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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西城大結局片段(非常過癮的大結局)

2023-11-01 13:52:50 2

顧西城大結局片段?我一看是王阿姨打過來的,以為是豆包出了什麼事,馬上就接聽了,今天小編就來聊一聊關於顧西城大結局片段?接下來我們就一起去研究一下吧!

顧西城大結局片段

我一看是王阿姨打過來的,以為是豆包出了什麼事,馬上就接聽了。

「陶然,你快點回來一趟吧。」王阿姨在電話裡說,「司先生把東西都搬過來了?」

「什麼,什麼東西?」我聽得一頭霧水。

王阿姨的聲音又很急切:「他說他要從酒店搬過來住,還帶著孩子和妻子。」

我這才聽明白她說的是什麼意思。

「你是說他要帶著全家搬過來住?」我驚訝的問。

打死我,我也想不到司建連會做出這樣的事。但是,就現在來說,他太讓我出乎意料了。

「還有,他讓豆包帶那個孩子玩兒。」王阿姨聲音小了下去。

「你讓豆包上樓玩,不用理會他們一家,我馬上回去。還有,直接報警吧,就說有人私闖民宅。」我大怒道。

司建連在和盛清錦在一起以後,臉皮也太厚的嚇人了吧。

我掛了電話,不由就想到了顧一笑。我覺得在這樣的場合需要他,於是我給他也打了個電話。顧一笑聽清楚發生了什麼以後,也是大為震驚。

「不會吧,一個男人,真的可以做出這樣的事?」他反問。

「我現在回去,你如果有時間也去我家找我一下,我怕我一個人應付不來。」我說。

司建連的舉動完全出乎我的意料,所以我一時真的有點兒不知道怎麼辦才好了。

我趕回家時,司建連的東西都搬到客廳裡了,要不是王阿姨死命攔著,並且說要報警,估計現在都已經搬到房間了。

他們一家三口真的把這裡當成了自己的家,在沙發上一坐,吃著水果,看著電視。

我一進門,司建連就衝我走了過來。

「陶然,你是什麼意思?」司建連站到我對面,連給我喘口氣的功夫都沒有,直接質問,「我不是和你說過了嗎?現在你不騰房子,還要把我往外面趕。」

「司建連,你先搞清楚。不管當初是因為什麼原因,你不要這個房子的,現在他歸我了,我就有處置權。我想讓誰住就讓誰住。」我說。

其實,因為房子的事兒和他針鋒相對,我心裡真的挺疼的。

我們是豆包的親生爸媽啊!到底是為了什麼才鬧到現在這個地步的?現在的我和他,連仇人都不算是,甚至比仇人之間的關係更加噁心。

「我們從認識到現在,十多年了吧。又做了五年的夫妻,多少是有感情在裡面的,現在你一點情分都不講。陶然,你是不是太冷血了?」他看著我質問,說到最後,大概是真的生氣的,呼吸都粗重起來。

他說話的聲音很大,我很擔心的看了一眼樓梯,看到豆包嚇得臉色蒼白正站在那裡,也不知道是剛出現,還是在那裡站了很久了。

「司建連,你但凡心裡還有豆包,都不可能為了這件事在我家裡大吵大鬧。」我惡狠狠的瞪了他一眼,然後快步走上樓梯。

豆包看到我走過去,轉身就往樓上跑,我連忙在後面追了過去。

一直追到豆包的房間,我才追到了豆包。

他眼睛是紅的,嘴巴是鼓的,一看就是生氣的樣子。

「怎麼了?」我問,「聽到爸爸媽媽說話了?」

他點了點頭,紅紅的眼睛無辜的看著我說:「媽媽,爸爸現在都沒房子住了,能不能把這一套房子給他啊?」

「豆包,現在不是我不給爸爸房子,而是要以什麼方式給。」我很有耐心的用最通俗的話向他解釋。

他顯然是沒聽懂我的話,眨了眨眼睛。

「我問你一個問題,如果爸爸要了這套房子以後,要把媽媽所有的東西都分走一半兒呢?然後把你的東西也分走一半兒,然後給那個樓下的女人和那個女人生的孩子。你會同意嗎?」我認真的問。

我不知道這樣舉例他能不能聽懂,但是看著他的眼神,我心裡還有期待。

他特別嚴肅的低頭想了一會兒說:「媽媽,如果只是幫助爸爸,我是同意的。但是如果幫樓下那個壞女人,我是不同意的。不過,爸爸說樓下的那個小孩兒是我的弟弟。這是真的嗎?」

我被豆包問得說不出話來。

「我的弟弟不應該是媽媽生下來的嗎?怎麼變成了阿姨生的?」

豆包又問。

我讓孩子問住了,嘆了一口氣,我伸手在他頭上摸了摸說:「爸爸以前愛媽媽的時候,媽媽也愛著爸爸,所以才有了你,你是爸爸和媽媽愛情的珍寶。後來,爸爸愛上了樓下的那個女人,然後就有了樓下的那個孩子,那是你爸爸和那個女人愛情的珍寶。之所以,爸爸讓你管那個孩子叫弟弟,是因為他和你一樣,都是你爸爸的孩子,但是你們的媽媽是不同的人。但是,站在媽媽的角度來說,對於這個弟弟,你完全可以假裝沒有。因為媽媽不喜歡那個女人,也不喜歡現在的爸爸,所以我會把他們忽略了。」

和豆我解釋這種成人問題特別的難,我覺得自己就像是在繞口令似的。說完以後,我認真的盯著他的眼睛說:「明白了嗎?」

豆包抱著我的胳膊想了很大一會兒,然後堅決的說:「我明白了,如果是這個樣子,我只會給爸爸一套房子。」

我聽到他的話,格外心酸。

原本,我不想我和司建連的離婚影響到豆包的感受,但現在看來還是影響到了。因為很多事情,不是我一個人努力就夠的。

不過,現在既然已經這樣了,我也只能讓豆包明辯事非的。天底下,又不是所有的父母都是無條件的愛自己的孩子的。

「所以呢,暫時你不用管爸爸和媽媽之間的事,媽媽會處理好這一切的。」我對他說。

豆包看似懂了,實際上也有點不完全懂。

不過,話我說得已經很直白了,希望他慢慢的能懂。

我到了樓下,看到司建連已經把他們的行李往樓上搬了,再一看剛才堆在客廳裡的那堆箱子,我氣一下從腳底板躥到了天靈蓋兒。

他趁我和豆包聊天的功夫,已經把東西搬得三三兩兩了。

「司建連,我還沒同意你在這裡住呢!」我氣得太陽穴突突的直跳。

「陶然,你現在有的是錢,有的是房子。我都把KB讓給你了,要一套房子又怎麼了,再說,當年離婚本來就是我讓著你的。後來呢,你又和顧一笑合謀把KB算計到你自己的手裡。這就是一個你們計劃了三年的陰謀。如果這房子你不給我住也行,我現在就去重新起訴,然後把你和顧一笑勾結到一起,讓我淨身出戶的事抖摟乾淨。」

「好,你去起訴,你去抖摟。」我聲音都在顫。

他冷冷嗤笑了一聲,繞過了我繼續去搬東西。

我也不想再講情面了,原本我還想和他把以後的條件談好以後,就把房子讓給他的。但是,他的無賴超出我的預料,我不想忍,並且現在我也把事情和豆包說清楚了,所以不想對他好聲好氣。

我拿走了手機,直接給小區的片警打了電話。

「趙警官,現在有一人非法侵入民宅,我都趕不出去,人身和財產安全都受到了嚴重危害。請警察儘快過來,幫忙把這些不要臉的人趕出去。」我說。

原本坐在沙發上一副事不關己的盛清錦聽到我的電話以後,一下就站了起來:「陶然,原本這是你和司建連之間的私事,我不想插嘴的。現在你的做法太過分了,我們孩子這麼小,這房子本來就應該是建連的,我們回來住又能怎麼樣了。你現在為了這點兒事還要報警,有意思嗎?」

我氣笑了,沒理會他,拉開大門走了出去。

盛清錦跟了出來,她前腳出來,被放在沙發的孩子後腳兒就哭了起來。她恨恨的看了我一眼,然後走了回去。

片警來的很快,十多分鐘以後就到了。

他隔著玻璃看到了房間裡的盛清錦和孩子,問我:「是她們嗎?」

「是。」我說。

他一臉狐疑的說:「這不是一個女人一個孩子嗎?」

正說著,司建連從樓梯上走了下來。

我指著司建連說:「還有這個人。」

趙警官在這一片當警察很長時間了,所以一眼就認出來司建連是誰。他看了我一眼說:「這是你前夫?」

我點了點頭說:「沒錯。他現在帶著老婆孩子要來霸佔我的房子。」

趙警官一臉的無奈說:「我們也只能調解,畢竟好歹也曾經是一家子。」

他來以前,我就知道是這個結果。但是,又不得不用這種方式表明我對此事的容忍態度為零。但是,除此以外,我還有什麼辦法?

如果這一次他們得逞了,明天司建連跑去公司籠聯舊部,我要怎麼辦?

第二百四十三章 談判開始

曾經的夫妻反目成仇,真特麼是又噁心又尷尬的關係。

我和趙警官一起走進了屋子,司建連早就看到警察來了,幾步就走了過來,主動伸出手對趙警官說:「您好,趙警官,真不好意思,一點兒家事還把您給驚動了。」

他這麼客氣,趙警官也不好開口就訓斥人。

「司先生,雖然您說這是家事兒,但是我們也知道您和陶然女士已經離婚了,現在只能算是曾經是夫妻了。這房子陶然女士說歸她所有,您要回來住,必須徵求她的同意,她要是不同意,您這是違法行為。」趙警官有理有據的說著。

司建連聽了以後笑了笑:「您說的在理,但是這房子當時確實是我讓給她的,現在只是借住一段時間,她以前也同意了,我搬過來了,她又反悔了。現在我們還帶著這麼小的孩子,短時間裡也找不到合適的房子,只能先借住一段時間。」

他真會把黑的說成白的,趙警官聽了以後顯然相信了他的話。我此時再說什麼都無用了,我看著他冷冷的說:「司建連,你現在顛倒黑白的本事倒是挺大的。」

他輕哼了一聲道:「黑就是黑,白就是白,我顛倒得了麼!」

「那這樣吧。」趙警官看到我們又要吵起來,想了一下說,「陶然女士,這一次你先讓他借住一個月,一個月的時間足足找得到合適的房子了。以前答應過的話總是要作數的!一個月以後,他要是不走,你再來找我。」

我嘆了一口氣,只能如此。

趙警官走了以後,司建連看著我笑了笑:「陶然,不管我和你發生了什麼事,都是家事,是私事,沒人願意多管了。自古以來清官對斷家務事,你又不是不知道。咱們在一起擠著,怎麼也不會太舒服,所以呢,我建議你去住你另外的房子。段景琛給你的房子是新建的,綠化更好,格局更好,而且小區的物業更好。你又何必和我擠在一起呢?」

我氣得一個字也說不出來,轉身上樓進了自己的房間。

司建連現在這種處事風格,我應付不來了。

趙警官走了以後,司建連看著我笑了笑:「陶然,不管我和你發生了什麼事,都是家事,是私事,沒人願意多管了。自古以來清官對斷家務事,你又不是不知道。咱們在一起擠著,怎麼也不會太舒服,所以呢,我建議你去住你另外的房子。段景琛給你的房子是新建的,綠化更好,格局更好,而且小區的物業更好。你又何必和我擠在一起呢?」

我氣得一個字也說不出來,轉身上樓進了自己的房間。

司建連現在這種處事風格,我應付不來了。

躺在床上,我也躺不住,想了一下覺得自己就像活吞了一隻蒼蠅。我又想了一會兒,給顧一笑打了電話,電話一通我就帶著一股無處發洩的怒氣:「你怎麼還沒到?」

「我在給你想永久的一勞永逸的解決方案。」顧一笑說。

「氣死我了。」我聽到他的話,覺得自己的氣來得也沒來由,這件事本來就應該由我自己來解決,怪不到顧一笑身上。

「怎麼了?」他問,聲音還是很平和的。

我聲音悶悶的回家以後都經歷了什麼和他講了,最後道:「他怎麼會變成這樣?一個女人對一個男人的影響真的這麼大嗎?」

「是啊,你看你對我影響就很大,我現在從來都沒有無賴的舉動。」顧一笑笑道。

我氣得不行:「沒和你開玩笑。」

「我也沒開,你要是方便就出來吧,把豆包也帶出來。」他說。

我想了一下,家裡多了兩個閒人,確實很噁心,就答應了一聲掛了電話。

豆包正在房間裡生悶氣,我一說要出去,他馬上收拾了自己的小書包,屁顛屁顛的跟著我走了出來。在客廳,我們遇到司建連一家時,司建連還和豆包打招呼問:「豆包,你要去哪兒?」

「跟媽媽回去。」豆包悶聲悶氣的說。

司建連哦了一聲。

我出了家大門,長長的舒了一口氣。

我們在小區門口遇到了顧一笑,我拉開車門把豆包抱上去,然後問道:「你把車停到這兒幹什麼?還一直在這兒等著,感覺就像偷……東西的小偷一樣。」

我本來想說和偷情似的,但一想到豆包也在車裡,話到嘴邊改了口。

「顧叔叔才不是小偷呢。」豆包說。

「乖,顧叔叔沒白疼你。」顧一笑也知道我原本想說什麼,看了豆包一眼,笑著說。

「因為沒有這麼有錢的小偷。」豆包又說。

顧一笑這次沒憋住,噗嗤一下笑出聲來。

小傢伙兒,現在居然會開玩笑,說冷笑話了。

我聽著他們兩個鬥嘴,心情輕鬆起來。

但是,這點兒輕鬆沒持續多久。我一想到等一下回家,還要遇到這一對奇葩,心裡就堵得要死。

顧一笑看我臉色又難看起來,馬上說:「別想那麼多,再有兩三個小時,司建連就會接到有人收購的電話了。」

「你要收購他?」我問。

「是啊,然後附加條件就是以後不再騷擾你,然後我會多送他一套房子做為紅利。」顧一笑道。

我想問他司建連的公司有收購的必要嗎?但是這裡面涉及到一些商業機密,我問了他也未必肯說,索性就閉了嘴。

「你一個人收購他,小心他坐地起價。」我還是沒能忍住。

「我知道,收購企業我做得比你早得多。」顧一笑對我自信的一笑,道。

他話都說得這麼有把握了,我再瞎擔心下去就像是質疑他的能力一樣。於是,我笑了笑說:「好吧,要是有利可圖,記得分我一杯羹。」

「放心。」他點了點頭。

又過了四個小時,我們三個人連晚飯都還沒吃完呢,我就接到了顧一笑的電話,他說:「陶然,你現在真的挺能耐的,我才來你家住了一天不到,就有人要給我送錢了。前一段時間,我想賣了公司,找了多少人都沒人有意向。你的心上人,為了讓你過安安穩穩的日子,真捨得下本錢。」

「你出售的是一個沒什麼前途的公司,別亂要價,小心把主顧給走了。」我沒好氣的說。

「不會的,我現在要的價是溢價百分之五十的,但是那人說要考慮一下,最好見面好好談談。」司建連說,「你是我前妻,到了現在還在幫我,謝謝你了。這一次,公司要是能以這個價格出售,我也不準備在國內呆了,清錦也在國內呆膩了,我們就辦個移民去美國。」

「計劃別趕不上變化了,再過幾年,錢花光了,小心客死他鄉。」我說完,就掛了電話。

電話一掛,我就後悔了。

我們以前也是膩在一起說過那麼多甜蜜情話的人,怎麼現在一開口就惡語相向了?

人生的變故真大啊!

不過,我來不及悲春傷秋,馬上問顧一笑:「你讓人給他打電話了?」

他一笑說:「聊了我以外,應該還有人想收拾他,等一下我找人幫忙查查,看能不能聯手。」

「他得罪的人有這麼多?」我問。

「司建連是一個特別驕傲的人,他成功以後有沒有得罪一批人?」顧一笑問。

我想了一下,馬上明白是怎麼回事了。

現在社會,公司這麼多,每一行業都有無數的競爭對手,但是市場就是那麼大的。你做得好,自然也就搶了別人的生意。我們KB最風光的那幾年,營業額在業內佔銷售額的百分之三十,這真提一個巨大的數據。

你的生意好了,別人的生意自然就會受到影響了。

所以,我們當時得罪了不少人。

現在,我別人還動不了,但是司建連落到了這一步,痛打落水狗的事,大家都是願意做的。我想到這裡,馬上搖了搖頭道:「不對,應該不是他的仇人。」

「為什麼?」顧一笑問。

「溢價百分之五十收購公司,那樣的公司用溢價百分之五十?要是仇人藉此機會一定拼命打壓。」我說。

顧一笑正在吃飯,忽然停下筷子,認真的思考了一會兒問:「真的是溢價百分之五十?」

「對,我保證沒聽錯。」我說。

他眼睛一亮道:「好吧,那這件事有意思了。」

「什麼意思?」我又追問。

顧一笑看了看正在吃飯的豆包道:「有時間再和你慢慢解釋。」

我哦了一聲,連吃連想,很快也想到了其中的關鍵。

「他的公司還有他自己看不到的價值?」我試著問顧一笑。

「對,他以為是我在做這件事?」他又問。

「對。」我認真的點頭。

「那我有辦法了。」顧一點放下筷子,對我說,「我出去打幾個電話安排一下。」

等了約半個小時,我和豆包都吃好了,他才回來。

很明顯,在這半個小時裡發生了什麼好事兒,因為顧一笑的眼睛都在發光。

「你要是不想回去,帶豆包去我閒置的房子裡住幾天,不過沒有你們家大,就是一個公寓。」他說。

我想了一下搖頭道:「我得回去。」

我不想讓司建連覺得我怕了他,晚上連回家住都不敢了。要是這樣的話,我豈不是把孩子讓給他了?

「媽媽,我不想回去住,我不喜歡那個女的,也不喜歡那個弟弟。」豆包拉住我的手晃了晃。

「去我公寓住吧。」他說,「就在朝陽公園附近,也不是很遠。」

「不用了。」我想到後來段景琛再次給我寄回來的房本和鑰匙,覺得還是去老房子住幾天更合適,至少豆包也適應那裡的環境。

「豆包也不願意回家住了。」顧一笑以為我還是回家,又說。

我笑了笑:「我去段景琛送我的那套房子住。」

「我不想讓你去。」他有些不高興。

還在孩子面前,顧一笑這姿態讓我覺得特別不好意思:「你別多想,也別瞎吃醋。就是因為我們之間什麼都沒有,我才好意思收下這套房,才敢在這個時候過去借住。要是你再這樣想,就不坦蕩了。」

顧一笑無奈的搖了搖頭道:「反正不管怎麼說都是你有理,我送你們過去吧。」

我到了門口,看著熟悉的房子,心裡也頗有幾分傷感,打開了門,按亮了燈,屋子裡的一切陳設依舊,沒有任何的變化。甚至沙發上的靠墊也是胡亂扔著的。茶几上的果盤裡,蘋果都縮成了一團。

我看了一眼時間對顧一笑道:「你先回去吧,有事明天再說。」

「好,那你們睡個好覺。」他說著,突然在我臉上親了一口。

本來,他是想偷偷的親一下,誰知就在他親到我臉上的那一刻,豆包突然回過頭來,看了個真切。

「顧叔叔!」豆包叫了一聲。

我臉一下紅了,轉身就去收拾桌子上胡亂放著的東西。

顧一笑蹲下去,捏了一下豆包的鼻子說:「小傢伙,以後記得非禮勿視哦。」

「什麼是非禮勿視?」豆包問。

顧一笑拉著他就是一頓胡扯,順利的轉移了話題。

等到顧一笑走後,我打開電話讓豆包先看了一會動畫片,然後簡單收拾了一下房子,把舊的落滿灰塵的床品換了,清理了所有的垃圾,之後用吸塵器吸了地,打開窗子通風。

等到這一切都收拾好,已經到了晚上十點,豆包困得眼睛都快睜不開了。

把豆包抱回房間,我再次檢查了房門確實鎖好了,然後給何蕭打了個電話。這一次顧一笑收購司建連公司的事,我想讓他從中運作一下。他也是資本市場上的老大,手段高到鬼見愁。

何蕭接到我的電話一點兒也不意外,笑道:「你和顧一笑倒是挺一致的,第一個想到的合作對象都是我啊。」

「怎麼了,他也給你打電話了?」我問。

「不只是打電話,他現在就在我這兒,要不要讓他接你的電話?」他問。

我不由就笑了,看樣子大家想到一起了。

何蕭說著就把電話交給了顧一笑,顧一笑在電話裡無奈的嘆了一口氣道:「還想瞞著你把這件事辦個漂亮,誰知還是被你猜到了。索性我就說實話了,這一次我想拉上羅小天和何蕭一起做。本來羅小天是不會接這種小案子的,但是,因為涉及到你,他同意了。不過,他現在不在境內了,好像去美國接了什麼項目,但是他會派一個得意的徒弟過來。」

「他還有徒弟?」我很驚訝的問。

「也不算是他的正式徒弟吧,就是給他做助理時間長了,得了他的一些真傳。這幾年在市場上也初露頭角了。」顧一笑說。

「他和你說的?」我說的「他」指的是羅小天。

「嗯,我給他打電話了。」顧一笑說。

「你把和司建連之間的事和他說了?」我問。

顧一笑這時才聽出我語氣的不對,問:「怎麼了?這件事不能讓他知道嗎?」

「原本是不能讓他知道的。」我嘆了一口氣。

羅小天這一次接的項目太大了,他準備做完這個項目就收手不幹了。這時候,讓他分心這些小事兒,真的特別不明智。

「怎麼了?」顧一笑不理解我為什麼這麼大的反應。

「我自己和他說了,這件事他再問你,你就把所有知道的都說了,只不過,僅限於今天以前的,以後再發生什麼你都只撿好的說。」我對顧一笑說完,迅速的掛斷了電話。

拿著手機,我想都沒想就給羅小天打了過去。

「爸,司建連又回來找我的事,你知道了吧?」我問。

「知道了,不過你也挺有意思的,出了這樣的事不找我,反而找顧一笑。這小子就在接手A財團的那段時間做了一段時間的反收購,要他做收購,有點太嫩了啊。」羅小天毫不客氣的說。

「又不是什麼大公司,顧一笑應該能搞定。再說了,我也是借這個機會考驗一下顧一笑,看他有沒有娶我的能力。以後,公司肯定還會遇到各種各樣的事,我需要一個人能和我一起度過難關。」我說到這裡頓了頓說,「所以呢,這件事你就不要插手了。要是讓我知道你還在管,我是會生氣的。」

羅小天一聽我的話就知道我擔心他分心,馬上說:「你擔心我我理解,但是這種事,發生你身上,我是一點意外都不想看到的。你讓我完全不管,我也做不到,所以呢,我給顧一笑找了一個幫手。她跟著我做了十幾年了,是個可靠的人。讓他過去北京,和你們一起做這個項目。估計最多半個月就搞定了。」

羅小天說完他的計劃以後,又對我叮囑了幾句。

看樣子天底下的父母都一樣,不管孩子到了多大,在他們眼裡永遠都是孩子。

我打完所有電話,看了一下時間不早了,就去豆包房間看看他是不是踢了被子,然後自己簡單洗漱了一下也睡了。

顧一笑和何蕭好像在一起為了完善計劃,用了整整半個晚上的時間。

因為這件事我不好出面,顧一笑越過了我,帶著他們的團隊在第二天就和司建連接洽了。

在談判的過程當中,司建連一口咬定自己的價格不鬆口,他一夜之間又上浮了百分之十。這個價位,在我看來已經是獅子大開口了。

顧一笑在他們談判中間休息的時候,給我打電話說:「司建連覺得我愛你愛得命都不要了,出點兒錢都是小事,所以他對於談成的把握很大,價格估計壓不下去了。」

「再等一天,那個叫邢芳的明天就到北京。」我說。

邢芳是羅小天的助理,據說也是特別有能耐的一個女人。

我在機場接到她時,吃了一驚。在我的印象裡,能給羅小天十多年助理的,現在最少也要四十多歲,但是她年輕的讓我出乎意料。

她一頭短捲髮,皮膚白皙,五官長得算是一般的,但是眼睛是特別的細長,又不是傳統意義上的丹鳳眼,看人的時候有點迷迷濛蒙的感覺,像那種眯眯眼,但又比眯眯眼有味道。

在我看來,她最多三十歲。

「您好邢芳。」我對她伸出手來,笑道,「您比我想像的要年輕很多,能問一下現在你今年的年齡嗎?」

她一笑,和我握手道:「你好,陶然,我早就知道你了。在羅小天認你以前,我就聽說過你的名字。在學校時,你是學霸,創業時你是拼命三娘。」她說到這裡,停了一下說,「跑題了,我今年應該和你差不多年齡,三十三歲了。」

「比我小點兒。」我說。

她笑了笑,沒再繼續這個問題。

「我給你訂好酒店了,就在公司邊上,走路到公司五分鐘。」我說。

邢芳卻開口笑道:「不用了,我自己也訂好了酒店。等一下,你把我放到三環路邊就行了,我到了地方給你們發定位,然後一起過來說說你們的計劃。」

「那好吧。」我道。

做這一行的人性格都怪,我有心理準備。

我把她放到了三環邊上,看著她招手打了一輛出租迅速離開,才一邊打電話一邊朝城裡開去。

何蕭笑道:「這種人就是這樣,都要有點怪癖的。」

我也不敢往城裡,怕剛進去就接到邢芳的定位。我在路邊找了個咖啡廳等著,也讓何蕭和顧一笑等著。

過了四十多分鐘,她給我發了個定位過來。我不敢耽誤,馬上給何蕭和顧一笑轉發了過去。

我們在樓下匯合以後,才上去找她。

到了以後才發現,這居然是一家茶餐廳。還好,她在此時又給我發了個信息,告訴我她在什麼位置。

茶餐廳有包間,我也是服了。

進去以後,我把兩方面的人做了介紹,然後直奔主題談項目。顧一笑有所保留的把自己的計劃說了,話音一落,邢芳就直接問:「顧先生好像沒說完,既然是不相信我,那大概也是用不到我。那我可要回去了!」

她的態度堪稱強硬。

顧一笑與何蕭對視了一眼,何蕭道:「計劃是我定的,所以他沒說完,但是,以你做了那麼多項目的經驗,不需要知道太多。知道我們的目的就可以了。其實,我們兩個也不是非你不可,這麼小的案子就算是談下來百分之二十,百分之十的,對整體影響不大。」

何蕭也是很自負的人,說到這裡已經沒興致的,拉起顧一笑說:「走吧,你這個項目要是做賠了,我給你包圓兒。」

我看著他們兩個就這麼走了,有點目瞪口呆。

邢芳的性格也是古怪的,看到何蕭這樣反而不生氣了,笑了笑說:「你說得也有道理,那就說說你的目標價位吧。」

何蕭冷哼了一聲,說了一個心理價位。

邢芳擰著眉想了幾分鐘說:「沒什麼問題,五個工作日搞定。」

何蕭道:「好,等你的好消息。」

邢芳點頭說:「你們正常談判就行,就當我這個人不存在。」

正事談得倒是快,十幾分鐘搞定了。

此時,服務員按鈴上菜了,邢芳看著何蕭問:「你是那個被人叫做何一手的何蕭嗎?」

第二百四十四章 甜蜜約定

邢芳問得很突然,語氣也不是很禮貌,何蕭皺了皺眉說:「別人胡亂叫的,其實我也只做過幾個小項目而已。」

「見面以前,我覺得你這個人很厲害,現在來看也不過如此了。」邢芳道。

她的話有點張狂了,我也暗自皺了皺眉。

何蕭反倒沒生氣,笑了笑問:「是啊,所以現在這個項目就需要你幫忙了。」

他能說出這樣的話,我很驚訝。何蕭一向是個驕傲並且話少的人。今天怎麼了,任由邢芳這麼貶低他,卻絲毫髮不在意。

邢芳笑了笑,很不耐煩的說:「那就這樣吧,你們正常收購,有問題我兜著。」

這話語氣大到我都看不慣了,要不是看在羅小天的面子上,我寧願這個項目不做,也不會再和她聊下去。

我們幾個人吃了個飯就散了,而且飯吃得很不順心。我和顧一笑都氣得夠嗆,何蕭倒是淡定異常。

從這家餐廳出來,我算了一下時差忍不住沒給羅小天打電話。

「何蕭,謝謝你。」我認真的說。

他一擺手:「和我見外什麼,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何況這又是你爸派來的人,我忍了。」

我有心說不做這個項目了,但是想到他們已經定好計劃,而且顧一笑投入不少時,忽然就又閉嘴了。

我把何蕭和顧一笑送走,自己開車回家。

終於等到了合適的時間,我給羅小天打了個電話,可能是因為生氣,我開口就有點沒好氣:「爸,那個邢芳在你面前怎麼樣啊?」

「怎麼了?」他馬上意識到有事,聲音略帶緊張。

「沒怎麼了,就是把何蕭說了一頓,就像在這個行業裡,她天下第一似的。」我說。

「她這個人就是這個,脾氣不好,能力不錯。我說說她就行了。」羅小天聽到我這樣,舒了一口氣。

我也不會再說什麼,最後明確和羅小天說了,以後不會再和邢芳有什麼合作了。羅小天在電話裡哈哈笑了起來說:「好的,你和她其實也多少次機會能遇到的。」

我沒再說話。

邢芳能力不錯,她雖然沒出面,但不知道在暗中動了什麼手。她來到北京的第二天,司建連的口就沒那麼緊了。

三天以後,項目最後談判成功,顧一笑用他想要的價位拿下了司建連的汽車公司,同時籤定了合同。

塵埃落定以後,何蕭倒是真心實意的誇了邢芳一句:「脾氣挺臭,能力挺強。」

這話是當著邢芳的面兒說的,她笑了笑沒說話。

晚上自然有慶功宴的,可惜邢芳一句我有事,不能參加,人家就直接走了。我只能在心裡感嘆一句,有能力的人都特麼有點與從不同的臭脾氣了。

不過,臨行前,她大大方方的走到何蕭面前說:「你的電話給我一個,以後有什麼項目可以帶著你一起做。」

何蕭被她弄得一愣,但是居然乖乖的就給她留了電話號碼。

這些,都讓我和顧一笑看得目瞪口呆。

等到送走了邢芳,顧一笑拍了拍何蕭的肩說:「怎麼了,折服到別人的石榴裙下了?」

「只是覺得這個女的挺有意思的。」何蕭說罷,看了一眼我說,「既然她不在,我們就不用顧忌南方同志的口味問題了,今天晚上吃什麼?辣的吧?」

我和顧一笑對視了一眼,然後都笑了起來。

這是何蕭的老據點,東單附近的一間胡同法式餐館。特別就是貴,好吃,環境好。

我們三個吃得正歡時,司建連給我打電話了。我猶豫了一下,對他們兩個說:「司建連的,我出去接一下。」

「肯定是對你冷嘲熱諷的。」顧一笑道,「最好你別接,不然影響心情。」

我想了一下說:「不管怎麼樣,以後也接不了多少回了。」

顧一笑的收購合同裡有一份附加協議,寫的是我和司建連之間的私事。上面很確定的寫了,司建連可以做什麼,不可以做什麼。他定的那些條款,既不影響豆包和司建連的正常交流,又充分保證了他不能騷擾我。

這一點我很佩服,因為合同細化的東西太多,甚至比收購主合同還要厚不少。

「司建連。」我平靜的接通了電話。

「陶然,現在合同都籤好了,我也拿到了自己應得的那部分錢,房子呢也是我的了,現在你什麼時候來把你的東西拿走。」司建連毫不客氣的說。

我有點想笑。

在他來我家住的時候,理直氣壯。現在,我只是沒搬走我自己的東西,他就這樣催了。何況,現在距離籤完合同還不到三個小時。

「好的,我明天去搬。」我想了一下說。

這一輩子我都不願意欠人東西,更何況是欠司建連的東西。

他似乎對我的回答不太滿意,又說:「陶然,恭喜你了。現在,你和我離了婚,依然是萬人迷。顧一笑那樣的人都對你迷戀成這樣樣子。呵呵,算了,反正以後見面的機會也少了,祝你一切安好吧。」

「多謝。」我道。

在籤完合同以後,他也不能再說出別的太過分的話了,只能酸溜溜的說了我幾句,最後心不甘情不願的掛了電話。

第二天,我找了一個搬家公司。因為他們是量身定製的搬家服務,所以所有的東西都不用我親自收拾,他們會分類裝好,到了地方再給你擺放到指定的位置。

站在房子前面,我心裡不知道是什麼滋味兒。

這套房子是我和司建連在一起以後買的,裝修裝飾都花了我不少精力,所有的家具都是我一樣一樣親手挑的。而且,我們在這裡住了這麼多年,這個房子見證過我們共同的奮問,還的豆包的出生和成長……現在,居然就不得不說再見了。

豆包也很傷感,和司建連說了幾句話以後蔫蔫的,看到搬家公司的人動他房間裡的東西以後,眼淚再也忍不住了,眼淚阿吧嗒吧嗒的往下掉。

我抱住了他,想安慰卻不知道怎麼開口了。

司建連自始至終,都沒和我正面打招呼,看樣子是真的恨上我了。盛清錦不在家,帶著孩子出去了。

這麼大一所房子,裡面裝的所有東西都是有記憶的。

我搬空了私人物品,留下了所有的家具。

最後,車子裝好以後,我最後看了一眼房子,然後抱起了豆包,毫不猶豫的上車了。

再見了,這個家!再見了,這所房子!

豆包坐在我身邊,也安靜極了。

我也不知道自己的性格叫不叫矯情,開著車看著後視鏡裡越來越遠的房子,眼淚不可控制的往下掉。

「媽媽,您怎麼了?」豆包只要在我身邊,永遠都是第一個發現我異樣的人。

「媽媽心裡有點難過,因為我們在這個房子裡住的時間太長了,這樣讓出去,更多的讓出的是自己的記憶。」我也不知道他能不能聽懂,想到哪裡就說到哪裡,不想在他面前隱瞞自己的情緒。

「我也有點難過。」他說。

我偏了一下頭,看了一眼豆包。他眼睛有點紅,嘴巴微微嘟了起來,一副不開心的樣子。

看到他這麼萌,我忽然一下笑了出來。

其實我也沒必要這麼傷感,因為不管發生了什麼,我身邊都有豆包,還有一個不離不棄的顧一笑。

想到不離不棄這個詞,我心裡那點兒難言的苦澀和傷感也慢慢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甜蜜。

這樣一折騰,一天的時間過去了。

搬家的工人們忙到夜裡十點,才把所有的東西都整齊放到的指定的位置。我送走了工人,自己鎖好了門,長長舒了一口氣。

這一生,半生過去,徹底的搬個家,也算是做個告別吧。

兩天以後顧一笑從深圳回來,他給我打電話讓我一定去機場接他,我就排好時間帶著豆包過去了。

等了約一個小時,他才出來。

大老遠的他看到的我們,馬上笑了起來。然後加快了步子,幾乎是小跑著來到我面前,猛的把我抱了起來,然後轉了一個大圈兒,才把我放下。

豆包在一旁看著,滿眼的羨慕。

顧一笑蹲下來,輕輕颳了刮他的鼻尖,然後把他抱了起來說:「走吧,到車上拆開看看。」

說著,他從手提袋裡變魔法一樣拿出一個包裝精緻的大盒子。

豆包一看,眼睛撲靈一下就亮了。

這是他期待很久的一套樂高玩具,是大型的那種,因為是限量版的,我在北京跑了幾個商場都沒買到,所以他很失望。這一次,顧一笑給他帶回來了。

「事情辦得怎麼樣?順利嗎?」我問。

顧一笑滿臉都是抑制不住的笑,他忍不住在我臉上親了一口說:「事情搞清楚了,這回以這個價格買了司建連的公司,真的是賺大了。」

「怎麼了?有什麼新發現?」我問。

「我收購司建連的公司,最主要看中的是技術研發部門,這兩天我們一直在做團隊對接。因為錢給的到位,我過去每個工程師發了五萬的資金,然後迅速的就搞清楚了他們真正的研發進度。司建連開發的側重點和我不同,我這邊主要是從駕乘感受速度和外觀,以及操作的方便程度入手,他主要攻的是續航能力。所以對我是一個很大的補充。他研發遇到瓶頸停下來時,正是關鍵時刻。現在兩方的工程師正在一起研究,估計用不了多久就能突破了。如果這一次成功了,那麼我們的續航能力應該是市場上最好的。」顧一笑道。

他語氣輕巧,看得出來很開心。

不過,聽完他的話以後,我也高興起來。

一直以來,我都有點擔心顧一笑是為了讓我擺脫司建連才出手收的他的公司。雖然理智告訴我不可能是這樣,但是感情上管不住自己這樣想。

現在事實證明不是如此,我才算真正鬆了一口氣。

我不願意別人為我犧牲什麼,即使是顧一笑,我也不願意。

「你呢?搬家順利嗎?」他問。

「一切都好,只是覺得委屈了豆包,別的孩子都有爸爸陪著,他身邊就只有我一個人。」我有些失落的說。

我話音一落,豆包馬上就說:「才不是呢,還有顧叔叔陪我呢。」

「好吧,媽媽說錯話了。」我忙道。

其實,我知道,豆包只是不想讓我擔心。

「陶然,其實我覺得現在我和你之間就差一道儀式了。」顧一笑突然說。

車子裡因為他的話突然安靜了下來。

豆包連呼吸都放輕了,我看得出來他豎著耳朵呢。

其實,他現在很敏感,很小心。他的姿態告訴我,他不想讓我再結婚了。

我假裝認真想了一下說:「我覺得還不到時候。」

豆包聽了我的話,明顯放輕鬆。

顧一笑有些無奈的說:「那好,等到把這個公司完全整合進我這邊以後再說這件事吧。最近我也會很忙,估計陪你的時間不會太多。」

「沒事,我也會很忙的。」我看了一眼豆包說。

顧一笑強烈要求我做飯為他接風洗塵,我同意了。

到家以後,他在客廳陪豆包玩,我和王阿姨在廚房忙活,一個多小時以後,終於弄了一桌豐盛的飯菜。

大家圍坐在一桌吃完,時間就很晚了,接下來還有收拾廚房什麼的。

這些活兒,現在不用我幹了。但是,以前我也是做熟了的。我們在客廳聊天時,我看著王阿姨在廚房忙碌的身影,忽然覺得做女人不易。因為百分之八九十的家務都是由女人來承擔,而現在的女人又要掙錢又要顧家。

顧一笑悄悄的挪到了我身邊,低聲問:「在想什麼呢?」

「想著一個全職媽媽的一天。」我輕輕的說。

「又想到那幾年了?」他問。

這個話題有點傷感,因為這是一個社會性的話題,無解卻又不得不面對。

「我也有點感傷。」顧一笑的手悄悄從靠墊後面摟到我的腰上,湊到我耳邊說,「我們都忙起來,見面的時間一少,我怕感情淡了。」

「不會,你想多了。」我想都不想就道。

「直到現在我才明白,如果想要過一輩子,最主要的是經得住平凡。」顧一笑若有所思的看著坐在不遠處的豆包說,「人生沒那麼多轟轟烈烈的事,大部分都是柴米油鹽。結婚以後,一個不小心就會被生活把所有的激情都打磨乾淨了。」

「現在你是不是有這種感覺了?」我問。

問他這話,我也很忐忑。

「沒有,我就是很想你。但是,因為有孩子在,我還要多注意不能教壞小孩子。還有就是,這一次我們複合以後,我覺得豆包變得超級粘你了。」顧一笑低聲說。

「我也知道,他現在大概沒什麼安全感了。」我看著豆包,心裡怪不舒服的。

顧一笑也沒說什麼,緊了緊摟在我腰上的手說:「你有時間就多陪陪他,我呢儘量在工作時間去找你。」

「你不要工作了。」我低聲問。

明明是質問的話,我這樣平淡的說出來,莫名的多了一點撒嬌的味道。我當然也聽出自己語氣裡的不對,馬上就不再往下說了。

顧一笑趁豆包不注意,在我臉上飛快的親了一口說:「要工作,也要你,我自己想辦法兼顧。」

能怎麼兼顧,不過是犧牲自己休息的時間罷了。

我沒說這麼掃興的話,身子往他懷裡倚了倚。

就在這時,豆包突然回頭對我說:「媽媽,我想睡覺了,想聽媽媽講睡前故事。」

「好,現在上去,還是等一下上去?」我忙坐直了身體。

「就現在。」他說。

「顧叔叔給你講怎麼樣?」顧一笑輕輕拍了一下我的肩道,「我可是有許多新故事的哦。」

「不要,我就要媽媽講。」豆包說著打了一個哈欠。

我給顧一笑使了個眼色,然後拉著豆包上了樓。他到房間以後,倒是乖巧,躺在床上就閉上了眼睛。

我隨手拿起一本書架上的《法布爾昆蟲記》給他讀了起來,講了十多分鐘以後,他就睡著了。

我又靜靜的陪了他十幾分鐘,然後關燈關門,輕輕的下樓。

才一到樓下,就被顧一笑來了個大熊抱。

「終於下來了。」他抱著我,也不顧王阿姨就在一邊,飛快的又在我臉上親了一下。

王阿姨裝作沒看到,飛快的進了房間。

顧一笑看到客廳裡沒人了,接著我的手說:「這幾天,我特別的想你,你想想,一天不見就是三秋,我現在都過了幾年了。」

我看著他在這個時候依然有點孩子氣的臉,笑了笑說:「那你在海上找不到歸來的路的那一段時間,你是怎麼過的?」

他緊緊的抱了我一下說:「靠想著你過的。」

「顧一笑,其實我們之間現在面臨的問題真的挺大的,我可是有點樂觀不起來了。」我嘆了一口氣,說了掃興的話。

他笑了笑:「我知道,你說的是豆包現在不接受你再婚的事。」

「對,當初我和段景琛結婚時,是他勸的。他覺得我需要有一個人來照顧,後來我也就順勢和段景琛結婚了。沒想到的是,我們這麼快就離婚了。這件事對豆包打擊很大。現在,他不是不接受你,而是不接受我再和別人結婚這件事。」我說。

誰的孩子誰了解,太清楚豆包在想什麼了。

顧一笑也有點失落,不過他調整的算是快的,馬上說:「那不一樣,我和豆包還是有交情的。放心,我有信心慢慢的讓他接受我和他在一起生活的事。其實,不僅僅是你和段景琛離婚的事刺激了他,司建連和別人生的孩子也是他的弟弟,這件事對他打擊也很大。」

他分析得沒錯。

可是,這些都是事實,我沒辦法瞞著他不讓他知道。

現在,只能慢慢調整了。

「別擔心了,或許他再大一點兒,理解了這些就好了。」顧一笑勸慰我道。

我也只能如此。

事緩則圓,先順勢等等,看看它自己怎麼發展吧。

我們幾天沒見面,不管是工作的事,還是兩人間那些沒營養的事,都聊個沒完。為了怕影響豆包休息,我們跑到了還沒怎麼裝飾的書房裡。

書房只有幾個大書架,兩臺電腦桌,地上鋪著地毯。

我和段景琛離婚以後,他別的東西都沒動,唯獨把書搬走了。

我們兩個躺在地毯上,脖子下放著靠枕,隔著玻璃看著星星,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著天。

「陶然,我想把司建連的公司全部遷到北京來。」他說,「這樣的話我就不用兩邊跑,而且工作之餘見你更方便。」

「司建連現在就在北京,你要是真的這麼做了,小心他去你公司挖什麼牆角。」我提醒了一句。

他搖了搖頭道:「我用的人,他挖不動。」

這個倒是沒錯,顧一笑的員工工資都比別的公司高百分之三十,所以人員很穩定。除此以外,還有一些期權的分紅制度,總之你在這家公司做得時間越長,待遇越好。所以沒有人輕易的離開。

難得最近幾天一直在颳風,空氣好了很多,星星也能看到不少。

「陶然,以後不管在哪兒,在做什麼,每天晚上十點半到十一點半的時間,歸我,好不好?」顧一笑突然一個翻身,趴在我身邊。

他的眼睛亮晶晶的看著我,然後慢慢湊近過來。

「我的時間很貴的,還要天天這樣?」我問。

「那我付你一個小時的費用?」他低聲笑著,嘴巴湊到我耳邊輕啄了一下,「說吧,怎麼付?」

這氣氛曖昧的我渾身熱了起來。

「你才是按小時收費的。」我偏開了臉,不去看他的眼睛。

「好好,我是按小時收費的。以後我餘生的每一個小時都是你的,一個小時收一塊錢,要不要?」他捏了一下我的鼻子輕聲問。

「顧一笑,你現在嘴巴太厲害了。」我被他說得臉騰一下就紅了起來。

他二話不說,直接吻了上來,熱烈而霸道。我本來就是躺在地毯上的,這下被他壓了個正著,連動彈的機會都沒有。

何況,顧一笑的吻讓人沉醉,入迷。

第二百四十五章 豆包反應

我對顧一笑的人沒有抵抗力,對他的吻更沒有抵抗力。現在,他才一吻上,我就淪陷了。

在沉醉其中的時候,我甚至還分神想了一下,為什麼在別的男人面前我就是一個性冷淡呢?

「在這個時候,你還跑神?」顧一笑不知道怎麼覺察到我沒完全投入其中中,在我耳垂上用力咬了一口,疼得我回過了神兒。

一回神,他好看的五官就撞進了我的眼睛裡。

男色當前,不得不沉迷啊。

算了,由他去吧。

我有些不忍直視他,閉上了眼睛。

我們很久沒在一起了,有點乾柴烈火的感覺。但是,有一點我頗為不解。不都說長時間那個的會時間特別短嗎?這個定律在顧一笑身上怎麼不起作用了?

我洗過澡,裹上了浴袍,然後才有機會問他這個問題。

「想什麼呢?」顧一笑用力的捏了一下我的鼻子說,「你說的那都是一般人,我是一般麼?」

說到最後他笑了起來,然後把我摟在懷裡重重的親了一口說:「從海上回來以後,我想你想到抓心撓肺。現在終於抱著了,心裡真是踏實。」

我笑了笑,依在他懷裡沒說話。

顧一笑現在性格穩重起來,說的情話也平淡了很多,但是一樣的讓人聽了以後,心裡甜得起膩。

第二天早上,豆包下樓的時候,正好看到顧一笑在餐廳布置餐具,臉一下就沉了下去。

「媽媽,顧叔叔昨天晚上沒走嗎?」他直白的問。

我正端著鮮榨的豆漿出來,聽到他的話臉上一緊。沒什麼比自己孩子問為什麼要自己的男友留宿更尷尬的了。

「我一早過來的。」顧一笑解了我的尷尬。

豆包聽了他的話,馬上多去轉晴,笑著跑到了桌子前對顧一笑說:「顧叔叔,我來幫忙。」

看到他這樣,我心裡卻又沉了沉。

現在心理學,甚至婚姻學的專家都說,如果你們不相愛了一定要離婚,孩子寧願跟著單親媽媽,也不願意跟著一對天天吵架或冷戰的父母。你們的離婚,對孩子影響不大,你們的不相愛才對孩子影響最大。

從豆包來看,不管我怎麼解釋,也不管我用的是多理智的態度和他談的這些問題,他心裡期待的還是爸爸媽媽和他在一起的家。

特別是段景琛的事情以後,對於我和男人談感情,他是打心底牴觸的。

我和顧一笑一起送的豆包上學。

在去公司的路上,我嘆了一口氣道:「我現在特別有負罪感,感覺自己像是背著兒子幹不道德的事兒一樣。」

「慢慢說吧,要不以後我努力接送他上學,讓他適應我在他身邊?」顧一笑問。

「沒那麼簡單,任重而道遠。」我搖了搖頭。

「慢慢來。」顧一笑說。

「你這一招,段景琛用過了,後來豆包接受了段景琛,然後又離婚。現在他對這一招日久生情,慢慢討好已經免疫了,或者說他對此有點不屑。」我看著顧一笑,拍了拍自己的腦門說,「現在我都不知道怎麼和豆包說這件事,我也怕我的婚姻不順利,影響到他以後的擇偶觀。」

說到這裡,我情緒低落了下去。

我和顧一笑之間現在挺好的狀態,解釋清楚了過去,然後雙方家長也沒什麼意見,畢竟都是這麼大的人了。

唯一的問題就是豆包。他雖不明說,但是對於我要和顧一笑結婚這件事,是一萬個不同意的。

「沒事,我只是想讓你心裡踏實一點,才執意要領結婚證,辦一個婚禮的。其實,只要和你在一起就好。但是,在這方面女人總是沒安全感的,所以我想給你一個家,一個好的婚姻。」顧一笑開著車說著。

車擠在主路的車流裡,開得極慢。

朝陽透露前擋風玻璃灑進來,滿目的星星點點。

「陶然。」他沉默了一小會兒,目光直視前方又說,「你這一生,從出生到現在,真的不是很順利,什麼樣的苦都吃過,什麼樣的努力都嘗試過。對生活,對感情,你都是認認真真,抱著從一而終的態度的。但是,造化弄人,反而沒什麼順利的時候。自今以後,我想為你擋風擋雨,讓你過得稍微輕鬆一點兒。豆包不想再有其它的弟弟妹妹,我也決定不要了。並且就這件事,我說服了我的爸媽。他們最後說了一句,你開心就好。一代人不管兩代的事,你是我們的兒子,我管你,至於你要不要孩子,是你自己做決定的事。所以,以後我父母也會把豆包當成自己的親孫子看的。要不,咱們全家人坐在一起,開誠布公的談談吧。現在,豆包有自己的思考能力,我覺得可以讓他參加家庭會議,然後自己判斷了。」

他的提議讓我沉默了。

又過了一會兒,車子到了我公司的樓下。他打開車門對我說:「再見,下班以後我來接你。」

我轉身走向大樓。

在別人眼裡,我算是事業有成,外貌還過得去,手裡的資產也過得去的人。但是,沒人知道我都經歷了什麼。人,總是願意把光鮮的一面展現給別人看。

想到這裡,我在心裡嘆氣,我何嘗不是如此。

大步邁進大樓的旋轉玻璃門時,我在臉上掛出了標準化的微笑。

我和顧一笑父母的重新見面還沒安排好,段景琛結束了最重要的治療階段,從國外回來了。

他第一時間來找了我,只不過還不能下地,坐著輪椅。

「你怎麼來了?」我看到劉爽說的來訪客人是他時,忙站了起來。

「好了,第一時間來感謝你,如果不是你,我這腿就廢掉了。」段景琛說著準備站起來。

他的舉動把我嚇得夠嗆:「別別,你現在肯定不可能恢復的那麼快。那邊的治療條件好一些,怎麼不等全好了才回來?」

「北京還有一家公司呢,我再晚回來一段時間,這公司就易主了。」段景琛道,「易主了倒沒什麼,主要是裡面還有你的錢,我不看了,豈不是成了騙子了。」

這是我和他離婚以後,第一次心平氣和的說話。

「多注意身體。」我對他說。

多餘的話不用講,一是沒必要,二是不知道以什麼立場來講。

「嗯。」他看著我,眼睛裡有光。

「對了。」我為了不讓氣氛尷尬,沒話找話,「我現在沒房子住了,在找到新的住處以前,借住在你的房子裡。」

「好,你可以住一輩子,那房子本來就是你的。你要說是我的,那我就同意你借住下去。」段景琛又說。

我們就這樣不鹹不淡的聊了幾句,段景琛就走了。在我送他上電梯時,一直在門外等著的,段早琛的助理走了過來,接過了我手裡的輪椅。

「劉婉怎麼沒來?」我隨口一問。

「我和她分手了。」段景琛淡淡的說。

我心裡一驚,但沒追問。當劉婉和我談關於段景琛的治療的事時,我就知道,他們長不了。劉婉不了解段景琛,她用自己的方式愛他,而這種愛未必是她肯接受的。

段景琛走了以後,劉爽敲開了我辦公室的門,欲言又止。

「怎麼了?」我看著她一副有話要說的樣子,問道。

「陶總,有件事我要向你坦白。」劉爽鼓了鼓勇氣說。

她這幾年給我做助理,比以前成熟了很多,已經很少有這種小女兒姿態了。

我坐直了身體問:「什麼事,感覺你有點兒緊張啊。」

她點了點頭說:「我不是有點緊張,而是特別的緊張和尷尬。因為,插足你和段總婚姻的第三者,我認識。」

「劉婉?」我問。

「是。」她用力的點了點頭。

這時我才發現,她們居然是同姓。以前,我沒多想,因為劉姓本來就是大姓,我也不相信會有這麼巧的事兒。現在,她一說我認真打量了一下劉爽的五官,看出二人居然有那麼幾分相似之處。

「親戚?」我問。

劉爽是獨女,所以不可能是姐妹。

「我堂姐,她一直在部隊上,我都以為這輩子和她都沒交集了,沒想到居然會是她,我也是剛剛知道的。」劉爽說。

「沒關係,我們都離了,這事兒可以不提了。」我說。

「不行,她這個人做事很一根筋兒的。」劉爽著急的說,「當時,她去當兵,據說就是為了一個男人。她從部隊裡出來,我們都不知道是為了什麼,現在想來,應該也是為了一個男人。這個男人就是段景琛。」

她這樣說,我不得不重視了。

「現在呢?」我問,「她是不是找你說什麼了?」

「她沒找我,她知道我在給你當助理,所以什麼都沒和我說。但是,我知道了以後,覺得要提醒你一句。她固執得很,陶總。」劉爽擔心的說。

「沒事,她畢竟在部隊上工作了那麼多年,做事應該有分寸。何況,現在段景琛和她分手以後,並沒有和我複合,所以她即使心裡有恨,也恨不到我身上。」我笑了笑,示意劉爽放寬心。

她猶豫了一下,點頭說:「那您多注意吧。」

劉爽走後,我想了一會兒,忽然覺得自己很危險。

現在的女孩子怎麼了?不就是一個男人麼?得不到就放手吧,這世界上本來就不是你付出多少就能得到多少的,很多東西,付出和得到不成正比。你愛他,他未必愛你,這也是正常的啊!

劉爽打了預防針還沒三天,劉婉就找上門來了。

她在公司門口堵的我,看到我從大樓走出來,她直接朝我走了過來。說實話,我看著她筆直的身影有點害怕,她在特種部隊裡呆過,身手應該不錯的。

「陶然,有件事我想和你談談。」她大大方方的說。

這一次,她沒有的扭捏,我看著她反而舒服了很多。

「可以,只是現在不行,我要接孩子放學。」我說,「你其實可以提前和我打個電話的,那樣我好安排。」

「用不了你多長時間。」她站在我面前,寸步不讓。

我看了一眼手錶:「如果非現在不可,我只有十幾分鐘的時間。」

說完,我指了一下旁邊的星巴克說:「進去說吧。」

「不用了,站在這兒說就行。」她拒絕我很乾脆。

她這樣的性格讓我覺得,她不應該是一個為了男人可以做出糾纏舉動的女人。如果劉爽的話沒錯,她確實是等了段景琛很多年了。

「那好吧。」我依然在笑著。

外人面前,我不管發生什麼事,都會保持著自己理智的形象。

「劉爽是我堂妹,她應該把我和段景琛之間的事都告訴你了。」劉婉爽利的說著,「所以前情我就不說了,估計你也都知道。」

「她只是說你對段景琛心儀已久,至於其它的,她隻字未提。」我說,因為不想讓劉爽背上愛議論別人的名聲。

「事情差不多也就是如此,當年我為了他進了部隊,確實吃了很多苦。但到了後來,我覺得吃的那些苦和得到的東西都是我自己的,反而和他無關了。後來,他出來做生意,據說是為了一個女人。我打聽了,知道那個女人是你。索性,我就此對他死了心。誰知就在這個時候,他突然和我打電話,說他現在缺一個助理,要對他特別了解的那種,並且表示希望我能來。」劉婉說得很快,條理清晰。

「接下來的事,我都知道了。你們日久生情,又加上天天在一起,一個情不自禁就發生了關係。」我說。

沒想到劉婉對我搖了搖頭說:「不是,我們之間沒發生過關係。」

我一下驚呆了,抬頭看著她,一臉的不相信。

「我和段景琛沒有任何過分的關係,只是他送了我下了幾回班,都是因為下班時間太晚。然後,突然有一天,他向我表白,說這些年看到我的付出了,向我道歉。我當時一怔,想到他都和你結婚了,怎麼還會想到我呢?」劉婉看著我眼神清明的說,「我當時很奇怪,也就直接問了他。他說了什麼,你想知道嗎?」

她說這些話的時候,眼神怪怪的。

我心跳加快,忽然意識到她來的目的了。但是,都到了如今的地步,她說什麼,於我來講有什麼意義嗎。

「不想知道,時間到了,我要去接孩子了。」我轉身匆忙的往車位跑去。

劉婉接下來的話,我一個字都不想聽到。

「他說,你和他在一起一點也不快樂。你的心裡想著的人是顧一笑。但是因為感激,你對他提不出分手的要求,所以他讓我幫他製造一個機會。如果你們成功離婚了,他就會選擇和我在一起。他說,他和我雖然沒什麼深的感覺,但彼此都熟悉,不要求轟轟烈烈,反而能夠平平淡淡的過一生。我被他說得心動了,就同意陪他演戲。期待好多年的東西得到了,我滿心都是歡喜,所以沒意識到和我演對時,他的反常。後面的事你就知道了,他最後和我說,他沒辦法欺騙自己,更沒辦法不求感情的和我生活一輩子。這樣,我們就又分手了。從頭到尾,我和他最親密的動作不過是牽後。除此以後,都是在演戲。」劉婉一把抓住我的胳膊,飛快的說完。

我聽到她的話以後,反而沒有走開的勇氣了。

「陶然,段景琛最愛的人是你。對於你來說,他是一個只求付出不求回報的好男人。但是,對於我來說,他就是一個渣男。」劉婉說完,鬆開了拉著我的手,然後笑了笑,「我為找你,沒別的意思,就是想讓你知道,他很愛很愛你,心裡只有一個,別的女人他都接受不了。這樣,你是不是很開心!」

說完,她轉身走了。

而我,用了很大的力氣才站穩身體,最後慢慢拉開了車門。

我往車上了坐,渾身就沒了力氣。這件事,我隱約也能猜到一些。段景琛是做什麼的,他要連這點自控力都沒有,以前的那麼多任務早就失敗了。可是,那又如何?當時我相信了,也離婚了。

劉婉用心良苦,她告訴我這些就是想讓我內疚。

可是,我還真的就內疚了。

我在車上坐了一會兒,最後還是打起精神開車去了幼兒園,打著精神帶著豆包回家。

顧一笑打電話來時,覺得我的異樣問我怎麼了,我說嗓子有些不舒服,讓他不要擔心。

這件事,我知道了能怎麼樣,不知道能怎麼樣?無非是自尋煩惱罷了。知道了以後,我能怎麼辦?打電話安慰段景琛嗎?不可能,我這個時候安慰算什麼?可憐?

所以,我什麼都不能做,只是告訴自己不停的深呼吸,然後勸自己道:「沒有人能和完全沒有愛情的人生活一輩子,無論是我,還是段景琛。在段景琛面前,我是個渣女。在劉婉面前,段景琛就是個渣男。」

這樣想了很長時間,我終於慢慢好了。

第二天下班的時候,顧一笑抱著一大抱的百合塞到我車子裡說:「今天下的早來接你,同時告訴你一件事。」

「公事?私事?」我問。

他一眨眼睛說:「你先猜!」

我觀察了一下他的表情,眉眼含笑的,不像是公事。於是說:「私事吧。」

他呵呵一笑道:「猜對了,我爸媽和你爸媽約好時間了,就是這個周末,咱們兩家人在北京聚一聚。」

「太急了吧。」我問。

「我可不想每次和你都偷偷摸摸的,難道你想?」他壓低了聲音問。

現在,因為豆包的不同意,我和顧一笑確實有點偷偷摸摸的味道。不過,就算是心急,我覺得也有點急了。我還是想給豆包時間,讓他自己考慮清楚。

「莫不是你對偷,上癮了?」他見我沒回答,又低聲曖昧的問了一句。

「別胡扯,我就是覺得怕豆包有什麼過激的反應。」我說。

顧一笑抱了一下我說:「我不想再等了,萬一那天再有個意外什麼的,我覺得自己和你在一起的日子都是論天算了。不把你娶進門,我還是不踏實。」

「婚姻也未必是保險的啊。」我笑道。

「我們的婚姻一定是保險的,鐵皮櫃。」他笑嘻嘻的說著。

一周的時間過得很快,轉眼就到了周末。我和顧一笑一起去機場接的羅小天和田青青。

和田青青一起來的還有朱同夫婦,劉明月看到我以後,給了我一個大大的擁抱說:「姐,這一回可要好好的。你和一笑的事,我們都知道前因後果,真正走到這一步,不容易呢。」

「讓你說得太悲壯了點兒。」我趁著她抱我,在她耳邊輕聲補了一句,「現在不是我們雙方的問題,是孩子,孩子不願意看到我再結婚了。」

劉明月哦了一聲,鬆開我,然後抱起了豆包,同時說:「姨姨給你帶了最新的玩具,國內還沒上市的樂高哦。」

豆包一看到玩具眼睛就亮了,甜甜的對劉明月說:「謝謝姨姨。」

田青青和羅小天也好久沒看到豆包了,抱著他又親又笑。

別人輕易就能得到的生活,我折騰了這麼久以後,終於得到了。

顧一笑開著車子,我們一家人坐在後座上,也算得上一路歡聲笑語了。

在羅小天他們來以後,我也在電話裡說了豆包的態度。如果不是我特別期待和顧一笑在一起,我也不會這麼著急。

但是,現在天天在豆包眼前各種掩飾,我覺得也不太合適了。

所以,在回去的路上,羅小天各種旁敲側擊。他是一個老狐狸,套豆包這個小屁孩兒的話還是輕而易舉的。

下車的時候,羅小天向我微微搖了搖頭。

我和他邊走邊說,也走到了最後面。看到其他人都進了房子,羅小天站住了腳步道:「陶然,豆包打心裡牴觸你再次結婚啊。不過,你是我女兒,我肯定是有私心的,更關心你的幸福與舒心。但是,豆包是你親生的,我也不想他出什麼事。等明天大家聚會的時候,好好說一說,看他的反應要是太強烈了,就再緩一段時間再說。」

「嗯,我也知道這事兒急不得。但是……」我的話沒說完就被羅小天打斷了。

「我知道。」羅小天抬起手往下壓了一下,示意我不要繼續說了,「現在還有一個問題,那就是你們即使結婚了,也不能要孩子。這是豆包的底線。」

我說不出話來。

這些,我都猜得到,但是被羅小天這麼坐實了一說,心裡還是有點說不出來的難受。對於我來說,有豆包一個就足夠了。但是,顧一笑那裡呢?他真的會把豆包當成自己的親生孩子看嗎?

他現在畢竟比我小七歲,如果幾年以後他後悔了,我的婚姻會不會發生變故。除了出軌和外遇,還有一個重大的離婚理由,就是孩子了。

羅小天這樣一提醒,我也不能確定自己敢不敢再次進入婚姻了。我如果再有一次失敗的婚姻,我不崩潰,豆包也會崩潰的。

第二百四十六章 這不可能

我想到這到裡,情緒莫名的低落下來。我以為每一次結婚都是最後一次,誰能想到沒有一個能走到最後的。現在,我即便認定了顧一笑是能和我走完一生的人,可是我真的有把握對抗以後生活當中會發生的變數嗎?顧一笑比我小七歲,七年以後我是什麼樣的?他是什麼樣的?外界的誘惑那麼多,他能自始至終保持初心嗎?

我一邊想一邊走,就落到了最後面。

抬腿上臺階時,抬頭看到了顧一笑。他站在最後一層的臺階上等著我,看到我臉色沉沉,有些擔心的問:「怎麼了?」

「顧一笑,我在想你對我的好,有多長時間的保質期?」我仰頭看向他,忽略他眼睛裡的星光,淡淡的問。

他的臉色一緊,馬上笑了起來:「怎麼想起這個問題了?」

我說出那句話以後就後悔了,我這麼問算什麼?向別人要一個愛你一萬年的承諾嗎?

「沒什麼,進去吧。」我岔開了話題。

不想再說太多,如果我追著顧一笑問他能愛我多久也太小兒科了。這不都應該是十七八歲的小姑娘在戀愛的時候要問的話嗎?

他站著沒動,也不顧忌屋子裡還有那麼多人,突然抱住我說:「不管你問不問這個問題,我都想和你表白一下。對你好到時候時候我不知道,但是在我死之前,不會變的。」

他說得很堅定。

可,我知道男人在戀愛的時候,說的話都很堅定。

忽然間,我意識到我居然有些不相信愛情了。

「陶然,你今天怎麼了?怪怪的。」顧一笑有些不解了。

「我沒事。」我說著就要去推門。

「你的臉上都寫著有事,怎麼可能沒事。」他伸手攔住了我說,「就是因為對我們的以後不敢確定嗎?」

我看著他焦急的眼神沒說話。

顧一笑是看起來很養眼的男人,特別是經歷了那次失憶和海難以後,他多了幾分沉穩,氣質上更接近於一個成熟男人。這種氣質加上他的長相,他的地位他的資產,這些對於任何一個女人都有很大吸引力。我越是看他,越是不能肯定以後,我們能在一起多久。

以前我從不在意年齡問題,現在我開始在意了。

我越想心裡越是苦澀。

他突然拉著我的手走下臺階,到了屋子裡的人看不到的角落。

「陶然,你真的不用擔心。其實,有一個辦法可以讓你放心,只要你願意。」他眼睛裡笑意盈盈的望著我。

「我不需要你給我保證,現在我缺的是自己給自己保證。而且,我不是最重要的,我怕豆包因此受到什麼影響。人這一生,每天都在做選擇,在感情上,我的選擇就沒有對過。」我越說他眸色越深,到了最後,我聲音低下去,頭也低下去,不敢看他的眼睛。

「這一次,不會再錯了。凡事都再一再二,沒有再三再四,相信我,也相信你自己。其實,當時你選擇段景琛我知道為什麼,那是為了讓自己從我死的陰影裡走出來。你上一個錯誤的選擇因為我,我來負責。」他用手抬起我的下巴,低聲說著,人也越湊越近。

我借著朦朧的燈光看到他好看的側顏,一個恍神就被他吻上了。

這一次,他溫柔到極致,耐心到極致。他用舌一點一點描摹著我的唇形,甜蜜而柔軟。

最後,我被他入侵了。

到分開的時候,我胸腔裡一點氧氣也沒有了,先吸了一大口氣,然後看著他。心裡的鬱悶,因為這個吻,竟然好了不少。

「在吻你的時候,我就知道自己絕對沒有選錯過人,也沒有做錯過決定。以前的事,不管是陰差陽錯,還有人刻意為之,都是過去了。我和你現在在一起,這是比什麼都重要的。不要去想太多的以後好嗎?以後會怎麼樣,你只需要看我做就行了。」他盯著我的眼睛說到這裡,然後轉了個身,和我並排站立,身子靠在牆壁上看著天說,「我知道豆包的感受,也知道他現在雖然接受我,對於我和你結婚還是牴觸的,我不急,我可以等。反正,我也不想再要孩子。剛才說的話沒繼續下去。如果你不放心,我現在先把遺囑寫了,我的所有財產都由豆包繼承。我想,這樣,他也能放心,你也沒了那麼多的忐忑。」

「不是這樣的,和錢和繼承權沒關係。」我忙說。

顧一笑溫柔的按了一下我的肩說:「但是除此以外,我沒有別的舉動能讓你更安心了。陶然,真的,只再相信我一回就可以了。」

我看著他堅定的眼神,說不出話來。

顧一笑所說的一切都是真心的,我能判斷得出來。

既然如此,我有什麼不放心的?剛才不小心冒出來的想法,可能是我心裡的小鬼吧。

我們在院子裡聊了這麼一會兒,雖然說不上是盡釋前嫌,但我心裡好歹舒服了一點兒。

在和他一起朝屋子走的時候,我有些懊惱,自己這是怎麼了?怎麼一副小女兒姿態了?

羅小天對豆包是真的好,所以這一段時間不見,豆包看到他以後黏的厲害。我走進去時,豆包正在和他玩,笑得很開心。

我心稍安一點兒。

以前,我覺得自己為豆包付出很多,最近我才知道豆包為了我也付出了很多。而且,他愛我多過我愛他。

豆包聽到門開了,抬頭看到我時,馬上叫了一句:「媽媽。」

「媽媽剛接了個電話,現在吃飯嗎?」我問。

王阿姨說:「都準備好了,現在要吃,我就擺上來。」

田青青看了一眼跟在我後面進來的顧一笑說:「一笑也吃完再走吧。」

顧一笑點了點頭說:「謝謝阿姨。」

晚上十點半,家裡安靜下來,顧一笑也走了。羅小天和田青青把我留到了客廳,看到王阿姨也去睡覺以後,才緩緩開口說:「陶然,結婚這件事我和你爸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其實,歸根結底,都怪我們。如果你從小是在我們身邊長大的,現在感情上也會獨立很多。但是,這些也不是你的錯。你想找一個人因愛而結合,在一起一輩子是對的。可是,現在的社會太浮躁了,你要先認清一件事,沒有誰是從一而終的。我不知道我說這樣的話,合不合適。但是,我還是想說,如果你對婚姻抱著悲觀的態度,是過不好這一輩子的。我也知道,一次一次的熱情都被澆滅以後,再想重新燃起來很難。但是,人生就是這樣,一次一次被打擊,一次一次的站起來。總有一天,你會發現沒什麼能打擊到你了。」

「媽。」我輕輕的叫了一聲。

從我們最初相遇的互相看著陌生,到我對他們有所恨意,到現在我能輕鬆的對著他們喊出爸媽,我們各自的付出和讓步都不少。但是,看到他們對的我好,我知道這樣稱呼是理所當然的。

田青青認真的盯著我的眼睛看。

我不敢看她的眼下,因為我怕自己洩露了自己對於婚姻的恐懼。

「媽,我現在不擔心自己,擔心的是豆包。我也不知道別人離婚多次是如何給孩子做疏導的,但是就我而言,對此我感到很無力。因為我可以明顯的感覺到他對於我再婚的抗拒。」我說到這裡,才敢看羅小天和田青青。

「我也看出來了。」羅小天道。

「現在,我兩邊都放不下。其實到了現在,結婚不結婚對我來說,不重要了。但是,顧一笑卻是一直沒結過婚的,他和我在一起分分合合也這幾年了,我也不想讓他抱著什麼遺憾的,可是,真的拒絕他,我又做不到。」我現在陷入兩難境地。

原來以為相愛是最難的,現在才知道相愛以後的不能相守才是最難的。

羅小天看了我好大一會兒才說:「沒準顧一笑和你想的一樣呢。」

我搖了搖頭:「他不同意,他是想結婚的。」

「那就退一步講,如果你不想,就明確的和他說,如果他是真的愛你,能理解你,而不是逼著你,催著你和他結婚。」羅小天又說。

「我說了,他說他願意等。」我頓了一下,「他越是這樣,我心裡越是愧疚。這種感覺真的是難受極了。」

「陶然,活得自私一點兒,不要為別人想那麼多了。」田青青突然開口。

一直坐在一旁不說話的劉明月也在此時開口說:「我看著你們在談感情的時候考慮各種各樣的問題,真替你們累。姐,你能不能想得簡單一點兒,活得簡單一點兒,遵從自己的內心,想做什麼就做什麼,如果不想做就拒絕。在這個世界上,你從來沒有對不起過任何人,每一個的路都是自己選的。你多為自己考慮一點,一切就輕鬆了。」

她的話讓我眼前一亮,原來還可以這樣思考問題。

劉明月看到我的眼神,知道我把她的話聽進去了,笑道:「顧一笑選擇為你犧牲,那是他的事,和你無關。你天天帶著愧疚心活,累不累。舉個例子,你天天去同一家菜館吃飯,後來有一段時間你沒去,再去的時候他們家倒閉了,你也會把他們倒閉這件事算到自己身上嗎?」

「當然不會。」我說。

「這就對了,感情也是一樣的。」劉明月看著我,加重了語氣說,「感情就是要活成自己,而不是為了某個人的喜好活成所謂的『自己』。」

她說完了以後,眼神炯炯的看著我。

羅小天怕我尷尬,笑道:「時間不早了,先休息一下吧。」

我看了看表,就這樣閒聊了一會居然過去了一個小時,也覺得再聊下去沒什麼進展,也就上樓休息了。

其實劉明月說的有道理,可是卻解決不了我的問題。讓人想開一件事,不是幾句話就能做到的。

顧一笑還是安排了兩家人在一起的聚餐活動,我們都沒說聚餐的主題是為了什麼,但是豆包一聽要去顧一笑的家裡,馬上就牴觸起來。身子站得筆直,小臉兒也板了起來。

「怎麼了?只是去顧叔叔家吃一頓飯而已。」我說。

豆包搖頭說:「媽媽,我知道不僅僅是吃飯,上一次你嫁給段叔叔,就去見過他家所有的人。我們又不是商品,憑什麼送上門去讓別人挑選?」

他的言辭激烈到出乎我的意料。

我蹲下身子,扶著他的肩認真的說:「只是去吃一頓飯,不是結婚或者是見他的家人。我和顧叔叔在一起不是一天兩天的事。顧爺爺和顧奶奶以前對你也很好,媽媽有時候加班時間太晚,他們還去接過你。這些,你都記得吧?所以的,只是尋常的來往,不是你想的那樣。」

他在我說話的時候,看著我的眼睛,分辨著真假。

終於過了一分多鐘,他在我臉上找出什麼破綻,才說:「那好吧,不過,我們只是去吃個飯。」

我點了點頭。

顧一笑的父母還住在原來的房子裡,我們把車停到門口時,大門已經打開了。我記得以前他家是有阿姨的,這一次倒沒了,開門的是顧一笑的媽媽。

我們許久沒見,看到彼此的時候都稍微怔了一下。顧一笑的媽媽對我微微一笑道:「陶然,你來了。」

她語氣平和異常,就像是和一個許久不見的朋友聊天似的。當她的眼神轉到顧一笑臉上時,那種光彩是旁人比不了的。看樣子,失而復得,對於媽媽來說,真的是天大的驚喜了。

顧一笑的父母和羅小天在見面之前,彼此都了解過對方的情況,也都不是籍籍無名之輩,所以見面以後,很聊得來。

田青青雖然比顧一笑的媽媽還要大幾歲,但是可能因為保養得當,所以反而顯得年輕很多。

顧一笑的爸爸特地的給豆包準備了吃的玩的,小傢伙進來以後情緒還算是穩定。

這一次,我倒是看出來他們的誠意了。

或者說,人只有在失去過以後才知道,自己生命裡最珍貴的是什麼。現在,顧一笑的父母大概不會再對他提什麼別的要求了。

果然,在豆包跑到院子裡去玩小鞦韆時,顧一笑的媽媽開口說:「陶然,以前的事你和一笑都說開了就好,都是我的問題,過多的幹涉了一笑的生活和選擇。現在,我放下成見再想想你,其實你是一個挺好的女人。以後的日子,你們自己過,至於我們,你們就不用多管了。豆包上幼兒園以後,要是在這附近的小學上,我們早晚還可以接一下,也省得你們來回跑。這幾年,你遭遇的這些事,我都知道,也是打心裡心疼你的。所以,以後能幫你們,我們就幫一點兒。」

她說得很實在,就像真的把當成了她的女兒一樣。

這一次聚會,豆包沒體會出什麼異樣,表現還算是正常,最後告辭時,顧一笑一家把我們送到了大門外面。

今天,大家不約而同的沒有提以前的任何一個字。

就在我們站在門口告別時,突然盛清錦推著孩子遠遠的走了過來。她大約是沒想到能在這裡遇到我,但是看到了雙方長輩都在陣勢,馬上半是譏笑半是認真的說:「陶然,你這可真是不錯啊,才離婚多久,又開始談婚論嫁了?這一次,你和顧一笑結婚,不會再閃離了吧!」

豆包聽到她的話,臉色一變,馬上反駁道:「你不要胡說,我媽媽不會的。」

盛清錦看到我變了臉色,更加得意,彎下腰捏了一下豆包的臉蛋說:「你媽媽不會什麼?不會離婚還是不會結婚啊?你小屁點兒懂什麼。你媽這就是要結婚了,傻子都看得出來。」

我想阻攔時,盛清錦的話都說完了。

豆包用特別驚恐的眼神看了我一眼,然後轉身朝胡同外面跑去。

「豆包。」我叫了一聲跑過去,想抱住他好好解釋解釋。

顧一笑家住的是平房大院,胡同不寬,但是轉出去以後就是雙向四車道的大馬路,我一刻也沒敢停,直接追了過去。

但是,轉過胡同口,我就聽到了尖銳的剎車聲,然後一聲巨大的嘭的聲音。

我的心一下沉了下去,撲到馬路與胡同的交叉口時,腿已經軟得站不起來了。豆包被車子撞飛了五六米,現在他身下都是血,毫無知覺的躺在地上。

我幾乎是爬過去的。

顧一笑不知道什麼時候跑到了我前面,看到豆包這樣馬上就要伸手去抱他。

「不要動!」我大叫了一聲。

我難得的保持著僅有的理智,記得不知道在什麼地方聽說過,這個時候先不要移動,要讓專業的醫生來處理。

「等救護車來不及了,我們要馬上把孩子送醫院。」他大聲朝我說,然後從地上抱起了豆包。

我不知道豆包那麼小的身體裡,怎麼會有那麼多的血,地上有一灘,顧一笑抱起他時,顧一笑身上也全是血。

不知道是誰開來了車子,顧一笑抱著豆包上了車,我雖然軟著腿,也急急的跟了上去。

萬幸的是,路上沒堵車。

顧一笑家距離北大醫院很近,開車十幾分鐘的路程。我們一路跑到了急診大廳,醫生和護士看到這個情形,直接推著病床把豆包接了上去。

幾分鐘以後,我們趕到了搶救室。

其中一個護士說:「現在一個人去手續吧。」

「我去。」顧一笑說著按了一下我說,「你在這兒等著,別胡思亂想了。」

「嗯。」我迷迷糊糊的應了一聲。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了,我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扛到顧一笑回來,也不知道時間過了多久。

當醫生推開門出來時,我幾乎撲了上去。

都是我的錯,如果不是我,豆包受不了這麼大的磨難。這一次又一次,到底要幹什麼?難道我非要把豆包的命折騰進去才死心嗎?

到了這一刻,我才知道為什麼那麼多的女人在帶著孩子離婚以後,為什麼不選擇結婚了,還是自己帶著簡單,僅僅是缺少父愛而已。

醫生說了什麼我也沒聽到,只聽到醫生說現在脫離危險了。

豆包被轉到了ICU病房,我們只能在外面等著。

顧一笑一直陪著我,欲言又止。

這時,羅小天和田青青也都到了,所有的人把走廊都擠滿了。我的目光在每一個人臉上掃過,然後用力的出了一口氣說:「我在這兒守著就行了,你們走吧。」

羅小天想說什麼,田青青拉了他一下。

我什麼都不說了,閉嘴靠著牆站住,眼睛只盯著病房裡的豆包。如果豆包出什麼問題,我活著也沒什麼意思了。

在豆包醒來之前,我催了幾次顧一笑,想讓他離開。可是他都不走,後來我也懶得說話了,就由著他陪著我。

但是,我在這種時候是直接忽略了他,眼睛裡心裡都只有豆包一個。

豆包昏迷了一天一夜,醒過來時臉色蒼白,輕輕叫了一聲媽讓我淚流滿面。

他跟著我,這是第一次遭罪了。第一次是在他不滿百天的時候,那是司建連的競爭對手幹的。後來,又被顧天寶綁架,注射毒藥……我一件一件想過來,後悔的要死。

或許我不應該認識顧一笑,如果我不認識他,我只是一個稍微有點孤單的單親媽媽。

我抱著豆包,毫不顧忌的對他說:「豆包,你放心,媽媽再也不會結婚了。這一輩子,就我陪著你,陪你慢慢長大,看著你成家立業,接手媽媽的公司。」

我說這些的時候,顧一笑就站在我身後不遠處。

但是,我說得毫無顧忌。

劉明月說得對,我就應該多替自己想想,別再考慮別人的感受了,那樣活著真的太累了。

豆包虛弱的笑了笑,在我耳邊輕聲說:「謝謝媽媽,我只是怕媽媽再受傷。爸爸和別人生了孩子,不要我了。我怕媽媽也和別人生了孩子,也不要我。到時候,我就成了沒爸沒媽的孩子了。我不想這樣。」

他說完這些明顯的體力不支,我忙說:「你放心,不會的。媽媽永遠都只有你一個孩子。」

豆包點了點頭,然後微微閉上了眼睛,過了幾分鐘以後就睡著了。

顧一笑看了我一會兒,輕輕的說:「能出去談談嗎?」

我看了一眼豆包,跟著他走到外面,不等他開口我先說:「對不起,在你和孩子之間,我只能選擇孩子。」

「陶然,你的所有選擇我都尊重,但是我要說的不是這件事。」顧一笑嚴肅的說,「我現在不知道該不該和你說。」

「到底什麼事?」我問。

「醫生和我悄悄過說,豆包最要命的不是車禍導致的內外傷,而是其它的病。」他說。

我的臉一下就白到底了,心裡是無邊的惶恐。

第二百四十七章 我想辦法

我不敢問顧一笑到底是什麼病,只能這樣定定的看著他,既希望他說,又希望他不要說。因為只要他不說,我都不會知道可以當作這是一場夢。

「白血病。」顧一笑盯著我說。

我腦袋嗡的一下,心沉到了底。

「不可能。」我稍一怔,馬上反駁道,「白血病前期是有一些症狀的,比如說發燒,比如說四肢疼,比如說傷口不容易凝結……」

「也許早就有,只是你沒注意到。另外,我和醫生問過,他說也相當一部分人是沒有任何症狀,就直接確認為白血病的。這一次豆包被車撞的傷並不是很嚴重,之所以清醒的這麼慢,就是因為失血過多。你這幾天有點神智不清,大概不知道豆包這一次手術差不多換了身上所有的血了,在搶救的時候血庫告急,從市中心血庫又調了兩次血……」顧一笑盯著我認真的說,「陶然,這是事實。」

我一下坐在地上。

在這一刻,我像一個普通媽媽那樣,心理防線徹底崩潰了。

我的豆包,居然得的是這種病症?!

在ICU裡的他對此毫不知情,那樣無助的躺著。我看著正在沉睡的豆包,他周身都是管子,臉色白得像紙……

這一刻,不管我平時多堅強,眼淚都控制不住的流了下來。

怎麼會這樣,為什麼老天這麼不公平?豆包的人生才剛剛開始,他都什麼都沒做,為什麼會得這樣的病?

我站原地哭了很久,直到羅小天把手搭到我的肩上說:「陶然,現在你不能倒下,還要給孩子治病呢。」

我覺得自己的身體輕飄飄的,轉過頭看了他一眼問:「怎麼治?這個病只能換骨髓,想要匹配的多難?有的人等到最後控制不住都沒等到匹配的骨髓?我怎麼治?我現就是捧著錢,也找不到方法。」

羅小天給了我一個用力的擁抱說:「我理解,我知道,我再去想想辦法。」

在這個時候,我要怎麼辦?誰告訴我,我要怎麼辦?如果可以,我願意用自己的命去換豆包的,可是,這是不可能的。

豆包醒了,睜開了眼睛要找我。在站上距離他最近的位置上,讓他能看到我。

他看到我以後,虛弱的笑了笑,張開嘴不知道說了一句什麼。

我眼淚一下又出來了。

我看出來了,他說的是,媽媽我沒事兒。

怎麼可能沒事呢?這個傻孩子。

或許我在離婚以後就不應該奢求什麼愛情,什麼婚姻,只要把孩子弄好就可以了。

我拿到了公司,有了錢,有了股份,有了愛情,甩掉了渣男。我以為現在的我成功了,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一切。但是,我沒想到,我會失去孩子。如果這是一個交換,我寧願不要現在的一切。

到底什麼是成功,我現在忽然沒標準了。

豆包睡著的時間很長,醫生說這是他正在恢復。但是,這一次車禍導致的失血過多,讓他的身體一下虛弱下去。如果說他沒出車禍,沒有流那麼多的血,可能還能堅持很長時間,但是現在的情形不容樂觀。

我不敢問卻又不得不問:「孩子還能等多久?」

醫生嘆了一口氣說:「用最好的藥,最好的醫療設備,也只有一年多了。但是,他會很虛弱,很痛苦的。」

他還想說什麼,最後沒說出口。

我猜得出來他想說什麼,那就是治癒的機率很小。

不過,到了最後他又笑了笑說:「如果能匹配到合適的骨髓,手術費大概在七十多萬,換完骨髓以後,孩子就和正常人一樣了。」

「謝謝。」我說。

匹配骨髓的申請我已經提交了,希望上天能眷顧我,讓豆包早點兒找到合適的骨髓。

我從醫生的辦公室出來,撞到了一個人,是司建連。

他臉色鐵青的看著我,一言不發。

原本面對他,我是毫無愧疚的,但今天不同的。我不敢直視他的眼睛。

「陶然,這就是你!你帶著孩子,怎麼會讓他得上白血病?你不知道這個病基本是不能治的嗎?骨髓匹配,哪有那麼簡單的事?」他對我質問道,聲音很大。

我一個字也反駁不出來。

「好好的孩子在你手裡,怎麼就會得了這種絕症了呢!」他怒道。

我被他這樣罵是第一次,我也是第一次面對他的質問說不出話來。我們都知道,這不是我的錯,可豆包確實是在我身邊得的病,他說我也只能聽著。如果他說得這麼難聽,能讓孩子好受一點兒,我心裡也能舒服一點兒。

聽著司建連的話,我忽然就哭了,崩潰大哭的那種。

「你……」司建連被我哭得說不出話了。

「司建連,你幹什麼!」顧一笑從遠處跑了過來,一把把我摟到懷裡,對司建連道,「她現在已經夠難受了,你還這樣說,她是孩子的親媽,怎麼可能會願意讓孩子得這樣的病的。你說話,太過分了!」

司建連陰騭的看了他一眼說「誰知道你們是不是要結婚,又嫌孩子礙事兒的,故意把孩子折磨成這樣的。」

「司建連,你這話就誅心了。」顧一笑說。

我聽著他們兩個說話,覺得頭疼極了,推開了顧一笑摟著我的胳膊直接朝外面走去。

「陶然。」顧一笑叫了一聲。

我沒回答他,也沒回頭看,直接走出了這一層,進了電梯。電梯門關上時,我看到司建連和顧一笑正在說著什麼。

我不在意這些了,我只要我的豆包健健康康的。

我到ICU外面,看到了羅小天和田青青,他問了醫生對孩子的病情是怎麼說的。我簡單說了以後道:「這幾天麻煩爸幫忙照顧一下孩子,我明天去做一個骨髓匹配去,醫生說直系親屬是有可能的匹配得上的。」

「好,我也去做一個。」羅小天說。

「不行,你這麼大歲數了。」我忙拒絕。

羅小天拍著我的肩說:「就是因為我歲數大了,也活夠了,要是我的能匹配上,那是最好不過的。」

我剛想開口勸他,又被他打斷道:「你先去吧,明天我去。」

我嗯了一聲,靠著牆壁,身心俱疲。

我想了很多的可能性,最後想到司建連的時候眼前一亮。如果司建連的小兒子留有臍帶血,如果萬一這對同父異母的兄弟血型能匹配上呢?

想到這裡,我忽然有點興奮,來不及細想我就給司建連打了電話。

「你現在方便不不方便,我想和你談談。」我直接說。

司建連在電話裡一怔:「和我談?談什麼?」

「關於豆包的病。」我冷靜的說。

司建連在電話裡稍一遲疑道:「好,你在哪兒?」

「住院樓下的花壇邊上。」我說完給他發了一個定位。

大約十分鐘以後,司建連來到了我面前,他說:「說吧,什麼事兒?」

「豆包的病,你也很著急,我知道。」我說。

他切了一聲:「廢話,這是我親生兒子,我能不急嗎?」

「現在醫生建議第一步先從直系親屬的骨髓開始匹配,我馬上就去做匹配,但是以防萬一,想和你商量一下,你能不能也去做一個。」我問。

「這個你放心,只要我的能匹配上,我肯定會給孩子用的。」他頓了一下說,「我可以和你同時去。」

「謝謝。」我鬆了一口氣。

「你和醫生約的是什麼時間,能不能同時做兩個的匹配?」他又問。

我和他說了時間和地點,然後猶豫了一下又問:「還有一個辦法,就是用孩子的臍帶血。豆包出生的時候,臍帶血保存業務不成熟,我們沒留存。現在已經是一個很普遍的成熟技術了,你小兒子生的時候,有沒有留存?」

司建連想了一下說:「當時應該是有留存的。」

「那能不能做一個臍帶血匹配?」我又問。

他猶豫了一下說:「我答應你是沒問題的,但是,我需要和盛清錦商量一下。」

「那麻煩你了。」我心稍安,對他鞠了一躬。

他苦澀的笑了笑說:「清錦和你之間鬧得很不愉快,我儘量說服她吧。」

「謝謝。」我鄭重道。

第二天我們幾乎全家人都去做了骨髓的匹配,然後回來以後等結果,大概需要七天。

這七天,每一天都是煎熬。

到了第八天,正好是一個周一,醫生把我叫進了他的辦公室,拿出了幾分匹配報告對我說:「每次看到這種結果,我都不知道怎麼通知病兒的家長。」

他這樣一開口,我就知道不好了。

但是,又有所期待。

「你們沒有一個人能匹配上的。」醫生看著我,慢慢的說。

我閉上眼睛,眼淚刷一下子流了出來。過了很大一會兒,我才問:「還有其它辦法嗎?」

「其它的就是我以前說過的,等陌生人的匹配。」醫生說。

「還有不等的方法嗎?」我又問。

「還有就是你和你老公再生一個孩子,但是生出來的孩子未必百分之百能匹配得上。這樣的事,有很多家長在做,匹配上的大概是一半一半兒吧。」醫生說。

「那也就是說至少有百分之五十的機率?」我問。

「對。但是,有的家長只生一個就匹配上了,有的生了兩個也沒匹配上。你明白我的意思嗎?」他問。

我點了點頭。

他的意思很明顯,那就是你生的孩子能不能匹配得上,完全看命。我想到司建連,想到盛清錦,想到還要和他一起生孩子,不由崩潰的淚奔。

但是,哭過以後,我還要假裝無事的給司建連打電話:「結果出來了,我們都匹配不上。現在,我能不能見見你。」

他知道我要說的是關於臍帶血的事兒,猶豫了一下說:「陶然,清錦不同意。她說這個是留給自己孩子以備萬一的。我實在勸不動她了。你也知道,我站在這個位置上,兩邊都是親生的,你讓我幫誰不幫誰呢?」

我一個字也說不出來,道了一聲謝謝,然後掛了電話。

我跑到了外面,在正午無人的街道上走了很長時間。當太陽把我曬得快要暈倒時,我做了一個決定,再和司建連生一個試管嬰兒,用來救豆包。

在這種時候,別說百分之五十的機率了,就是百分之一的機率,我也會去試的。

想到這裡,我看了一下自己身在何處,發現距離醫院已經很遠了,而且不知不覺中,我朝著公司的方向走的。

我看了一眼地圖,距離公司也不是很遠了。於是,我給司建連打了個電話,約出必須出來談談,地點在公司樓下的咖啡廳。

我走了很遠的路,腳疼的不行,打了一輛車趕了過去。

等了半個小時以後,司建連到了。

他打量了一眼我,然後看了看咖啡廳對我說:「以前,我們加班晚了,經常會在這裡喝杯咖啡再走,現在想想那樣的日子還真是挺難得的。也挺開心的,我現在也不想說什麼一步錯步步錯的話。但是,真的想說一句,成家不易,且行且珍重吧。」

「我找你來,是有事的。」我認真的說。

司建連抬頭看著我問:「什麼事?」

「我想和你再生個孩子,然後用來救豆包。」我道。

司建連一怔,馬上說:「不可能,我現在已經結婚了。在和你的婚姻裡,我當了一回渣男,這一回我不想再犯同樣的錯誤。」

「試管嬰兒,不需要有什麼肢體接觸的。」我說。

他猶豫著。

剛才他的話還讓我挺有感觸的,原來好男人都是生活一步一步教育出來的。只可惜,最後享受成果的那個人絕對不是和生活一起教育他的人。

想到這一點,我真是又失落又難過。如果他早一點兒悟到這些,我們的婚姻也不會走到離婚的地步。

過了五六分鐘,他抬頭對我說:「我是同意的,但清錦未必會同意。這件事,我需要和她商量。」

在這一刻,我忽然有點羨慕盛清錦了,司建連什麼時候也不是凡事都匯報的男人,現在一下子就轉性了。

苦澀的笑掛在我臉上,嘴裡卻不得不說:「好,你們去商量,但是要儘快。」

司建連點了點頭,指了一下頭上的大樓說:「這裡是我們過去的見證,自從從北京離開以後,我就避免回來。我也知道,最近我的一些舉動讓你特別的不理解。但是,等到你萬一走到我那一步,你就懂了。一分錢真的是會逼死人的。」

我對他微笑著,不發現意見。

送走了司建連,我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了。在咖啡廳裡坐了很久很久,我的心終於慢慢的靜了下來。

現在,我別無他法,只有這一條路可走了。

司建連應該會救豆包,但是盛清錦呢?我不是把別人想得太壞,而是每一個女人都是自私的,誰會願意自己的男人和別的女人去生孩子呢?

顧一笑的電話追了過來,他在電話裡焦急的問:「陶然,你在哪兒,我也知道骨髓匹配的結果了,結果看不到你的人,你在哪兒,別嚇唬我好嗎?」

我無力的笑了笑:「我不會嚇你,現在豆包還等著我救呢,如果要死,也是在豆包的病徹底沒希望以後。」

「那你在哪兒,我要去接你。」顧一笑說。

「豆包怎麼樣?現在好一些了嗎?」我問。

「挺好的,醫生檢查了他的情況,說明天可以出ICU了,接下來就是保守治療,同時等待匹配的骨髓。」顧一笑說。

「我有點兒累,現在找了一個安靜的地方休息一下,你不用來找我,兩個小時以後我回醫院。」我對他說。

他還想說什麼,我已經掛了電話。

顧一笑算是比較識趣的,他聽我說想自己靜一靜,就沒再打電話過來。我在咖啡廳裡坐了很久,直到太陽下了山,我才站起來。

現在豆包不用我天天守著,因為我守著非但一點兒用也沒有,還會因自己情緒低落,影響到豆包。

我這一段時間基本上一天吃不到一頓飯,在路邊街邊精品店時,我看到了玻璃裡自己的倒影,又黃又瘦又憔悴,簡單醜到了極點。

「不行,要好好吃,不然生下來的孩子也不健康。」我對蒼老的自己說了一句,然後挺直了身體。

路邊很多餐館,我隨便走進一家,然後點了飯菜,努力吃起來。

只是,吃著吃著,我就淚流滿面了。

顧一笑找到我的時候,已經是夜裡十點了,他抱著我說:「陶然,我知道你難過,你覺得人生沒了希望,但是你必須堅持下去。」

我抬頭看著他,堅持下去,這四個字說起來很容易,但是做起來真的好難。我都不知道自己這麼堅強是為了什麼?如果人生都是痛苦,我為什麼還要堅持下去?我難道不應該放棄一切,一死百了嗎?

顧一笑抱著我沒鬆手。

我在他懷裡覺得有了片刻的安心,但是轉眼間,我想到了豆包,然後輕輕的推了他一下說:「顧一笑,我們這一次,真的分手吧。」

他身子一震,扶著我的肩把我推開問:「為什麼?在這種時候,我是需要我的。不管發生了什麼,我也會一直陪著你的。」

「我知道你會這樣做,也知道你的決心,但是我不想繼續下去了。」我看著他說,「現在任何的一點付出都讓我覺得很累,我能照顧好孩子和我自己,都不易了。」

「我不需要你付出,我來照顧你的豆包。」他說。

「不是,我想在任何人身上浪費時間了。」我看著他,很殘忍的說。

顧一笑一臉的不相信:「陶然,你在說什麼?我也不管你說了什麼,我都不會離開你,尤其是現在。」

「那好。」我看著他,溫柔的說,「我要和司建連再生一個孩子,用來救豆包。」

他馬上明白了我的意思,一臉不相信的反問:「這種能匹配上的機率也不是百分之百的,如果一個匹配不上怎麼辦?」

「那我就再生一個。」我說。

「第二個還是不行呢?」他又問。

「那還有第三個。」我木然的說。

「陶然,你這是在發瘋。你和司建連之間已經沒有任何感情了,怎麼可能生孩子?你怎麼會這樣想。骨髓匹配的事,我會去想辦法,但是,我不同意你和司建連生孩子。」

「你能想到什麼辦法?現在除了等,就只能是我和司建連再生一個孩子最快了。這件事你勸不了我的,只要有任何的可能性,我都會去做。」我看著顧一笑,寸步不讓,頓了一下,我繼續說,「所以,現在,最好的結局就是我和你分手。你忘記我,重新開始新的生活。你的人生還長,一切都可以重新開始。你不知道的是,女人生了孩子以後,人生的可能性就少了很多。我一直以來以為自己是那個與眾不同的。現在來看,其實我和大家一樣,只是一個普通的家庭主婦,一輩子圍著孩子轉。即使是有了公司,有了地位又能如何,孩子依然是我的一切。這一輩子,如果說我和你之間是一場遺憾,那只能說誰讓我們不早點兒相遇,誰讓我們之間差了那麼多的年齡。」我說到這裡,再也說不下去了。

我的絕決讓顧一笑很傷心,他看著我,眼睛裡都是悲傷,卻說不出話來。

為了不讓他再生幻想,我硬著心腸繼續說:「其實現在想一想,如果當初把司建連換成你,我們未必不會離婚。婚姻比你想像得無趣,天天在一起要幾千個日子,除了孩子和生活瑣事以外,沒話可說。因為太熟。現在,我覺得離婚不是司建連的錯,也不是我的錯。大概就是生活的錯了。歲月如刀,生活如豬,就看你要怎麼嗷嗷叫了……」

顧一笑還是那樣盯著我。

我轉過頭去不看他,直接說:「所以,我們只能到這一步了。除此以外,我別無選擇。如果你和我換位思考,你也會這樣做的。」

話從我嘴裡說出來,心裡也全是疼的。可是,面對這種事情,我要怎麼選擇!

第二百四十八章 只能如此

我在心裡對自己說,陶然,到了這個時候放棄愛情吧。

我轉身離開,沒再回頭去看顧一笑是如何反應。

現在,我眼下只有一件事要做,給豆包找能夠匹配的骨髓,等司建連是否能和我試管嬰兒的通知。如果他不同意,那我要想辦法讓他同意。

我回到了病房,心裡已經鎮定了很多。

羅小天看出我的變化,問:「你有解決辦法了?」

「找司建連再生一個孩子,這邊等那個孩子出生的過程,用最好的藥給豆包做治療。」我面色平靜的說。

羅小天一怔,按著我的肩問:「你真的決定了?」

「對,因此除此以外,我的所有辦法就只能是等,而我不想把時間全部浪費同到等上。」我說。

「如果。」羅小天頓了一下說,「如果再生的孩子匹配不上呢?」

「那就再生,直到匹配得上為止。」我又說,毫不猶豫。

「如果……豆包等不到那一天呢?」羅小天又問。

我看著他,一字一頓的說:「不可能。」

他嘆了一口氣不再說話了。

豆包雖然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但也隱約猜出有什麼不對來。每次見到我都小心的問:「媽媽,怎麼了?是不是你和顧叔叔生氣了?」

「大人的事,你不要多管哦。你現在只管好好養身體,全好了以後,媽媽帶你出去旅遊。你不是一直想去迪士尼嗎,這一次一出院,咱們就去。」我岔開了話題。

豆包也就不再多問了,但是我自己在安靜下來以後,心裡會澀澀的。

一周以後,司建連給我打了電話:「陶然,我們需要見面聊聊。」

我知道他必定是為了豆包的事,二話就沒說趕到了他約定的地方。

這一次,盛清錦居然是一起來的。我有些驚訝,但轉念一想確實也和她有關係,也就釋然了。

盛清錦看著我道:「陶然,你還挺偉大的,現在不是和建連一點感情都沒有了麼,還能為了孩子有想和他生孩子的念頭,我可是有點佩服你的。」

她說話陰陽怪氣,我想發作卻也不敢。在她面前,我第一次有了膽怯。

她看著我隱忍的樣子,笑了笑說:「建連心軟,和我說了你的要求,同時還說他想和你一起再生個孩子,為了救豆包。我是不同意的,哪一個女人會願意讓自己的老公和別的女人生孩子?」

我沒說話,聽著她說。

既然他們夫妻約我出來談了,那必定是有商量的餘地。何況,把事情搞得這麼鄭重,必定是有條件要提。我在心裡想了一下,我身上有什麼是他們可圖的,不用多想也知道,必定是公司。

果然,不出我所料,接下來盛清錦就說到了公司的事。

她看著我清了清嗓子說:「我也不是特別小氣的人,這件事我答應了。不過,我是有條件的。」

司建連聽到她說到這裡,臉上頗有些尷尬。

在不久前,他和顧一笑籤過一份協議,上面白紙黑字寫得清楚,以後絕對不會再幹擾我的生活。現在,又這樣的條件,大概他心裡是不舒服的。

我笑著看向他們兩個:「沒事,有條件就提,醜話就到前頭總是好的。」

「公司要分我們一半兒。」盛清錦說。

我看了一眼司建連問:「你的意思呢?」

他臉上紅得挺難看,看著我說:「我說了好幾天了,她說只有這樣才會讓她心裡舒服一點兒。」

我呵呵笑了兩聲,乾脆的說:「好,我手裡的分你們一半兒。至於其他股東的,我幹涉不了。」

「那就成交了,先辦公司的手續,然後再去作試管嬰兒。」盛清錦算得一分是一分,異常清楚。

「到時你反悔怎麼辦?」我問。

「可以寫協議,或者說我要是真反悔,你也得認著對不對?」盛清錦笑著問我,過了刻她才又說,「放心,我不是那麼無賴的人。」

我最後還是同意和他們之間籤協議了。拿著那份可笑的協議,我覺得自己腦子被驢踢了。但是,理智的想一想,除此以外,別無他法。

一個孩子,把我和他綁到了一起,這一綁就是一輩子。

至於將來生下來的那個孩子的撫養權問題,司建連不在意,就直接歸我所有了。我想到那個還沒影兒的孩子,心裡覺得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愧疚感。

司建連和盛清錦拿到了要拿的東西,和我簡單說了再見就走了。我自己拿著協議,坐在那裡一句話也說不出來。身上的力氣就像是被抽光了一樣,站都站不起來。

我在原地坐了很久,直到有人慢慢在我面前坐下,我才抬起頭。

悄悄坐在我面前的人是顧一笑。

他抽了一張紙巾遞給我說:「擦一下眼淚。」

原來,不知不覺當中,我居然哭了。

「你怎麼來了?」我擠出一個笑問道。

「擔心你,所以來了。」他簡單的說著,眼睛卻往我手上的協議看,指了一下說,「如果我沒猜錯,這是和司建連籤的關於生孩子的協議,對吧?」

我點了點頭。

他輕輕咳嗽了一聲道:「你這樣的方法,有沒有想過對第二個孩子公平不公平?有沒有想過,他是以這種目的被生到世上的,以後他會怎麼樣?」

我搖了搖頭,不說話。

「以後,司建連也不會認這個孩子,你不覺得他的存在是一個尷尬嗎?」他又問。

我說不出話來,不是不想反駁,而是無法反駁。他說的都有道理,但對我來說不適用。我現在無路可走,想要救豆包,只能生孩子。否則,乾等誰知道要等到什麼時候?

男人在這種時候永遠也不會理解女人的想法。

「陶然,你醒一醒吧,為了一個自己不愛的男人再生一個孩子,你後半生怎麼辦?」他抓著我的肩問。

大概是我剛才的姿態氣到他了,他說這些話的時候,聲音很大。

「你想讓我怎麼樣?」我問。

「總會有更好的醫療手段。」他說。

我笑了笑:「顧一笑,在這種時候就別說這種話了,如果有我早就去找了,現在全球範圍內,關於這個病,除了換骨髓,再也沒有第二個辦法了。」

顧一笑不說話了。他再說下去,就是自欺欺人。

「我去想辦法。」他堅決的說。

「你想什麼辦法?在醫療部門去塞紅包,讓別人優先給豆包配對?」我反問,「這樣,你就剝奪了其他孩子的活下來的機會。我是經歷了這件事以後才知道,每一個孩子對自己的家庭來說都是獨一無二的,不可或缺的,我想辦法救我的孩子,也是在不損害其他孩子的利益下進行的。」

顧一笑再次不說話了。

我看他若有所思的樣子,最後叮囑了一句:「這件事,我不希望你動用自己的關係人脈和錢。既然只能等,那就和大家一樣的等。」

這段時間,我在醫院裡陪豆包,見了太多和他年齡差不多的孩子得了這種病的情形,有些人家裡經濟條件不好,等了一兩年配到了骨髓,卻沒錢做手術,還要在各種籌款的渠道上籌錢。就是因為看見過其他父母的掙扎,我才不想去靠著自己的經濟地位去搶他們的資源。

國外也有比較激進的治療方法,但是治癒率很低,我不敢拿著豆包的生命去冒險。如果是我生病了,我會毫不猶豫的選擇更先進的治療手段,因為治不好最多是死。但是,在豆包身上,我一絲一毫的風險也承擔不起。

到了這一刻,我才明白顧一笑的媽媽當時是怎麼做出那個決定的。她比我有魄力多了。

我和顧一笑的談話,有幾次都是到此為止。他說不出話看著我,我懶得說話看著他。最後默默無語一會兒,然後各自分開。

今天也是如此。

我回到醫院時,天都黑透了。豆包還在等著我來陪他吃飯,羅小天看到我進來,忙道:「等你半天了,快來。」

我笑著走了進去。

現在豆包的病已經那麼苦了,我不想在他面前露出任何的苦相。

等到豆包睡著以後,我把羅小天叫到了外面,低聲說:「爸,現在豆包也只能這樣等著了,有我在照顧就行了,你回去忙你自己的吧。」

「不用,那個項目我終止了。」羅小天向我擺了擺手說,「你一個人跑來跑去的,照顧不過來。要是再把自己累病了,誰來照顧豆包?」

他說這些話時很慈祥,真的就像一個面慈心軟的老父親。

「爸,你這樣肯定是有損失的。」我說。

「已經終止了,你勸也沒用了。」他再次擺手道,「別說我的事了,說說你和司建連談的結果吧。」

我把事情簡單一說,他就皺起了眉,冷笑道:「司建連這是什麼意思?救自己的親兒子還要報酬,他當自己是在捐精呢?再者,這也太貴了吧。」

我知道司建連的條件過分,但事已至此,我除了答應別無選擇。於是勸道:「我以後恐怕也沒那麼多的時間照顧公司,分他一半兒就分他一半兒了。」

「他進了公司,你還能有好的?」羅小天問。

我略一沉思道:「我和你想的一樣,所以我手裡剩下的那些股份,我想賣給一個可靠的人經營。等我忙過這一段,再收回來。如果一直就這樣忙下去了,賣公司的錢也足夠我下半生的生活了。」

羅小天聽了我的話,沉思半晌都沒做出決斷。

第二百四十九章 只能如此

我知道他想不出更好的解決辦法,笑了笑道:「那就先按我說的辦吧,以後有心再說了。」

其實我自己知道,我一旦邁出這一步,回頭的機會就多了。但是,現在如果我不這樣做,司建連和盛清錦勾結到一起,或許用不了多久就把我架空了。不說別的,單是從懷孕開始到生孩子這十個月,我的精力就會不濟。再加上生完孩子以後,我要照顧手術的豆包,還要照顧一個嗷嗷待哺的嬰兒,哪兒來那麼多的時間。

「也只能如此,如果你放心,公司賣給我吧。」羅小天說。

我終於鬆了一口氣,對他道:「我就等你這句話了。」

「那好,你先辦和司建連之間的手續,然後再和我辦手續。」羅小天說。

我明白他的意思,如果他先和我籤,司建連未必肯接手公司了。如果他要公司一半市值的現金,我是湊不出來的。公司帳面兒上的錢,永遠沒有公司的估值高。

我找來了律師,很快就把和司建連之間的手續辦完了。司建連看著那份股份轉讓協議,臉上的更挺精彩的,大概是一種五味陳雜的樣子吧。

「好了,明天去醫院吧。」我說。

盛清錦聽到我的話,冷哼了一聲。但是畢竟有協議在前,她也不好說什麼。司建連對我點了點頭說:「好,你選的是哪一家醫院。」

醫院我早就選好了,是北京市最好的私立婦產醫院。我和司建連說了醫院的地址,然後道:「明天上午九點,醫院門口見。」

司建連對我點了點頭。

在這個時候,我腦子裡卻突然冒出了顧一笑的臉。在和他談到結婚時,我都堅定的說不會再要孩子,我這一輩子只要豆包一個就夠了。現在,我卻分分鐘打了自己的臉,不僅要再生一個孩子,還要和司建連生孩子。

想到這裡,我心裡都是苦澀的。

第二天,我們兩個在醫院門口見的面,客氣的打了個招呼以後,就無話可說了。

因為是事先預料的號,所以進去以後報了名字就直接去了診室。這裡的醫生態度都很好,問得也很仔細,問清楚我的身體狀況以後說:「初步判斷是沒問題的,但是具體的還要做一系列的檢查。您先生也要做一整套的檢查。」

來這裡做試管嬰兒的,百分之九十九都是夫妻吧,而我和司建連是那百分之一。

醫生隨便誤會都無所謂,我和司建連都很有默契的選擇了不解釋。

做這種檢查,女人的項目要多很多,我檢查完出來時,司建連已經拿到了自己的檢查結果,他對我說:「我的情況很好,隨時都可以,不過為了安全起見,醫生建議最近不要喝酒,不要沾煙,另外要規律休息,早睡早起,說這樣的話質量會好一點兒。」

「我的也沒問題。」我看著他說,「不過我還缺幾分化驗報告出來。」

「嗯,今天能出嗎?」他問。

「可以,要等半個小時。」我說。

此刻,我和司建連就像尋常夫妻一樣,平平靜靜的說著話,聊著家常。

「那就等吧。」他說。

我們又等了四十分鐘,我的檢查結果出來,居然不是很理想,說是有一些炎症,需要用藥一周左右。所幸的是炎症不嚴重,大概一周多就能好了。

司建連知道我的結果以後說:「那今天是做不了了,我先回去,你這邊什麼時候可以,給我打電話。近期,我不安排出差的活動,就在北京等你。」

他的話被醫生聽到了,那個醫生笑道:「其實我看你們的條件是可以自然受孕的,為什麼非要選擇試管嬰兒呢。這樣的話對女性的身體是有損傷的,比如說要打排卵針。」

「沒關係,我們只能做試管。」我對醫生說。

司建連此時接了一個電話說公司有事先走一步了,我走在了後面。那個醫生還算是比較負責,又追過來問這個問題。

有病不諱醫,我只好對她說:「我們離婚了,現在兒子得了白血病,需要再生一個孩子來做一骨髓匹配,所以不能自然受孕。」

她聽到我的話一臉尷尬的說:「對不起,對不起。」

我對她微微搖了搖頭,從醫院走了出去。

外面陽光正好,灑了我一臉。我在車旁邊站了一會兒,感覺到了久違的暖意。

從豆包查出有白血病,到現在差不多三周的時間了,我每天過得渾渾噩噩,經常性的會不知道自己身何處,公司什麼的早就拋到了腦後。甚至,我在很多時間都不知道自己是死了,還是在活著。

今天,我終於能看到陽光了,是一個進步。

我聽話異常,每天準時用藥,吃的抹的都用。

豆包在醫院裡住煩了,每次見到我都問:「媽媽,我什麼時候才能出院啊?」

其實我聽到這個問題時,就知道這件事瞞不了太久了。可是,能瞞一天是一天。終於,在我準備再次去做檢查時,豆包突然問:「媽媽,我是不是得了不治之症了?」

他的問題把我嚇了一跳,笑著反問:「為什麼這樣說?」

「我都住了這麼久的醫院了?傷已經好了,卻還要每天吃藥。姥爺明明很忙的,卻天天在醫院裡陪著我,還有媽媽每次見到我的笑都很勉強。」他說到這裡,停了下來,抬頭認真的看著我說,「媽媽,你就直接和我說吧,我能扛得住。」

我眼淚一下就出來了,話卻說不出口。

他伸出小手替我抹了一把眼淚問:「媽媽,我是不是白血病啊。我左右的幾個病房都是白血病。而且我ICU的時候也聽到護士阿姨們說白血病什麼的。」

「豆包,你相信媽媽,不管怎麼樣,媽媽一定會想辦法把你的病治好的。」我說。

到了這一步,我想瞞也瞞不住了。

此時,站在一旁的羅小天淚流滿面,他捂了一下眼睛,轉身走了出去。

豆包拉著我的手追問道:「媽媽,我是白血病吧?」

他的語氣幾近肯定。

我還沒來得及說話,他自己就肯定的說:「一定是了,我早就有預感了。」

我一下抱住他,幾乎哭出聲來。

但是,在他面前,我還要繼續撐著,臉上掛著淚,嘴角掛著笑:「豆包,現在醫學這麼發達了,一定會治好你的。而且,還有奇蹟對不對?你最相信奇蹟的,對不對?」

他抱住我,身子微微的發抖。

孩子雖小卻也知道白血病是個什麼情況了,我們把他想得簡單了。在ICU的時候,醫生說話只是儘量避著他,至於護士我就不知道了。

看樣子,他早就知道了,直到今天才沒忍住問的我。

他也是知道害怕的,身子在我懷裡一直在微微的抖。我心疼成了一團,想不明白為什麼這麼小的孩子要受這種磨難。他的人生才剛開始啊!

「媽媽,我會好好配合治療的,我不怕疼。」他說。

他越是這樣說,我心裡越是難受,到了最後到底沒忍住痛哭起來。

羅小天在外聽到了我的哭聲,推門進來輕聲對我說:「陶然,哭什麼呢?現在還是有其它方法的,不要在孩子面前這樣。」

說完,他又對豆包說:「你是個小孩子,自愈能力很好的,我看過很多案例,都是關於小孩子的,有很多孩子可是自愈的哦。相信,你也可以的。」

羅小天平常說話從不誇張,所以豆包很相信他的話,聽到他這樣說以後,抬頭看了看我,求證一樣。

「姥爺說得對。」我對他說,「很多小朋友是會自愈的,所以你一定要好好的。媽媽同時也給你報到了骨髓匹配庫裡,只有能配型成功,換了骨髓以後,就百分之一萬的全愈了。」

「好的媽媽,我會好好治病的。」他說。

看著他堅定的小臉兒,心裡稍微好過一點兒。但是一想到接下來的那些治療,就覺得心揪的疼。

我又在醫院看到了司建連,他狀態很好,精神抖擻的。

對比起來,我就像一下比他老了十幾歲一樣。

我第一次知道,試管嬰兒居然會這麼疼,排卵針居然那麼粗。但是,我一想到豆包,就覺得這些不算什麼了。

我和司建連來來回回跑了六次醫院,終於獲得了一個成功的受精卵,並且順利的放進了我的肚子裡去。一下子,我的心就定了下來。

在做完這一切時,我走路都變得小心翼翼起來。司建連問我要不要送我一程,我拒絕了,並且依然比他晚出來了十幾分鐘。

我站在路邊,看到了一輛車子緩緩滑到我面前,停下,然後打開了車窗,車窗裡露出一個熟悉的人臉——顧一笑。

「知道你今天做手術,來接你的,上來吧。」他拉開車門下來,同時給我拉開了車的後門說,「上車吧。」

我看了看他,站在那裡沒動。

第二百五十章 還能怎樣

顧一笑看我站著不動,往前走了兩步,拉住我的手說:「來,上車了。」

「顧一笑,你不用這樣的。」我說。

他輕聲笑道:「我不來誰來?」

這一句簡簡單單的話把我說的一下就哭了出來。

我以為到了現在,顧一笑一定會覺得我不可理喻,為了救一個孩子,要再生一個孩子出來。何況,司建連是孩子的爸爸,卻在我做完手術以後,不管不問打了一聲招呼就走了。來接我的人,反而是與孩子沒有任何關係的顧一笑。

他半擁半抱,把我扶到了車上,輕聲問:「想吃點兒什麼,我帶你去吃。」

「不餓,稍微有點累,想先回家躺一會兒。」我說。

他看了看我,欲言又止。

我身體確實乏得厲害,一路之上沒有任何說話的欲望,直到車停到了我家門口時,我才輕聲說了一句謝謝,然後拉開車門要下車。

顧一笑伸手攔了我一下說:「你好好休息,有事就給我打個電話。」

「嗯。」我應了一聲,走向自家大門。

他站在門口又等了很久,我都到了二樓自己的臥室,走到窗邊朝下看時,他才向我揮了揮手,然後上車離開了。

我對他有所期待,這種期待很自私。

我想聽到他說對我這件事不介意,但是又害怕聽到這樣的話。我有自知之明,知道這樣的想法不切實際,而且即使他真的這樣說了,我會不介意嗎?我會在懷著司建連孩子的情況下,繼續和顧一笑在一起嗎?如果真的那樣,我都會對自己感到噁心。

顧一笑走後,我躺在床上很久,睡了差不多兩個多小時才醒過來。然後開始每天忐忑的等著下一次檢查,看能否正常把孩子懷上。

終於等到了去檢查的時間,醫生摘下口罩對我笑道:「一切正常,回家繼續靜養就行了,等過了三個月的危險期,基本上就能正常活動了,只不過不要手提重物,不要抱孩子。」

「謝謝醫生。」我也終於把心放回到肚子裡去。

懷裡揣著這個孩子,我安心了很多,然後一天一天的開始算日子,每天都覺得度日如年。豆包的身體狀況仍然不是很理想,但是情緒穩定了下來。每天見到我時,多少也有了笑模樣。

在我把公司全部轉給羅小天以後,顧一笑突然忙了起來。因為他被司建連起訴了,說他僱傭商業間諜,竊取他原公司的商業機密,並且刻意低價收購了他的公司。

現在,司建連想把汽車公司再拿回去。

確實,顧一笑的公司把司建連的研發團隊,主要是電池團隊整合進來以後,整體市值翻了三倍不止,所以司建連在知道以後,有點錘胸頓足,後悔不已的感覺。

但是,這種官司想要打贏,難於登天,不過,還是會給公司帶來很大的影響。顧一笑的忙,也就不能理解了。

我擔心吊膽的度過了三個月,終於鬆了一口氣。卻沒想到,剛從醫院回來,就看到家裡來了不速之客——是盛清錦。

對於她,我現在的策略是能躲就躲,和她置氣不值當的。

她看著我有繞開她直接走進房子的意思,馬上幾大步來到我面前,擋住了我的去路說:「陶然,看樣子你現在是已經成功懷孕了,咱們也該聊聊了。」

「我和你們只是一場交易,現在我懷上了孩子,以後也不會再去找司建連,而你們拿到了自己應得的東西,也不應該來找我。我和我,相看兩生厭,最好是退回到陌生人的距離。」我看著她淡淡的說。

現在,我不想動氣,為了豆包,無論如何我也要把肚子裡的孩子平安的生下來。

何況想不通她在這個時候找我會有什麼事。

「都到你家門口了,怎麼就不請我進去坐坐。」她沒介意我的態度,依然笑著說。

我深吸了一口氣說:「沒什麼必要,有話就在這兒說,沒話就請回吧。」

盛清錦眯起眼睛打量了我幾眼,笑道:「本來想和你說點最新的消息的,沒成想你不領情。不過,我這個向來大度,既然從你這裡拿到過好處,這個消息權當是送給你的,免費。」

我看著她,不明白她話裡的意思。

盛清錦看著我說:「陶然,其實到了現在我挺可憐你的,因為不管你在事業上多成功,有多優秀,能力多強,到了最後的時候,沒有一個男人對你是真心的。」

我心裡馬上就想到了自己的經歷,想到了顧一笑。最後搖頭對她說:「不是不真心,而是我自己倒黴,遇到的事情太多了,任何一個人都不可能當作這件事沒發生。」

「不管是什麼原因吧,你確定對誰都是付出了一片真心,但最後卻沒收穫任何一個人的真心。所以,做為女人,我很可憐你。」她鄙視的說。

我不想聽這些,往前走了兩步,低聲道:「如果你來只是想說這些,可以走了。」

「這些只是我的真心話,消息還沒講呢。」她說完看了一眼我身後的大門道,「我真的認為,如果不是因為司建連,我和你是有可能成為好朋友的。」

「沒這個可能,沒事請回吧。」我已經懶得和她再廢話下去了。

盛清錦笑了笑繼續說:「既然你這麼不歡迎,我就長話短說。」

她饒有深意的看了我一眼:「你在為你兒子謀命的時候,正巧給人了正當的分手理由。我聽說,顧一笑的初戀回來了,現在兩個人還正熱乎著呢。你呢,又要生一個司建連的孩子來救豆包。這一回,倒是主動給人找了個不用找的分手理由。」

她說完看了我一會兒,又說:「多保重吧,你想和司建連再生個孩子的那一天就應當知道,你和顧一笑是沒可能的。只不過,這節骨眼兒趕得太寸了,你也算是成全了他。」

盛清錦是什麼時候走的,我不知道。

我只覺得全身發冷,推開屋門以後,如墜冰窯。

這是不可能的事,顧一笑和我說過劉怡然死了,司建連也和我說過劉怡然死了。怎麼可能會重新活過來?

我在沙發上一直坐到天徹底黑下去,起身的時候小腹一陣鑽心的疼。我扶著沙發站起來,一步一步挪到衛生間,打開燈一看,見紅了。

到了這個時候,我難過傷心都是來不及的,心裡唯一的想法就是快點去醫院。

家裡沒有人,只有我一個。我把王阿姨和羅小天都留到了醫院,甚至在醫院邊上租了一套房子,讓他們能夠好好休息。今天我去醫院檢查以後,想回家好好睡一覺才回來了,要不然我也會去哪兒邊。

叫計程車來不及,我只能自己爬上車子,慢慢的開車往醫院去。

等我撐到醫院,腿都是顫的。

醫生看到我外衣上的血也是嚇了一跳,馬上把我弄上了病床,馬上開始檢查。我看著頭頂的天花板,在心裡默念,孩子一定要好好的,一定不能出事。

護士推著我在去做各項儀器的檢查,等過了一個小時以後,我的主治醫生站到我面前,一臉的遺憾。

我心一下掉到了冰窯裡。

「陶然,很遺憾,孩子沒保住。」醫生說。

她說的每一個字都像是釘子,準確的釘到我心上。

我沒哭,眼淚卻涼涼的順著臉往下面滴。

我不僅誤傷了一條生命,而且還又耽誤了三個月的時間。

豆包等不及了,他還能堅持多久,我不知道,醫生也不知道。

「你這個年齡,本來就不易懷孕了,如果你執意還想,身體現在也不行,至少還要有半年的恢復期。」醫生說。

這一刻,我徹底崩潰了。

護士是什麼時候把我推進病房的,我不知道。最後她走的時間問:「需要通知您的家人嗎?」

「不用了。」我搖了搖頭。

剛才醫生和我說得很清楚,明天她會給我準備一臺清宮手術。

想到這裡,眼淚又無聲的流了下來。

可能是因為失血過多,身體虛弱,我躺在病床上睡著了。再一次醒來是深夜,月光冰涼如水透過玻璃照了進來。我慢慢從床上起來,走到了窗邊。

這裡是十七層,我朝下看的時候,覺得很輕鬆,忽然意識到只要我跳下去,一切就都結束了。

可是,我不能啊,我還有一個豆包啊。

接下來要做什麼?聽天由命嗎?

接下來我還能做什麼?除了聽天由命!

第二百五十一章 還能怎樣

我站了很久,發現自己現在連自殺的權利都沒有。

接下來的幾個小時,我睡意全無,睜著眼睛直到天亮。

因為是私立醫院,收費貴了服務就還跟得上,所以一大早有人把早餐送到病床前。我用過早餐以後,醫生過來查房,勸我道:「這是個小手術,不用擔心的。」

我點了點頭,卻說不出話來。

這個手術如她所說,很小,很快,並且很成功。

她讓護士把我推回病房前說:「建議臥床休息一周,你的體質實在是太差了。」

我點頭應了下來,心裡想的卻是等一下能走了,去看看豆包。

這個懷孕的計劃失敗了,我的豆包剩下的生命只能用周來計算了,我又怎麼能把時間浪費到病床上?

這個時候,我想大叫,想找個人傾訴,但是沒有。我只能說給自己聽,覺得自己的胸腔都快要憋炸開了。

手機在我枕頭邊響了起來,是羅小天打過來了。

「陶然,你昨天晚上怎麼連個電話都沒打,出什麼事了嗎?」羅小天關切的問。

聽到他的聲音,我淚如泉湧,再也忍不住了。

因為哭得太厲害,嗓子緊得要命,說不出話來。

「你怎麼了?」他聽不到我的回答,又問。

我拼命的忍,生怕一發聲就洩露了我在哭的事。

「陶然,你在哭?到底出了什麼事?你倒是說話啊!」羅小天更著急了。

他越是著急,我越是說不出話來,嗓子越來越緊,直覺得自己就要啞了。

「你在哪兒,我過去找你。」他說。

「爸。」我終於用盡全身力氣叫了一句。

「不要急,慢慢說,到底怎麼了?」羅小天問罷,又覺得不妥,馬上追了一句,「我去找你。現在豆包吃過了早飯,正在休息,王阿姨一個照顧完全沒問題的。」

「我在醫院。」我對他說出了醫院的地址,他囑咐我兩句要好好的,然後迅速的掛了電話。

其實從豆包的的醫院趕到這裡並不近,開車也要用四十分鐘,還是在不堵車的情況下。但是,今天是周三不可能不堵車的。

羅小天二十分鐘後就推開了我病房的門,看到我以後鬆了一口氣:「別亂想,天無絕人之路。」

他開口的頭一句話就是這個。

原本我已經止住了哭,但是聽到他的話以後,淚水再一次崩潰。

「沒事了,我已經託國外的朋友在找了。」他說。

我知道他為豆包所做的一切,但是談何容易啊。

「陶然,放心吧,我前幾天託一個大師給豆包算過命的,他大富大貴,長命百歲,所以這一次的病是肯定會治好的。」羅小天道。

雖然我知道這只是勸慰我的話,還是拉著他的手淚目的說了一句:「謝謝,希望能借到大師的吉言。」

「放心,一定會的。」他目光溫柔的說。

原來,大家說的是真的,書上說的也是真的。不管發生了什麼事,能夠永遠不離不棄的守在自己身邊的人永遠是父母,也只有父母。

羅小天勸了我一會兒,我終於慢慢平靜了。滿心的負面情緒也找到了出口,現在平和了很多。他說得對,不到最後一刻就是有希望了,萬一明天就配型成功了呢。

我在等待著這個希望,滿心的期待。

這時,我不想繼續糾纏在這個話題上,就隨口問道:「你怎麼來得這麼快?才不到半個小時就到了?」

他笑了笑,從口袋裡換出一串兒鑰匙對我說:「開摩託車來了。」

「你瘋了,這麼在歲數,萬一出什麼事,你讓我怎麼辦!」我一聽就急了。

他再怎麼看起來顯得年輕,也是快六十歲的人了,怎麼能開這麼危險的摩託車呢?而且,還開得比汽車都快。

他笑了笑:「你就放心吧,你老爸年輕的時候開過賽車的,這種路況開摩託,又是這樣平常的速度,一點兒問題也沒有。」

「不行,你都說了是年輕的時候。」我朝他伸出手來,「鑰匙給我吧。」

「幹什麼?」他問。

「以後都不要再開摩託車了。」我說。

他笑了笑:「這車不是我的,是我在醫院門口朝一個小朋友借的。用我的小跑換來的,他說等一下過來還給我。到時候,人家就把這個摩託車開走了。」

我這才鬆了一口氣,我還以為他這幾天瞞著我偷偷買了一輛摩託車呢。

羅小天看我情緒沒那麼激動了,這才把事情的經過說了一遍。他從豆包的病房出來,怕我一時想不開出事,急得不行,正要把車開到便道上一路衝過來時,看到了有一個十六七歲的小朋友開著摩託車攔在他前面。他當時就掏下車窗對那個小朋友說,我有事急,能不能和你換一下車開。

十六七歲的小男孩正是玩心最大的時候,看了一眼羅小天的車就同意了。接下來,兩個人就換了鑰匙,小男孩還把頭盔遞給了他。

「你也不怕他把你的車給開走了。」我說。

摩託車最貴能有幾十萬吧,羅小天的跑車至少三四百萬吧。

「不會,這個孩子的摩託車價值四百多萬,是限量版的,他要是真的開走了,是我佔便宜。」羅小天說。

我一下就被震驚了,摩託車居然要四百多萬?這是金子做的車子嗎?

羅小天看著我的表情,笑道:「少見多怪。」

因為他的寬慰,因為對豆包的牽掛,因為自己心有不甘,我在醫院裡住了一周以後緩了過來。

當我再次看到豆包時,他抱著我不停的掉眼淚。

我連續一周不來醫院看他,羅小天和他解釋了,說是我身體不適,做了一個小手術。

「媽媽,你現在好點嗎?」豆包擔心的問。

我抱住他笑道:「媽媽已經全好了。」

他在我臉上親了一下說:「我也要早點好起來,這樣的話以後就能好好照顧媽媽了。」

「好,媽媽等著將來老了,你來照顧。」我也道。

現在我不再去想什麼道德綁架,什麼給孩子製造心理壓力什麼的。只要他能堅持下去,我說什麼都可以。

我做了手術,豆包的病仍然沒有起色。但是,除了我和羅小天,段景琛以外,似乎無人再關心我的生死。大家都在忙著掙錢,忙著做生意,忙著開公司。我的生死,我孩子的生死與這個世界似乎沒多大的關係。

在這一刻,我有點看透了。

司建連沒和我打過電話,縱然他知道我懷的那個孩子沒了。顧一笑也沒再和我打過那個電話,那一次他去接我,也是我最後一次看到他。

我做完手術後的一個月,我接到了醫院的通知,說是匹配到合適豆包用的骨髓了。對方是自願捐獻的,正好能和豆包匹配得上。

我拿著電話,聽著醫生的話,手在抖,腿在抖,全身都在抖。

居然,真的有奇蹟出現了!

「我想見一見那個人。」我說。

「可以,因為捐獻的時候也會見面的。不過,我需要和他說一下。」醫生說。

「好的,越快越好,謝謝您了!」我聲音抖得不成樣子。

我掛了電話以後,看著羅小天高興得差一點兒跳起來。心裡的高興和激動根本無法言表,我一下抱住了羅小天。

他聲音有些哽咽,拍著我的後背說:「我早就說過了吧,豆包吉人自有天相,現在一切都好了。我們用最好的藥,最好的醫生。」

「嗯,一定要把豆包治好。」我點頭笑道。

這個時候的笑,雖然也帶著淚,但卻是發自內心的真正高興。

三天以後,我們見到了骨髓捐獻者。

我和羅小天都是一愣,因為推開病房走進來的那個少年,我們都認識。那是和羅小天交換摩託車的少年。

他看到我們也是一怔,問道:「咦,怎麼會是你們?」

「這麼巧,小老弟。」羅小天走到他跟前,用力的給了他一個擁抱說,「所以那天,我在醫院門口遇到你,你是剛剛從這裡出來?」

「對啊,我來做捐獻骨髓的登記。」少年說。

「既然這麼有緣,請教一下名字吧。」羅小天說。

「我姓方,叫方天畫戟。」少年說。

縱然這是很認真很嚴肅的一個會面,我還是一個沒忍住笑了出來。他自己也撓了一下頭說:「我每次做自我介紹都是這個結果,我媽媽方,她說我爸姓天,為了表示我是他們的孩子,而且從小就與眾不同,所以給我取了這麼一個霸氣的名字。」

從他淡定的語氣,我聽出來他性子很好,而且家教也不錯,尤其是他的媽媽,感覺是一個奇人。

「那我和你還算有緣,因為我名字裡也有一個天字。」羅小天笑著說,「但是沒你的霸氣。」

方天畫戟和我們大致講了一下他來醫院捐骨髓的過程,說完以後走到了豆包面前,看著他說:「小弟弟,你放心吧,你一定會好起來的。你看我又年輕又帥,身體又好,所以上天派我來救你了。」

豆包被他說得臉上紅撲撲的,眼睛亮晶晶的,對他說:「謝謝哥哥,我一定會好起來的。」

自從豆包猜出自己的病是什麼以後,我也沒再瞞他,把治療的事和他講了,並一再強調肯定能治好的,一定會配型成功的。

所以,剛才方天畫戟說的話,他都聽得懂。

我們雙方談得非常順利,羅小天私下和我說想給男孩子一筆錢做補償,但是看他的舉動氣質又不像是缺錢的人,怕一說這樣的話反而把他惹怒了。我想了想,他說得有道理,擔心的也對。就說:「那就等事情結束了,咱們去拜訪一下他的家人吧,以示感謝。如果有可能,以後可以做好朋友。」

「也行,那就先這樣吧。」羅小天簡單道。

醫院安排了手術時間,我們也都做好了所有準備。在手術時間定了以後,我天天在心裡求佛祖保佑一一定要一切順利,我真的經不起任何的意外了。

第二百五十二章 兩兩相望

這一次不僅僅是我忐忑,羅小天也是如此。他握著我的手安慰道:「放心吧,豆包一定沒事兒的。」

但是,他的眼神洩露了他也挺緊張的。倒是那個捐獻骨髓的小朋友一臉淡定的握著豆包的手說:「小弟弟,放心吧,一定沒事兒的。」

手術的過程,我如坐針氈,心裡不停的對自己說一定沒事兒的一定沒事兒的,心卻依然跳得厲害。

田青青也特意帶著劉明月從新加坡趕了過來,一直守在手術室的外面。她為了讓我安心對我說:「陶然,放心,媽在來以前去廟裡求了籤,佛祖說這一次的手機很順利的,不會有事。」

我們每一個人都在做著這樣的心理建設。

我知道田青青信佛,也知道她說的去求就一定是去了,所以聽了她的話以後,也有幾分安心。

度日如年到了現在,成了度秒如年。

手術當中,我們所有人都沒離開,進行到一半兒的時候,段景琛來了。他看到我,先是怔了一下,然後輕輕的走到我跟前問:「怎麼樣了?」

「還在裡邊,應該一切順利。」我小聲說。

段景琛點了點頭在一旁坐下。

又等了很久,手術終於結束了,醫生推開手術室的門時,我們都站了起來,個個一臉急緊。

醫生摘下口罩,留出一個疲憊的笑。

我懸著的心一下落到實處。

「手術非常成功。」醫生笑道。

羅小天下就抱住了我,田青青站在一邊不停的抹眼淚,嘴裡還說著多謝老天保佑的話。劉明月扶著她的手一直在笑。

等我們都反應過來,我發現段景琛已經不知道在什麼時候走了。

豆包被推了出來,他的臉色雖然一如從前那樣蒼白,但是,精神看起來好多了,我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心理作用。

手術做完以後,我又天天想著是不是有排異反應,能不能完全恢復。就這樣,心又懸了一個多月,複查的時候,豆包沒有任何問題,並且臉色也真的紅潤起來,我才鬆了一口氣。

這一次的生死大關,我和他終於一起闖了過來。

到這種時候,我又有了心思去關心其它的事,想到了方天畫戟的父母。

羅小天現在接手了KB的所有管理工作,據說在董事會把司建連擠兌得不輕。用羅小天的話來說,不會給他順心日子過。他說自己是一個睚眥必報的人,能在那種時候算計他女兒的,他絕對不會輕易的放過。

「他怎麼說也是豆包的爸爸,別鬧得太過分了。」我想到豆包和他的關係,總是不由的就心軟了。

「陶然,如果他記得自己是豆包的爸爸,就不會在那種時候提出要一半公司的要求,這樣的爸爸,我覺得倒不如死了。以後,豆包如果問及,這件事和你也沒關係,司建連萬一死了,讓豆包把帳都算到我頭上。」羅小天說得毫不客氣。

我聽了他的話也只能做罷,不想再勸下去。司建連的所作所為,讓我心寒到底。

「方天小朋友和我聊得不錯,不過他說他的父母都在國外,我們下個月等豆包再穩定一些,一起過去上門感謝一下。」羅小天轉移了話題。

「好的,到時我來安排。」我說。

我的日子回到了七年前,每天早上起來就是給孩子弄吃的,然後陪他玩,等到他午睡的時候,我打開腦看一下業內的最新動態,同時會回復幾封公司的郵件。這些郵件,大部分是羅小天發過來的。他說,雖然我不去公司上班了,但是公司的情況我要知道,因為將來他隨時是會交給我的。

下午,我等到豆包午睡起來以後,帶他去附近的公園騎自行車散步踢球,下午四點左右回家,這時王阿姨已經準備晚飯了,我會給他洗點水果,看會電視,然後等羅小天回來以後,一起吃晚飯。

這樣的節奏,讓我感覺自己提前退休了。

但是,這樣的節秦,反倒讓我心定了下來。偶爾坐在公園的長椅上,我看著跑來跑去的豆包時,會有一瞬間的恍神,想到在眼前這一片光影交錯當中,有一個男人陪著豆包一起踢球。

但是,一眨眼,一切就恢復了正常。我在這裡坐著,豆包在不遠處跑著。

因為是工作時間,公園裡人很少,這附近只有我們母子二人。

我笑了笑衝豆包招了招手,讓他過來。他跑到我跟前,問:「媽媽,怎麼了?」

「該回去了。」我說。

他跑了一頭的汗,牽著我的手走在我身邊。

這一刻,我心裡感覺踏實極了。對於那些不切實際的想法,我搖了搖頭,權當是一場夢了。

豆包再次做檢查時,一切正常了,所有的指標都和正常人一樣,醫生對我笑道:「恭喜你了,孩子現在恢復的非常好,已經和你負責的說,完全全愈了。」

我和羅小天對視了一眼,都長長舒了一口氣笑了。

帶著豆包從醫院出來,我回頭看了一眼醫院的大樓,心裡感慨萬千。從豆包診斷出有白血病,到現在全愈,前後一共八個月的時間,這八個月我每天都過得提心弔膽,回去看,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熬過來的。

「我和方天小朋友約好時間了,咱們下周一起飛過去。」羅小天開著車對我說。

我看著他的側影,認真的說:「爸,謝謝你!」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語氣太過鄭重了,他握著方向盤的手一哆嗦。

「和我客氣什麼,豆包能好就最好了。不過這一次去見方天小朋友的爸媽,我要先繞道一趟香港,好久沒見小崽兒了,我得回去看看。」羅小天說。

他對我能這樣,我也想像得出來,縱然他對小崽的媽媽沒什麼感情,對孩子也不會太差。這麼長時間都沒見到,想必也是想了。

「要不帶著小崽一起去見方天小朋友的爸媽?」我問。

他想了一下說:「還是算了,孩子太小,要出去的話帶的人和東西都多,不方便。何況去別人家拜訪,帶這麼小的孩子,就是給人家添麻煩。不要了吧。」

「那行,聽你的。」我說。

我回到家裡,讓豆包和羅小天換好鞋子進去,自己順手整理了一下門廳柜上的東西,一眼就看到了上面放著一個紅色的信封。

我拿起來看了一眼,是一張請柬。

「阿姨,這是誰送來的?」我一邊問一邊拆開了外面的封皮來看。

「一個快遞小哥送來的。」王阿姨說,「我就隨手放在哪兒,沒來得及和您說呢。」

我此時已經拆開了信封,露出了封皮上顧一笑的照片。

一下,猶如萬箭穿心……

第二百五十三章 兩兩相望

我幾乎站立不穩,及時扶住了鞋櫃穩住身形。

「誰的請柬?」羅小天背對著我,沒看到我的反應,毫不在意的問。

「顧一笑的。」我平靜的說。

他哦了一聲,抬回頭看向了我。

我把請柬放到鞋柜上,對他道:「可惜去不了,他結婚的日期正是我們定好的要出國的日期。」

羅小天還看著我,我對他笑了笑:「沒什麼的,你不用擔心我。」

「拿過來我看看,新娘是誰,我很好奇呢。」羅小天說。

我雖不情不願,還是把請柬拿了過去,遞給羅小天以後,我轉身進了廚房問道:「還有什麼沒做的,我幫個忙。」

「沒了,都弄好了。」王阿姨把我從廚房裡推了出來,說,「你呀也跑了了天,好好休息一會兒,別給自己找事兒了。」

我哦了一聲回到沙發上坐下。

但是,我雖然在這裡坐著,腦子裡卻一片混亂,就像是有無數列的火車呼嘯而過,到了最後頭疼欲裂。我又不想被他們看出我的異樣,臉上還端著平靜的笑。

顧一笑就要結婚了,新娘是一個我完全不認識的人。這件事讓我覺得可笑,什麼愛情,什麼一生一世,都特麼是騙人的。他幾個月前還和我說,這輩子非我不可,我是他認定的能共度一生的人。這才過了多久,他就又找到可以除我以外,又一個能和他共度一生的人了?我想笑,也想哭。這件事,我也不能全怪顧一笑,我為了豆包都可以去和司建連生孩子了呀……

想到這裡,我在客廳是一分鐘也呆不下去了,索性站了起來把碗一推說:「我吃飽了,有點累,先下去了。」

我轉身走了幾步就走上了樓梯,眼淚一下就開始往下掉了。我不想忍了,忍的太辛苦了。這一輩子,我以為自己遇到的都是真愛,到了最後都是過客。

這是誰的錯?不是我,不是顧一笑……想來想去,只能說一句造化弄人了。

回到房間,我有點憋住了,可又怕樓下的羅小天和豆包聽到,推開了衛生間的門走進去,打開了水籠頭以後才敢讓憋在嗓子裡的哭聲哭出來。

我在衛生間哭了很久,直到自己的眼睛成了兔子,然後才看著鏡子對自己說:「陶然,這樣也挺好的,你終於可以心無牽掛的自己過一生了。」

可是,在心底深處,到底是有點不甘心的吧。

一想到顧一笑會牽著別的女人走進婚禮的禮堂,一想到他將和別人同床共枕,我心就疼得揪了起來。

在豆包生病以前,我以為和他一起走進婚姻的那個女人,只能是我,只會是我。現在看來,我那些自負的自以為是簡直就是狗屁笑話!

所幸,每天我還必須親自照顧豆包,然後不得不讓自己集中精力。等到我們要走的那天,我心裡已經平靜多了。不過,我知道,我只是看起來沒什麼事兒了。

我陪羅小天先去了香港,看到了差不多兩歲的小崽,羅小天看到孩子時,眼睛裡的溫柔讓人心頭一動。

「大名叫羅自謙,希望他長大以後能夠凡事謙虛一點兒。」羅小天和說。

他說得很慢,也很柔。

在這一刻,我理解了他對這個孩子的感覺。因為是被人算計,孩子出生以後大概三個多月,他才知道這是自己的孩子,緊接著他又被孩子的媽媽欺騙。

盛清錦能夠騙得過羅小天,倒不是說盛清錦智商有多高,手段有多厲害,而是因為她是孩子的媽媽,羅小天對她根本沒有什麼防備心。

後來,羅小天算是用錢買到了孩子的撫養權,自此以後盛清錦根本就沒來看過孩子一眼。一個媽媽,能做到這一步,我是挺佩服的。

羅小天和我說的那些關於遺囑的話,如在耳邊。我站在一旁看著他彎腰抱起羅自謙的時,白髮被風吹亂了,鼻子一酸眼淚落了下來。

「爸,這一次如果要回北京,你把小崽帶過去吧,孩子三歲以前還是需要父母陪伴的。」我說。

羅小天看著我有些猶豫的說:「怕你為難。」

「我有什麼好為難的,現在我又不在意別人的看法,只是有一點,帶回去後盛清錦別再去找事兒。要是她三天兩頭的來教點孩子什麼,你和我都不好做。」我說。

羅小天點頭說:「你擔心的也正是我擔心的,所以我才一直把小崽留在了香港。」

我們在香港稍做停留,三天以後飛往英國。但是,就這三天的時間,羅小天抱著孩子有點放不下了。原本他說這一次去英國不帶孩子的,臨行前卻又自己猶豫著和我商量:「要不我帶上孩子吧,留他一個人在香港,我也有點兒擔心。」

我都不由笑了:「好的,我可以幫你照顧,不用帶那麼多的阿姨。」

需要說一句,羅小天給小崽請了三個阿姨。

豆包不知道這個孩子是盛清錦生的,因為一歲多的孩子和剛出生的時候相比,變化很大了,豆包沒看出來。他以為這就是他姥爺的晚來子,所以也和羅自謙玩得很好。

孩子都喜歡追著比自己大的娃玩,羅自謙很粘豆包。

這一次去英國,一路上也算是歡聲笑語了。

方天畫戟的家居然在古堡裡,而且是一個佔地面積很大的古堡,他家的豪氣嚇了我一跳。方天是個特別有意思的人,看到我的表情以後笑著解釋說:「別用這種眼光,這個古堡打包也賣不出北京四環一套房子的錢。現在所有的加起來,也不過二三十萬英鎊。」

「不可能,光是草地就值多少錢。」我很驚訝。

他開著電瓶車帶著我們朝裡面走,一邊走一邊說:「現在這種古堡售價很低的,因為維護起來費用太高,每年的維護費用差不多就能再買一座古堡了。大家用這種方式讓古堡有人住有人修,不至於荒涼到自己倒塌下去。」

今天陽光很好,我坐著無篷的電瓶車,看著草坪被刺目的陽光反射的不由眯上了眼睛。

方天又說:「你們運氣很好,英國的天兒很少見到這麼燦爛的陽光。」

我和他閒聊了幾句,車子停在臺階下。

「走吧,我媽在裡面呢。」方天笑著伸手做了個請的姿勢。

羅小天從進走古堡以後就很沉默,靜靜的看著眼前的一切。我讀不懂他眼睛裡是什麼意思,但是給我的感覺有點不太正常。

「方天,你在這兒住了多久?」羅小天邁步上臺階以前,忽然問。

「從出生就在這裡住的。」方天笑道,「進去吧,我媽在等著呢。」

羅小天站在哪兒沒動,我拉了他一下說:「進去吧,你站到這兒幹什麼?」

他看了我一眼說:「我感覺有點怪。」

「怪什麼?咱們是專程來表示感謝的,總不能讓人迎接到大門口吧。」我說。

他嘆了一口氣,對拉著小崽的豆包說:「來,一起進去。」

方天走在了最前面,推開了古堡特別漂亮的彩色玻璃大門。我和羅小天跟著他走了進去。

這個古堡從外面看很古樸,實際上進來以後才發現,布置還是相當現代的。至少在客廳裡放了宮廷風的沙發,還有茶几以及大把的插花。

一眼望過來就知道,方天的媽媽是一個特別愛花的女人。

大廳裡靠窗的位置錯落有致的放著幾個臺子,上面都是手工吹制的大玻璃花瓶。裡面放著清水和鮮花,有大團的繡球,有驚豔的芍藥,當然還少不了玫瑰和百合。

因為有這些鮮花,屋子裡的空氣都透出一股香甜來。

我笑著想和那個穿著旗袍,站在不遠處微笑的中年女人打招呼,一抬手卻發現她的目光根本不在我身上,而是盯著羅小天,看的都發了呆。

方天走到她近前,說:「媽媽,這就是我在中國認識的那個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