舌尖上的麻婆豆腐韓國人(老韓講了一個故事)
2023-05-13 11:34:53
大同民諺稱:「臘月二十五,推磨做豆腐。」豆腐渣是製作豆腐時,濾去漿汁後所剩下的渣滓,是農村人家磨豆腐,最後遺留下的廢棄物。
據考證,豆腐是西漢淮南王劉安發明的。南宋朱熹在其《豆腐》詩中寫到:「種豆豆苗稀,力竭心已腐,早知淮南術,安坐獲泉布。」有趣的是,至今一些地方還有在年根吃豆腐渣的風俗。究其因,是傳說灶王上天匯報後,玉帝會下界查訪,看各家各戶是否如灶王所奏的那樣,於是各家各戶就吃豆腐渣以示清苦,瞞過玉帝的懲罰。傳說歸傳說,吃豆腐渣實則是古代生產力低下,食物不足的無奈之舉,同時也是先民節儉美德的寫照。
羅隱,五代吳越新城人,字昭諫,本名橫。貌寢陋,凡十上不中第。能詩。曾任錢塘令,累官鹽鐵發運使、著作郎,遷諫漢大夫、給事中,卒年77歲。世傳羅隱出語成傲,凡事俗近怪者。後訛為羅永、羅天、羅衣秀才。福建民間關於他的傳說故事非常多,其中有一則說:
一日,羅隱半夜睡不著,來到街上。只見一間豆腐店透出亮光,裡面發出「咕嚕嚕、咕嚕嚕」的響聲。他好奇地推門進去,做豆腐的人看見羅隱來了,就舀了一碗豆漿給他喝,問他:「羅隱叔,我半夜三更起來磨豆腐,你說會賺錢嗎?」 「一鍋豆腐三鍋水,不賺錢才有鬼。」 「真的會賺?」 「不但賺了一鍋豆腐一鍋渣,還用母豬小豬來發家。」 後來,果然做豆腐的人掙了很多錢。再加上豆腐渣可以養豬,一個個都發家致富了。
我常常想,楊白勞既然也是開豆腐房的,若不是經營不善,生活何至於如此不堪,喜兒何至於成為白毛女呢。
關於豆腐渣的典故很多,有些還充滿詩意:肅宗乾元二年,杜甫棄官回家,居住在成都草堂。一天,幾位不速之客到杜甫家以詩會友。杜甫生活貧窮,實在拿不出好一點的飯菜來招待客人。杜夫人著急萬分,不知所措。正在犯難之際,杜甫發現灶間尚有一把韭菜、兩個雞蛋和一大盤豆腐渣,立刻如獲至寶,轉憂為喜。面帶笑容地對夫人耳語了幾句後,便請客人入座閒談。
須臾,杜夫人端上三菜一湯擺在桌上。第一碗是炒韭菜,上面放著兩個蛋黃;第二碗也是炒韭菜,上面甩著蛋白;第三碗是清蒸豆腐渣,上面什麼都沒有;最後是一大碗韭菜豆腐渣湯,上面還漂著幾片潔白的蛋殼。
杜甫對客人抱拳說:「諸位光臨寒舍,深感榮幸,特備『詩宴』,以表寸心。」正當客人有些莫名其妙之時,杜甫拿起筷子,指著第一碗菜說,這叫「兩個黃鸝鳴翠柳」;指著第二碗菜說,這是「一行白鷺上青天」;指著第三碗菜說,這是「窗含西嶺千秋雪」;對著最後一大碗湯說,這是「門泊東吳萬裡船」。此時客人才恍然大悟,鼓掌叫絕。
關於豆腐渣,張愛玲在《談吃與畫餅充飢》裡也寫道:「譬如豆腐渣,澆上吃剩的紅燒肉湯汁一炒,就是一碗好菜,可見它吸收肉味之敏感;累累結成細小的一球球,也比豆泥像碎肉。少攙上一點牛肉,至少是『花素漢堡』。」
這樣洋派地對待豆腐渣,不過是將豆腐渣當成了肉糜的替代品罷了,卻少了豆腐渣的本來味道。不過澆了紅燒肉湯汁,再配上牛肉,做成「漢堡」,這倒是對老實厚道的豆腐渣的革新了,只是不知味道究竟如何。但我想,來自鄉間、市井的豆腐渣畢竟還是豆腐渣,無論怎樣打扮,也成不了豪門千金,頂多是一個進城打工的鄉下妹子吧。
難忘得勝堡的年。過了臘月二十四,家家戶戶張羅著磨豆腐。那時過年的主菜,除了少得可憐的一點兒葷腥,也就是白白嫩嫩的豆腐了。
於是,在皚皚的雪地上,在暖暖的陽光下,一個個鄉親,都會擔著裝有黃豆的桶,去堡裡唯一的那家豆腐坊磨豆腐。這是充滿喜氣的年根下,浮現在我眼前的一道溫馨的風景。
一大箱的豆腐拾在桶裡了,一大團的豆腐渣也挖在桶裡了,鄉親們便喜氣洋洋地挑回家。中午或是晚上,崧根葉子炒豆腐渣,便成了一家老小,難得一次的佳餚。
崧根葉子醃了一秋天了,散發著一股濃濃的酸味兒;豆腐渣剛從豆包布上挖下來,新新鮮鮮的。記得,當柴火把鐵鍋燒得通紅了,妗妗便狠心地舀上一小勺胡麻油,倒在鍋裡。鍋嗤啦啦地響著。再灑上些鹽,捏上些蔥,抓上些蒜,把崧根葉子洗淨了撲拉展,切成細絲和這滑滑軟軟的豆腐渣一起下鍋。一鏟一鏟,發力地爆炒。用不了多久,豆腐渣的白,崧根葉子的綠,蔥和蒜的青,胡麻油的黃,便恰到好處地融和在一起了,發散出絲絲縷縷的香氣。
在那個物質極其匱乏的年代,該怎樣來形容這道菜呢?用鄉親們的話說,「那是打掉了牙,也捨不得住口的」。
豆腐渣還可以做成渣醬曬熟了燉著吃。剩下大半桶的豆腐渣,妗妗總會拌上鹽,一團一團地做成渣醬,再一團一團地放在一塊圓圓的高粱簰簰上,擺在院裡的窗臺上,在朔風中,接受暖暖的陽婆照曬。
兒時的春天,大同的鄉野,哪一家的房簷下,不擺著幾塊圓圓的高粱簰簰呢?哪塊高粱簰簰上,錯落有致地堆著一團團的渣醬呢?那是故鄉春日裡的一道怡神悅目的風景。
渣醬晾曬上十天半個月,表層便泛上了焦黃色。這時的渣醬,就算曬熟了。於是,每到春日,故鄉家家戶戶的餐桌上,便可聞到這燉渣醬的撲鼻的味兒了。
食時,先掰下小半塊曬熟了的渣醬,放在海碗裡泡好。再倒上油,撒上蔥,放在鍋裡燉。燉熟了,油汪汪的碗面上,總會漾起幾片蔥葉兒,一青一黃,煞是好看。吃在嘴裡,又鹹又鮮又香,實實在在的一道下飯的好菜。
我最後一次吃豆腐渣是在1962年。那天,兩個妹妹在炕上躺著等候晚飯,我在地下幫母親燒火。母親從房簷下摘下一棵秋天晾曬好的幹白菜,用熱水泡了一會,洗淨後切碎,然後在大鍋裡放上一小勺乳白色的豬油。等油熱後,母親又扔進鍋裡幾個紅辣椒。炸出辣椒的香味後,母親先把乾菜倒進大鍋裡翻炒。炒了一會,母親才把那一大碗豆腐渣倒進鍋裡,然後又舀進兩瓢水。鍋開了,慢慢地熬煮著。等水少了,菜快爛了,母親又在鍋裡撒了一把玉米面。直至豆腐渣乾菜煮成了粥狀,母親便喊我住手。風匣停了,但鍋裡的豆腐渣燉乾菜還在咕嘟著。
當母親把豆腐渣燉乾菜舀進粗瓷盆裡,端到炕桌上。炕上躺著的兩個妹妹聞到飯香,便一骨碌爬起來,揉著眼睛坐到了桌前。母親給我們每人盛了一碗黏黏糊糊的豆腐渣燉幹白菜,我們吃一碗再盛一碗,個個吃得肚子圓鼓鼓的。母親在一旁看我們吃飯時的表情很複雜,說不出是喜悅還是無奈。
當我們吃飽了,一抹嘴離開飯桌時,母親才把盆裡剩下的豆腐渣燉乾菜咔哧咔哧地刮在自己的碗裡,然後端著到外屋吃去了。
幾年後的一天,我突然問起母親當年那碗豆腐渣的事情。母親說,那是她下班後幫著食堂卸白菜,食堂的管理員給她的。
今天,回想起那頓豆腐渣燉乾菜,我仍然覺得非常美味。
我已經有五十多年沒吃過豆腐渣了。每每想起,喉嚨裡還會撩起幾條饞蟲。前兩天我特別想吃,可哪兒有?我家又不開豆腐坊,街上也沒處買。
前兩天,與一位同事閒聊。他說,老婆孩子不在家,他乾脆買了一把青菜,同家裡磨豆漿剩下的豆腐渣一起,放鍋裡炒得香噴噴的。雖然僅擱點蔥花,也沒下什麼調料,但外觀恰似那大雪壓青松,看上去就有清涼之感。夏日裡,就著這盤菜,喝上一瓶啤酒,一大碗米飯吃得飽飽的,過後還覺得很爽!看他眉飛色舞的樣子,我止不住垂涎欲滴,對豆腐渣也神往起來。
我臉皮薄,不好意思和他張嘴索要豆腐渣。多大點事,我明天就去民族家電城買一個豆漿機,自己打豆漿喝,從此也就不愁豆腐渣吃了。(作者 韓麗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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