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間異事之殘手相骨
2024-03-23 22:07:05
清末,在方城的東郊巷口開有一家相骨館。摸骨先生姓張,年屆花甲,人稱「神手張」,搭手一摸,便能把前來相骨者的禍福吉兇說得頭頭是道。但這日傍晚,一個看上去三十多歲、雙目皆盲的黑衣男子卻和他唱起對臺戲,直接將摸骨卦攤擺在了相骨館的街對面。
最先注意到黑衣盲男子的,是相骨館打雜的夥計小六子。小六子是「神手張」12年前從野地裡撿來的,撿到他時人餓得骨瘦如柴,還長了一身惡臭的癩病。經精心調理後,一條腿已邁進鬼門關的小六子又活轉了過來。
膽敢在「神手張」門前顯擺手藝,無異於班門弄斧。小六子咕噥了聲「不知好歹」,奔上前甩掉鞋子,伸出了臭烘烘的腳丫子:「你給我摸摸,看看我命相如何,將來能不能升官發財?」
盲男子探出兩根手指,捏住了小六子的腳踝。小六子登時驚得心尖一哆嗦:對方的右手疤痕累累,像是被石頭或者鐵釺擊打過,只剩下大拇指和中指兩根半截指頭!而看似蜻蜓點水般一觸,盲男子便道出一句偈語:「雀喙雖小能得食,衣食豐隆人不及。」
話未落,小六子顧不上穿鞋,撒丫子就往相骨館跑。當他急匆匆闖進門時,「神手張」正給一個衣冠楚楚的年輕書生摸骨。
這個書生要進京趕考,想測一下此行能否得遂人願。「神手張」細細摸過他的顴骨、將軍骨和日角骨,拈鬚點頭:「聰明伶俐須定心,蟾宮未來可折桂,好骨格。恭喜公子,此次定能高中三甲。」
「師父,門外來了個高人,是個瞎子,就兩根指頭,竟摸出我是雀骨,和你摸得一模一樣!」小六子急急插嘴道。
「神手張」聞言,臉色一沉,氣咻咻瞪了他一眼。小六子情知失言,急忙閉緊了嘴巴。
年輕書生也覺好奇,起身出門,直奔盲男子去了。「神手張」和小六子隨後跟出,站在館前張望。只見書生彎腰撿起一塊小石子遞給盲男子,接著伸出了手腕。盲男子探出那雙殘手摸了摸,不知給出了什麼說法,竟惹得書生惱羞成怒,飛起一腳踹翻了卦攤。
「公子,他怎麼說?」「神手張」追上書生,拱手問道。
書生餘怒未消,罵咧咧回道:「他說我有血光之災,讓我馬上回家,別去京城湊熱鬧。還說就算僥倖躲過死劫,也會名落孫山。你聽聽,這是人話嗎?」
「神手張」稍作思忖,拍拍書生的肩勸他消消火。一觸之下,「神手張」放了心,書生確實是豹骨之相,此生雖不聚財,但官運正旺。那個盲男子連銀子和石頭都摸不出辨不明,又怎會摸骨斷命?明擺著,這是個信口雌黃的江湖騙子。一念及此,「神手張」衝小六子招招手,附耳一通嘀咕。小六子樂得手舞足蹈,屁顛屁顛地跑遠了。
不一會兒,小六子又站在了盲男子面前,拿捏著沙啞的嗓子請他給相骨。盲男子搭上他的手腕摸了片刻,冷冷道:「命宮陰暗,官殺混雜,兇不可測。」
小六子聽罷,再次將卦攤砸了個稀巴爛:「你還真是瞎扯。剛才你還誇我衣食豐隆人不及呢,怎麼我就變成了大兇大災?滾!」
第二天清晨,「神手張」便瞅見盲男子不僅沒滾,還早早地豎起了卦幌。說來也巧,恰好有個老婆婆陪同懷有身孕的兒媳經過,想讓盲男子給算算是孫子還是孫女。同行是冤家,必須趕他走。「神手張」信步走去,在盲男子出手的同時也握住了孕婦的手腕。
骨相顯示,孕婦懷的是男嬰,且六陰朝陽,富貴命。「神手張」搶先說道:「恭喜,是男孩,日後必成大器。」老婆婆和孕婦正要道謝,卻聽盲男子也開了口:「蝴蝶雙飛,當是龍鳳胎。不過命是富貴命,但百步之內,血光必現。」
「既是富貴命,又何來血光?老人家,別聽他信口雌黃。」「神手張」哼道。老婆婆衝盲男子啐了一口,攙著兒媳小心謹慎地走遠。誰能相信,一眼沒照顧到,一輛馬車斜刺裡殺出,徑直撞向孕婦。
糟糕,那是匹驚馬,昂首嘶叫,四蹄蹬踏,一旦踩中孕婦,後果不堪設想。意外橫生,孕婦也嚇得臉色大變,惶惶躲閃中不慎跌坐在地,身下血流涔涔。
這一幕讓「神手張」看得目瞪口呆,果真是有血光之災!萬幸的是,危急關頭,車夫扯住了馬。而孕婦那面,已當街誕下一男一女。
這個瞎子的確有兩下子。就在「神手張」羞愧汗顏的當兒,一隊官差如狼似虎般衝來。盲男子說:「張先生,我們打個賭如何?」
「神手張」問道:「賭什麼?」盲男子似乎能看得見似的說:「適才過去的是官差吧?就賭他們幹什麼去。」
「神手張」問:「怎麼個賭法?」盲男子仰起臉說道:「你若輸了,請關掉相骨館,儘快離開方城。」
「神手張」冷哼一聲反問:「如果你輸了呢?」
盲男子說:「你十算九準,我十算十準,決不會輸。你先請。」
「我賭他們是去抓人。」「神手張」說。
「我也料定他們是去緝兇。」盲男子頓了頓,補充道,「要緝拿的兇手是你的夥計。另外,我再白送你一卦,今夜初更,你將大難臨頭!」
「神手張」聽得渾身一抖,呆立當場。但很快,他便回過神,扔下句「一派胡言」回了相骨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