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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鬼的腳跟

2024-12-01 08:34:09

    民國五年 七月十五 有雨
    今天是我嫁到冷家的第三天,我站在屋簷下,聽著雨點打在瓦片上所發出的「叮咚」聲,那些雨水順著瓦片之間的空隙細流一般落下來,砸在泥地上,濺起一小串水花。
    我叫方羽,三個月之前還在省城裡念大學,而那時,身穿青藍色校服的我是多麼光彩照人,無憂無慮,可就在我盡情享受青春的美好之時,忽然收到一道消息,驚的我是有如晴天霹靂一般,父親生意失敗,心臟病發作去世。為了償還他生前所欠的債務,我不得不休學回到家鄉,然後嫁來這荒涼偏僻之地。
    冷家的祖屋是一棟古式的庭院,有長長的走廊和雕梁畫棟的閣樓,花園又大又深,假山石橋林立,長滿了各種各樣的樹木花草。
    聽說一直到光緒年間冷家都還是京城裡的顯貴,但後來不知怎麼得罪了宮裡的主子,被人陷害,枝葉凋零,家業衰落,最後不得不搬來這鄉下地方,到現在已是三代單傳。
    我所嫁的,就是冷家大少爺冷子君。
    雖說是名媒正娶嫁過來的,但對我來說這和賣身其實沒什麼兩樣,一直到現在我都還沒有見到我那沒有一點感情基礎的夫君,還記得新婚之夜,我蓋著紅巾坐了整整一晚,淚水溼透了我的衣襟,但他還是沒有來。天亮之時,我鬆了一口氣,也不知是喜是悲。
    「少奶奶。」一聲低沉的呼喚,我轉過頭,見到一襲青衣。
    他是冷家的大管家,在這個幾乎沒有什麼人氣的大院子裡工作了三十年,到現在已是長鬚勝雪,兩鬢白霜。
    「張老爹,有什麼事嗎?」我問。
    「夫人讓您過去,說有很重要的事要囑咐您。」
    「恩。」我整了整那大紅色的旗袍,隨著他繞過三個長廊,來到了正廳。
    正廳擺設古樸奢華,寬敞明亮,採光非常好,但不知為什麼,每次來這裡向婆婆請安時我都會感到異樣的壓抑。
    此時,我那身穿綢緞綠衣的婆婆正端坐於正堂之上,她看著我,眼中露出燦爛而又詭異的笑容。
    我上前拜了一拜,道:「婆婆萬安。」
    「起來吧。坐。」
    「是。」我聽話地坐到一旁,恪守做媳婦的孝道。
    「羽兒,這幾天難為你了。」婆婆的聲音和藹溫柔,卻讓我生生打了個冷戰。
    她這是怎麼了?前幾日她是那麼的威嚴,我甚至可以從她眼中看到對我的厭惡,如今為何對我如此和善?
    這樣的變化,意味著什麼?
    「羽兒不苦。」我怯怯地答。
    「哎,你也別倔了。」她低低地嘆了口氣,「成親三天了,都還沒見到丈夫的面,哪有不苦的。不過你也不必太傷心,今晚我就讓子君來陪你。」
    我全身一震,定定地看著她,心中升起一種異樣的感覺,言不由衷地答:「謝婆婆。羽兒一定好好服侍夫君。」
    「恩。」她滿意地點了點頭,臉色又轉為陰沉,「不過,羽兒,你要記住,子君有畏光症,見不得一丁點的光,你一定要將燭火都滅了,知道嗎?」
    畏光症?我悚然一驚,冷子君有畏光症?為什麼我先前不知道?他不是自小身子弱,一直住在院子最深處的聚月齋嗎?難道他足不出戶的原因就是因為這種可怕的病?
    「婆婆放心,羽兒記住了。」
    「好!」老太太大喜,對身旁的丫鬟道,「去把『搖紅』端來。」
    「是。」那神情有些木訥的女孩答應一聲,轉身走進內堂,不一會就捧出一杯茶來,恭恭敬敬的奉到我面前,道:「少奶奶請喝茶。」
    「這……」
    「羽兒。」老太太頗為自豪地說,「這茶名叫「搖紅」。是我用三十六種奇花泡製而成,對美容養顏有奇效,你嘗嘗看。」
    「是。」我將茶接過來,細細地看著那琥珀色的液體,沁人心脾的異香撲鼻而來。鑽進我的肺裡縈繞不去。我的手頓了頓,然後一飲而盡。
    「味道如何?」婆婆急切地問。
    我回味著口裡殘留的香味,露出一絲笑容,道:「果然好茶,婆婆也教教子君泡茶的手藝吧,羽兒泡給夫君喝,」
    婆婆眼中閃過一道不易察覺的光,令丫鬟將空杯端下去,道:「你和子君圓了房,我自會教你。好了,你先下去吧,好好準備。」
    「是。」我站起身來,再拜了拜,退出房去,抬頭仰望碧藍得耀眼的天空。
    今夜,將是我一生中最長的夜吧。
    夜,靜如止水。
    我坐在床沿上,身穿成親那天的大紅嫁衣,靜靜地看著緊閉的房門。
    四周漆黑一片,伸手不見五指。還記得很久以前有位教授在授課時曾說過,對黑暗的恐懼是人類與生俱來的,早在遠古時人類的基因裡就有了這種恐懼,一直遺傳了千萬年,依然存在。
    但我恐怕已經失去這種恐懼了吧,當一個人的心變得麻木,所有的感情都將失去,只剩下冷酷。
    門無聲地開了,我的心緊了緊,放眼望去,屋外沒有月光,依然漆黑一片,但我能感到,有人進來了,他那細微的腳步聲在這寂靜的夜裡如此清晰。
    我緊張地絞著十指,但他似乎沒有要過來的意思,就這麼靜靜地站在門邊,定定地望著我。
    時間仿佛停止了,我與他在黑暗中對峙,似乎經歷了一個輪迴。
    「你――不過來嗎?」最後還是我打破了沉默,也許是緊張的緣故吧,聲音竟有些沙啞。
    他沒有回答,只是低低地嘆了口氣,輕輕地走了過來。
    接著,我感到一隻手撫上了我的臉,那隻手如此冰冷,冷得沒有一絲溫度,就像是……就像是……
    屍體!
    我一驚,觸電般跳了起來,躲開那隻如鬼魅般的肢體,向牆角靠去。
    然後,我聽到一聲幽幽的嘆息,那聲音比他的手還要涼,讓我仿佛掉入了千年不化的冰窖。
    良久,他似乎又邁出了步子,向門邊緩緩走去。門開了,屋外有一絲暗暗的星光,讓我看到了一道白色的淺影。
    我全身一震,也不知是好奇還是什麼驅使著我,追了出去。
    他的步子好輕,白色的影子一跳一跳,仿佛沒有一絲重量。我就這麼遠遠地跟著,儘量不讓自己發出一點聲音。
    他穿過了一條長長的走廊,這並不是去聚月齋的路,大約過了一刻種的時間,我跟著他來到一處極偏僻的院落,那裡有一座小小的假山,他走到山後,呼地一閃就不見了。
    我的心一動,跟到了假山後,這裡一無所有,我伸出手在那用石頭築成的山上一點一點摸索,如果我沒有猜錯,這裡應該有一個通道的入口。
    果然不出我所料,我手下有什麼東西動了一下,腳下發出一聲輕響,陷了下去。
    那是一條長長的階梯,又陡又潮溼。我沒想到通道竟在腳下,一個不穩,滑了下去。
    一陣天旋地轉,我滾到了地下室的底部,頓覺全身疼痛不堪,幾乎就要昏厥過去。
    我艱難地爬起來,這裡和我那冰冷的新房一樣,都是一片漆黑。我在空中虛空地摸索著,緩慢地移動著步子。
    地下室並不大,走了一會就摸到了一個長長的箱子,大概有半人高,木是好木,卻找不到箱門和抽屜,只有一個厚厚的蓋子。
    這是……
    棺材!
    我向後跌去,拼命忍住就要衝口而出的驚叫。
    棺材?怎麼會是棺材?這裡怎麼會有棺材?誰死了?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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