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四季網

暗夜取件人

2024-06-29 05:16:46 1

    1
    住在城郊的馮大順曾做過客貨司機,跑長途,去年出車禍摔瘸了腿,駕照也被吊銷。說起那次車禍,馮大順至今心有餘悸,暗叫萬幸——那天,他著急趕路,從天黑開到了天亮,困得眼皮直打架。本打算撐到目的地再好好睡一覺,不想腦袋一沉竟打起了盹。恰恰此時,一輛轎車迎面駛來,不停地狂按喇叭。馮大順當即驚出一身冷汗,急踩剎車。糟糕的是,忙中出錯踩上油門,客貨徑直撞破護欄翻進了路旁的深溝!
    昏昏沉沉中不知過了多久,馮大順悠悠醒轉。一睜開眼,便瞅到年逾七旬的老爹在偷偷抹眼淚兒。護士說,他的右腿遭受重創,膝蓋骨碎裂,好在植入了十幾顆鋼釘,養上三五個月,如果恢復好的話,不用拄拐也應該能走路。老爹也一連聲地安慰他:大順,別擔心,有爹呢。老話說,大難不死,必有後福,你一定能站起來,也一定能過上好日子。
    大難不死,必有後福,這話還真應驗了。
    轉過年,馮大順的傷腿基本痊癒,雖說走路一瘸一拐,這輩子再也沒資格駕駛機動車,但並不妨礙他開電動車。沒多久,他還在一家快遞公司謀到了打更的差事,趕上活忙,人手不夠用,他也會幫著分分揀揀,開上電動車去送件。這天傍晚,馮大順頂著熱辣辣的日頭跑了一下午,口渴得嗓子直冒煙,便走進小餐館,要了兩個小菜和一大扎冰鎮生啤。
    坐在鄰桌的,是兩個打著赤膊的年輕人。一個生得人高馬大,胸口文有餓狼圖案:一個是光頭,腦門上趴著條嚇人的刀疤。馮大順剛剛坐定,就聽大塊頭硬著舌根較起了勁:「光、光頭,你的酒量太差,不是我的對手。我還能喝、喝一杯白酒,你信不信?」光頭男脖子一梗,探手抓起那半瓶白酒,「咕咚咕咚」全灌進了肚:「喝一杯算啥?你瞧,這才叫……本事,叫能耐。」含含糊糊說完,光頭男身子一軟出溜進了桌子底下。對方見狀,噴吐著燻人的酒嗝笑得裡倒歪斜:「熊包,起來,蹦、蹦迪去。服務員,結、結、結帳。」
    瞄到大塊頭和光頭男側側歪歪、相互攙扶著晃出小餐館,馮大順不由得心跳加速,兩眼放亮——鄰桌的椅墊下,躺著只鼓鼓囊囊的錢包!當服務員來結帳時,馮大順用餘光瞥了一眼,裡面少說也有幾千塊,而喝得爛醉如泥的年輕人付完帳,直接把錢包塞進了坐墊下。
    看他們的醉態,估計睡到明早也未必能醒。就算醒酒,也難想起錢包是落在了餐館還是迪廳。看來,今兒個真是我的幸運日,一下子發了兩筆財!念及此,馮大順快速抓起錢包奔出餐館,發動車一陣風似的趕往老爹的住處。
    2
    馮大順發的另一筆財,是只快件。
    中午的時候,他再次去西華小區派件,收件人名叫宋海江,昨天,他已去過一回,電話關機,「咚咚」敲了半天門,也沒見到人。這次,前腳剛邁進小區,就看到幾個警察從樓道裡抬出一具蒙著白單的屍體。
    「那人出了啥事?」馮大順湊近人群問。
    「死了。」一個街坊重重嘆口氣,唏噓回道,「他叫宋海江,老伴去世早,兒子在外地工作,家裡只有他一個人。聽說是心臟病突發,兩天前就走了。唉,可憐吶。」
    馮大順聽得心頭一緊,脫口追問:「你說他叫什麼?」
    「宋海江。你認識他?」街坊反問道。
    馮大順急忙搖頭:「不認識不認識,孤孤單單沒人陪,是夠可憐的。」
    附和幾句,馮大順掉頭走遠,邊走邊嘀咕:收件人死了,這件該如何處理?悶頭琢磨半晌,馮大順打開了封箱。箱子內,裝的是只全新的智能洗腳盆,能衝浪能按摩,標價500多塊。早在出車禍前,老爹的雙腳時常發麻,行動不利落,馮大順就想給他買只洗腳盆,聊表孝心。車禍一出,便把這事給忘到了腦後。如今,洗腳盆自己送上了門,正好了卻了他的心願!
    3
    當夜,馮大順正美滋滋地分揀包裹,只聽「吱呀」一聲響,虛掩著的店門開了。
    走進店的,是個頭髮花白、鬍子拉碴的老者。老者的腳步很輕,無聲無息,恍若一眨眼,人便飄到了馮大順跟前。一同捲來的,還有一股子令人發冷的夜風。
    「你是?」馮大順問。老者僵直著身子,嗓音格外沙啞:「我來取件。」
    對視之中,馮大順禁不住打了個寒噤:老者面肌僵硬,兩眼散亂無神,空洞得就像兩口深不見底的千年古井。
    「誰的件?身份證。」馮大順壯膽問道。老者摸摸口袋,說:「我的身份證丟了。哦,我叫宋海江,前些日子,我兒子給我打電話,說從網上給我買了只洗腳盆,這兩天早該到了。」
    話音未落,馮大順頓覺頭皮發炸,本能地倒退了兩大步。不可能,收件人宋海江已經死了,在西華小區,我親眼看到他被警察抬出房間送上了殯葬車!人死如燈滅,豈能復生?這個表情詭異的老者,十有八九是假冒收件人來騙件的。這種事,以前也發生過。戰戰兢兢想到這兒,馮大順磕碰著牙床解釋說:「按規定,沒有身份證,我不能給你件。要不,你回去拿戶口本來也行。別,別,你明早再來吧,我只是個打更的,黑燈瞎火,件也不好找。」
    老者沒動,用那雙空洞的老眼定定地瞅著馮大順說:「戶口本在我兒子那兒,隔著幾千裡地呢。除了身份證和戶口本,還有沒有別的法子?」
    那位街坊說,宋海江的兒子在外地。難不成,他……起死回生了?馮大順愈發膽顫,甭管是人是鬼還是騙件的冒牌貨,只想儘快把他打發走:「有,有,你去社區居委會開證明,證明你是宋海江。你快走吧,我也該睡了。」
    老者終於轉了身,走向店外。馮大順強按著怦怦心跳緊跟上去,手忙腳亂地撞上了門板。夜半三更,碰上這檔子怪事,真夠嚇人的。馮大順咕咕噥噥一回頭,又驚得脊背發冷喊出了聲:「你、你是怎麼進來的?」
    天,老者仍直挺挺地杵在店裡!而馮大順也絕不會看錯,適才,老者確實已走出店,並飄飄忽忽消失在黑黢黢的夜色中。
    「我想過了,我不能去社區。我要去了,要嚇死人咋辦?」老者顧自念念叨叨,僵硬的臉上居然露出了一絲苦笑。

   1 2 下一頁 尾頁
同类文章

消失的女人

    我是一個懸疑小說的作家,除了每天枯燥的敲擊鍵盤外,唯一的愛好就是用望遠鏡觀察對面樓層裡的他人的生活。或許我的內心本就有著一種偷窺的欲望,然而我小說中的大部分靈感,也都來自於被我偷窺的每個陽臺裡的家庭的生活。    但是,就在一個月前,我開始只關注對面樓中的一處。那時我窗子正對面的陽臺

雙生兇煞

    新婚之夜一對新人坐在茶几上吃著熱氣騰騰的餃子,剛咬了頭一口的新娘子突然皺著眉頭問:「這餃子什麼味?怎麼生的?」說著她把咬了一口的餃子吐在了桌子上。    新郎聽了哈哈大笑地說:「生了好……」可他的話還沒說完,他的笑容就僵在了臉上,因為他看到從媳婦咬了一口的餃子裡流出了鮮紅的血。   

空屋噩夢

    1    幾個不算很大的展覽廳,按照年代、國家、歷史、種類,劃分得有條有理。有歐洲的名畫,中國的古瓷器,還有一些非常冷門的收藏品。參觀的人不多,看穿戴卻絕對都是些有頭有臉的人物,對著某件古董,三三兩兩地竊竊私語。    相比之下,我就有些窘迫了,真的很後悔穿得過於廉價,廉價得連這裡一

詭屋驚魂

    張明終於攢夠了錢,可以如期的搬進了自己的新房子,再也不用過著每月交完房租沒錢花的悲催日子了。    「張先生,手續都辦好了,這是房子的鑰匙!祝你生活愉快!」當房產公司將鑰匙遞給了張明的一剎那,張明知道終於擁有一個屬於自己的房子了。    張明花了一天的工夫去整理出租房裡的家具和生活用

黑樓吊人

    楊林是個幸運的女孩,大學畢業,就被分配到了效益不錯的玩具廠當設計師。她知道,她能進玩具廠,完全是因為爺爺。她爺爺是玩具廠的老廠長,現今的廠長,就是他提拔起來的,所以,楊林進玩具廠就是他一句話的事。    報到那天,楊林才知道,原來廠裡共招收了三名設計師,除了她還有一男一女,一個叫森穆

黑段子之復仇

    「你大限已至,不用再問什麼別的了,全都是空話了!」算命的老頭感慨的說道。    「大限已至?什麼意思啊?」劉成一臉糊塗的問道,自己是來求問名利的,難道是好運要來了。    只見算命的老頭搖了搖頭,「年輕人啊,就是說你要不久於世了,快要死了!」似乎是怕劉成聽不明白,老頭補充道。   

午夜怪談之噩夢

    方文現在特別後悔,自己當初真不應該貪圖便宜租下這間死過人的房間。自從住到這裡,方文每天晚上都能夢見一個面目模糊的男人。在夢裡,這個男人每天都當著方文的面,慢慢地,將一根麻繩綁在房梁上,然後把頭伸進去,蹬開墊腳的凳子,吊死在方文面前。雖然看不清臉,但方文能清楚的感覺到那男人在上吊之前,

黑段子之螞蟻

    有生之年,生亦同床,死亦同冢。    1    夜,深不可測。少了老婆在身邊的輕微呼吸聲,我難以入眠。真是太安靜了,我盯著昏暗的天花板,上面有一圈圈年輪般的水漬,已經變了顏色。時間緩慢地流淌,還是睡不著,我於是起床去陽臺呼吸新鮮空氣。    老婆已經失蹤超過一個月了。這陰冷潮溼的季節

家裡有幾隻鬼?

    「啊!」隨著一聲慘叫,一個女人從樓上摔下來,立即變成一具屍體。    「羅先生啊,你就放心吧!這麼好的房子,你上哪買去啊,再說了,我們公司最近也是在搞活動,不然這原本八十幾萬的房子,怎麼會六十萬就出售呢!」房產經紀人語氣十分誠懇的說道。    羅明十分滿意這裡的環境,對於價錢這麼便宜

怪談之食屍鬼

    1.完美男友    曉霏有一個完美男友黎星。    黎星是一名自由插畫師,每天除了宅在家裡畫畫,很少與人來往。黎星不僅長得帥,而且廚藝很棒,曉霏每天下班回家一推開門,便是一桌好菜等著曉霏。    擁有愛情的人,總是格外的開心,曉霏也不例外,要說唯一不如意的地方,便是工作了。    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