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聊齋志怪之續靈記

2024-03-26 21:33:06

    晚清年間,黑龍江興東道所轄的落霞嶺發生了一樁令人咋舌的怪事:「病簍子」季倫惡疾並發,死了,享年三十有二。
    生老病死,本是人之常情,且季倫自幼便弱不禁風,從頭到腳一身病:肺癆哮喘,筋痿體虛,一天要不喝兩大碗黑乎乎的湯藥,就連炕都下不了。他能賴賴巴巴捱到而立之年,當算是造化,大限,何怪之有?對此說法,比鄰而居的伯父季忠義也深信不疑。
    季忠義的二弟,便是季倫的父親,生前做皮貨生意,走南闖北賺下了萬貫家財。後不幸遭遇山匪打劫,枉送了性命:季倫的娘也因悲傷過度,沒撐多久便撒手人寰。災禍降臨那年,季倫還不滿8歲。季忠義身為伯父,自是合情合理、當仁不讓地接過了撫養「病簍子」侄兒的重擔。當然,一同接過的,還有二弟的偌大家業。
    如今,該死的終於死了,該來的也終於要來了!這日,是季倫的頭七,走在去往祖墳的路上,季忠義樂得心花怒放。可眨眼工夫,他又嚇得心驚肉跳,腿軟肝兒顫——
    前腳剛進墳地,就聽侄兒墓中傳出了「咚咚咚」的敲擊聲。其間,還伴有一陣緊似一陣的乾咳!
    確信不是做夢後,季忠義愈發驚駭,「撲通」跌坐在地:「你都咽氣七八天了,還胡鬧啥?趕緊上路吧。」
    儘管季忠義的嗓音顫得都變了形,可墓中人還是聽出了他是誰:「大伯,我還沒死呢,快挖我出去啊!」
    接下來,入土數日的「病簍子」起死回生,爬出棺材拍拍屁股,搖搖晃晃回了家,這檔子事,是不是很怪異?而更不可思議的是,「吱呀呀」一撬開棺材蓋,頓有一股怪味撲面而出,燻得那幾個幫忙挖墳的小夥子直皺眉,但沁入肺腑,又覺通體舒爽無比。
    當晚,季忠義請來了落霞嶺所有的坐堂醫,給季倫診病。戰戰兢兢一番折騰,結果出來了:季秀才既非死人,也非詐屍的活死人,他就是個活人,身染多種疑難惡疾、時日無多的病人。可一晃兒,三個月過去,季倫雖瘦削得像麻稈,那口氣卻沒斷:又一晃兒,半年過去,季倫不但躲過了黑白無常。臉上還現出了幾絲紅潤!這下,季忠義坐不住了。尚未琢磨出良策,一個綽號叫馮四指的鄉民鬼鬼祟祟摸進了院。
    這個傢伙,好逸惡勞,嗜賭成性,原本殷實的祖業,沒幾年就被他輸得家徒四壁,還因拖欠賭債被人剁掉了一根手指,故名馮四指。
    賭鬼登門,必無好事。季忠義冷臉問道:「你來幹什麼?」「喂,少給我繃臉裝正經。你以為你叫季忠義,就重情重義啊?」馮四指嘿嘿笑著湊上前,「我是來幫你忙的。給季倫提親。給季倫說媒,讓他成家立業,這是幫忙嗎?擺明了要壞我的好事!季忠義當即搶過話,硬邦邦下了逐客令:」不送!「可轉念一合計,又喜不自禁地叫起了好:」馮兄弟,不知這與季倫定姻緣的女子是?「」懷碧。我馮四指的親生閨女!「
    不得不承認,這馮四指真夠混帳無恥喪良心的——就季倫那糟爛體格,想挺過洞房花燭夜,當求上天保佑。等他兩腿一蹬翹了辮子,他老爹留下的百畝良田和萬貫家財,必須得分我一份。我不貪,五五開。季忠義一聽,炸了廟:」做夢。一九!「馮四指據理力爭:」四六。你看,我把閨女都搭進去了。「」二八。不行拉倒!「成交!商議妥當,擇日不如撞日,第二天,兩人就以衝喜的名義,敲鑼打鼓,把季倫和懷碧姑娘送進了洞房。與此同時,季忠義沒忘了偷偷翻出早就為侄兒備下的壽衣,在大太陽下曬了曬,以備急用。
    長話短說。轉眼便過了大半年,季倫不只活得好好的,小兩口的感情看上去也不賴,幸福得像掉進了蜜罐兒。緊接著,又一樁天大的喜事接踵而至:懷碧居然有了身孕!
    這天深夜,季忠義找來馮四指,憤憤質問道:」瞧瞧你出的餿主意。事兒鬧成這般模樣,你說該怎麼辦?「」嘿嘿,認了唄。「馮四指得意地回道,」反正我是季倫的嶽丈。每個月,他得孝敬我幾兩銀子去耍。「」耍你個頭。「季忠義陡然沉臉、咬牙發了狠,」弄死他,我和你五五分成!「
    有錢能使鬼推磨,更何況是個滿肚子狼心狗肺的賭徒。午夜時分,季忠義和馮四指帶上一包毒藥,翻牆進了季倫家的院子。不等站穩,院中忽地亮起了幾盞小燈籠。
    」一,二,三,四。真怪,怎麼是綠光?「馮四指邊點數邊往前湊。天,不是燈籠,是兩隻黃皮子,正歪著小腦袋瞅他!」黃鼠狼進宅,來者不善。「」哼,老子也非善茬。去,撬門。「季忠義催促道。
    轟跑黃皮子,三下兩下,馮四指便挑開了門閂。邁進門,眯眼四望,兩人登時呆立當場——火炕上,小兩口睡得正香,但季倫的枕旁,競蹲坐著一隻黃皮子。但見它張口吐出一粒櫻桃般大、泛著柔和白光的物什,緩緩送入了季倫的嘴巴。續靈!黃皮子在給季倫續靈延命!
    據民間傳說,體態輕盈美麗而又性情狡黠的黃鼬與狐狸、刺蝟等被尊為」五大仙「,或」五顯財神「。黃鼬,即黃仙,也被喚作」黃二大爺「,神通可不一般。
    萬分驚愕中,季忠義率先醒過神,衝馮四指做了個狠毒手勢:想要這輩子吃喝不愁,那就一不做,二不休,連人帶那邪物一起毒死。上!
    上!兩人做夢都沒夢到,身後,院子裡,頃刻間冒出數十上百隻黃皮子,」呼啦「撲上……
    暗夜消散,天色放亮,季倫家的院子裡又恢復了平靜。只是,季忠義和馮四指不知中了什麼邪,一個癱了,口眼歪斜失了聲:一個瘋了,滿山嶺亂跑。說來更有意思的是,兩人勉強熬到五十出頭就先後踏上了黃泉路,看似有今日沒明天的季倫卻活到了耄耋之年,兒孫繞膝好不快活。至於個中原委,有人猜測,在被藥渣填滿的溝壑之下,住著一窩又一窩的黃皮子。季倫滿身是病,服用的中藥種類多之又多。許是歪打正著,那些生了這病那病的黃皮子吮吸了藥渣殘汁,竟都好起來。人心雖不古,淺薄詭詐,諸如季倫的伯父季忠義,懷碧的親爹馮四指,可它們卻心念恩情,還打洞進入季倫的墓穴,含藥救命。也難怪,棺槨一開,鄉親們會聞到陣陣異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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