墓時再也沒有遇到過意外,小日子也過得滋潤起來。
    這年秋天,聽人說三十裡外蘇家寨蘇八老爺的獨養少爺死了。這蘇八老爺家財萬貫,娶了九房妻妾卻只落下這麼一個兒子,極是嬌生慣養。沒承想蘇少爺長到十來歲卻得病夭折,蘇八老爺心疼至極,陪葬的財物還能少了?
    當下,吳七和吳八趕到了蘇家寨,得知蘇家祖墳位於前山蛤蟆坡。兄弟倆馬不停蹄,又背起藥簍扮作採藥郎中來到蛤蟆坡踩點,果見坡上一座新墳築得又高又大,墓頂七縱七橫十四層大青磚,墓門前側立著三層三間的坊樓式大墓碑,一大二小,四柱落地,整個墓地足足有半畝大,好不威風氣派!
    當天晚上,兄弟倆酒足飯飽,溜到蛤蟆坡外的小樹林裡先迷瞪一會兒,養足精神後恰好到了二更天,只見月明星稀,亮如白晝,正是盜墓的好時候。兄弟倆穿好行頭,將盜墓的工具掖在袍子裡,出了小樹林,沿著白天探好的路徑向蛤蟆坡走去。不想剛一進蛤蟆坡,便見蘇少爺的大墓前有兩個人影晃來晃去!兄弟倆大吃一驚,急忙趴在草叢裡觀察了老半天,只見這兩個人影也是一個穿黑長袍,另一個穿白長袍,頭戴高帽子,分明也是黑白無常的打扮!
    吳八膽小,結結巴巴地道:「哥,別……別真的是黑白無常吧?」吳七嗤之以鼻:「哼,你還真信有黑白無常?依我看,這樣的夜天在墓前晃悠,十有八九是同行先下了手,頭碰頭了!」
    「哥,按咱盜墓行裡先來後到的規矩,咱倆……咱倆走吧。」吳八又悄聲道。
    「走?該走的是他倆!」吳七冷笑一聲,「在咱盜墓行裡,誰不知道黑白無常是咱們兄弟的名頭?他倆竟敢冒充咱倆渾水摸魚,真好比李鬼遇到李逵了!咱倆若是走了,豈不是自讓名頭?以後還吃不吃盜墓這碗飯?」吳八一想確實是這麼個理,連忙道:「哥,你說咱該咋辦?我聽你的。」
    吳七早想好了主意,成竹在胸:「這年頭,撐死膽大的,餓死膽小的。走,咱們過去把他倆嚇走!」兄弟倆站起身來,從兜裡各掏出一塊以往沒有派上用場、髒兮兮的紅布條,往嘴巴裡一塞當作紅舌頭,向蘇少爺墓「飄」了過去。
    在蘇少爺墓前晃悠的這兩個傢伙的確不是「黑白無常」,但也不是吳七他們的同行,而是蘇家寨前山村打腰鼓的孫神漢和徒弟劉老五。其實蘇少爺現如今還沒有身亡,而是病勢沉重,奄奄一息,蘇八老爺病急亂投醫,最後請來了孫神漢師徒倆驅鬼趕怪。
    孫神漢忽悠蘇八老爺為少爺先建座大墓發「活喪」,然後由他們師徒倆夜裡去墓前扮作一對黑白無常,一直守到五更天——天下之大,每天死去的人很多,一對黑白無常是忙不過來的,因此陰間裡的分頭索命的黑白無常有好幾對呢。
    索拿少爺性命的黑白無常來到墓地發現已另有一對黑白無常在索命,便會以為自己搞錯了,回去重新請示閻羅王,如此來來回回拖延過了時辰,便會使少爺熬過一劫。蘇八老爺聽了這一番鬼話,自然照辦,不僅真的給兒子建生墓,還在空蕩蕩的墓室裡點起了長明燈,供桌上擺著雞鴨魚肉、果品糖之類的祭品,應有盡有。
    孫神漢師徒倆正抱著膀子溜達呢,忽見一對與他倆一模一樣的「黑白無常」從地下冒出來似的站在了面前,頓時嚇了一大跳!劉老五一個激靈:啊,還……還真的招來了黑白無常!他撒腿就要跑,卻被孫神漢死死扯住。原來,墓裡沒有死人,卻有三個大活人——孫神漢的饞嘴婆娘得知蘇少爺墓室裡祭品豐盛得很,天一黑便拖兒帶女過來了,讓丈夫打開墓道門,娘兒仨正躲在裡面大吃特吃呢。若是孫神漢和劉老五逃走了,黑白無常還不把娘兒仨的性命全結果了?因此,孫神漢說什麼也不能讓劉老五逃跑,要硬著頭皮同黑白無常鬥一鬥!(鬼大爺:http://www.guidaye.com/轉載請保留!)
    吳七見狀心中有了底兒,只要自己不露馬腳,把對方嚇得吐出「紅舌頭」叫出聲,便算贏了!
    兩對黑白無常對峙起來,喉嚨裡發出「嗚嚕嗚嚕」的怪叫聲,活像咬架前互相挑釁的狗。
    見對方不肯退,吳七向吳八使了個眼色。吳八會意,裝模作樣地從兜中掏出一卷皺巴巴、本為充當「生死簿」的黃表紙和一支幹禿筆,一邊衝對方點點頭,一邊在黃表紙上勾勾點點——再不跑,老子可要勾你倆的三魂六魄了!誰知孫神漢也從兜中掏出「生死簿」和毛筆點畫起來,他的「生死簿」嶄新嶄新的,毛筆還往下滴墨汁呢,嚇得吳八差點兒扔了紙筆!
    吳七急忙抖動手中的鐵鎖鏈子和鐐銬——快點兒滾,不然老子的勾命鎖和銬鬼鐐可就要派上用場了!孫神漢一碰徒弟,劉老五急忙一揮右手,也抖開了鐵鎖鏈子和鐐銬,抖得比吳七的還要響。更出人意料的是打慣了腰鼓的劉老五左手又一甩,竟習慣性地打起挎著的腰鼓來,「咚咚咚」的鼓聲在曠野裡格外可怖,吳七吳八頭皮發炸,腿直哆嗦——沒聽人說過黑白無常會打腰鼓啊,這……這是怎麼回事?
    吳七定了定神,發現對方除了有鐐銬和腰鼓外,大袍子裡面空蕩蕩的,沒有盜墓的工具,並不是什麼同行!他不由想起了一個絕招,手往大袍子裡一伸,握住了藏在腰間的羊皮氣囊——盜墓時為驅趕墓中屍臭腐惡之氣,盜墓賊都備有一個鼓風清理用的羊皮氣囊。吳七一隻手不停地捏壓羊皮氣囊進氣的軟管把,另一隻手將囊口從大襟開衩下對準了對方,呼呼地向對方吹冷氣。嘿嘿,這下壓倒你倆了吧,老子要用「陰風」吹跑你倆!
    果然孫神漢師徒倆慌了手腳。就在這時,一片烏雲遮住了月亮,一陣狂風從蘇少爺墓頂陡然颳起,飛沙走石,塵土瀰漫。處在下風口的吳七吳八頓時被吹得滿頭滿臉都是塵土,嗆得直打噴嚏,忍不住把「紅舌頭」都噴出來了!吳八直拽吳七,要撒丫子跑路,吳七連連跺腳,開了腔:「秋……秋天夜裡刮陣子西風,有啥……有啥稀奇古怪的?要……要和他倆鬥到底!」
    一不做,二不休,吳七動了殺心:算你倆狠,但你倆不怕索命鬼,還不怕要命的大活人嗎?他對吳八猛地一揮手,打個暗號,兩人忽然甩掉高帽子,一個掏出尖刀,一個掏出短劍,冷哼一聲,齊向對方逼去!孫神漢師徒倆慌了,連連後退,很快被逼到墓碑邊,劉老五腮幫子直抖,紅舌頭也跟著亂抖。
    眼看吳七的尖刀就要扎過去,墓碑側後的墓室門突然大開,從墓裡走出一個頭插紅絨花、塗脂抹粉、兩嘴角油光光的婆娘來,更駭人的是婆娘的身後還跟著兩個小孩子,一個男孩兒,一個女孩兒!
    原來,聽得外面有動靜,孫神漢的婆娘扯著兩個孩子推開墓門出來了。那饞嘴婆娘兩腮蠕動,分明在咀嚼著什麼,再看兩個小孩子,男孩兒歪著腦袋,不停地吸吮沾在手指頭上的糕點果糖,頭扎朝天辮的女孩兒忽閃著一雙大眼睛,豁牙的小嘴嘻嘻一笑,奶聲奶氣地拍著巴掌唱了起來:「搖啊搖,搖到外婆橋,外婆叫我好寶寶。糖一包啊果一包,吃了還要拿一包……」
    「媽呀,他們……他們真是黑白無常,一家子全……全來了!」吳八嚇得一頭栽倒在地。吳七也眼前一黑,昏死過去。孫神漢師徒倆的靈魂終於歸了竅,當下不敢怠慢,一人扛一個,把他倆扔到了後山的亂葬崗子上……
    不知過了多久,隨著一聲雞啼,吳七終於悠悠醒來,發現自己躺在亂葬崗裡,一旁躺著的弟弟吳八,早已氣絕身亡!吳七大叫一聲,爬起來便滿世界地亂跑,邊跑邊拍手笑著唱:「搖啊搖,搖到外婆橋……」他瘋了!
    孫神漢師徒倆受了驚嚇,又遭了一場風寒,回來後都病倒了。孫神漢最終一命嗚呼,臨死前連呼:「無常老爺饒命!」劉老五年輕,大病一場挺過來了,但他並沒有繼承師父的衣缽,而是改行當了屠夫。每當有人問起他那夜遭遇「黑白無常」的事,他都臉色大變,手擺得似風吹荷葉:「裝神弄鬼要不得,會……會真的要了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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