蠟像館歷史(蠟像文化有何功能)
2023-07-10 09:05:48 1
2005年上映的《恐怖蠟像館》雖然有一些硬銷恐怖元素,但沒有將「蠟像館」這個有趣的題材盡情發揮,毫無歷史立體感,對於觀眾來說,這是特別可惜的。因為蠟像館除了靠合照吸引觀眾,還曾經存在一個重要的功能,那就是飾演古代傳媒。
製作蠟像是一種未得到社會應有尊重的藝術:石蠟的光澤、雕塑的分寸、顏料的溶解性能,以及對歷史的人文認識,統統都是專業。
它原來和巴洛克演一樣,不過是歐洲官廷裡的玩意,成品則是中國茶壺那樣的時尚。直到19世紀初,曾為巴黎官廷服務的杜莎夫人在法國大革命後移居英國,不斷舉行蠟像展覽,最終在貝克街設立固定館址,成了日後福爾摩斯的鄰居,風靡一時,各大報章均有長篇報導,蠟像才脫離了貴族掌控。它的社會功能全面釋放的影響,雖然沒有印刷術流入民間那樣誇張,但說它是廣泛傳播的一個重要階段,也絕不為過。
蠟像展覽的成功和制度化,自然與杜莎夫人的營銷技巧有直接關係。
一方面,她通過展覽法國末代王室的斷頭蠟像,令足不出戶的英國平民得到一種戰地記者或民族優越的莫名快感,填補了他們以自我為中心的國際視野、騰空了橫向空間流動的想像。另一方面,夫人通過約見英國王室和為他們度身定造蠟像、為自己確立了「御用專才」這半個官方地位,同時又滿足了百姓與貴族接軌的向上流動、視覺欲望。在當時的社會,沒有電視、沒有電影、沒有電郵、沒有相機,國民認識公眾人物和事件,望向遙不可及的國家地理和社會地位,靠的都是報紙和蠟像。所以電影所示的蠟像分館開張,應該並非純商業行為,多少有信息普及化的含義在內。
議題的設定權有了這樣的社會使命,早期蠟像館並不是今天那樣的明星大雜燴,而是以歷史事件的復原展覽為主,例如英國得到最後勝利的拿破崙戰爭。但既然蠟像館的生存必須引起觀眾興趣,蠟像選擇的方針需要反映「民意」,蠟像館領導人也就成了足以影響社會輿情的第一代傳媒大亨。
英國要人為了成為蠟像,就像各式人等爭頭條,都需要付出代價—而且有時是屈辱的代價。由於蠟像需要經常更換,蠟像展覽期限和位置代表了人氣指數,這正是當代媒體操控政客生命的雛形。此前,杜莎夫人蠟像館曾拒絕為英國政客史密斯制像,認為此君「缺乏令人情感衝動的感覺」,結果他受到了其他政客的排擠,說他「當蠟像也不配」。失去「蠟像權」,成了他讓位予霍華德的參考數據。
當杜莎夫人掌握了議題設定權,館方也和媒體一樣,漸漸毋須一切都以市場為依歸,這種味道不但沒有減少,反而越來越濃。
以倫敦蠟像館為例,最教海外遊客納悶而又佔地最廣的蠟像群,當首推亨利八世和他的六任妻子,那明顯是顯示利八世創立英國聖公會「正確性」。二戰後,希特勒蠟像被玻璃存封,據說是因為太多人向其吐口水,實際上是以此詛咒他永不超生。離開了英國,就相對寬鬆了,所以希特勒可以在港站出來,江山代有人才出,他的玻璃屋待遇被伊拉克的薩達姆取代。
既然蠟像館空間這樣寶貴,恐怖電影不斷渲染的活死人蠟像,其實邏輯上就說不過去,因為「平民蠟像」在現實社會裡根本沒有價值,正如香港報紙不會以所有篇幅報導旺角街坊的衣食住行。議題設定權,是不能浪費的。
複製背後的社會通識電影選擇了聚焦蠟像館的恐怖室,因為它在整個蠟像傳訊作用中扮演了最重要角色。這不單是因為恐怖室有噱頭,也是因為它能複製背後的社會通識。
20世紀文化學者本雅明說電影、攝影一類的複製藝術,會令藝術品喪失感覺、喪失靈光,但蠟像卻被觀眾認為可以複製恐懼的靈光,因為這是當時最真實的觀察死亡方式。
1848年是歐洲變化巨大,大量王室被推翻,包括法國路易・菲利普的短命中產王朝。這時候,杜莎夫人蠟像館的「恐怖室」相當及時地成立,目的就是將這些恐怖畫面、法國貴族的死亡場面複製給英國人,告同胞不要步鄰國後塵。這部分的展覽原來並非獨立存在,也無名無份,直到1846年,這些場景被影響力極大的幽默雜誌 Punch命名為「恐怖室」。
這是媒體結合蠟像、第四權結盟、共同恐嚇英國國民的精彩一頁。當然,靈光並非所有展覽都能炮製的,香港虎豹別墅也希望傳播勾鼻地獄和奈何橋的恐懼,但8歲以上孩童,已不當那遊樂場是一回事。化蠟像館為青春恐怖片也是沒有靈光的,因為這種官能恐懼毫無內容,也就沒有了社會通識作用。
結語:數來數去,能為我們傳訊的蠟像幾乎沒有,這效果倒不妨從衛斯理的小說《極刑》裡領略。
小說描述了一間類似電影的「杜蒂」那樣逼真得離奇的蠟像館,專門陳列枉死或慘死的中國歷史名人。四間陳列室的主角,分別是被凌遲處死的明末抗清名將袁崇煥、被腰斬的明初靖難之變時的方孝儒、蒙冤被斬的嶽飛父子以及執行腐刑後生不如死的太史公司馬遷。館長說,他的目的是「提高人類人文關注」,原來以為蠟像主角是真人,最後揭開謎底,卻是「受害人靈魂幹擾今人神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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