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理類的童謠（阿加莎無人生還）
2023-06-28 21:55:00 3
阿加莎的推理小說長盛不衰，《無人生還》更是累計銷量超過一億冊。這部出版於1939年的經典之作，開創了「童謠殺人」和「孤島模式」，被多次改編成戲劇、影視、漫畫、遊戲等作品。最早的改編來自她本人：1943年，阿加莎將《無人生還》改編成話劇上演，並專門為此增加了一個舞臺版結局。
阿加莎·克裡斯蒂（Agatha Christie，1890-1976）
「童謠殺人模式」有人說，《無人生還》這個書名起得太直接，「劇透」結局了。
故事並不複雜：不同身份、素不相識的八人受邀來到士兵島，邀請人和邀請理由都不同，籤名都是U.N（歐文），「無名氏」。
《無人生還》英劇劇照（2015年）
士兵島是個孤島，島上只有一幢豪華別墅，接待他們的只有管家和他的妻子。
第一頓晚飯結束後，留聲機響起神秘聲音，指控十人的「罪行」。
隨後幾天，十人逐一死去，無人生還。
《無人生還》英劇劇照（2015年）
如果嫌「劇透」還不夠，再來看看《十個小士兵》的古老童謠。
十個小士兵，出門打牙祭；不幸噎住喉，十個只剩九。
九個小士兵，秉燭到夜半；清晨叫不答，九個只剩八。
八個小士兵，旅行去德文；流連不離去，八個只剩七。
七個小士兵，舉斧砍柴火；失手砍掉頭，七個只剩六。
六個小士兵，捅了馬蜂窩；蜂來無處躲，六個只剩五。
五個小士兵，同去做律師；皇庭判了死，五個只剩四。
四個小士兵，結伴去海邊；青魚吞下腹，四個只剩三。
三個小士兵，動物園裡耍；狗熊一巴掌，三個只剩倆。
兩個小士兵，日頭下面棲；毒日把命奪，兩個只剩一。
一個小士兵，落單孤零零；懸梁了此生，一個也不剩。
每人的房間都有《十個小士兵》的古老童謠。
島上十人對應童謠逐一死去。
每死一人，擺放在桌子上的士兵小瓷人就少一個。
▲小說裡提到的孤島，在1939年出版時叫Nigger Island（黑人島）；1964年出版時叫Indian Island（印第安島）；2003年出版，改為Soldier Island（士兵島），童謠中的內容也改成十個小士兵。
孤島恐怖氣氛島上十人，管家與廚師是夫妻，他們首先被招募到島上做接待的準備工作。餘下八人，分別接到不同的來信，被邀請來士兵島度假。他們是法官、將軍、警察、醫生、富二代、軍官、教師、充滿道德潔癖的老處女，有老有少，有男有女。
上島的第一天，八位賓客心存疑慮，主人「歐文先生」沒現身，管家夫婦說歐文先生臨時有事，明天才來。管家夫婦按照歐文先生的指示，招待大家入住房間、享用豐盛晚餐。
《無人生還》英劇劇照（2015年）
晚餐後，大家正在享用美味咖啡，管家按主人吩咐，把《天鵝絕唱》放進留聲機，傳出卻是控訴的聲音：歷數現場十人的罪行。
富二代嗆了一口酒，就此身亡，對應童謠的第一句。
恐怖的氣氛就此拉開。
第二天，死了三人之後，大家搜查小島和別墅，一無所獲。也就是說，兇手就在他們之中。
此時，暴風雨來了，大家魂不守舍坐在客廳，互相打量，恐怖氣氛再次升級。
大家吃貯藏室裡的罐頭、喝未開封的酒，相互戒備。他們採取一個辦法：所有人待在客廳，每次只允許一人離開，等那個人回來，才允許另一個人出去。
夜幕降臨，由於管家死了沒人管發電機了，大家點上蠟燭。你想想那情景：窗外是呼嘯的暴風雨，別墅內燭光搖曳，每人心懷鬼胎……
這五個人，是五個嚇破了膽的人，互相監視著對方的一舉一動，沒有一個人顧得上客套的交談，也顧不上掩飾自己緊張的心情。
五個人視彼此為敵人，但出於活命的本能又緊緊地靠在一起。
活著的人越來越少，氣氛越來越緊張，似乎有一雙無形的手在操控一切。出於求生本能，他們相互依賴又相互猜疑，用盡方法去尋找兇手……謎底到最後一刻才揭曉。
英國發行的《無人生還》紀念郵票
逐漸明朗的「殺機」士兵島以前的主人是個美國人，他喜歡在島上舉行各種奇怪派對，當地人都習慣了。
「歐文先生」通過最會做假帳的莫裡斯買下小島，打點一切。莫裡斯和當地人解釋，士兵島正在進行一場荒野生存比賽，島上發出任何求救信號都不用當真。
《無人生還》電影劇照（1945年）
八月八日，八名受邀賓客上島。就在這晚，莫裡斯服用過量安眠藥致死。莫裡斯幹過不少缺德事，包括販毒，曾經令一名21歲的女孩因吸毒而自殺。莫裡斯是自殺還是他殺呢？
上了孤島的十人，都是「有罪之人」。
富二代帥氣的富二代安東尼，喜歡開快車，曾撞死兩名孩子，被吊銷一年駕照。他毫不在意，「反正不管怎麼說，這件事怪不得我，不過是一次意外而已！」
管家夫婦二人羅傑斯管家及他的妻子，為了提前獲得僱主留給他們的遺產，對僱主發病延遲施救，導致僱主死亡。
將軍麥克阿瑟將軍，他發現下屬與年輕的妻子私通，故意讓下屬去前線送死。死亡對於士兵來說是司空見慣的事情。
「道德衛士」老太太64歲的老太太埃米莉，每天讀《聖經》，是道德衛士。她把未婚先孕的女傭趕走，女傭跳河自殺了。她毫無內疚，認為這是女傭「自作自受，咎由自取」。
《無人生還》英劇海報（2015年）
法官瓦格雷夫法官剛剛退休，被懷疑曾經操縱陪審團，令到塞頓被判死刑，公報私仇。
醫生阿姆斯特朗醫生，十五年前酒後給病人做手術造成事故，病人死了，護士沒有聲張。
警察布洛爾以前是警察。在當年轟動一時的銀行搶劫案中，他受賄作偽證，導致無辜者蘭道被判無期徒刑。體質虛弱的蘭道一年後死在監獄，他卻因辦案有功被提拔了。
《無人生還》英劇劇照（2015年）
警察隆巴德以前是刑事警察，現在開偵探事務所。在東非森林迷路之際，他把糧食全部帶走，把21名東非部下扔在森林自生自滅。他說這樣做雖然不仗義，但只是為了保全自己，「而且土著人本來也把生死這種事看得比較淡。」
教師維拉是年輕漂亮的女教師。她與雨果相戀，故意慫恿西裡爾小男孩遊泳導致溺水身亡。這樣一來，雨果就能繼承遺產了。驗屍官和西裡爾的母親都沒有起疑心，但雨果洞察真相，離開維拉了。
你看，這十人被神秘聲音揭示的犯罪行為都是處於法律的灰色地帶，「歐文先生」是替天行道，執行法外正義嗎？
《無人生還》英劇劇照（2015年）
真兇的自白孤島無人生還，負責調查的警察沒有頭緒，直到一個漁民撿到一個漂流瓶，裡面的信件揭開了真相。
我不會在這裡說出來，但這是小說最觸動人心的地方。
我的殺人方式必須與眾不同，具有藝術感與儀式感，讓人感到奇妙，非常震撼。在這方面，我自認為具有非凡的想像力。
兇手秘密搜尋犧牲品，按照犯下的罪行輕重程度安排死亡順序。
維拉最後上吊自殺，如童謠說的「懸梁了此生，一個也不剩」，這是兇手意料之中的。
這是一次有趣的心理學試驗。出於認清了自己的罪惡，出於敏感的神經，出於殺人之後的恐懼感，加上周圍環境的催眠作用，這些力量加在一起，是否能讓她做出輕生的舉動？我相信可以。結果，我猜對了。
兇手洋洋自得，「我決心製造一件無人能解的神秘謀殺案」。兇手把過程寫出來放進漂流瓶，是因為渴望讓「自己的藝術得到世人的青睞」，「我實屬天賦異稟」 ……
法官，可能是穿法袍的劊子手；警察，可能是踐踏法律的公僕。他們因妒忌、貪婪、僥倖之心而作惡，他們打著道德、愛情的旗號作惡，他們都逃脫了法律制裁，兇手連環殺人就「伸張正義」了嗎？
《無人生還》英劇劇照（2015年）
誰有權審判？阿加莎談到創作這部小說的艱辛。
我之所以寫這本書，是因為書中的故事很難寫，可它一直在我腦海中揮之不去。故事裡有十個人要接連死去，但情節不能過於荒誕，兇手也不能過於明顯。經過深思熟慮，我終於創作出這部令自己滿意的作品。故事清晰、直接，雖然迷團重重，但是解釋起來合情合理。
無從逃脫的孤島，古老童謠成為渲染氣氛、設定犯罪的方式，閱讀時緊張的思緒隨著已知結果的「童謠」發展，好奇心不斷推高。
人人自危，兇手隱藏其中，最後死掉的那人是兇手嗎？當然不是，那到底是誰？不到最後一刻，謎底不會揭開。看推理小說就是玩一場智力遊戲，你猜對了嗎？
阿加莎把不同職業、身份、社會地位的人放在一個孤島「廝殺」，懺悔、恐懼、戒備、依賴，把身處絕境又本能追求生存的矛盾心理展現無遺。
欲望是一切罪惡的根源。
僱主死了，遺產就歸我們了——羅傑斯管家夫婦肯定閃過這個念頭，延遲施救沒人知道，更沒有犯罪。
西裡爾死了，雨果就能和我結婚並繼承遺產了——女教師維拉肯定閃過這個念頭，她慫恿西裡爾去遊泳並裝作奮不顧身救他，這場戲被雨果看穿了，她失去愛情也失去餘生的平靜。
道德的尺子如何衡量？
埃米莉每天都在讀《聖經》，用道德的盔甲把自己包裹嚴密。在她看來，趕走未婚先孕的女傭無比正確，她不能包庇不守婦道的人。女傭投河自殺和她何關呢？難道不是女傭自作自受？
眾生皆罪，誰來定奪？誰有權審判誰？
當有些罪行不受法律制裁，誰有權去「替天行道」呢？隱藏在人性深處的陰暗面與披著正義外衣的作惡，誰更壞一些呢？
島上十人從作惡的一刻開始，已經無從逃脫內心審判、良心與道德的自我拷問。
正如麥克阿瑟將軍，他很愛妻子，把妻子的情人送上死路之後「一切都變了」，他再也無法走進妻子的心，直到她去世。他從此離群索居，日子過得很煎熬。他上島之後就明白「我們之中沒人能夠活著離開這座島，這是命運的安排」，他把死看成一種解脫。
至於兇手，「喜歡浪漫的幻想」、「對殺戮有著無比強烈的欲望」、「擁有一種強烈的正義感」這些矛盾的性格融為一體，人性有多複雜？
阿加莎是偵探文學黃金時代的開創者和集大成者，她的小說至今還在不斷翻拍，不僅因為她高超的推理設定，更因為她是刻畫人性的天才吧。
（本文圖片來源於網絡，版權歸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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