扭蛋先生 小故事(老扭其人小小說)
2023-06-05 04:03:48 1
扭蛋先生 小故事?提起「老扭」不僅在村裡,就是十裡八鄉乃至全縣幾乎無人不知無人不曉,我來為大家講解一下關於扭蛋先生 小故事?跟著小編一起來看一看吧!

扭蛋先生 小故事
提起「老扭」不僅在村裡,就是十裡八鄉乃至全縣幾乎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說他是名人,不是。說他是常人,又有那麼多人認識,也不是。只能說他有名,說他有名還得從他的一生說起。
據說小時他的嘴不扭,也是個乖巧伶俐,周周正正的娃兒。十五六歲時,便抗著一面大旗,上書「獨立團」三個大字,自封團長,硬生生從娘的拉拽中蹭出,加入大串聯的隊伍。穿軍裝戴軍帽,腰扎武裝帶,臂別紅袖章,獨自一人跑遍大半個中國,最後來到天安門。可惜遲到一步,沒受到毛主席接見,成了終身憾事。也害他娘在路口天天等,夜夜盼,沒睡過一個囫圇覺,吃過一頓安生飯。
他生性活潑,早些年農村落後缺電,沒收音機、電視機,更別說現在的手機電腦了,家戶點個燈,也是小燈泡紅咯瞎,很多還是用煤油燈。人們娛樂最好的是聽說書,說書的大部分是一個好眼人拉著一個瞎眼人。瞎子拉弦,好眼人說書收錢和要飯。到了晚上,大家聚在空地上,有站有蹲有坐,把說書的圍在中間。每說到關鍵處,大家的興趣上來了,說書的就會說,要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吊你胃口。大伙兒只得意猶未盡地散去,一部書,一說就是好多天。沒有人說書時,晚上閒時有些人會拉二胡自娛其樂。那時侯,「老扭」不知從哪兒弄個洋號,每天晚上搬梯子爬到村中一棵大柳樹上,嘰哩哇啦地吹,沒吹出個所以然來,嘴卻給吹扭了。
「老扭」不簡單,在村裡,一沒當村幹部的老爹老媽,二沒太高的文化,三沒有權有勢的親戚,硬是混到了縣裡。而且還能在大集體時代單幹,也可以說他是全縣最早的單幹戶,而且幹的很火,也沒人找他的麻煩。
在大集體時,他幹過放映員,自己買映機租膠片,在農村收費放影。
他幹過電硪公司,那時農村蓋房下地基都是用石硪。幾個壯漢光膀子喊著號,一人一根繩子,撩起百多十斤四方或扁圓的石硪,一下一下地夯,三間屋的地基得夯幾天。還有用破灰泥的,把石灰和土拌勻後澆上水,穿上膠鞋或牽牲口,一遍一遍地踩。等灰、土和水踩成了熟泥,再用鐵鍬將上面抹平,慢慢讓它幹透。無論哪種方法,下基礎都太慢太累。自從普及了電後,有了電視,放電影的活就少了。「老扭」腦瓜靈,便買了一臺電硪。電硪夯地基就快多了,省工又省力,土和灰填拌好後只需一人扶硪,一人拿線跟著走就行。電硪有一個平鐵板,上面固定電機和支架,支架上裝著一個幾十斤重的半扇形甩鐵。當電機轉動時會將甩鐵掄動,甩鐵的慣性帶動用鐵軌做成的鐵夯抬起落下,電硪便一蹦一蹦「嗵嗵」地砸著響著往前走,裝著支架和電機的鐵板將基面拖得光光平平。
「老扭」的電硪是全縣的獨一份,白天黑夜都有幹不完的活,多的時侯有十幾臺。那時候「老扭」成了炙手可熱的大紅人,他坐在家裡只管收租金,不用親自扶硪把,不斷的有人和他套近乎還請他喝酒。縣裡幾百個村子他都能叫出名字,指出方位和路徑,無論哪個村都能說出幾個人的名字和住哪。你在縣裡任何地方,只要說是紅旗村的,就有人問你認不認「老扭」。
腦瓜靈,起步早,又有廣泛的人脈,按說應該越混越好,誰知「老扭」卻越混越不值,五十來歲時把自己也混沒了。
改革開放後,吃飽飯的人們已經不滿足於現狀,也渴望讓腰包鼓起來,吃好穿好住好像城裡人那樣光鮮。到處都是跑著尋找致富技術和門路的人,記得八八年我去武漢學做洗衣粉,一個「科技公司」下面有八九個經理部,每個經理部都有接待不完的人,像打仗一樣。一張紙上寫幾種化學名稱收二百元,一間小屋一次進十個人,十分鐘不到便打發了。你興高彩烈地回去了,心想著馬上就要發財了,其實就是個騙局,做出的產品根本無人要。當時的人就傻,如果做洗衣粉這麼簡單,為啥國家還要建那麼大的工廠,投那麼大的設備和資金?不僅做洗衣粉,還有樹脂布、無塵粉筆、養蝸牛、蚯蚓、癩蛤蟆取毒等等,五花八門啥都有。多次碰壁後,大家的目光便轉到了自己周圍已經實實在在走在致富路上的人們身上。「老扭」的電硪生意也不例外,這種沒有技術含量,買個機器就能幹,而且投資小見利快,何樂而不為呢?車多礙路,「老扭」的活路也就慘澹了。
「老扭」不愧為「江湖人」,闖蕩多見識廣,幹的都是短平快。既然有人搶生意,與其不死不活,不如斷臂新生,索性一古腦把電硪全賣了。他早就看好了一門生意,而且本小利大。
要說京裡村的瞎子是城裡賣老鼠藥的第一人,沒人爭辯。如果非要說誰是老二,你不說「老扭」,就有人會和你理論半天。
「老扭」盯上這個生意不是一天兩天了,尤其是在養殖業大規模興起後,哪村都有雞場、豬場,老鼠肯定少不了。以前只是忙得騰不開手,雖有心去做,但沒時間,現在沒事做就可以了。
瞎子賣的是一毛錢一包黑灰面面的磷化鋅,時間長了,老鼠有了抗性也能夠識別出來,效果也就不好。「老扭」賣的是無色水劑新產品,灑在玉米、花生米、蘋果等老鼠愛吃的糧食或水果上便可。
那時,我有一個雞場,養了三四千隻雞,料庫裡老鼠把包都咬爛了,拌好的料堆旁總圍著黑丫丫幾圈老鼠,拿磚頭隨便砍,就能砸死兩隻。
晚上,我把「老扭」請去下藥。「老扭」很神秘地說,千萬不敢說下老鼠藥,一說它就不吃了,老鼠能聽懂人話。我們躡手躡腳,大氣不出地悄悄一堆一堆地放,放過後就在辦公室等。
兩個鐘頭後,我和「老扭」來到料庫和雞舍,看見到處都是死老鼠,足足拾了冒尖五籮頭。「老扭」說,你是我開張的第一個養殖場,明天把這老鼠送到我城裡的攤上,藥錢免了。
第二天是縣城的逢五會,趕會的人很多,賣東西的吆喝聲此起彼伏,好不熱鬧。
正午,人最多的時侯,我推著平車將五籮頭死老鼠送到了「老扭」的攤前,一籮頭一籮頭倒在地上跟山一樣。
「老扭」的攤在宋塔前,也是集會的中心。他在地上鋪塊布,上面摞著一盒盒沒有字的一支支水劑,還有拌好的兩大堆玉米和麥粒,旁邊是用舊書紙和報紙包好的一包包鼠藥。
我的到來使「老扭」頓放光彩,他不失時機地吆喝了起來。趕會的也許是第一次看到這麼多新鮮的死老鼠,都好奇地圍攏過來。「老扭」吹得唾沫星直飛,我也不斷美言作證,「老扭」的鼠藥很快被搶購一空。
收攤回到家,「老扭」又把一根根老鼠尾巴剪下來,打成幾捆。我問有啥用,他說有人專門收購鼠尾巴抽筋。後來,也沒見他賣,趕會出攤時總是帶著擺在攤布上,成了他的活廣告。
幾個月後,雞場鼠患再起,我找到「老扭」要他再去下藥。他給我拾了一大包說,回去自己放就行了。當我出門後,他又趕緊追上,又遞給了我一包。說,剛才那包是藥公的,這包是藥母的,混倒在一起,公母全藥。我早就聽過這一說法,不相信,認為就是提高他鼠藥的神秘感而已。便打趣說,這次別說您嶽父嶽母了,恐怕連您小舅也逮不到。果不其然,那次一隻老鼠也沒藥死。其實藥公藥母的藥什麼都沒放,就是幹把把的籽粒,他給我藥時也沒分清哪是放藥的哪是沒放的。
幾年後,「老扭」的嘴更扭了,本來近視的眼更近視了,達到了一千八百度。笨重的玻璃鏡片足有一扁指多厚,耳朵掛不住鏡架,鏡片墜得直掉。他就用一根皮筋繃在腦後,時間長了,腦袋上勒出一條溝。他嘴臭,和媳婦說話愛帶把兒。媳婦一還嘴,兩人便打。媳婦一巴掌先打掉他的眼鏡,沒了眼鏡的「老扭」就成了瞎子。爬在地上亂摸,嘴裡還罵著,媽了X,還不快給我找眼鏡。媳婦看著他狼狽的樣子,噗嗤笑了,一邊替他撿眼鏡,一邊問他打不打了。「老扭」只好服輸,不打了,不打了。
「老扭」愛喝酒,收了攤便到小飯店要盤花生米、豬頭肉,手也不洗地喝上幾兩。大部分的天數都是醉醺醺,一搖三晃往家回,有時走著走著就歪倒在路邊睡著了。
不知什麼時候開始,「老扭」時不時地流嘴水,翻白眼,躺在地上吐白沫,兩腿蹬地身子一擰一擰打圈子。好一會兒,那股勁過後又和常人一樣。有人問他咋回事,他咧著扭嘴嘿嘿笑兩聲說沒事。
「老扭」得了羊角瘋,熟識的人見了知道那股勁過來自然就好了,任他口吐白沫地轉,不知的嚇得趕緊撥打110。有一次,110到了,看到這種情況又趕緊打120。救護車到了,老扭那股勁正好也過了,拍拍身上的土站了起來。民警和救護員拉他上車去醫院,他死活不去,弄得民警和救護員也無法,只好走了。
......
一天夜裡,救護車鳴著笛在家裡把「老扭」拉走了。第二天,家人從醫院把「老扭」拉了回來,身體已經涼透了。這次,「老扭」沒有活過來。
「老扭」走了,有人說他是喝酒喝死的。有人說是半夜裡羊角瘋犯了,病死的。還有人說,他是誤食了放過藥的花生豆,被鼠藥藥死的……
「老扭」走時剛好五十,正是人生得意的時侯。事業有成,兒孫繞膝,天倫之樂,這些都已與他無緣。有人為他惋惜,有人當做茶餘飯後的消遣。親人們痛苦過後,每年鬼節氣時都為他燒一堆紙錢,一邊燒,一邊說,一邊流淚。不知他是否聽得到看得到,只有那縷縷青煙在慢慢升騰,由濃變淡,最後消失得無影無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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