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灘的繁華和你有關係嗎（南京路是一支箭）

2023-07-10 07:44:20

澎湃新聞記者 徐明徽 實習生 杜奕彤

南京西路曾是古廟荒村、河浜縱野的鄉野之地，如今發展為靜謐繁華、中西合璧的「國際化街區」。鄉野之地怎樣變為繁華精緻的靜安南京西路？在這條路上，曾經來過哪些改變中國歷史的人物？又有哪些中外建築師留下了令人難忘的經典作品？

12月11日，「眾說周知（第二季）」第四期活動《閱讀南京西路》新書分享會在靜安區圖書館舉行，該書作者喬爭月、建築師廖方、靜安區文化和旅遊局二級調研員張眾等專家學者共同向讀者們講述了南京西路的歷史溯源與百年變遷。

新書分享會現場

早在2017年，歷史建築專欄作家喬爭月便開始關注南京路沿線的城市更新，一條南京路，從東走到西，她從各種歷史檔案和外文文獻中尋訪、探究這些建築以及和建築相關的歷史風雲人物的故事。「外灘是一把弓，南京路是一支箭，一路向西射向我們的城市發展的方向。」繼去年《閱讀南京路》出版後，今年她完成了《閱讀南京西路》的創作，通過33個真實生動的南京路建築歷史故事，100多張南京路建築美圖、珍貴歷史照片，講述南京西路的靜謐與繁華。在《閱讀南京西路》中，她描述南京西路不僅僅是一條3866米長的線性的街道，而是不斷向周邊的街道和建築延伸的社會蒙太奇，讀者會發現這片樂土是濃縮的上海史，在欣賞建築的同時，能夠更加了解這座城市的歷史脈絡。

作為一本中英雙語書，喬爭月在翻譯南京路時提到了它曾經的英文名，Bubbling Well Road，湧泉路。「湧泉現在已經在地下了，但是湧泉的歷史讓整個南京西路顯得特別靈動。這個水像湧動的，正在冒泡泡的，感覺這條路也是湧動的，這也是我喜歡南京西路的原因。」喬爭月說道。

《閱讀南京西路》書影

南京路的歷史跟賽馬會有關，包括整個南京西路1862年建的時候，也是為了賽馬會，是一條賽馬道。所以喬爭月在調研的過程當中，感覺自己就像是騎著一匹百年前的上海馬在探索上海馬路的歷史。「南京西路722號建築，是中國人辦的一個賽馬會。當時華人裡面有一位富二代叫葉子衡，他是葉澄衷的四子，特別熱愛賽馬。他本來是想加入西人創辦的賽馬會，但只有外僑身份才可以成為俱樂部的會員，因此他被拒絕了。所以他後來就決定我們中國人自己玩一個賽馬會，就是現在這個萬國體育會的俱樂部，保存得非常好，每年都會得到修繕。此外，賽馬會在江灣還有一個花園，是著名的葉家花園，現在是上海市的肺科醫院。因為中國結核病的病人特別多，結核病的療養又需要新鮮的空氣和陽光，所以葉家花園是一個非常合適的地方。」

南京西路上還有許多居住類建築也非常有名。永安百貨的郭氏兄弟店開在這裡，但是他們的雙子別墅是上海市外辦的小樓，兩個樓的建築非常相似，但是細節上又花了很多巧思，和而不同。另外還有猶太富商哈同，以他夫人命名的嘉陵大樓，一個設計非常精美的東方園林式的家，愛儷園。靜安嘉裡中心的地塊，也是哈同投資的裡弄住宅，毛澤東1920年住在這裡，當年的文學青年郭沫若也在這裡住，鬱達夫和王映霞也住在這附近，所以是非常有歷史底蘊的。

《閱讀南京西路》內頁

與此同時，南京路也是著名建築師鄔達克的幸運地，他有三部代表性作品都在這兒，大光明電影院、國際飯店和綠房子。高級工程師廖方老師則從建築設計的角度為大家解讀了鄔達克在上海的建築作品和風格。「鄔達克在上海一共是29年的時間，他的職業生涯也是分期的，早期他在美國人的事務所克利洋行工作，克利洋行出了很多作品，比如外灘3號。那個時期還是西方古典主義的風格，外灘的房子基本上都還是西式的。到了上個世紀30年代，藝術裝飾進入上海，最有代表性的作品就是百老匯會堂、大光明電影院和國際飯店。後期的時候，又做了現代主義的探索，比如綠房子，外部有鮮明的現代主義風格，內部還有藝術裝飾的風格在裡面。」

在1934年和1935年，南京路上有兩個重要的建築——大光明電影院和國際飯店，國際飯店是遠東第一高樓，大光明電影院是遠東第一大劇場，在很大程度上奠定了鄔達克的聲望和地位。以大光明電影院為例，建築師還是遇到了很多設計難題的。可以從老式地圖中看到，首先它的地形不方正；其次它在南京路上的開口只有十多米寬；再有，影院方是想要它建設成一個規模最大的電影院。最後的設計上，鄔達克很巧妙地摒棄了傳統影院主廳、前廳和後廳在一條線上面，將中間做成了腰果形，把狹小入口的人流均勻分布到大廳裡面，結合腰果的形狀，用藝術裝飾風格的手法做了很好的處理，形成了大光明電影院前廳獨特的效果。這個作品體現了鄔達克作為一個建築師在空間手法上的嫻熟狀態，同時推動了30年代上海建築樣式從新古典主義風格向藝術裝飾風格的轉變。

隨著時間的推移，歷史建築如何融入現代的城市，最重要的是要適應現代生活提出來的新要求。廖方老師又介紹了大光明電影院的兩次修繕工程，包括如何安裝空調房等實際空間運用問題，工程師們在修複方面做了大量細緻嚴謹的工作，正是因為一代又一代建設者們不斷發揮聰明才智，才使得大光明電影院至今仍然「大光明」。

鄔達克職業生涯的盛期就是上海建築的高峰，這也帶來了建築土地資源的稀缺，因此對空間的擺布成了建築師的極大考驗。廖方老師認為：「建築和其他藝術最大的區別是，我們是到作品的內部去體驗它，其他的藝術形式我們是在作品外部觀賞它。這是建築和其他藝術最本質的區別，空間問題是建築學的核心，需要專門的群體來處理它，這就是建築師要做的事情。」 鄔達克在巧妙利用地形、空間上做了很多的創舉，比如綠房子的問題。實際上綠房子的佔地面積並不小，但是因為家裡面人多、要求特別複雜。首先要有儘量大的室外草坪，所以就把綠房子放在了同仁路和北京路的轉角處，建築內部有車道，開門就直接開到了馬路上，體現出了鄔達克對建築空間巧妙地利用。再就是武康大樓，武康大樓在武康路的路口，是一個由三條馬路相交形成的六個交叉路口上，導致路口的夾角特別小。因為武康大樓是商業項目，並不是以建築文化為出發點，真正的目的是要形成銷售面積，這令鄔達克完全用足了武康大樓的用地，做到了銷售面積最大化。

上海建築界的大咖鄭時齡院士曾說：「近年來，中外社會各界對歷史檔案、建築、文物、地圖和文獻等進行了廣泛的考辨、挖掘和研究，這些研究以涓涓細流匯成蔚為壯觀的上海研究的大江河海，就像一幅巨大的拼圖，社會各界都努力參與，貢獻自己的力量。儘管這幅拼圖還有許多空白，但這幅拼圖的輪廓已經越來越清晰。」

包括喬爭月在內，《上海武康路建築地圖》《上海外灘建築地圖》《閱讀南京路》《閱讀南京西路》等相關建築與人文歷史結合的作品都是這幅拼圖的一個組成部分。不管是南京西路，還是別的什麼地區，每條道路上的故事和精神，都和這條道路上的建築一樣值得世人永遠銘記。

責任編輯：張喆

校對：張亮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