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我過得很好

2024-06-14 15:06:06

　　我夢見你了。

　　夢見你在萬花叢中靜靜佇立著，溫潤的笑著。你在等我嗎?

　　花飛滿天，畫面破碎。醒來，又是無邊的黑暗。

　　「好冷。」夜裡，冷風索索，我蜷縮著，風從破舊的窗沿灌進來。

　　「哥哥。」將臉埋進自己的臂中，枯黃的手握成拳頭。

　　「哥哥，哥……」一聲聲呼喊夾雜一聲聲嚶嚀。

　　耳旁再無他溫柔的安慰，取而代之的是無邊的風嘯。

　　起先是小聲的，後逐漸加劇，變成了不斷的抽泣和哽咽。

　　夜裡，破舊的房子裡傳來連續的哭泣聲，而屋外，寒風依舊凜冽。

　　天已破曉，東方吐白。

　　我站了起來，雙腿卻已無力，又癱軟下去。

　　眼淚在眼眶裡打轉，但幾番過後終是沒能落下。眼角的皮膚早已紅腫，一滴淚過，澀得叫人心疼。

　　我走在街上，拄著拐杖，頭髮蓬亂，眼中混沌。

　　穿著花襖的女孩子滿街跑，手中捏著火炮，男孩們打鬧追逐，大人們只在一旁囑咐，讓他們小心，千萬莫傷著。

　　他們的目光轉到我的身上，大人只流露出一點可憐，又轉移了目光，只當不曾瞧見。孩子們撿起石子砸到我身上，哼著歌謠，零零碎碎的，我哥曾教過我。

　　我向前走，身後他們仍舊砸著石子，痛不痛，我感覺不到。

　　「哥哥在的話，我不會受這般欺侮的。」心下這樣想著，又停下腳步。

　　「妹妹，哥給你去買個火炮好不好?」男孩雪白的襯衫中透出清爽的的肥皂香味。

　　「嗯，哥哥真好。」我點著頭，在哥哥臉上印下一吻。

　　哥哥笑了，摸摸我的頭，轉身離去。

　　沒人會知道，這是生離死別，他的背影，永遠留在我心中。

　　哥哥穿過小巷，一輛卡車呼嘯而過。

　　血，浸染了他的襯衫。

　　「哥哥沒了，我的哥哥也不要我。」

　　護士在醫院的走廊上來來往往，我看著哥哥蓋著白布被推得越來越遠。

　　「可惜了，這麼年輕的小夥。」

　　「是啊，據說他還有個妹妹呢……」

　　「喲，那可真是可憐。」

　　我轉身走出醫院，不想在那些人面前哭出來。

　　我本來就不能這樣軟弱，我不需要可憐。

　　鞭炮聲此起彼伏，孩童們笑著鬧著，並未發覺我已走遠。

　　我不需要可憐，不需要那些虛假的安慰和善良，都在騙我，都在騙我。

　　「哥哥，我該怎麼辦。」清風一過，吹走我的吶喊。

　　我想沒有人會認識我了，誰會想到我曾是那個在街上餓的昏倒的女孩，誰會想到他們每個人都曾譏笑過我。

　　記憶中的白色襯衫翻飛著。

　　花兒翩翩，女孩拉著他的手奔跑著，笑聲盈盈。

　　「哥哥永遠愛妹妹。」

　　「妹妹比哥哥還要愛!」

　　誰的聲音在風中零落。

　　「哥哥。」我低頭，輕輕喊了一聲，身無旁人，眼中竟也無淚。

　　我做到了，哥哥，我一個人，也過得很好。

　　哥哥，你走吧，不必掛念妹妹了。

　　我知道，這些年，你都在我身旁，是不是?

　　空氣中沒有聲音回答我。

　　哥哥，我過得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