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齋故事：夢奸

2024-03-10 21:20:16 1

    馬三是新橋村才上任的更夫。

    開始馬三怎麼都不肯答應做更夫。

    村長好話都說盡了，還答應每個月多給馬三兩百個銅板，馬三才勉強答應了下來。

    馬三二十歲，爹娘都去世了，還沒娶媳婦，膽子非常大，經常半夜到有錢人家的墳頭去偷祭品吃，可以說是最適合做更夫的人。

    馬三不肯做更夫，是因為前任更夫劉大死得太突然，也太蹊蹺。

    半個月前的一個凌晨，天邊還沒露出魚肚白，月亮還盡職盡責地掛在天上。早早起來拾糞的李老漢，遠遠地看見一個白花花的東西在對著一堵牆說說笑笑，還摟著空氣在吧唧吧唧地親嘴……李老漢嚇得渾身直抖，大喊了一聲撒腿就跑。

    那個白花花的東西轉過身來，看到了李老漢，像是突然驚醒了似的，也大喊了一聲，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

    李老漢聽著像是劉大的聲音，遲疑著停下了腳步，哆哆嗦嗦地轉過身來，猶豫了半天，才上前查看。

    借著還算明亮的月光，李老漢看清楚了那個白花花的東西的確是劉大。

    只不過劉大一絲不掛地躺在地上，樣子非常不雅。

    「劉大，劉大，你怎麼啦？」李老漢戰戰兢兢地問了一句。

    劉大一聲不吭。

    李老漢想著怎麼都是一個村裡的人，雖然心裡很是害怕，但也抖抖索索地上前，查看了一下劉大的情況。

    只見劉大臉白如紙，眼睛大睜，嘴唇青紫，渾身上下就像被抽乾了血似的，已經沒氣了……

    李老漢嚇得差點暈了過去，變了聲調地喊了起來：「來人啊，劉大死了……」

    村長趕來了，見了劉大的死狀，也被嚇得不行，派了一個小夥子飛速趕往縣城報案。

    快下午了，幾個衙役才懶洋洋地來到了新橋村。剛進村，幾個衙役就說肚子餓了，沒有力氣查案。

    村長只得安排酒席。

    吃飽喝足後，幾個衙役才開始幹活。

    滿是嫌棄地查看了一會兒劉大的屍體，又把李老漢叫來問了幾句，幾個衙役便要把李老漢帶走。說是李老漢殺了劉大，在賊喊捉賊。

    眾人看著一把年紀，佝僂著腰，鬍子花白，走幾步路都要停下來喘一喘的李老漢，再看看年輕力壯，身形高大的劉大，簡直是無語了。

    村長暗暗後悔讓人去衙門報案了。

    幾個衙役來到了村裡，好吃好喝地招待著，還挑三揀四的，不是嫌菜不夠豐盛，就是嫌酒不夠醇厚。

    不過看了幾眼劉大的屍體，就把李老漢抓了起來，宣布案子破了，要把李老漢帶到衙門去好好拷打一番……村長去求情，又暗地裡塞了銀子，這才把那幾個「瘟神」給送走了。

    送走幾個衙役後，村長也沒本事查明劉大的死因，只得操持著把劉大給埋了。

    劉大死得太詭異，村裡便無人肯接替劉大打更。

    村長想來想去，馬三孤身一人，家裡又窮得叮噹響，最重要的是他的膽子大，最適合不過了，便再三上門，終於讓馬三接替了劉大打更的活。

    馬三打了五六天的更，什麼事都沒有發生，漸漸地才把心放回肚子裡，不再那麼害怕了。

    轉眼十來天過去了，眼看就要過中秋節了，大家都把劉大的事忘記了，高高興興地準備著過節。

    馬三單身一人，覺得有些孤寂，也沒心情過節，就在家裡蒙頭大睡。

    睡得正香，突然聽到有人在敲門。

    馬三有些不高興地打開門，眼睛不由得瞪得溜圓，門口竟然站著一個十五六歲的女子。

    那女子身材苗條，肌膚白皙，修眉大眼，鼻高唇紅，尤其眼上眉角的那顆紅痣，更是為女子增添了不少嫵媚。

    馬三還是第一次看到如此嬌美動人的女子，都看呆了。

    「你……你找誰？」好一會兒，馬三才驚訝問道。

    「大哥，你能讓我藏一會兒嗎？」女子一臉的驚慌，哀求馬三道。

    「你是誰？發生什麼事啦？」雖然女子很美，但馬三不是好色之徒。他警惕地看著女子，攔著門，不肯放女子進屋，不太願意惹麻煩。

    「大哥，先讓我進去吧！等會兒，他們追過來，我就會沒命了。」女子流著淚求馬三。

    見馬三有些遲疑，女子不管三七二十一，從馬三的腋下鑽進了屋裡，轉身催促馬三把門關上。

    女子從身旁鑽過去時，馬三聞到了一股女兒家身上特有的清香，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氣，猶豫了一下，把門關好了。

    女子緊張地找地方躲藏。

    左看右看，發現了馬三的柜子，不顧裡面又臭又亂，連忙鑽了進去。

    馬三有些擔心起來，害怕女子連累自己。

    過了一會，有好幾個人從馬三的門口經過，嘴裡嚷嚷著：「別讓清檸那妮子跑了……」「抓住了，非打她一頓不可……」「看見往這邊跑的，人到哪裡去了……」

    漸漸地，腳步聲，說話聲都沒有了，清檸才從柜子裡鑽了出來，臉已經憋紅了，感慨了一句：「好臭啊！」

    馬三的臉不由得紅了。

    清檸十分勤快，見馬三的屋子實在有些髒亂，便動手清理打掃、擦洗起來。

    馬三覺得很不好意思。

    清檸含淚道：「大哥對我有救命之恩，清檸沒有什麼可以報答大哥的，只能幫大哥略微收拾整理一下，還請大哥不要嫌棄清檸做得不好。」

    馬三摸摸腦袋，口齒都有些不清了：「不……不嫌棄！」

    清檸做事非常麻利，不一會兒就把馬三的屋子收拾得整整齊齊，乾乾淨淨的。還讓馬三去挑水，她要幫馬三把被褥衣服洗乾淨。今天的天氣好，一天就能晾曬乾。

    自從娘去世後，家裡就沒有這樣乾淨整齊過，馬三興衝衝地去挑水了。

    馬三挑了好幾趟水，又幫著清檸一起洗，一個時辰才把他的被褥衣服都洗乾淨了，一件件地晾曬在竹竿上，散發著皂角的清香，令人舒心極了。

    馬三又燒了水，把自己從頭到腳洗了個乾乾淨淨，換上了洗乾淨曬乾了的衣服，覺得很是清爽愜意，連連感謝清檸。

    清檸抿著唇一樂，臉上露出了兩個酒窩，更是俏麗可愛。馬三不由得看呆了。

    這時太陽漸漸地下山了，清檸也不提要走的話，又開始手腳麻利地準備做飯。

    馬三不好意思一旁站著等吃的，趕緊過去幫忙。

    清檸燒飯的手藝很不錯，簡簡單單的食材經過她的手煮一煮，炒一炒，便格外爽口。

    吃完飯後，清檸又忙著去洗碗刷筷子……

    馬三要出門去打更了，他一邊走，一邊想著要叮囑清檸幾句，晚上要關好門，天快亮的時候他就會回來的，誰知一不小心，絆到了門檻上。

    「哎喲」一聲，馬三大叫了一聲，突然……醒了！他發現自己還好端端地睡在床上，自己只是做了一個夢，做了一個長長的，真實無比的夢。

    馬三看看外面，不過天倒的確是黑了。自己竟然睡了差不多一天！

    馬三遺憾地四處張望著，夢裡的一切是那麼美好。

    看了屋裡幾眼，他驚駭極了，家裡竟然真的是整整齊齊，乾乾淨淨的，衣服被褥也都散發著皂角的清香，而自己的肚子也不覺得餓。再一看自己，身上清清爽爽的，不再是往日裡頭髮亂糟糟，身上髒兮兮的樣子……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如果是做夢，家裡和自己的變化怎麼解釋？如果不是做夢，那個勤勞美麗的女子又到哪裡去了？

    馬三滿腹疑問地出了門，這時皎潔的月亮已經掛在了天上，不少人家正在外面賞月。

    見了馬三，鄰居王嫂子就誇上了：「馬三，你今天可真勤快，嫂子看見你進進出出的，又挑水，又晾曬衣服被子……莫不是明天有人要來相看你？」

    「是啊！馬三今天可算是脫胎換骨了。可就是有一點不好，低著頭，一個勁地幹活，誰和你說話都不理，耳朵像被塞住了一樣。」周嬸子笑道。

    馬三既驚訝又有點尷尬，不知道如何向大家解釋，只能咧著嘴，一個勁地賠笑。

    馬三走遠了，還聽到那些嬸子大嫂在後面議論自己。

    自己可能是在夢遊吧！馬三心裡想。唉，要是不是夢遊，是真的，該多好啊！

    要是有個像清檸那樣的媳婦……哪怕少活十年二十年都願意呀！

    打了三遍更，時間就到半夜了。

    看著天上那又圓又大的月亮，想起月圓人不圓，馬三不由得惆悵地嘆了一口氣，又嘆一口氣。

    月亮好像知道了馬三的難過，默默地躲進了雲層裡，周圍一下子就暗了下來。

    馬三裹了裹身上的衣服，坐到了一棵大樹下歇息。

    這時，樹後響起了一個聲音：「大哥，你打更辛苦了。」

    冷不丁的聲音差點讓馬三跳了起來。

    他回頭看了一眼，竟然是清檸。

    「清檸，你……你怎麼會出現在這裡？」馬三既驚訝又高興。

    「大哥，首先請你原諒清檸的不辭而別。」清檸從樹後走了出來，對著馬三盈盈行福禮。

    「原……原來我不是夢遊啊！」馬三高興得說話都結巴了。

    「大哥為何這樣說？白天的時候，清檸得到大哥的庇護，還沒感謝大哥的，請大哥再受清檸一禮。」清檸嬌嗔道，又給馬三行了一禮。

    馬三樂得「嘿嘿」直笑，扎煞著雙手，很想去扶清檸，可又怕唐突了佳人。

    這時，清檸突然臉色一變：「有人來了，大哥我先走了。」說著，清檸便轉到了樹後面，一會兒就不見了。

    「馬三，馬三，你怎麼在樹下睡著了？」

    馬三被人搖晃著，迷迷糊糊地睜開了眼睛。

    面前站著的是村長。

    「我……我剛才睡著啦？」馬三驚訝道。

    「我叫了你好幾聲，你都沒理我，還打呼，怎麼不是睡著了！」村長道。

    「可……可……」馬三想說自己剛才是在和清檸聊天。話到嘴邊，他又咽了下去。

    睡著了還和人聊天，誰會信？

    「好啦！天也快亮了，趕快回去吧。這天越來越冷，晚上不要在外面睡，受了風寒可不好。」村長關切地道。

    「那……那我就和村長您一起回去吧！」馬三留戀地看了一眼樹後面，站起身來，和村長一起回去。

    「村長，您怎麼那麼晚才回來啊！」馬三問道。

    「唉，還不是為了魏三娘的事。」

    「魏三娘的事？不是已經解決了嗎？」馬三奇怪道。

    「昨天，縣老爺把我叫去，說魏家一不小心讓魏三娘的姨娘跑了出來，在縣衙門口尋死覓活的，影響不好。縣老爺讓我去勸她，畢竟魏三娘的事發生在我們村裡……」村長嘆氣道。

    馬三沉默了半天，也嘆氣道：「都是可憐人……」

    兩人說著話，馬三家已經到了。

    打了一晚的更，馬三胡亂洗漱了一下，隨便吃了點東西，倒頭就睡。

    正睡得迷迷糊糊的，又有人敲門了。

    馬三揉著眼睛去開門。

    門口是清檸。

    「大哥，我知道你辛苦了一晚上，特地來給你做飯的。」清檸笑眯眯的，挽起袖子就要去下廚房。

    馬三連忙攔住清檸：「慢著，清檸姑娘，你……你到底是誰？怎麼神出鬼沒的……」

    清檸的眼圈立刻紅了：「大哥，清檸不想出現在他人面前，所以躲躲藏藏的，沒想到，讓大哥誤會了。」

    「你為何要躲躲藏藏的？昨天那些找你的是什麼人？」馬三疑惑道。

    「不瞞大哥，那些人……是我爹的債主。我爹好賭，錢輸光了就賣房賣地。房子田地都賣完了，我爹就開始賣人。我娘被賣了，爹爹還要賣我……」清檸淚流滿面，「爹爹為了多賣些錢，要把我……把我賣到青樓去……我這才跑了出來……」

    馬三一聽，眼圈也跟著紅了，清檸也太可憐了。

    「好了，不說那些事了。」清檸是個爽快的人，把眼淚一擦，笑道，「大哥，我這就給你燒飯去。」

    又吃上了一頓熱乎乎又美味的飯菜，馬三是一點都捨不得清檸離開了：「清檸姑娘，不如你先留在我家，等事情過去了再說。」

    清檸的眼圈又紅了：「那可太感謝大哥了。清檸一定會好好地藏起來，絕不會連累大哥的。」

    馬三連連點頭。

    這時外面有人喊馬三，說是給馬三送點吃的。

    馬三應了一聲，發現自己竟然又是躺在床上。

    不過，桌子上還擺著的碗筷讓馬三覺得，自己可能是吃了飯後就睡著了。而外面有人來了，清檸肯定是躲起來了。

    馬三打開門，是隔壁的王嫂子。

    「馬三，你什麼時候做飯的手藝那麼好了，這屋裡香噴噴的，做的什麼是什麼？」王嫂子把一碗粑粑遞給馬三，一邊笑著問道。

    王嫂子送的是喜粑粑。這是當地的風俗，家裡要辦喜事了，就會送街坊鄰居幾個喜粑粑，表示請大家來吃喜酒。

    見王嫂子好奇地四處打量著，馬三連忙掩飾：「沒做什麼，就是平常的吃食。」

    王嫂子也不在意，接過馬三還回來的碗就走了。

    馬三見王嫂子送來的喜粑粑金黃酥鬆的，覺得一定很好吃，便招呼清檸出來吃。

    可清檸一直沒有出來。

    「清檸姑娘，不要怕，王嫂子已經走了，這裡沒有外人了。」馬三輕聲道。

    還是沒有動靜。

    這時，又快到馬三打更的時候了。

    馬三隻好關上門，先出去打更。

    辛苦了大半晚上，天快亮的時候馬三終於完成了打更的任務，疲憊地回來了。

    馬三以為清檸會在家裡，滿懷期待地喊了幾聲，誰知家裡空蕩蕩的，清檸又不知躲到哪裡去了。

    不過桌上，清檸卻給馬三準備了熱氣騰騰的飯菜。

    馬三心裡很是感動，不由得想著，要是清檸是自己的媳婦就好了。

    過了些天，王嫂子的大兒子要娶媳婦了，馬三也去幫忙。

    新媳婦個子不高，皮膚也有些黑。馬三心裡嘀咕著，和清檸比起來，可差遠了。

    也不知清檸這幾天躲在哪裡，每天自己回家，都能吃上清檸準備的飯菜。可她的人，卻一直沒有看到。

    馬三已經特別特別想清檸了。

    晚上喝了喜酒後，馬三又要去打更了。

    天快亮的時候，馬三回來了，突然聽到隔壁王嫂子家裡有動靜，不由得站住，仔細聽了一會兒。

    誰知竟是新婚夫婦在洞房時發出來的聲音。

    馬三頓時鬧了一個大紅臉，心裡「撲騰撲騰」地跳著，還想多聽會兒，人家小兩口卻已經雲收雨散，開始補覺了。

    馬三既興奮又很不是滋味地回到了家裡。

    和以前一樣，馬三隨便洗漱了一下，見桌子上有熱氣騰騰的飯菜，知道是清檸做的，心裡一暖，三口兩口就吃完了飯，來到了床前，正準備睡覺，這時他的眼珠子突然不會轉動了……

    清檸正睡在馬三的床上，薄薄的被子根本遮掩不住她那玲瓏的曲線。而那白裡透紅的臉，精緻嬌媚的五官更是讓馬三移不開眼。

    馬三二十歲了，做夢都想娶媳婦。尤其今天又聽到了那些讓他浮想聯翩的聲音，這讓他再也忍不住了。三兩下就扯掉了身上的衣服，如同惡狼撲食一般，抱住了床上的清檸……

    清檸醒來了，連忙一邊抵抗，一邊低聲哀求馬三放過她：「大哥，你對我有恩我知道，可你不能這樣對我啊！即便大哥願意娶我，也得三媒六聘，用花轎抬我進門呀……這樣不行啊！」

    這時的馬三哪裡還聽得進清檸的勸，他滿腦子都是剛才聽到的聲音……

    清檸終究是弱質女子，抵抗不住，只能任由馬三輕薄……

    事情過後，馬三便疲憊地睡著了。

    一覺醒來，馬三發現清檸又不見了。

    清檸已經是自己的人了，她遲早都會回來的，馬三喜滋滋地想著，又睡著了。

    可事情有些出乎馬三的預料，清檸竟然一直沒有回來。馬三再打更回來，桌子上也沒有了熱氣騰騰的飯菜。

    馬三回味著那天的滋味，想著清檸的好，四處尋找著清檸。

    可清檸就像在這個世上消失了一般，無論馬三如何找，都打聽不到她的任何消息。

    馬三漸漸絕望了。

    時間過得飛快，轉眼半個月過去了。

    這天馬三打更時，撿到了一塊品相極好的天麻。

    馬三喜不自勝，揣著天麻來到縣城，想賣個大價錢。

    在藥鋪附近他突然看到了清檸。

    馬三驚喜萬分，不顧一切地衝到了清檸面前，一把抱住了清檸，又哭又笑：「清檸，我終於找到你了。」

    可清檸卻像不認識馬三似的，驚慌大喊起來：「救命啊，這個登徒子輕薄我，快把他拉下去打死，打死！」

    馬三驚呆了：「清檸，你不認識我了嗎」

    這時幾個兇狠的婆子走上前來，抓著馬三就打。

    馬三既難過又氣憤：「清檸，咱倆都已經做過夫妻了。一日夫妻百日恩，你怎麼能這樣對我？」

    清檸臉都氣白了，渾身顫抖地指著馬三道：「怎麼還讓他在胡言亂語？快點打死他，打死他！」

    幾個婆子也慌了，再不把馬三打死，她們就得死了。小姐脾氣不好，平時沒事都要懲罰幾個下人作樂，何況她們辦事不利。

    馬三被塞住了嘴巴，挨了一頓胖揍。

    幸好幾個婆子知道分寸，不敢真的打死馬三，只是把他打得人事不知，昏迷不醒，糊弄住了小姐。

    馬三是被村長找人抬回去的。

    馬三醒來後，村長找了郎中來給馬三看傷。

    見馬三緩了過來，沒有性命之憂了，村長便埋怨馬三：「你今天是吃錯藥了嗎？竟然去輕薄魏員外家的小姐，還口口聲聲說和她是夫妻……你是不要命了嗎？」

    「那魏小姐是不是名叫清檸？」馬三微弱地問道。

    「是呀！那可是人家的閨名，輕易不讓外人知道的。要不是因為魏三娘的事，我也不知道。」村長驚訝道，「你是如何知道的？」

    「我和清檸的確是做了夫妻的。她的眼角眉上有顆痣，她的……胸前也有顆痣……」馬三猶豫了一會，說道。

    村長大驚失色，連忙捂住了馬三的嘴巴：「你果然是不要命了，這種話也敢說！」

    見村長就是不相信自己，馬三掙扎著要發誓。

    村長搖搖頭：「你發誓有什麼用？就算我相信你，別人也不會相信你。那魏小姐和你一個天上，一個地下，她怎麼會和你做夫妻？」

    馬三愣住了。

    他回想起今天看到清檸的情形，清檸穿著的華貴不說，就是她身邊環護著的那些丫鬟婆子，都可以證明她不是一般人家的女子。

    她應該不是那個會給他洗衣做飯的清檸。

    可兩人不論是名字，還是容貌都那麼像，又是怎麼回事呢？

    還不等馬三想明白，衙門突然來人了，說馬三當街侮辱魏小姐，造成了極不好的影響，要拉著馬三去坐牢。

    馬三連忙高呼冤枉。

    衙役們得了魏家的錢財，哪裡會聽馬三喊冤，不由分說就把馬三抓到了衙門。

    馬三又對著縣令大人喊冤。

    縣令大人雖然覺得事有蹊蹺，但魏家是塞了銀子給他的，縣令大人連看都不看馬三一眼，直接讓人把馬三扔進了大牢裡。

    在牢房裡，馬三又哭又喊的，反覆述說著和清檸的事情。

    可沒有一個人相信他，都說他在痴人說夢，覬覦魏小姐。

    有脾氣暴躁的牢子，嫌馬三吵鬧，還給了馬三幾下，讓他安靜點。

    馬三沒轍了，只得呆呆地坐在牢房裡，不再哭喊了。

    雖然渾身疼痛，但馬三還是昏睡了過去。

    這時清檸來了。

    馬三大喜，連忙拉著清檸，哭求她去給自己作證，自己沒有撒謊，說的都是事實。

    清檸冷笑了一聲，道：「我不是清檸，我是魏三娘。」

    說著，清檸轉過身去，再轉過來，已經變成了魏三娘。

    馬三大驚失色。

    兩個月前，劉大打更時，發現了孤身一人經過新橋村的魏三娘。

    見魏三娘清秀可人，劉大起了色心，把魏三娘拖到了僻靜處要姦污她。

    這時馬三剛好去墳地那裡偷了一些供品回來，見到了劉大的畜牲行徑。

    可任憑魏三娘如何求救，馬三都裝作沒有看到，拔腿就走。

    一來劉大很是兇悍，馬三一向怕他。二來馬三才去偷了村裡江財主家墳地上的供品，要是被查出來，他不死也要脫層皮。

    第二天，劉大就宣布他要成親了，說他晚上撿了一個媳婦。

    誰知魏三娘十分剛烈，直言劉大強姦了她，她並不願意嫁給劉大，她還要去告官，馬三就是證人。

    眾人都看著馬三。

    馬三猶豫了一下，矢口否認自己看到了劉大強姦魏三娘。還說自己晚上一直在家裡睡覺，都沒出過門。

    劉大滿意地瞥了馬三一眼。

    魏三娘卻愣住了。

    臉色蒼白的她深深地看了劉大一眼，又看了馬三一眼，突然不吵也不鬧了。

    不過等劉大喜滋滋地進洞房的時候，魏三娘已經懸梁自盡了。

    後來村長被叫到縣衙去問話，才知道魏三娘竟然是魏家的一個庶女。

    因為魏家嫡女魏清檸從小定親的那個人幾次科舉不中，突然瘋了，總是拿著菜刀砍人。

    魏清檸哭著鬧著，怎麼也不肯嫁過去。還和自己的母親密謀，讓和自己差不多大的魏三娘替她嫁過去。

    魏三娘怕被瘋子砍死，在姨娘的幫助下逃了出來，想去投奔姨娘的家人的，沒想到又遇到了人面獸心的劉大……

    「現在你知道被冤枉的滋味了吧？你見死不救就算了，還昧著良心說話，活該坐牢！」魏三娘冷笑道。

    馬三連忙想向魏三娘求情，誰知頭一下子磕到了牆上，猛地醒了過來……自己竟然又是在做夢……

    過了一些日子，在大牢裡苟延殘喘的馬三突然聽到了一個消息，那個魏清檸因為名聲不好，大家都說她行為不檢點，已不是處子之身，還是被迫嫁給了那個瘋子……他不由得笑了起來……

    也不知是笑自己，還是笑魏清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