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村怪談之重生
2024-03-26 00:33:05 1
1.四奶奶
我們下鄉醫療隊在劉家坳的第九天,差不多把全村走訪了一遍。還差最後一家,這戶沒有左鄰右舍,孤懸在村西。村長勸我們不要過去,他聲音發顫地說「:那裡只有一個老太太,八年前就死了。」
見我們一臉疑惑,村長解釋道:「老太太輩分高,村裡都叫她四奶奶。她早年守寡,跟兒子相依為命。八年前兒子剛娶了媳婦,沒想到幾個月後一家三口就都死了。那天晚上停了一夜靈,第二天我們準備發喪,剛把小兩口的屍體抬到車上,四奶奶突然掀開草蓆坐了起來,把我們嚇得一鬨而散,從此村裡都知道四奶奶是死過一次的人。
「可能是休克性假死。」領隊鄭姐說,她是中醫內科的副主任醫師。村長卻搖搖頭,說:「說起四奶奶,她原本就有些古怪……」
我追問「:有什麼古怪?」
「四奶奶是四爺年輕時從外面帶回來的,聽說還是少數民族。當年她跟四爺一起在山下開荒,遭遇泥石流,就四奶奶一個人回來了。她報信說四爺被埋在淤泥裡,但大家找來找去卻尋不見四爺的屍首。後來就有傳言說四奶奶會借命,本來該死的是四奶奶,可四爺的命被她借走了。」村長唏噓道,「再說八年前這事,倆年輕的死了,六十歲的老人死了一夜卻活了過來。還有,」村長壓低聲音,「我們山區平地少,家家門前都要種點東西。她家門前的一塊地,都不長莊稼——陰氣太重,不生活物。」
「這一家三口是怎麼死的?」我對這件怪事有了興趣。村長撓了撓頭,說:「當時聽老村長說,沒有外傷,懷疑是中毒,但到處找不到藥瓶子,口鼻也沒出血。按理說剛娶了媳婦,沒道理尋死。」
「會不會是食物中毒?」我們中的小張問了一句。
「嗯,老村長也查了,我記得他們桌上是紅薯粥和醃黃瓜。我們把剩飯倒給狗,狗吃了也沒事。」
「奇怪,有什麼東西能讓三口人一下就死了?」我望著鄭姐,鄭姐卻似乎陷入沉思。
「所以我說四奶奶古怪。老村長活著的時候就對她不放心,說少數民族指不定會些降頭、放蠱、吸人陽氣的法門,讓我們少和她來往。我勸你們還是不要去四奶奶家了。」
「我們是醫務工作者,不相信鬼神。六七十歲的老年人,多年獨居,身體一般都不好,我們更要去走訪。」鄭姐卻堅決要去。
「小張小王,你們倆在宿舍休息,我明天自己過去。」鄭姐體貼地安排。「小張留下整理東西。我陪鄭姐去,我畢竟是唯一的男隊員,有什麼事也好照應。」儘管心虛,但關鍵時刻我也不能掉鏈子。
晚上,我做了一夜噩夢,半夜出去小解時,好像還隱隱聽到有女子的抽泣聲。
2.鄭姐
第二天出發時,小張有些心緒不寧,一個勁兒地舔嘴唇,好像有什麼話要說。看著小張驚慌的神情,我猜昨晚偷偷哭泣的應該就是她,這膽子也太小了。
一路上鄭姐也不說話,來到村邊,只見農田裡墳塋密布。四奶奶家就被幾個新墳半包圍起來,讓人感覺也是墓群的一部分。來到跟前,我特地注意了一下院前的空地,果然寸草不生。
鄭姐吩咐我在外面等著,她先進屋看看。我發現院子裡空蕩蕩的,幾卷破席扔在牆根下,已經發黴變黑,難道這就是八年前蓋屍體用的?正當我胡思亂想著,忽然聽到屋內傳來一聲悽厲的驚叫。
我心說不妙,一個箭步衝上去,剛要推門,門卻開了。鄭姐退了出來,疾步往外走。我往屋裡張望,只見一個老人面容扭曲,表情煞是恐怖,我不敢久留,扭頭去追鄭姐。
「怎麼了?」我問鄭姐。鄭姐並不說話,我感覺她的臉上怪怪的,但一時也不知哪裡出了問題。
回到我們住的村委大院,小張早就站在院門張望。小張見我一臉驚慌,情知不妙,隨我進了房間,急忙問:「發生了什麼事?」
「不知道什麼事,但肯定有事……」
我把屋裡的叫聲和鄭姐的表現說了一下,小張有些發抖,說:「那就是了。昨晚,我在村裡打聽到四奶奶的名字,託朋友查了一下資料,原來,她幾年前就去世了。你看,這裡有死亡證明。」
小張打開手機微信,一張死亡證明的圖片映入眼帘,上面的照片正是我剛見到的四奶奶,日期是八年前。
這麼說我和鄭姐見到的,果然已經不是活人了?我同小張面面相覷,一股寒意從腳底升起。
「那叫聲一定是鄭姐發出來的——四奶奶要害鄭姐,沒有得手。」小張哆哆嗦嗦地說。
我呆坐片刻,緩緩地說「:未必是沒有得手……回來的路上我就覺得鄭姐有點怪,剛才我回想了一下,是鄭姐的口罩戴反了,應該夾鼻子的部位勒在了下巴處。」
「鄭姐來到劉家坳就感冒了,一直沒摘過口罩。」小張確認。
「就算摘過,也不會戴錯,她是醫生。所以,現在戴著口罩的,到底還是不是鄭姐呢?」我有了不祥的預感。「咱們快去看看!」小張被我的話嚇住了。
鄭姐的門反鎖著,窗戶也拉著窗簾,只能隱約看到一個人影躺在床上,一動也不動。我們叫門,過了一會兒,屋裡傳出沙啞的聲音:「我沒事,就是剛才受了風,感冒更嚴重了,要躺一下。」
我們對視了一眼,決定去找村長,問問死亡證明的事。
路上,我問小張昨晚是不是被嚇哭了。小張矢口否認,說晚上查到四奶奶的死亡證明,就嚇得沒敢合眼,又說她似乎也聽到了哭聲,當時還以為是貓叫。那就不是我幻聽了。
村長看到死亡證明的照片,嚇了一跳,半天合不上嘴,說話也不利索了:「八,八年前,我們明明,就火化了劉長河一個。」
劉長河就是四奶奶的兒子。
「小張,你想想,一個人走到火化場,要求把自己火化,還領到了自己的死亡證明……」我本想跟小張開個玩笑,緩和一下氣氛。沒想到她面如土色,示意我看村長。村長呆立在那裡,身子微微發抖,鬥大的汗珠順著臉頰滾落下來。
回去的路上,我倆默默無語。一個疑問浮上我的心頭:為什麼當時只火化了四奶奶的兒子,兒媳呢?我對小張說:「你先回去照看鄭姐,我去四奶奶家瞧瞧。」
小張大驚失色,拉住我,叫道:「你不要命了!」
但我心意已決, 轉身朝西走去。院子裡依舊靜得嚇人,我咳嗽一聲,見房門虛掩,敲了兩下推門進去。屋內採光不好,床邊有一個人隱在黑影裡。
「四奶奶,我是醫療隊的,上午來過一回。」我對黑影說。黑影的身形顫動,口齒不清地吐出幾個字:「是鬼來拿我嗎?」我心中一震,鼓足勇氣走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