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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假九郎

2024-04-05 13:50:05 1

    話說南宋孝宗年間,臨安府有一秦九郎,同進士出身。夫人鄒氏,乃是西臺御史鄒文淵之女,溫良賢淑,與九郎二人恩愛有加。這秦九郎還有個孿生兄弟,喚作秦牧,因痴傻不慧,所以一直養在身邊,就連鄒氏夫人對他也是甚為關愛。
    一日,九郎去往友人府中赴宴,因醉酒不能歸返。當晚忽得一夢,夢見自己被兄弟秦牧所害,而後他又換上了自己的裝扮,將夫人鄒氏據為了己有。緊要之處,九郎猛然醒轉,雖知是夢,可心裡卻也忐忑難安。
    次日天明,辭別了好友,九郎便匆匆忙忙趕回了家中。剛一進門,就瞧見夫人正坐在床邊抽泣,九郎心下不解,於是便出言相問。
    「夫人為何如此模樣?」
    「只因昨夜夢見你弟兄反目,你被叔叔他刀斧加身,就連我也是深受其害……直至早起,那夢仍是清晰可見,妾身我心中悲苦,故此才會淚滿衣衫……」夫人鄒氏,哽咽著說道。
    九郎聞聽頓時是毛骨悚然,心說,這天下真有如此蹊蹺之事嗎?為何我與夫人所夢,竟是如出一轍?轉念再一想,兄弟秦牧雖說痴傻不慧,可平日裡很是乖巧溫順,他又如何會做出這等有悖人倫的惡事呢?於是,只好勸慰了夫人幾句,見夫人重展笑顏,這才將此事拋在了一邊。
    半月之後,九郎得丈人相助,捐了一個江南西路會昌縣的知縣。旨意一到,九郎和夫人都是欣喜萬分,當即打點行囊,帶著秦牧和兩個隨從,趕往會昌赴任。按理說,功成名就,這本是人生至喜,哪曾想就在九郎赴任的途中,卻招來了一樁天大的禍事!
    這一日,一行人來在了華亭城外,突然天降大雨,九郎見眼前有座古廟,於是便領著眾人前去躲避。等進了大殿一瞧,這才發現原來偌大的廟宇竟然空無一人,而且殿內積滿了灰塵,似乎已是荒廢了很久。九郎與夫人乘坐的是一輛車轎,並未淋雨,可秦牧和兩個隨從只是騎馬趕路,加上那雨來的又急,所以都被淋了個通透。九郎心疼兄弟,見此情景,連忙取出了幾套乾爽的衣服,打發隨從帶他去偏殿更換,而自己則是陪著夫人留在了轎內。
    不多時,九郎和夫人正在轎中說話,猛然就聽見外面的隨從喊道:「老爺!您快過來瞧瞧,二爺他不知為何,竟然口吐鮮血!」
    九郎聞聽頓時大急,趕忙由打轎中下來,慌慌張張的便往偏殿跑去。夫人雖說也是心急如焚,奈何叔叔正在更換衣物,她自然也不好過去瞧看。過了大概能有半柱香的功夫兒,這才瞧見九郎滿面悲戚的由打偏殿走了出來。
    「叔叔他怎麼了?是否無恙?」鄒氏夫人急切的問道。
    「二弟他口中溢血不止,此時、此時、已是暴病而亡……」
    「什麼!叔叔死了?他怎麼會……」驚聞噩耗,夫人頓時也是泣不成聲。
    「哎!世事無常,閻王叫人三更死,豈會留你五更亡?他自幼便痴傻呆愣,此一去,倒也算得了個解脫。我已打發隨從將他抬在院中埋了,還請夫人你莫再悲傷……」
    「可憐他也是二十有五,平日裡乖巧溫順,這老天又為何會待他如此的不公呢?難道說,前日裡的那場噩夢,竟真的靈驗了不成?」夫人心慌意亂,不知為何卻突然想起了前日的那個夢來。
    「噩夢?如何的一場噩夢?」夫人本是無心之語,可再瞧九郎卻似乎對此並不知曉。
    見九郎不解,鄒氏夫人也是一愣,心說這才過去了幾日,你怎麼就將此事忘得如此乾淨?剛想開口,可猛然就覺得渾身一冷,緊接著,一個荒誕的念頭突兀浮現在了腦海當中……
    該不會真的就如那夢中的一般吧?想到此處,夫人鄒氏不由得遍體生寒,緊退了兩步,上上下下,仔仔細細的又打量了九郎幾眼,良久之後,卻發覺眼前的九郎似乎並沒有任何不妥地方。
    「夫人,你這是怎麼了?」九郎瞧見夫人神情有異,連忙問了一句。可他話音剛落,就見那兩個隨從,溼漉漉的由打殿外跑了進來。
    「二、老爺,我二人已將二爺的屍身掩埋,如今這雨也停了,不知我們要何時上路啊?」隨從開口說道。
    「即刻便走。」
    「慢!方才你分明是想喊二爺,見我這才猛然改口,快說,你們到底是做下了什麼?」
    夫人心中本就疑惑,那隨從的話語當中更是露出了蛛絲馬跡。而且又一想到九郎對自己的這個弟弟,可以說是視若珍寶,即便死在了半路途中,又豈會草草掩埋,不管不顧?這種種的跡象足以表明,眼前的這個九郎一定不是自己的丈夫,而是與他長得一般無二的孿生兄弟秦牧!
    「夫人此言何意?」九郎似乎還是一頭霧水。
    「秦牧!事到如今,你還要裝到幾時?」
    「你!你看出來了?」俗話說:做賊心虛,見鄒氏夫人聲色俱厲,再瞧九郎,果然是變了一副嘴臉。
    「你將九郎他如何了?」
    「不是說了已經埋了嗎……」
    「你你你!」
    「嫂嫂是想問我為何會殺死兄長,還是想問我又為何會不再痴傻了呢?」
    「……」
    「嫂嫂莫要動怒,你可知我又如何會又呆又傻?」見夫人氣的渾身顫抖,秦牧這才似笑非笑的繼續說道。
    「也無非是先天不全!」
    「嫂嫂錯了,我之所以裝瘋賣傻,皆是那秦九郎所害!在你未過門之時,我與府中婢女私好,一日酒醉,錯手將那婢女打死,埋在了花園當中。秦九郎不知為何竟知道了此事,他先是將我一頓毒打,隨後更是要扭送我到府衙。我不得已這才裝作呆傻,逃過了此劫!」
    「你與婢女通姦有染,不能與她名分也就罷了,竟然還將她親手殺死,這簡直就是禽獸不如!」
    夫人自然聽得出來是非對錯,可那秦牧卻是無動於衷,而是接著說道:
    「如今他功成名就,可嘆我與他同日所生,卻要裝傻保命,你說,像這等絕情之人,我該不該殺?今日與兩位隨從將他殺死,一是報了大仇,二來我也可頂替他的功名,前去會昌赴任。本想就此以他的名姓,與嫂嫂歡好百年,豈料竟被你瞧出了端倪。事已至此,多說無益,但不知嫂嫂又打算何去何從呢?」言下之意,鄒氏就此順從,那她還是秦九郎的夫人,即便此九郎已非是彼九郎。可要是不答應,恐怕也是萬難逃得活命。
    「秦牧!像你這等禽獸不如的畜生,還想要我委身於你,簡直就是痴人說夢!九郎與我情深意重,如今他命喪你手,我又豈能能獨活。待等我夫妻下的地府陰曹,見了那十殿閻羅,化作厲鬼,再來向你討個公道!」話音未落,就見鄒氏夫人猛然轉身,一頭便撞在了身後的香爐之上,當場是腦漿迸裂,氣絕身亡。
    秦牧見鄒氏夫人如此節烈,臉上也不僅有些動容,又吩咐兩個隨從將那屍首埋了,隨後這才裝作無事一般,離開了古廟,奔著會昌而去。
    簡短皆說,秦牧來到了會昌,如願的做上了知縣。他本打算瞞過鄒氏,帶她一同前來赴任。可如今鄒氏身死,自己堂堂的一任知縣,沒有個家眷,與情理上也說不過去。所以到任不久,他便打算尋一個美貌的女子,迎娶過門。
    剛剛生出了這個念頭,忽然就瞧見跟自己一起前來的那兩個隨從跑了進來。
    「二爺,不知是誰在大堂上留下了一張喜帖,我二人未敢拆開,特拿來與二爺查看。」說著,隨從將一張大紅的喜帖遞到了秦牧的手中。
    秦牧打開一瞧,頓時就是一愣!怎麼的呢?只見喜帖之上,分明寫著:羅剎國瓊花郡主尚缺一房男偶,定於今夜子時前來迎娶秦牧過門,下面則是他的生辰八字!秦牧心說:這可真是奇了,我剛想著要娶一房夫人,這怎麼就會有人送來喜帖呢?而且竟然還是想要娶我,那瓊花郡主又是哪個?她又如何會知曉我的生辰八字呢?如此荒誕,應該是有人在與我玩笑,不理它就是了。想到這裡,秦牧便將那張喜帖扔在了桌案之上。
    轉眼間到了晚上,秦牧用過了酒飯,隨後便來到了臥房休憩。半夢半醒之時,忽然就覺得門一響,似乎是有人走了進來。
    「是他嗎?」
    「錯不了了。」
    來的像是兩個,而且言語當中還透著一種說不出的陰冷。秦牧有心起來,可卻發現非但身子不能動彈,就連眼睛也是萬難睜開。正在急切之時,忽然又聽那二人說道:「可惜了這副皮囊,到了郡主的手裡,那真是求生不能求死不得!你瞧瞧,前些年的那些個人偶,現在都成了什麼樣子,整日裡痛苦哀嚎,哪裡還有一個囫圇的身子!」
    「可不是嗎,落到郡主的手裡,遠比要去往地府陰曹的那些悽慘多了。去到地府,尚且還有個投胎轉世的機會,可到了咱們那兒的,幾乎都是永不超生。剝皮的剝皮,抽筋的抽筋,實在是太慘了!」
    「哎!自作孽不可活!這些都是閻王也不想要的惡人,送給咱們郡主玩耍,也算是他罪有應得吧……」
    那二人的言語,秦牧是聽了個真真切切,可儘管心中驚駭,奈何卻動彈不得半分。不多時,就覺得自己似乎是被人放入一乘小轎,緊接著便陷入到了無休無盡的黑暗當中……
    次日天明,有差人衙役發現,老爺由打臨安帶來的兩位隨從不知因何突然暴亡,而且死狀可怖,似是被什麼東西嚇破了肝膽。而那位知縣秦牧更是詭異,就只剩下了一張人皮躺在了床上,血肉毛髮皆是不知所蹤……
    這正是:
    驕縱邪淫不應當,自行惡事怪九郎。
    如今褪下皮囊去,且看禍心何處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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