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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剖室裡的冤魂

2023-10-09 03:03:14 4

近幾日,李玉蓉仿佛丟魂失魄似的,整 日裡疑慮重重、惶惶不安。李玉蓉是去年 考取臨渝醫療系本科專業的。 與大多數的女生一樣,李玉蓉一開始也很 害怕接觸。但是,在經歷了幾次解剖 實驗課之後,她逐漸地摒棄了恐懼,膽量也 慢慢地大了起來。

三天前的上午,又是解剖學的實驗課, 實驗內容是手臂神經、血管的解剖。李玉 蓉與其他一道來到解剖學實驗室,她 與另一名女同學走到一具屍體旁邊,那是 一具年輕的。她們二人分別站在屍體 的兩側,每人各自解剖一支手臂。李玉蓉 手持鋒利的解剖刀,一層層地進行著解剖, 同時對照著教科書上的內容, ~『在心中 默記著。兩個小時的實驗課很快就結束了, 李玉蓉直起腰,放下了手術刀,心中道, 若非通過這些屍體標本,我們這些醫 們又怎麼能夠詳細了解人體結構呢?世界 醫學又怎麼能夠向前發展呢?想到這裡, 她不由得對那被解剖的屍體產生了一些敬 意。她懷著一種感恩的看了一眼那屍 體的面部。

她突然有了一種奇怪的感覺,那屍體 的面部怎麼看起來有些兒面熟呢?她究竟 是誰呢?我是在哪兒認識她的呢?李玉蓉 呆呆地站在那兒,凝視著那具屍體的僵硬 面孔,默默地思索著。

突然,李玉蓉似乎想起來了,她體內的 血液剎那間凝固了.她震驚了,那不就是我 們石崗村的玉芹姐嗎?玉芹姐怎麼會突然 變成了解剖教研室的屍體標本、出現在這 兒呢?

李玉蓉有一個本家,她叫李玉芹,r 她們倆雖說是本家,但已是出了五服的。玉 芹比玉蓉大9歲。玉芹身材高挑,皮膚白皙,面容秀麗,身段勻稱,是當地十裡八鄉著名的美人兒。

去年夏天,當李玉蓉剛來臨渝時,她也曾到常寧路157號去找堂姐,那地址是她從一個親戚處打聽來的。可是,她並沒有找到堂姐,那兒的老太太說,李玉芹已經於前些時離開臨渝,據說是往南方某地圖謀發展了。

多半是自己看錯了,這具女屍決不會是玉芹姐!或許是由於自己近來經常想念玉芹姐的緣故,所以才會有如此錯覺吧?

李玉蓉轉而想道,玉芹姐的身體上是否有些什麼特殊的標記呢?她猛然想了起來,玉芹姐的左耳後面似乎有一塊淡黑色的暗記,有大拇指的指甲蓋那樣大。於是,李玉蓉連忙查看那具屍體的耳後,她終於發現,那兒有一小塊皮膚的顏色確實比別處略深一些,或許這就是玉芹姐生前的那個淡黑色暗記!但那塊淡黑色與周圍皮膚的色差非常微弱,隱隱約約的,如果不是特別注意,就幾乎看不出來。

難道這具女屍真的就是玉芹姐?

李玉蓉懷著一顆忐忑不安的心隨著同學們離開了解剖學實驗室,臨走前,她又再次回頭看了一眼那具女屍,心中不由得又生疑團,因為遠遠看去,那面孔的確有些兒像是玉芹姐,而且.那具屍體的也與玉芹姐類似。她掃視了一下那具女屍腳踝骨處套著的號碼標牌:127號。

今天是周末,李玉蓉決定,從今天開始對堂姐的具體下落進行調查,並且一定要調查到底,決不可中途而廢!

李玉蓉所了解的關於堂姐的全部信息總共只有…條:堂姐曾經住在臨渝市常寧路157號306室,至於堂姐的具體職業、曾在什麼地方擔任什麼、在臨渝又有些什麼,李玉蓉全然不知,而日,村子裡的其他鄉親們似乎也都無人知曉。因此,在沒有其他任何信息的情況下,調查必須從常寧路157號開始。

李玉蓉再次來到了常寧路157號,她又見到了那位滿頭銀髮、慈眉善目的房東老太太。那老太太久久地端詳著她,終於將她認了出來:「你好像是李玉芹的堂妹吧?去年好像曾經來過這兒,怎麼樣?打聽到你堂姐的消息了嗎?」

「至今還沒有任何消息,所以再次來這兒打擾您,請您原諒!」李玉蓉深深地鞠了一躬,隨著老太太來到屋內坐定,繼而問道:「在臨渝市,堂姐具體做什麼的,還有哪些朋友,我是一無所知的,所以才不得不再次向您打聽。」

老太太嘆了一口氣,吞吞吐吐地說道:「有一件事,我不知道該說不該說……」

李玉蓉聽她話中有音,連忙問道:「究竟是什麼事情呢?請您務必告訴我!」

老太太朝窗外看了看,繼而輕聲說道:「你堂姐是做的,你知道嗎?」

「什麼?做小姐的?」李玉蓉頓時瞠目結舌,堂姐一直是自己所敬重的偶像,而且為人一向穩重,又怎麼會去做小姐呢?不過,看老太太那一本正經的樣子,又不像是在開玩笑或是說謊。沉默了一會兒,她暗自思量道,這就是了,堂姐為了給治病,曾欠下了巨額債務,聽說僅僅花了三年,她就將所有債務一下子全部還清了。一個來自貧困農村的女孩兒,又沒有多少文化,倘若不是做小姐,其他的任何工作哪來如此高的報酬呢?如此說來,玉芹姐真的是去做了小姐,但她去做小姐也是迫不得已的呀!李玉蓉突然感到有些兒悲哀,她深深地嘆了一口氣,繼而請求道:「據我所知,堂姐即使去當小姐,也是因為她有著不得已的苦衷呀!請您將您所知道的一切都如實告訴我,好嗎?拜託了!」

於是,房東老太太便將李玉芹的一切說了出來。

據老太太所知,李玉芹是她幾年前來此時身份證上的名字,其實她還有一個藝名,叫梅香,認識她的人都說她在鶯歌燕舞夜總會當小姐。由於夜總會特殊的工作性質,梅香每天下午都是5時左右才出門,直到凌晨一兩點鐘後才能夠回來。四年前,梅香有了一個男朋友,叫範雨田。但關於那位範雨田的具體情況,老太太只知道他是臨渝醫學院裡的生。那位範雨田幾乎每個禮拜都來,兩人之間的關係非常親密,簡直如同一對恩愛的夫婦。但是自從去年夏天以後,他好像就很少來了,他們的關係似乎也有了一些微妙的變化。但具體是什麼原因,老太太就一點兒也不知道了。有時候隔著房門也曾聽到梅香和範雨田兩人在室內爭吵,但聲音並不太大,也聽不清楚他們究竟在為什麼事情而爭吵。去年8月下旬,老太太好像就沒有再看到梅香了,也不知道她去了哪兒;到9月上旬,那位叫範雨田的男人來退房,說是梅香已經離開本市,到南方發展去了。

還有一個也曾經來過這兒多次,聽梅香喊她梅豔,根據她那花枝招展的穿著及打扮,老太太估計是梅香在夜總會的小,看來,她們倆的關係似乎很是親密。老太太向李玉蓉建議,倘若去鶯歌燕舞夜總會找到梅豔,或許能夠發現更多的信息。

從常寧路157號回到醫學院的女生宿舍,李玉蓉躺在床上,回味著老太太的話語,心中思量道:既然那位範雨田曾經與玉芹姐談過四年的,既然範雨田曾經是醫學院的,既然玉芹姐自從去年8月下旬突然失去了蹤影,而在解剖教研室裡的那具女屍又酷似玉芹姐,這一系列的事實是否就意味著一個非常嚴峻而可怕的事實:正是那位叫範雨田的男人殘忍地殺死了玉芹姐,並且將她的屍體變成了一具冷冰冰的屍體標本!

想到這兒,李玉蓉突然感覺全身上下驀然間驚出了一身冷汗!

李玉蓉進行反覆思量之後,認為自己關於玉芹姐死於情殺的判斷應該是比較合理的,而兇手則理應是醫學院的研究生範雨田。可是至今為止沒有任何可靠的證據,除非能證明第127號屍體標本就是李玉芹!

李玉蓉實在找不到突破口,決定去找房東說的那個梅豔。

在柳葉巷43號303室梅豔租住的公寓裡,李玉蓉向梅豔詳細訴說了關於解剖教研室那具127號屍體標本的恐怖。

梅豔大驚失色,她簡直被嚇得瞠目結舌,久久說不出話來。根據李玉蓉所說的種種情況,解剖教研室的那具127號女屍標本很可能就是她已經半年之久的親密朋友梅香,而其背後的策劃者和執行者理應就是梅香的昔日男友範雨田!

嗚嗚咽咽地痛哭了一陣子之後,梅豔擦乾了淚水,將梅香與範雨田之間相識相戀的經過一一向李玉蓉做了詳細介紹。

原來,範雨田家裡很窮,他是在酒店裡的時候認識梅香的。那時候範雨田又要打工又要,身體很差,他和梅香的弟弟長得又有幾分相似,梅香不由對他照顧有加,兩人日久生情,最後發展到同居。梅香為了支持範雨田的學業,主動負擔他的學費和費,所以範雨田才能不再打工,安心讀書,兩人的關係也是如膠似漆。但是從去年開始,範雨田就來得少了,即使來兩人也經常吵架,梅豔問梅香怎麼回事她也不說,只是嘆氣。直到半年前,梅香突然給梅豔發了條,說去南方發展,從此就再也沒有她的消息。

李玉蓉沉吟了一會兒,繼而又問道:「你是否知道,是什麼原因使得範雨田動了殺機呢?是不是他又有了另外的什么女人?」

「我是前不久才剛剛知道的,範雨田運氣好,不知用什麼辦法迷住了院長的千金小姐,馬上就要成為院長大人的乘龍快婿了!我那時才明白梅香為什麼會突然離開臨渝了,但無論如何也想不到她竟被範雨田殘忍地殺害了呀!」

「倘若不是因為院長的,你認為範雨田最終會娶梅香為妻麼?」

「梅香一直認為範雨田終究會娶她為妻,但我認為那根本就不可能!他之所以和梅香維持了4年之久的關係,其一是為了能夠獲得梅香的支持,其二是為了滿足他強烈的性慾需求。據我所知,近4年以來,範雨田的學費、學雜費、生活費、甚至於連他在鄉下的生活費全都是由梅香支付的。現在他很快就要拿到碩士文憑,就要成為一名受人尊敬的,又怎麼願意娶一個夜總會的小姐為妻呢?」

「範雨田是否曾提出與梅香呢?如果梅香願意以和平的方式分手,或許範雨田就不會再狠下了吧?」

「範雨田根本就不敢提出與她分手,因為他非常了解,對於梅香而言,範雨田便是她的性命、她的一切,況且,那時梅香已經懷了身孕!在這種情況之下,範雨田應能估計到,倘若他輕易地提出分手,必然會引起梅香的震怒,甚至於可能鬧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後果將不堪設想,所以他才一不做、二不休,毅然決然地將梅香徹底除去。」

李玉蓉想道,根據梅豔提供的事實,繼而問道:「那梅香的身體上是否有什麼明顯而特別的記號呢?比如說疤痕、紋身什麼的?」

梅豔思量片刻後說道:「梅香身後的臀部左上側有一個紋身圖樣,那是一朵梅花,是8年前和我一起紋上去的。」

梅豔立刻轉過身去,將她的褲帶解開並拉下,露出了自己的臀部,左上側果然刺有一朵精巧而的梅花。梅豔告訴李玉蓉,梅香臀部梅花刺青的位置與大小與自己的完全一樣。

告別時梅豔還提供了一張梅香和範雨田的合影。

李玉蓉回到宿舍,她現在總算明白了,梅香的痴情以及她的懷孕便成為了範雨田的動機!但是如何才能夠讓警方相信自己的懷疑、並正式對此事進行立案調查呢?看來只能從那個梅花紋身入手。

第二天下午李玉蓉沒課,午休之後,她獨自來到了解剖教研室。

李玉蓉走進了解剖教研室那長長的走廊,來到實驗員辦公室,門虛掩著,她用中指關節在那門上輕輕敲了兩下。聽見房裡面有人說了聲「請進」,李玉蓉便推開房門,只見一個略微有些兒禿頂的中年男子坐在辦公桌前,正在埋頭整理一些文件之類的東西。

那中年男子抬頭匆匆看了一眼李玉蓉,緊接著又低下腦袋,以一種漫不經心的口吻冷冷地問道:「有什麼事情嗎?」

李玉蓉在上解剖實驗課時見過那人,他是解剖教研室的實驗員,姓劉。於是她著解釋道:「劉,事情是這樣的,前兒日上解剖課時,我發現有一具屍體標本很像是我曾經認識的一個人,弄得我這幾日成天心神不安的,所以今天希望能夠再仔細觀察一下,倘若不是,我也就可以放下心來了。」

劉老師立即抬起頭來,他凝視著李玉蓉片刻,繼而神色凝重地反問道:「第幾號屍體標本?」

「127號屍體標本。」

「你根據什麼說那屍體標本就是你認識的人呢?」

「根據,還有左耳後的一塊暗記。」

「人死後,相貌會發生一些變化,繼而再長期浸泡在福馬林之中,人面部的形狀和色澤也會發生一系列的變化,所以,你僅憑相貌是根本無法確定屍體標本的具體身份的,暗記也並沒有關鍵性的鑑別作用。」

「請問,解剖教研室的屍體標本大概都來自何處呢?」李玉蓉接著問道。

「屍體來源各不相同,有的是病人在臨死前自願捐獻的,有的是被公安系統處決的死囚,也有一些是無人認領的無名屍體。」

「可是,每具屍體都應該有相應的記錄檔案吧?能不能幫我查一下127號屍體標本的有關記錄?」

劉老師略略遲疑了一會兒,回答道:「今天大概不行了,因為管理檔案的那個老師不在,明天再來查吧。」

李玉蓉並未氣餒,她緊接著說道:「我還有一個關鍵性的證據,但尚未得到驗證。在我認識的那人臀部左上側,原先曾經有一個紋身圖樣,那是一朵2釐米大小的梅花刺青。」

劉老師的面孔上立刻顯露出驚異的表情,沉吟了一會兒之後,繼續問道:「你說那具屍體標本很像是你曾認識的一個人,究竟是你的什麼人呢?」

「是我的堂姐,她叫李玉芹,去年秋天她突然失蹤了,說不定在這件事情的背後隱藏著什麼可怕的呢!」說畢,李玉蓉從提包裡取出那張梅香和範雨田合照的照片,遞給了劉老師。

劉老師仔細觀察著那張照片,繼而他又歪著腦袋顯出若有所思的樣子,然後將照片還給了李玉蓉,並且說道:「據我所知,解剖教研室所有的屍體標本都是通過合法渠道取得的,決不可能有任何的違法問題。可是,按照你剛才所說的情況也確實令人懷疑。這樣吧,我可以將那具127號屍體標本調出來讓你再次仔細觀察一下,看看那屍體標本的臀部左上側究竟有沒有類似的紋身圖案。你明天下午再來吧。」

今年的似乎來得特別早,才二月下旬,天氣就突然暖和起來了,習習和風給人們帶來了春的氣息,附屬院子裡幾株白玉蘭樹上已經長出了一寸多長的白色蓓蕾。

今晚,範雨田與林貝貝攜手去劇院觀看歌舞劇團的演出,演出結束後他送林貝貝,然後又到林貝貝的閨房裡與她著實親熱了一番,這才戀戀不捨地告別了林貝貝而回到了醫學院的宿舍。

躺在自己的單人床上,範雨田還沒有從剛才的柔情蜜意中恢復過來,他的心情仍然非常興奮。現在,他正面臨著旅程中的兩個重大轉折。第一件事情是他即將拿到碩士學位,第二件事情便是和林貝貝的。

林家那所位於城市東郊的豪華別墅早已經裝修完畢,一切家具、電器等日用品也皆已購置完備,只等著一對新人在完成婚禮後入住。當然,所有的一應費用全都由林家提供。按照林院長的意思,範雨田和林貝貝的婚禮將於5月l號在本市最豪華的星海大酒店舉行,屆時,他範雨田將成為全市醫學界最熱門的新聞人物。

按照範雨田的預期,在與林貝貝完婚他是解剖教研室的實驗員,姓劉。於是她微笑著解釋道:「劉老師,事情是這樣的,前兒日上解剖課時,我發現有一具屍體標本很像是我曾經認識的一個人,弄得我這幾日成天心神不安的,所以今天希望能夠再仔細觀察一下,倘若不是,我也就可以放下心來了。」

劉老師立即抬起頭來,他凝視著李玉蓉片刻,繼而神色凝重地反問道:「第幾號屍體標本?」

「127號屍體標本。」

「你根據什麼說那屍體標本就是你認識的人呢?」

「根據相貌,還有左耳後的一塊暗記。」

「人死後,相貌會發生一些變化,繼而再長期浸泡在福馬林之中,人面部的形狀和色澤也會發生一系列的變化,所以,你僅憑相貌是根本無法確定屍體標本的具體身份的,暗記也並沒有關鍵性的鑑別作用。」

「請問,解剖教研室的屍體標本大概都來自何處呢?」李玉蓉接著問道。

「屍體來源各不相同,有的是病人在臨死前自願捐獻的,有的是被公安系統處決的死囚,也有一些是無人認領的無名屍體。」

「可是,每具屍體都應該有相應的記錄檔案吧?能不能幫我查一下127號屍體標本的有關記錄?」

劉老師略略遲疑了一會兒,回答道:「今天大概不行了,因為管理檔案的那個老師不在,明天再來查吧。」

李玉蓉並未氣餒,她緊接著說道:「我還有一個關鍵性的證據,但尚未得到驗證。在我認識的那人臀部左上側,原先曾經有一個紋身圖樣,那是一朵2釐米大小的梅花刺青。」

劉老師的面孔上立刻顯露出驚異的表情,沉吟了一會兒之後,繼續問道:「你說那具屍體標本很像是你曾認識的一個人,究竟是你的什麼人呢?」

「是我的堂姐,她叫李玉芹,去年秋天她突然失蹤了,說不定在這件事情的背後隱藏著什麼可怕的秘密呢!」說畢,李玉蓉從提包裡取出那張梅香和範雨田合照的照片,遞給了劉老師。

劉老師仔細觀察著那張照片,繼而他又歪著腦袋顯出若有所思的樣子,然後將照片還給了李玉蓉,並且說道:「據我所知,解剖教研室所有的屍體標本都是通過合法渠道取得的,決不可能有任何的違法問題。可是,按照你剛才所說的情況也確實令人懷疑。這樣吧,我可以將那具127號屍體標本調出來讓你再次仔細觀察一下,看看那屍體標本的臀部左上側究竟有沒有類似的紋身圖案。你明天下午再來吧。」

今年的春天似乎來得特別早,才二月下旬,天氣就突然暖和起來了,習習和風給人們帶來了春的氣息,附屬醫院院子裡幾株白玉蘭樹上已經長出了一寸多長的白色蓓蕾。

今晚,範雨田與林貝貝攜手去長江劇院觀看韓國歌舞劇團的演出,演出結束後他送林貝貝回家,然後又到林貝貝的閨房裡與她著實親熱了一番,這才戀戀不捨地告別了林貝貝而回到了醫學院的宿舍。

躺在自己的單人床上,範雨田還沒有從剛才的柔情蜜意中恢復過來,他的心情仍然非常興奮。現在,他正面臨著人生旅程中的兩個重大轉折。第一件事情是他即將拿到碩士學位,第二件事情便是和林貝貝的婚禮。

林家那所位於城市東郊的豪華別墅早已經裝修完畢,一切家具、電器等日用品也皆已購置完備,只等著一對新人在完成婚禮後入住。當然,所有的一應費用全都由林家提供。按照林院長的意思,範雨田和林貝貝的婚禮將於5月l號在本市最豪華的星海大酒店舉行,屆時,他範雨田將成為全市醫學界最熱門的新聞人物。

按照範雨田的預期,在與林貝貝完婚為了跟蹤研究一位斷肢再植病例的術後情況而來到附屬醫院的外科病房。正當他在值班室查閱該病人的病歷之時,卻意外地聽到了兩個護士的一段對話。

「57床的病人怎麼不見了?出院了嗎?」一位年輕的實習護士問道。

「你是說那位患有胸膜炎的女病人?今天中午突然死了,據說是死於心臟左束支傳導阻滯,當時沒有搶救過來。」一位四十餘歲的老護士漫不經心地答道。

「那病人還很年輕呢,真可惜!聽說她 的家鄉在本省南方,家屬已經將屍體運回 鄉下了嗎?」

「哼!那幾個家屬見病人死了,竟然全 都悄悄地不見了蹤影,聽說還欠醫院裡好 些醫療費呢!分明是躲帳嘛!真是太不像 話了……」

那位實習護士沉默了一會兒,繼續問道:「既然家屬跑了,那病人的屍體該如何處理呢?」

「已經轉移到後院的太平間裡了,可能.要在那兒放一段時間。如果一直沒有家屬 來認領的話,可能就要被送往解剖教研室 製作成屍體標本了。」

聽到這兒,範雨田猛然覺得眼前一亮, 他覺得自己遇到了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 今晚必須立即行動。但是在行動前,首先 需要對行動中的每一個細節進行全面而詳 盡的籌劃。

傍晚時分,範雨田來到宮找到林 貝貝,藉口說是有從鄉下過來,需要用 車,於是將林貝貝的紅色福特車借來,一 路上,他反覆考慮著今晚的行動步驟,其中 包括每一個極其微小的細節,那些步驟他 已在自己的腦海中想過了無數遍。

當紅色福特車抵達常寧路157號樓下 時,天色已經完全黑了。範雨田下了車,上,了三樓,一步步朝著306室的方向走來。他 感覺到自己有些兒心慌,在306室的i、j外站 了大約半分鐘,鎮定一下自己的心情。他 側耳聽了聽,室內似乎沒有任何聲響。

範雨田從衣兜裡掏出鑰匙,打開了房 門。他看到,梅香正坐在客廳的長沙發上,手中在織著絨線衣之類的什麼東西。

梅香壓根兒也沒有想到範雨田會突然出現在自己眼前,她抬起頭來怔怔地望著自己昔日的戀人,她的眼眶中似乎蘊含著晶瑩的淚珠。此刻,範雨田的心頭似乎略略感到有點兒不忍,四年來,梅香對他的種種好處剎那間一股腦兒湧現在他的腦際。

範雨田快步走了過去,緊擁著梅香坐下,將她緊緊地抱在懷裡,一面不停地親吻著她的香腮,一面輕聲說道:「全都是我的錯,我現在想通了,你如果真想生寶寶那就生吧,一切都按照你的意思辦!」

梅香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悲痛,伏在範雨田的懷裡嚎啕大哭起來,範雨田則輕輕地撫摸著她那美麗而烏黑的秀髮。

在範雨田不斷的好言撫慰下,梅香終於停止了哭泣,把腦袋靠在範雨田的肩膀上,柔聲說道:「只要你回來就好,我不怪你。這一段時間我也想明白了,你之所以反對我生寶寶,或許是因為你至今還沒有任何收入,感到了生活壓力所致吧?其實你不必擔心,一切由我負責。」說到這兒,梅香拿出一本存摺,遞到範雨田手上。範雨田打開那存摺一看,其中竟然有56萬元的存款!梅香繼續道:「現在我把這存摺交給你保管,這是我多年來的全部積蓄,眼下我雖然已經辭職,但靠著這些存款,我們未來的生活理應沒有什麼問題,你現在應該不必再為我們今後的生活而擔心了吧!」

範雨田拿著那存摺,心中暗自思念道,梅香對自己的感情應該是真摯而純潔的,而自己卻打算恩將仇報,置她於死地!他的心臟在猛烈地顫抖著,自己是不是太卑鄙、太無恥、太狠毒了呢?

突然間,範雨田想起了一句古訓:當斷不斷,反受其亂!

他終於決定下手了!

範雨田仍在親吻著梅香,但他的右手卻在悄悄地摸索著,他從自己隨身帶來的提包裡摸到了一個塑膠袋,其中有一塊醮滿了乙醚的毛巾!

範雨田將那毛巾抓在手中,突然將那毛巾捂在梅香的面孔之上。梅香還不知道是怎麼回事情,略微掙扎了兩下就完全失去了知覺。

範雨田迅速將梅香抱起,放平在臥室的床上,他又從提包裡取出一個針筒,將滿滿一管空氣注入梅香的血管之中,又從提包裡取出一套附屬醫院外科病房的病人服裝給梅香換上。做完這一切,已經是晚上9點半了。將梅香橫放在紅色福特車的後排座位上,迅速駕車而去。

馬路上空蕩蕩的,範雨田飛速行駛著,很快就來到了附屬醫院,他將車直接駛入後院。因為實驗大樓就位於後院,所以即使有人發現也不會產生懷疑。

此時的後院裡非常寂靜,範雨田將車停在實驗大樓的門口,然後便下車朝太平間的北側走去。他知道,太平間北側有一個小小的氣窗,那是他進入太平間的惟一途徑。

範雨田的行動非常順利,進入太平間之後,將今天中午外科病房57床死去的那個的屍體從中抱出,放入紅色福特車的後備箱裡,然後又將梅香的屍體安放在太平間的抽屜中。

完成這一切之後,範雨田駕車出城而去。沿著公路向北行駛了3個小時之後,他將車駛入右側的一個岔道,那岔道較窄,路兩側是一些雜草和灌木叢。範雨田沿著岔道繼續行駛了30分鐘左右,將後備箱裡的那具屍體身上的衣服盡行剝去,抱著那冷冰冰的僵硬屍體往路邊的灌木叢深處走去……

整個行動過程正如他事先所設計的一樣順利,並無絲毫失誤!

事情已經過去了半年,至今為止,一切均安然無恙。範雨田本以為,那兩具屍體已經各自找到了它們自己永久的歸宿,誰知他精心設計的計劃竟會毀於一旦呢?

現在怎麼辦?解剖教研室的實驗員劉守元已經大體掌握了自己的秘密,而那位討厭的女學生仍在緊追不捨。想到這裡,範雨田忽然感到了空前的恐懼!

不行!不能夠讓自己即將到手的光明前程毀於一旦!

下午兩點,李玉蓉再次來到了解剖教研室。看到她進來,劉老師微笑著說道:「噢,你是來檢查屍體標本的吧?那屍體的號碼是多少?」

「是127號屍體標本。」

「你堂姐叫什麼名字來著?」劉老師一邊說著,一邊用手指著辦公桌上的一本簿子。那簿子的封面已經非常陳舊,看來是有些年頭了。

「她叫李玉芹。」李玉蓉一邊說著,一邊走近辦公桌翻看那本紀錄檔案,找到了1 27號屍體標本的一欄,登記時間是去年9月4日,記錄內容如下:周桂芳,女,26歲,身高169釐米……

原來,127號屍體標本是一個姓周的女人!

可是,為什麼和堂姐那麼像呢?

「會不會是這檔案上的紀錄有誤呢?比如說,發生張冠李戴之類的情況?」

劉守元立即笑了起來:「記錄檔案是絕對不會有錯的,因為,我們這兒的屍體標本來源非常有限,每年新增加的屍體最多只有三、四具,每次只能進來一具屍體,所以相互之間發生張冠李戴的事情是不可能的。不過,為了徹底消除你的疑慮,我可以讓你再次檢查一下127號屍體標本,免得你總是疑神疑鬼的。」

說畢,劉老師立即帶著李玉蓉來到屍體房,他在四號福馬林池子裡找到了127號屍體,撈起來平放在解剖臺上,讓李玉蓉走近前來仔細察看。李玉蓉戴上乳膠手套,走到解剖臺前,一眼望去,立刻覺得眼前的這具女屍並不是幾天前那具,面顯瘦削得多。她問道:「這號碼牌不會弄錯吧?我看這具屍體似乎不大像是我上次看到的那具呢!」

劉老師非常從容地笑道:「怎麼會弄錯呢?這號碼牌一旦拴上去就永遠不會再取下來,而且這鋼絲也是非常結實的。」說畢,他還試著擰了擰那拴著號碼牌的鋼絲,果然非常結實,根本不可能從屍體的腳踝部脫落。

李玉蓉又仔細了一下,徵得同意後拍了jl張屍體的局部照片,懷著非常失落的心情離開了解剖教研室。

李玉蓉半夜裡醒來就再也沒有睡著,她現在滿腦子都是關於堂姐的事情。她越想越覺得可疑,即使是堂姐真的去了南方,真的被包養了,也不至於與以往的親友全都斷絕了一切來往呀!因此,堂姐的失蹤背後肯定另有文章!

但今天看到的127號屍體確實不是堂姐,還有沒有其他的可能性呢?李玉蓉陷入了沉思。

她突然想到了另一種可能性:127號屍體標本已經被人刻意地調換過了!倘若那屍體的確是被人調換過了,最大的嫌疑人就應該是劉老師!

她又想起幾天前上解剖實驗課時一與她共同解剖127號屍體標本的是同班同學王新,何不讓王新來看一下照片呢,說不定王新當初曾經注意到那具屍體上的某些關鍵性的特徵呢!

此刻,天已經大亮了,李玉蓉立即來到王新的宿舍,將王新叫了起來,讓她仔細辨認一下電腦照片上的女屍究竟是不是那天上解剖課時所解剖的那具屍體標本。

王新反覆觀察著那些照片,當看到那屍體標本手臂部位的局部照片時,突然興奮起來,以肯定的口吻叫道:「這照片上的屍體並不是我們那天上解剖實驗課時所用過的屍體,肯定被人調換過了!」

「為什麼?」

「那天我解剖的屍體部位是右臂,我當時曾經仔細觀察了那屍體的右手,那手長得非常,手指修長而纖細,並且小指的指甲留得很長,也保養得很好。我當時還曾想過,那女屍在活著的時候應該曾經過著一種比較富足而悠閒的生活,至少不會從事任何的體力勞動。可是你再看看電腦照片中的這隻右手,手指短而且粗,所有手指的指甲都剪得很平,一看就知道這具屍體在生前應該是一個從事體力勞動的人。所以我敢斷定,127號屍體標本一定是被人調換過了!」

於是,李玉蓉將堂姐的各方面情況以及自己對範雨田的懷疑全部向王新和盤託出。經過再三商討之後,兩人一致認為,現在,基本上可以肯定解剖教研室的127號屍體已經被人刻意調換過了,而其目的無非就是為了隱瞞真相。既然如此,這就從反面印證了,原先的127號屍體標本很可能就是李玉芹!作為這一事件的惟一知情者,劉守元理應具有重大作案嫌疑!

可是既然劉守元與範雨田已經串通一氣,如何才能夠進一步查明真相呢?李玉芹的屍體現在究竟在何處?或許堂姐屍體的腳踝上已經套上了另一個號碼牌,或許他們已經將堂姐的屍體轉運到另外的某個秘密地方。李玉蓉現在非常後悔,自己怎麼會如此,竟然將自己的懷疑告訴了那可惡的劉守元!

「看來,靠我們自己的力量已經是無濟於事了,我們總不能將解剖教研室的所有屍體全都檢查一遍吧?劉守元也不會允許我們那樣做的呀!即使去,我們又沒有證據,警方是不可能為我們立案的。」李玉蓉沮喪地說。

「其實,現在還有一個辦法,就是不知道能不能行得通……」王新歪著腦袋,若有所思地說道。

「究竟是什麼辦法呢?快說!」李玉蓉急匆匆地問道。

「我有個朋友的姐姐是臨渝學院的教官,破過不少案子,她叫李毅然,我可以幫你們介紹一下。」

李毅然在自己的宿舍裡接待了李玉蓉和梅豔,兩個姑娘詳細介紹了有關情況。

在詢問了若干細節之後,李毅然最後說道:「根據你們所說的種種情況,解剖教研室的那具127號屍體標本的確可疑。但至今為止我們尚缺乏必要的證據,還僅僅停留在懷疑和猜測的階段。所以即使我們現在向警方報案,估計警方也不會受理的。你們回去後,必須停止任何進一步的調查,以免打草驚蛇,否則會為我們今後的調查增加難度。在決定下一步的具體行動之前,我必須進行認真而周密的思考。」

兩位姑娘離開之後,李毅然陷入了沉思。此案雖然尚未開始調查,但根據現在所掌握的各種情況,有幾點是基本上可以肯定的。

根據李玉蓉拍攝的照片以及王新的記憶,醫學院解剖教研室的那具127號屍體標本應該是已經被人刻意地調換過了,這本身就證明了127號屍體標本的背後必定隱藏著某個不可告人的秘密,說不定那具屍體正是梅香!

範雨田即將與林院長的獨生女兒,在這種情況下,他非常有可能殺害梅香,從而為自己的掃清障礙,更何況梅香已經有了身孕,這就有了犯罪動機。

範雨田在醫學院多年,熟知醫學院和附屬醫院的內部情況,倘若他打算將梅香的遺體轉變成解剖教研室的屍體標本,他完全有可能掌握著某種具體的實施途徑。因此,範雨田應該是具有作案條件的。

李玉蓉對127號屍體標本的懷疑僅僅告訴過劉守元一人,因此,倘若127號屍體的確是被人調換過了,那具體實施調換的人很可能就是劉守元。

綜合以上各點,現在似乎可以初步假定,範雨田與劉守元可能是共犯。劉守元對127號屍體標本的來歷應該並不知情,只是在和李玉蓉談話之後才察覺到該屍體背後所隱藏的秘密,或許他已經進行了某些相關調查,並且在某種程度上證實了李玉蓉的懷疑.。但是,他並沒有將真實情況通知李玉蓉,也沒有報警,而是為了一己之私,對範雨田實施了敲詐。於是,他便成為了範雨田的同謀!

既然現在不能報警,又該如何辦才好呢?李毅然的腦海中突然閃過一個念頭:深夜私自闖入醫學院的解剖教研室,杏看所有屍體標本,說不定能夠尋找到梅香的蹤跡!但是,她立即就打消了這個念頭,因為那是犯罪!

突然,李毅然想到了一個可行的辦法。

既然她認為劉守元原本並不知道範雨田的犯罪行為,他是在和李玉蓉談話之後才得悉127號屍體標本背後的秘密、從而成為範雨田的同謀的,那麼,就沿著這個思路推理下去。劉守元憑什麼願意充當範雨田的幫兇而調換了127號屍體標本的號碼牌呢?他肯定是為了錢,而且是足以令他心動的一大筆錢!既然如此,範雨田在近日之內必定去某個銀行提取了大額現金,為什麼不到附近的幾家銀行裡去查看一下監控錄像呢?

李毅然立刻興奮起來,她拿起,撥通了城北區公安分局刑警大隊長趙天成的……

醫學院的周邊只有兩家儲蓄所:工商銀行建寧路儲蓄所,以及城市商業銀行大方巷儲蓄所,李毅然打算對其監控錄像加以調查。

早飯後,李毅然帶著梅豔驅車來到城北區公安分局刑警大隊,大隊長趙天成正在自己的辦公室裡等著她,因為他們昨晚已經通過電話。趙天成於8年前畢業於臨渝警察學院,算是李毅然的老學長了。

聽了李毅然關於案情的簡單敘述後,趙天成立即帶領她們倆前往工商銀行建寧路儲蓄所。趙天成出示證件後,銀行方面非常配合,將最近幾日的所有錄像取了出來,三人立即開始進行仔細檢查。

看了將近一個小時,梅豔果然在錄像中發現了範雨田的身影,趙天成立刻請銀行職員查明範雨田當時的交易詳情。

原來,3月10號上午,範雨田將他存摺上的20萬元巨款轉帳到另一個帳戶,該帳戶的姓名一欄中寫著的,正是劉守元!

果然不出所料,劉守元曾向範雨田實施敲詐,在取得對方的20萬元人民幣之後,及時調換了127號屍體標本腳踝上拴著的號碼牌!也就是說,原先的127號屍體標本很可能就是梅香!

李毅然非常興奮,她立即向趙天成提議道:「根據現在所掌握的情況,案情基本上已經明朗,劉守元確曾向範雨田實施過敲詐,並且繼而又擔當了他的幫兇。也就是說,解剖教研室原先的那具127號屍體標本很可能就是梅香,但後來被劉守元及時調換過了。倘若我估計不錯的話,梅香的屍體大概仍然浸泡在解剖教研室的某個福馬林池子裡,只不過是換了個號碼牌而已。既然如此,我們是不是應該立即對醫學院的解剖教研室進行徹底搜查呢?」

趙天成沉吟了片刻之後,做出了令李毅然的回答:「不可否認,你的推測的確具有一定的道理。但是,所有這些推測尚缺乏確鑿而有力的證據。範雨田具有可能的犯罪動機,也具有可能的犯罪條件,但至今尚沒有任何證據可以直接證明就是他殺害了梅香;也沒有明確的證據可以證明原先的127號屍體就是梅香;所以建立在這兩個假設之上的20萬元交易的猜測也沒有意義。在沒有更明確的證據之前,恐怕不能對解剖教研室貿然進行搜查,因為那畢竟是一所高等學府,萬一由於我們估計錯誤而搜不出任何證據,將會在上造成惡劣影響。」

告別了趙天成之後,李毅然悻悻然地回到了警院宿舍。

怎麼辦?是聽任趙天成的蝸牛戰略,慢慢地進行外圍調查呢.還是私自採取某種斷然行動?

李毅然終於下定決心,必須夜闖解剖教研室!她給李玉蓉打了個電話,商量晚卜.的具體行動步驟。

近一段時間,劉守元得意非常,自己只不過是略施小計,將127號屍體標本腳踝上的號碼牌調換了一下,就輕易得手20萬元巨款,那可相當於自己十來年的工資呀!他計算著自己存摺上的數字,心想再過一陣子,還可以向那的範雨田再敲一大筆錢。他想像著範雨田在自己面前那種膽顫心驚、卑躬屈膝的可憐樣子,內心感到了極大的滿足。

此刻,躺在解剖教研室3號福馬林池子裡的那具119號女屍又出現在劉守元的腦海,這具猙獰可怖的女屍現在卻成了自己的自動取款機!

但是今天早上,他似乎感到了一絲兒不安。

在上班的路上,他從大門口的幾名保安那兒聽到了一件事情:昨夜,解剖教研室的存屍房裡好像有點兒不尋常的動靜,但所有門窗均無損害的跡象,也不曾發現有什麼貴重物品失竊。

劉守元立即想道,解剖教研室的幾個房間裡既沒有現金,也沒有什麼特別貴重的物品,究竟有什麼好偷的呢?總不至於是偷屍體吧?

想到這兒,他突然一驚,莫非是那範雨田特地來此處盜取李玉芹的屍體?或許,他擔心我再次向他敲詐,所以乾脆將屍體盜走並加以銷毀,永絕後患?於是,劉守元急匆匆地來到解剖教研室3號池邊,查看1 19號屍體標本是不是還在那兒。

他用那長長的鉤杆在福馬林池子裡略微翻動了一下,很輕易地便找到了119號屍體。奇怪,119號屍體怎麼躺在福馬林池子外側的表層呢?他清楚地記得,他是將那屍體放在池子裡側的最下部的。

不對,其中必定有鬼!

他繼而發現,池子旁邊的地面上還殘存著一些福馬林溶液,他已經明白,昨天夜裡,的確曾有人將119號屍體從那池子裡搬了出來。

可是,究竟是誰動了這具屍體呢?

劉守元不由得立即緊張起來。倘若警方相信了那女學生的話而針對此案進行立案調查,那可就麻煩了!此事性命攸關,必須立即通知範雨田!

天剛蒙蒙亮李毅然就起來了,今天她 的心情異常激動,因為關於梅香一案的偵 查工作即將取得關鍵性的進展。

自從前天夜裡她與李玉蓉夜闖解剖教 研室,已經過去兩天了。今天上午,警院法 醫教研室的胡雨梅老師將去臨渝醫學院解 剖教研室借取那具1 19號屍體標本,因為據 可靠消息,解剖教研室的劉守元已於昨天 出差到外地,明能回來。這樣,胡老師 就可以順利地將那具屍體借過來。到那時, 城北區公安分局的刑警大隊長趙天成理應 沒有任何顧忌,他完全可以以合法手段檢 查該屍體的線粒體dna,並與梅香亡母的 線粒體dna進行比對!倘若能夠證明119 號屍體就是梅香,範雨田與劉守元這兩個 惡徒將難逃法網!

想到即將來臨的成功,李毅然感到無 比欣慰,天網恢恢,疏而不漏,梅香的在天 之靈也可以獲得一些安慰了!

為了穩妥起見,李毅然決定,今天她要 與教研室的胡老師一起前往臨渝醫學 院解剖教研室。這樣,在借取119號屍體 時,就不至於發生某些難以預料的錯誤,因 為她畢竟曾經見過那具屍體。

上午7點50分,李毅然準時來到法醫 教研室,胡老師已經在那兒等候。兩人一 起乘坐一輛白色麵包車前往臨渝醫學院。

她們於8點20分抵達臨渝醫學院解剖 教研室,實驗員於文生正在一個階梯教室 裡給一大群學生安排解剖實驗課,他從窗 戶裡看到胡老師,就立即走了出來,因為胡 老師昨天已經打電話與他聯繫過了。於文 生非常熱情地接待了她們,緊接著就帶著 她們倆來到105室的門口。於文生轉身向 胡老師問道:「這次你們打算挑選一具什麼 樣的屍體標本呢?」

胡老師看了一眼李毅然,李毅然立即 回答道:「根據法醫課的教學要求,這次需 要一具年輕女性的屍體,並且最好是在最 近一年之內的,因為這樣的屍體與新 鮮屍體之間的差異較小。」

於文生隨即回答道:「既然是要比較新近的屍體,應該在106室。」於是就帶領她們倆來到106室,打開門鎖,讓她們倆自己尋找合適的屍體標本,而他自己則回到階梯教室裡繼續給學生們安排實驗去了。

李毅然立即來到3號池子前面,她用那長長的鉤竿在福馬林溶液裡撈來撈去,可是撈了許久,就是找不到那具119號屍體!

李毅然已經有些兒焦急了,就在兩天前的夜裡,119號屍體明明就在這個池子裡安安靜靜地躺著,怎麼會突然就不見了呢?難道又被搬到了別的池子裡?於是,她又開始在4號池子裡尋找。約摸又找了15分鐘左右,所有的屍體幾乎全都翻遍了,卻仍然不見119號屍體的蹤影!

李毅然不由得有些心慌意亂起來。

此時,胡老師突然猜測道,於文生不是正在帶領學生們進行解剖實驗嗎?學生們正在解剖的屍體中會不會包括那具119號屍體?而且,其他一些機構也可能向醫學院借取屍體,1 19號屍體是不是被其他機構臨時借走了?何不去查一下解剖教研室的屍體標本記錄檔案呢?

兩人找到於文生,於文生立即帶著胡老師與李毅然來到辦公室,打開屍體標本記錄簿,翻到119號屍體標本的那一欄。看到該欄目所記錄的具體內容後,李毅然立刻大驚失色!

根據那記錄上的記載,該屍體昨天上午被本院顯微外科研究室借走,由於後來被解剖得非常零亂,已於昨天傍晚被送到火葬場裡火化掉了!

在那欄目的最後,籤有那位領取屍體者的姓名:範雨田。

李毅然驚訝得猶如當頭挨了一記悶棍,全身都怔住了,只是僵僵地站在那兒發呆,半晌說不出話來。慢慢地,她終於設法使自己鎮定了下來,繼而向於文生問道:「你們這兒的屍體在什麼情況下才可以被火化暱?即使是送去火化,總要通過某些相關手續吧?」

於文生似乎不曾覺察到李毅然情緒上的變化,他微笑著回答道:「如果一具屍體 已經被解剖得支離破碎、從而失去了繼續 使用的價值,就會被送往火葬場進行火化。 關於具體手續嘛,首先需要我們解剖教研 室開出火化申請單,然後由學院保衛處審 查蓋章,火葬場就可以進行火化了。這一 切全都是合法程序,是在公安局備過案的。 不過,由於這個過程比較麻煩,所以我們平 時就簡化處理了。」

「究竟是如何簡化處理呢?」李毅然已 經察覺到其中的蹊蹺,急忙問道。

於文生一面從抽屜裡取出一疊介紹信, 一面說道:「你看,在這一疊介紹信裡,解剖 教研室的公章與學院保衛處的公章都已經 蓋好了,所以,我們在需要火化某具屍體時, 只要撕下一張交給火葬場就可以了,免得 每次都要找人蓋章……」

聽到這兒,李毅然全都明白了。

李毅然頹喪地回到了自己的宿舍。她 此刻已經非常清楚,既然119號屍體已經被 焚毀,一切就全完了!現在已經無可置疑, 那具119號屍體標本就是梅香!否則範雨 田與劉守元為什麼要如此急切地將其焚 毀?這豈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嗎?可是那 屍體已經得無影無蹤了,範雨田與劉 守元的所有罪證也都不復存在了!現在, 任何人也無法使他們落入法網!的梅 香被害了,而卻能夠逍遙法外!

難道就真的沒有辦法了?李毅然陷入 了深深的思考中。

劉守元已於昨日從外地出差回來了,. 剛上班就接到了解剖教研室主任吳正康教 授的電話:「小劉嗎?請立即過來一趟,火 葬場有人找你。」

劉守元心中吃了一驚。兩天前,他曾 將119號屍體交與範雨田,同時給了他一張 火化介紹信,按理說,李玉芹的屍體早已經化為灰燼,今天火葬場為什麼會突然派人過來呢?難道是火化過程中發生了什麼意 外?

他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來到了吳 的辦公室,只見吳教授正坐在辦公桌前,那 辦公桌上擺放著一個約摸蘋果大小的黑乎乎物件,那物件似乎是金屬製成的。吳教授對面的沙發上則坐著一個模樣英俊的年輕人,劉守元估計那年輕人就是火葬場的來人,可是,桌上那黑乎乎的東西究竟是什麼呢?劉守元暗自思量道。

見到劉守元,吳教授立刻問道:「聽說前兩天有一具屍體被送往火葬場火化,是你經手的嗎?」

「是的,那具屍體曾被顯微外科研究室借去解剖,後來因為被解剖得非常支離破碎,已經失去了繼續使用的價值,所以就按照慣例直接讓他們送去火葬場火化了,火化介紹信的確是我給他們的。」

吳教授用手指著桌上那黑乎乎的東西說道:「這件東西是火葬場的這位年輕同志送來的,據說是該屍體火化後的殘留物,他們以為是醫學院的某種研究器材,不敢隨便丟棄,所以就直接送過來了。我看這是一個人造關節,其實也沒什麼用了,不過,既然他們派人專程送來了,你還是給打個收條吧。」

於是,劉守元立即帶領那位火葬場的職員來到自己的辦公室,給他開了一張收條。那年輕人仔細看了一遍後說道:「這東西上有一串號碼,麻煩您給寫上,好嗎?」

劉守元拿起那人造關節,定睛看去,在那東西的下部,果然有一行密密麻麻的數字。於是,劉守元將那號碼也寫了上去。那年輕人拿著收條便離開了。

劉守元坐在自己的辦公桌前,仔細打量那人造關節。那是一個由金屬製成的物件,表面呈現出黑乎乎的顏色,大約是由於曾在高溫下被焚燒的緣故。劉守元用手指關節輕輕敲了敲那人造關節,發出清脆的金屬聲。他心中思量道,這東西也夠厲害的了,火化爐的溫度至少有一千多度,它居然沒有被熔化,大約是所謂的鈦鋼製品吧?以前曾聽說鈦鋼可以經受住1700度以上的高溫,果然如此呢!

劉守元突然又想道,根據這個人造關節的大小,應該是安裝在腿上的。原來,李玉芹的一條腿上曾安裝了人造關節,但是,範雨田怎麼不曾提過這件事情呢?難道他 不知道嗎?並且,她的堂妹李玉蓉似乎也 不知道,如果她知道的話,上次在要求查看 127號屍體標本時,理應提出這個問題。既 然在人造關節上有具體的廠家代碼、批次 號和產品號,豈不是就可以作為證實她堂 姐身份的可靠依據嗎!

劉守元此刻猛然想到了另一個問題: 本以為李玉芹前幾天被送往火葬場火化後 早已經灰飛煙滅,現在居然又出現了可以 證實她身份的新的證據!

想到這兒,劉守元突然感到心慌意亂 起來。是呀!這個人造關節完全可以作為 證實李玉芹身份的證據!李玉芹理應有過 一份病歷,在她的病歷上一定也記錄著這 個人造關節的生產廠家代碼、批次號和產 品號!不知道這份病歷現在還在不在,如 果該病歷一旦落入警方手中,範雨田將死 罪難逃!而作為範雨田的共犯,我豈不是 也將身陷囹圄?

劉守元此刻非常後悔,剛才為什麼競 如此愚蠢,在那收條上寫下了真實的批次 號和產品號!只要寫錯—個數字,範雨田 和自己就將永遠是安全的。

他轉而又想道,或許,這一切擔憂全都 是自己吧?即使李玉芹曾經有過 一本病歷,範雨田在將她殺死後理應及時 將那病歷燒毀或者是扔掉了,那病歷應該 早就不存在了,又怎麼會落入警方之手呢?

不過,還是小心為妙!劉守元立即拿 起桌上的電話聽筒,撥通了顯微外科研究 室的電話……

接到劉守元關於人造關節的電話後, 範雨田大吃一驚。他本以為,自從前天傍 晚將梅香的屍體送往火葬場火化之後,隨 著從那高大煙囪裡冒出的一縷青煙,自己 的。切罪證都全部灰飛煙滅。誰知道今天 居然又出現了一個該死的人造關節,而且 據說還是梅香屍體焚化後的殘留物!

範雨田回憶道,自己與梅香同居四年,,從來也不曾聽說過她在什麼時候曾安裝過一個人造關節。去年秋天,當他將梅香殺死後,對梅香的所有物品都進行了仔細清理。範雨田清楚地記得,在他焚毀的文件中的確有一本病歷,不過並沒有關於人造關節的任何記載。那麼,梅香會不會還有另一份病歷呢?

就目前的情況而言,首要的任務就是要進一步確定,梅香究竟是否曾經安裝了人造關節!

那麼,有沒有其他人知道梅香曾安裝了人造關節呢?範雨田立即想起了鶯歌燕舞夜總會裡的小姐梅豔,她曾經是梅香最好的朋友,倘若梅香真的曾經安裝過一個人造關節,梅豔理應知道此事。

必須立即見到梅豔!

在柳葉巷43號附近的一家咖啡店裡,範雨田見到了梅豔。

由於梅香的關係,梅豔曾多次見過範雨田,但由於在她的內心深處一直對範雨田心存芥蒂,所以她對他的態度一向都比較冷漠,相互間的交往也僅僅限於禮節性的範圍之內。

範雨田要了兩杯咖啡和一些西點,沉默了一會兒,他終於開口說道:「今天打電話約你出來,是因為聽到了一點關於梅香的消息。」

梅豔立刻氣鼓鼓地譏諷道:「梅香的消息?我以為她大概早就被你害死了吧!否則怎麼會一點兒消息也沒有呢?梅香這輩子遇到你,也只能算是她倒黴!」

「我怎麼會害死梅香呢?你應該明白,我是非常非常愛她的!的確是她主動離開了我,近幾個月來我一直在尋找她,可是至今毫無消息。最近,我一個同學去廣州開會,據說曾看見梅香坐在一輛豪華轎車裡,我那同學正想上前叫她,那轎車已經開動了,瞬間就失去了蹤影。我那同學知道我一直在尋找梅香,他感到很遺憾呢!」

「如此說來,還是沒有她的具體消息!」梅豔仍然陰沉著面孔。

「不過,總算知道她在廣州了。等我拿到碩士學位後,打算去廣州找她。」範雨田一邊說著,一邊悄悄地觀察著梅豔的面孔。

「你不是有了一個林貝貝嗎?還找梅香乾什麼?別假惺惺的了!」

範雨田嘆了一口氣,小聲唧咕道:「南方的天氣潮溼得很,梅香的左腿關節一直不大好,只怕在南方呆久了又會發病呢!」

「反正是人造關節,大概不會受天氣影響的吧。」梅豔喝了一口咖啡,她望著窗外的遠處,仍是滿臉的不悅。

「什麼?人造關節?梅香左腿上曾安裝了一個人造關節?我怎麼一點兒也不知道呢?」範雨田佯作吃驚狀。

梅豔冷笑道:「這有什麼好奇怪的呢?任何一個女人都會有一點兒小秘密,比如,一個曾做過豐胸手術的女人會把她的秘密告訴她的男友嗎?梅香希望以一個完人的形象出現在你的面前,當然不會告訴你她的關節是假的。而且,她也不讓我將這一秘密告訴你。不過,現在情況不一樣了,無論梅香是死了或者是去南方了,反正她已經離開你了,已經與你不相干了,你知不知道也就無所謂了。」

「她是什麼時候安裝人造關節的呢?」

「記得那年她剛剛21歲,有一次陪一個客人去廣西,聽說是不小心從山上摔了下來,左腿摔壞了。送到當地醫院一檢查,發現左腿關節已經碎成了好幾塊,醫生建議她立即安裝一個人造關節,總共花了七、八萬呢!據說全都是那位客人出的錢。」

範雨田略略沉吟了一下,繼續問道:「我曾看過梅香的病歷,那上面根本不曾記載所謂的人造關節呀!」

梅豔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回答道:「她既然不想讓你知道她的關節是假的,又怎麼會讓你看到那本病歷呢?6年前,她與我同住在柳葉巷43號,那病歷一直就放在我那兒。」

「你能夠把那病歷給我看看嗎?」

「梅香已經離開你了,你要那病歷幹什麼?」梅豔凝視著範雨田,她的目光中流露出懷疑和詫異。

「只不過想多了解一些梅香而已,反正你留著也沒用。」範雨田央求道。

「不行!萬一梅香以後回到臨渝向我要病歷怎麼辦?況且她以前一直不許我將她曾安裝人造關節的事情告訴你的,我今天已經多嘴了。那病歷是絕對不能交給你的!」

說到這兒,梅豔站了起來,說了聲再見,便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範雨田仍坐在桌旁,呆呆地望著梅豔遠去的。

現在,圍繞著梅香的人造關節有兩條線索可能對自己構成致命的。

第一條線索是:醫療系那個討厭的女學生認為,解剖教研室原先的那具127號屍體標本很像是她的堂姐梅香,而且她很可能已經得悉該屍體後來被調換成119號。119號屍體標本雖然已經被送往火葬場焚毀,但火化後卻留下一個殘留物,該殘留物上還列印有一串號碼。

第二條線索是:梅豔對梅香的失蹤可能會產生懷疑。倘若她決定報警,她就必須向警方提供關於梅香的所有線索,其中理應包括梅香的那份病歷。在那份病歷中,肯定清清楚楚地記載著梅香左腿上安裝的人造關節的一系列號碼。

「那人造關節又回到了劉守元的手中,如果劉守元將其銷毀或是扔到某個秘密處所,那麼,119號屍體標本的秘密將可能永遠石沉大海。然而,劉守元居然給火葬場的職員寫了一張收條,而且在那收條上居然還清清楚楚地寫明了該人造關節的生產廠家代碼、生產批次號以及產品編號,這可是致命的證據!

「那個意外出現的人造關節令你們大大地驚慌失措,你在得悉此事後的第一個想法就是希望將此事搞清楚。你想到倘若梅香真的曾經安裝過一個人造關節,梅豔理應知道此事,因此你及時將梅豔約了出來。從梅豔那兒,你得知梅香果然曾經於六年前安裝了一個人造關節,而且還有病歷為證!你非常清楚,那份記載著該人造關節一系列號碼的病歷將構成對你的致命威脅,你決定立即盜取該病歷,於是,你就落入了我們的手中。

「我們通過網上搜索,發現這樣一個事實:去年9月上旬,在距離臨渝300餘公裡的某個北方地區,當地在一個灌木叢中發現了一具裸體女屍。該屍體曾經作為無名屍體而無人認領,後來被當地警方火化。可是,按照公安部的有關規定,凡是火化無名屍體,必須保留有一部分組織以備日後進行dna檢測。當然,那具無名屍體也不例外。我們根據該屍體的身高、年齡、當地法醫鑑定的死亡時間等等記錄,初步判斷她可能就是被你拋掉的周桂芳。你應該明白,倘若我們將當地警方保存的屍體組織與周桂芳的家屬進行dna比對,將不難發現,她真的就是周桂芳。

「在基本確定你曾將梅香的屍體與周桂芳的屍體進行掉包之後,我們考慮的下一個問題是:你是如何進入太平間的呢?我們對太平間進行了調查。太平間的大門上有一把大鎖,你難以進入。太平間的各個窗戶裡側都安裝有鋼筋護欄,你也不方便進入。於是,你惟一可以進入的渠道便是北側的氣窗。你從那高高的氣窗爬入太平間,然後將太平間的大門打開,繼而調換屍體。你說是嗎?」

範雨田一直不曾說話。但是此刻,他不能再繼續保持沉默了:「你們憑什麼說我從那氣窗爬了進去?簡直是血口噴人!」

那警官平靜地瞥了範雨田一眼,從他的嘴角處露出了一絲得意的微笑。他並不理會範雨田的叫嚷,仍舊不緊不慢地繼續說道:「幸而在那氣窗的一側有一根小小的鐵釘,我們在檢查那鐵釘時發現那上面居然殘留有一些已經乾燥了的血漬,我們估計那是你翻越那氣窗時不小心劃破了皮膚而留下的。當時你理應處於極度緊張的狀態,所以根本不曾覺察到這一點。否則,以你的智商,你一定會將那鐵釘立即拔除的,你說是嗎?哈哈……」

胖警官喝了一口茶,繼續說道:「昨天,在你用完早餐後,我們將你用過的筷子送到了刑偵實驗室,那筷子上有你的唾液。經檢測,那唾液與那鐵釘上的血漬具有同樣的dna。」說完這些,那警官看了看範雨田。此刻的範雨田已經像是洩了氣的皮球,垂頭喪氣地癱軟在椅子上。

胖警官繼續說道:「現在,整個案件已經非常清晰了,你將梅香的屍體與周桂芳的屍體進行了對調,於是梅香就變成了解剖教研室的127號屍體標本。在該屍體被李玉蓉發現後,你與劉守元又將127號屍體標本與119號進行了對調。當你們發現李玉蓉仍在繼續追查堂姐的下落後,你們終於立即採取果斷措施,將119號屍體標本送到火葬場進行火化。」

範雨田啞口無言,面如土色,他已經預見到自己的可能下場。

可是,那警官接下來說出的一句話又給他帶來了希望:「不過,至今為止的一切證據只能夠明確無誤地證明你在梅香死後所做的一切,我們並不知道梅香究竟是如何死亡的。我們不能排除她的各種可能的死因,比如:自殺、他殺、甚至於是因某個事故而意外死亡。」那警官一邊說著,一邊以一種奇怪的眼光凝視著範雨田。

範雨田仿佛是一個快要淹死的人突然見到了一根稻草,他聲嘶力竭地大聲叫道:「我沒殺梅香,她是自殺的,我僅僅是由於恐慌才將她的屍體送到了太平間,後來就變成了解剖教研室的屍體標本!」

於是,範雨田如實坦白了他處理梅香屍體過程的部分罪行。

他承認,解剖教研室的127號屍體標本就是梅香。他也承認,去年秋天,他曾藉口要進行解剖而將該屍體調出,其目的是要割除梅香臀部的梅花刺青以及梅香子宮裡的胎兒。範雨田還供述道,那可憐的胎兒已經被他埋在青雲山的某個山谷之中。

警方立即對青雲山的該處山谷進行了搜索,果然找到了梅香的胎兒。那胎兒由於曾在福馬林溶液中浸泡過半個月,所以至今不曾腐爛。然而,所有軟組織的dna已經被福馬林所破壞,無法再進行dna檢測。可是,幸而其骨質中的線粒體dna尚未被完全破壞,經與梅香亡母遺骨的線粒體dna進行比對,可以認定兩者之間具有母系遺傳關係。

至此,警方終於掌握確鑿證據:解剖教研室原先的127號屍體標本、也就是後來被火化的119號屍體標本就是梅香!

幾天後,梅香一案的所有案卷及物證已經移交到檢察院,不久就要進行起訴,範雨田和劉守元必將受到的嚴懲。

李玉蓉專程去向李毅然表示感謝,老天有眼,再周密的犯罪也逃不出法網恢恢,可憐的堂姐終於能夠安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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