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種無釐頭電影叫周星馳(周星馳無釐頭電影與表演的喜劇性)
2023-07-09 16:33:31 1
提到周星馳,便會和「無釐頭」三個字聯繫起來。1990年的《賭聖》,使周星馳名聲大噪,他的喜劇風格也初步形成,「無釐頭」正式成為周氏喜劇片的品牌標籤。
那麼,什麼是無釐頭呢?譚亞明在《周星馳現象研究》中說: 所謂無釐頭,原是廣東佛山等地的一句俗話,意思是一個人做事、說話都令人難以理解,沒有中心,其語言和行為沒有明確目的,粗俗隨意,亂發牢騷,但並非沒有道 理。「無釐頭」的語言或行為實質上有著深刻的社會內涵,透過其嬉戲、調侃、玩世 不恭的表象,直接觸及事物的本質。
《賭聖》之後,周星馳與「無釐頭」結下了不解之緣,並按此路數自覺地將他另類的表演風格不斷發揚光大。1992年,主演了《審死官》《家有喜事》《鹿鼎記》《武狀元蘇乞兒》《鹿鼎記2:神龍教》等五部影片,分列當年香港十大賣座影片前五名。這一年因而被香港電影界稱為「周星馳年」。
1994年,周星馳不滿足於單純的表演,開始向編劇和導演領域進發。2001年,自編自導自演的《少林足球》一舉榮獲了香港電影金像獎最佳影片、最佳導演、最佳男主角等七項大獎。隨後的《功夫》更是創造了票房神話。要研究周星弛的電影,就必定要對他的無釐頭喜劇性性進行探討。
喜劇把無價值的東西撕破給人看,其詼諧幽默的效果讓「大家在謔浪笑傲中忘形爾我,撕開文明人的面具,回到原始時代的團結和統一。」周星弛的電影不僅將喜劇電影的魅力充分展現,淋漓盡致詮釋了他獨特的無釐頭喜劇性。
周星馳的電影世界中,喜劇性是來自於片中角色形象對傳統或經典形象的隨意塗改,創造出一些反傳統的、玩世不恭的形象。由於傳統經典形象所代表的古典、正統、理性與常規的世界,與當代多元化、後現代文化語境下普通人所身處和感受到的世界間存在著巨大的反差與衝突,以一種戲謔嘲諷的姿態和奇異怪誕的風格從而產生強烈的喜劇效果。如《逃學威龍》中一個個老師與學生雖身處校園教書讀書,但其言行舉止、習慣品行卻諷刺性地帶有黑幫流氓的做派和氣息。
在《賭聖》《睹俠》等影片中,本該具有黑社會大佬和反派英雄氣質的賭王,卻被周星馳演繹成拙手笨腳、洋相百出的滑稽小丑。
有幾部古裝片的喜劇效果更為強烈。如《唐伯虎點秋香》,唐伯虎傳統的風流才子形象始終被間離懸擱,延緩出場。替而代之的是一個內容雜駁、色彩斑斕卻沒有統一性格的新形象。
隨著情節的進展,原始形象被一次次塗改。風流才子的倜儻儒雅變成了小市民的狡黠刁賴。片中唐伯虎自甘下賤,喬裝為奴追求秋香的情節,實際上是以市井小民的實用與直率諷刺了風流才子的矯情和偽善,是現代商業社會實用倫理對古代傳統文化邏輯的調侃和戲謔。
原本以詩文書畫贏得才名的唐伯虎在片中卻成了文武雙全、黑白兩道都混得很瀟灑的「全才」:面對上門求助的祝枝山,他扒光對方的衣服,以其裸體為工具,潑墨作畫,儼然一位現代的行為藝術家;面對無賴,他則賴上加賴,而且總是技高一籌,毫不遜色於一個潑皮;面對成群的妻妾,他煩不勝煩,為找不到真愛而憂鬱苦悶,像一個浪漫派詩人;面對敵手,他又飛簷走壁,舞槍弄棒,搖身變為一個武功絕倫的大俠。如此大膽的想像和創新,不憑什麼根據,只求能搞笑而已。
傳統意義的唐伯虎形象蕩然無存。周星馳借用了唐伯虎這個形象,但這個唐伯虎,既不是歷史上真實存在過的唐寅,也不是民間故事中眾口相傳那個風流倜儻的書畫奇才。周星馳的唐伯虎,總是在異己中表現自己。不停地塗改自己,留下一個個飄忽不定的「痕跡」。
周星馳的電影世界中,無釐頭的喜劇性也是來自於片中角色幽默搞笑、嬉戲調侃的語言。在自編自導的《食神》中,周星馳扮演的史蒂芬周與其對手唐牛的「鬥法」.史蒂芬周自詡說,自己的高明就在於先人一籌、出人意料的思維邏輯和做事方式:讓別人永遠猜不中,無法把握自己——這是他做事的原則和制勝的法寶。正是靠著這一點,他不斷地捉弄、擺布、對付他的下屬和對手,且屢屢得逞。有趣的是,慣於玩弄別人的他,卻沒想到也會有被對手玩弄的時候。為此他付出了一敗塗地的慘痛代價。
影片結尾,當史蒂芬周東山再起,戰勝唐牛,理應奪回「食神」的獎牌,完成大團圓的結局時,周星馳卻再次延異,讓唐牛依靠黑社會挾持收買了大賽評委,搶奪了「食神」之位。
作為喜劇,這樣的結局,觀眾肯定不會買帳。這一點周星馳自然明白。因而他又用了天神下凡的情節,讓原是天上神仙的史蒂芬周說出了一段頗具意味的臺詞: 「世間根本就沒有食神,老爸老媽,大哥小妹,男孩女孩,只要用心,人人 都是食神。」
這種喜劇性的語言在《武狀元蘇乞兒》中也表現明顯,有父子二人拍桌子打板凳大呼小叫的一段對白: 兒子:老爹,我要上京考武狀元。 老爹:(興奮地)兒子!我們蘇察哈爾家等你這句話等了整整二十年了! 兒子:錯,我是為一個女人。 老爹:好!為女死為女亡,為女去考狀元郎!英雄!敢問是誰家女子? 兒子:怡紅院的如霜姑娘。 老爹:啊?!妓女?!! 兒子:有何不妥? 老爹:敢愛人之所不敢愛,品味與眾不同,老爹我佩服你!
這段潑辣大膽、痛快淋漓的問答,讓傳統的道德觀和價值觀一次次被塗抹,而且越抹越黑。周星馳用卓爾不群的構思和油滑戲謔的臺詞,讓觀眾在「爆笑」中體驗了封建夫權、父權被無情奚落的快感。
在周星馳的電影世界中,無釐頭的喜劇性還來自於周星馳滑稽的動作表演.周星馳就是這樣的演員,他充分運用靈活多變的面部表情、肢體語言,以及經過巧妙變形而具有鮮明風格化特色的服裝、道具、面具、背景,甚至繪畫、文字等多種形象化元素,來豐富和強化自己的表演語言。
風格鮮明、強化了形象,讓觀眾的感受刺激更加深切強烈。這時情節、臺詞等思想內容不再是產生喜劇效果的必要元素,風格化形象與表演自身就閃爍著喜劇性的光芒。如拖長聲調、陰陽怪氣、窮兇極惡的哈哈大笑;比如故做「玉樹臨風」狀,玩「酷」扮「帥」的獨特體態身姿;比如為掩飾尷尬或恐懼而假模假式的瘋狂吃飯;又比如非聾非啞卻經常故做神秘地用手語來比比畫畫;還有那神經兮兮的說話腔調和追求極端反差的語言節奏。這和臺灣國語配音演員石班瑜其獨特的音色、拿捏到位的行腔和收放自如的節奏與周星馳的表演配合得天衣無縫,令人叫絕。
《九品芝麻官之白面包青天》中,包龍星「師從」妓院老鴇苦練罵人「鐵嘴功」的段落,就生動地體現出形象和表演的「超能指」性:畫面維度是周星馳以誇張的高速搖唇鼓舌,唇齒鏗鏘,聲音維度卻聽不見一句臺詞。傳統的臺詞在此已變形為計算機「亂碼」似的彩色畫面符號,像唾沫星子一樣四下亂飛。這裡,喜劇效果不再來源於臺詞思想內容的荒誕可笑,而是來源於行為表演的滑稽「搞笑」。
諸如此類的風格化表演「套路程式」,以鮮明周星馳特色積澱為無釐頭影片的註冊商標,創造出良好的品牌效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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