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才娘子
2024-09-05 02:35:10
話說在清朝末年嶽麓山下有一位姓白的窮秀才,這秀才不但姓白,而且整個人長得白皙,白到看不出一絲血色,按照現在的說法應該叫做亞健康吧!
這位秀才按理說也是博學之士,按理說應該有個不錯的前程,但他卻生不逢時,等他做好一切準備打算去考舉人的時候,清政府卻廢除了科舉制度,興辦起了現代大學的雛形,而他卻是個實打實的傳統知識分子,西方的幾何代數化學物理一竅不通,而且他這人思想上還有點頑固,不跟新派人士打交道,所以就一直呆在長沙鄉下種地放牛,讓他那一肚子學問無用武之地。
種地養牛收入很有限,再加上白秀才還喜歡買點書添置幾件體面新衣之類的,所以手頭便非常拮据,年到快三十了還是老光棍一條。
按理說在舊社會大家都窮,更何況你還是個有點文化的人,自然是有媒婆過來幫忙說媒的,但白秀才卻一個都看不上,因為他心裡只裝著一個人:他那十幾年前就過世了的表妹阿芙。
白秀才的表妹是得肺結核去世的,舊社會稱作「癆病」,這種病在那時候是沒法治癒的,據說林黛玉和林徽因得的就是這種美人病,大概是因為那時候年輕漂亮的女子都不愛運動不喜歡曬太陽所造成的吧。
在古代有一種比較迷信的說法,人們認為要吃人血饅頭才可以治癒肺結核,大家在魯迅先生的小說裡也見過這一說法。白秀才自然對此也堅信不疑,一直都在想辦法謀到人血治好表妹的病。
但根據中國人的傳統觀念,一般人的血是沒法治好肺結核的,必須得死人的血才行,而且還必須是死囚犯被斬殺時現場留下的。
但那時候的劊子手們也迷信,他們相信自己這個職業是天底下最招惹惡鬼的職業,以後遲早是要遭報應的,所以他們都會在平日裡多多積善以求平安。一個有職業道德的劊子手,是不會將死者的血留給癆病病人的,哪怕病人家屬賄賂也不行,因為這樣會「罪上加罪」。
白秀才認識一個朋友在瀏陽一帶當劊子手,那朋友經不住白秀才的一頓死纏爛打,終於鬆口答應哪天行刑的時候通知白秀才,讓他過去取點血。
1898年的時候,中國大地上發生了一場規模浩大的資產階級改良運動,對,你沒有猜錯,叫「戊戌變法」,湖南人喜歡吃辣椒,性子裡耐不住寂寞,所以向來對革命啊改革啊起義啊之類的感興趣,湖南巡撫陳寶箴就是這場運動的狂熱分子,再加上戊戌六君子中大名鼎鼎的譚嗣同也是湖南人,所以在那幾個月裡,整個瀟湘大地上都不乏投身改革變法的年輕人。
但改革僅僅維繫了一百零幾天就失敗了,慈禧太后在菜市場斬殺了譚嗣同為首的「六君子」,而且還要地方官員追查同犯,陳寶箴巡撫撤職後,新任巡撫為了討好老佛爺,便將瀏陽譚嗣同的一些親戚朋友問斬了。
這對中國資產階級來說是個壞消息,但對白秀才卻是個天大的喜訊,因為他終於可以有機會弄到死囚犯的人血了。
那時候白秀才的表妹已經病得快要不行了,所以一聽到這個好消息,白秀才便起了個早床拿了幾個白饅頭立即出發,殺人的場面自然是慘不忍睹,但為了在第一時間得到鮮血,白秀才還是憋著氣看完了。
將人血取到手後,白秀才便撒腿就往家裡跑,長沙和瀏陽不是很遠,但白秀才心裡著急,為了抄近路,還是選擇了一條人跡罕至的小道。
那時候行刑問斬都是下午,為的是讓犯人中午飽吃一頓。白秀才取到人血的時候已經是下午四五點了,再加上秋天日子短,那一天又是個陰雨天,傍晚時分天色已經比較黯淡了。
因而一個人走在小山道上,白秀才確實也有點害怕,畢竟不久前自己曾經目睹過一個活生生的人死去,而且死相非常悽慘,所以白秀才的心裡也很害怕,再加上南方山區一帶鷓鴣鳥很多,那鳥一叫起來就像是長沙話「行不得也哥哥,行不得也哥哥」(湖南電視臺主持人汪涵就惟妙惟肖地模範過),那叫聲非常悽慘,這對一個出門在外的人來說,確實很不吉利、
忽然一陣寒風颳來,白秀才的心都快要跳出來了。
更糟糕的是,就在他手捧著人血饅頭疾步朝長沙走去的時候,不知道是心理作用還是什麼原因,老感覺身後有人在跟蹤自己。
但當他每次回頭的時候,卻發現什麼都沒有。
可是,白秀才還是不放心,因為自己的背後確實有陣怪怪的聲響,當自己停下來的時候,那陣聲音也跟著一起停下,而當他繼續往前走動的時候,那陣聲響也隨著自己前行。
「誰?」儘管心裡很害怕,但白秀才還是壯著膽子怒吼了一句。
但身後沒有人回答自己。鬼大爺鬼故事:www.guidaye.com
或許是一陣風吧,白秀才這樣安慰自己,有時候山上颳風確實比較奇怪,而且至少到目前為止,自己的人身還是安全的。
天色已經越來越暗了,但那陣聲音卻依舊沒有離開自己身後二十步,這讓白秀才很不放心,因為舊時候山林一帶是有土匪的,萬一遇上個打劫的,把自己身上的錢物搜走倒是不要緊,若是將這來之不易的人血饅頭搶走了那就完蛋了,而且就算對方不搶走自己的人血饅頭,把自己關押在山上幾天,也會大大耽誤表妹阿芙的病情啊。
「誰?」白秀才放心不下,又停下來問了一句。
「冇得(南方話『沒有』的意思)人。」一個陰惻惻的聲音這樣回答道。
「哦,沒人那我就放心了。」白秀才大舒了一口氣,但一轉頭他又忽然意識到了不對勁!
既然沒有人還能回答自己啊!那剛才那句話是誰說的呢?
難道對方不是人嗎?既然都不是人,那怎麼還會說人話呢?而且說的還是標準的長沙話啊!
白秀才記得那是個女聲,而且還是個年輕女子的聲音。
按照行政劃分來說,這裡明明還屬於瀏陽啊,瀏陽話跟長沙話還是有點細微的區別,可是,白秀才分明就聽得很清楚,那絕對是個如假包換的長沙話啊!
難道對方早就認識自己,她是一路跟蹤自己過來的?
不對啊,如果對方跟自己熟悉,那她怎麼會沒事跟著自己呢?那她圖自己什麼呢?要錢?認識的人都知道自己沒錢啊!要色?白秀才自認為長相普通,甚至還有點小齷齪,就算是個饑渴難耐的女色鬼,也不會纏上自己吧?不對,莫非對方真的是個鬼……鬼吧?
「你,你到底是誰……」白秀才越想越害怕,於是裝出一股殺氣怒叫道。
「都說了冇得人,你還問咋子問啊!」那個女聲又用長沙話回答道,「搞得個大驚小怪個。」
還真有人在說話?!
如果對方的第一句話只是讓自己產生懷疑的話,現在這一句就讓白秀才開始心驚肉跳了!
因為那句話就是從自己身邊傳出來的,但他在四周張看了幾圈,卻連個人影都找不到。
到底是怎麼回事了,白秀才幾乎不敢往下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