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國生和他前妻（李國生巴爾斯之戀）

2023-04-12 21:00:08

巴爾斯之戀

漫天飛雪

南飛的大雁啊請稍停片刻，為我捎去一點訊息，告訴她我一切都好！金色的阿魯骨駿馬，請插上一雙銀色的翼翅，帶我去尋找心愛的姑娘……

1.人群中多看了你一眼

2020庚子鼠年，小晨正是一位陽光帥氣的大學畢業生。受新冠疫情影響他在家整整待了6個多月，七月初疫情緩解，小晨像出籠的小鳥一樣歡欣，徵得父母親的同意他打算和他的好朋友藝軒沿河西走廊赴新疆旅遊。

這一路對於從小生長在南方的小晨來說確實是從未有過的驚喜與期盼。列車過蘭州一路向西，經過了一個又一個村莊和縣城，越往西行越是荒涼，細心的小晨竟也發現在這荒涼之中不時地會有一種粗獷和雄渾，就連路旁匆匆閃過的白楊樹也是以一種貿然不動的姿態向世人展現他桀驁不馴的壯麗。

列車即將到達一個陌生的城市張掖時，藝軒建議和小晨去看看聞名遐邇的丹霞地貌。稍做短暫的逗留，然後繼續西行，因為他們的目的地是新疆。小晨同意了藝軒的建議。兩個朝氣蓬勃的的年輕人在當地市民的指引下坐公交車行半個小時之後到達了丹霞景區。

在經歷了新冠疫情之後七月的丹霞景區遊人逐漸多了起來。來自天南地北的人們操著不同的鄉音，但不難看出，丹霞之行的驚喜和滿足都洋溢在每個人的臉上。

小晨和藝軒隨著人流在一處較高的彩色小山包放眼四望，丹霞丘陵在陽光的映射下流光溢彩，美輪美奐，遠遠望去層次極其清晰：絳紅、黛青、靛藍、石黃互相交替，若天工粗線條勾勒、美工點描，又似仙手扯下了大片的晚霞覆蓋在渾圓的丘陵之上。兩個年輕人完全沉浸在這片神奇的大地之上，當初短暫停留的想法早已消失在九天之外。

第二天兩個年輕人索性又到了冰溝丹霞。冰溝丹霞和七彩丹霞相比，如果把七彩丹霞比作雍容華貴的女子，那冰溝丹霞就是偉丈夫，有另一種雄壯的美。小晨和藝軒在狹窄的峽谷坐觀光車順山勢而上，在一片開闊的峽谷抬頭仰望，在他們的眼前那是一種怎樣的壯觀啊！拔地而起的擎天柱直衝雲霄、「盧浮魅影」簡直是東方藝術宮殿、「西天取經」惟妙惟肖……

也許在這裡一切描述都都是徒勞，在大自然的鬼斧神工面前我們還是做一個乖巧的孩子吧，靜靜地聆聽、然後悄悄地離去。

只是小晨卻不願意做這個乖孩子，不甘心就這樣離去。那一眼、也許是某一瞬間，在冥冥中他覺得少了點什麼或者還有什麼在牽引著他。時間已是下午六點，兩個年輕人決定在冰溝小鎮留宿一晚，第二天返回張掖繼續西行。

冰溝小鎮的七月是牧人一年中最愜意的季節。由於地處祁連山腹地，在這兒一點都沒有城市或平原地區的炎熱，這美好的季節裡每一天都是溫度適宜、空氣潮溼，難怪在這個季節遠道而來的遊客和附近城市中避暑的人們在這裡流連忘返。

小晨和藝軒在當地的農家樂裡吃過了晚飯，感覺時間尚早，便在小鎮的濱河路上散步。原來在這兒有一條寬闊的河流清澈見底，河岸兩側稍微平整的地方都是一幢一幢的樓房。在大多數遊客中間時而會見到身著民族服裝的當地裕固族或藏族牧民，他們在人群中格外顯眼。每當看到他們從身邊走過，小晨總會多留意幾眼，他可是個細心的孩子，在大學裡專修的社會科學，他想把這次旅行也作為一次人文之行，不能簡簡單單花費了寶貴時光和父母為他付出的心血。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在小鎮的中心廣場人們越聚越多，兩個年輕人也湊了過去，原來是在廣場中心架起了一攏乾柴，過了不久一位身著民族服裝的小夥子點燃了柴垛，隨著火焰不斷升高，一股淡淡的柏香味在廣場上瀰漫開來，緊接著響起了古老而悠揚的裕固族音樂。一大群年輕人拉著手跳起了歡快的鍋莊。對於少數民族的鍋莊舞蹈小晨之前在媒體上是見過的，但身臨其境這還是第一次。此刻，他的心裡有點略微的激動，即使不會跳鍋莊，他也在人群邊使勁地鼓掌。

不經意的瞬間，他的目光被一位蹁躚起舞的少數民族姑娘吸引了過去，只見她動作落落大方又收放自如，滿臉的笑容時而張揚時而內斂。身著綠底花紋的民族服飾，頭戴尖頂圓簷的帽子。精美雕花的帽簷遮住了姑娘的額頭，但高高隆起又玲瓏剔透的鼻子和一雙淡藍色的大眼睛難以掩蓋她與眾不同的美。

天色越來越暗，廣場中心的火苗越來越紅，年輕人的鍋莊越跳越起勁，小晨和藝軒也跟著歡樂的人們興高採烈地跳啊唱啊。忽然他看見那位他欣賞了好久的女孩在人群中也向他投來了一瞥，雖然只是一轉眼的那麼一瞬，但他又看到了那雙美麗的淡藍色的大眼睛。

只是在人群中多看了她一眼，只是在遠遠欣賞她，欣賞一位有著濃濃西域氣息的女孩，小晨的臉在火苗的映照下不由地浮起了一層紅暈，這帥氣的大小夥，也有柔情似水的時候，年輕真好!

這個歡快而熱烈的夜晚讓兩位南方的年輕人在祁連山下的一個小鎮似曾找到了歸家的感覺。在那個夜晚他倆和當地的人們也交流了好多好多……原來，在這片美麗的家園除了沒有大海，其他地質景觀一應俱全。

在那個夜晚，兩位年輕人打消了繼續西行赴疆的想法，毅然決然打算留下來親眼看看這兒的山山水水和人們。

也是在那個夜晚小晨夢見自己騎著一匹棗紅色的駿馬在無邊無際的草原上奔馳，在草原的盡頭有一座高聳入雲的山峰，山腳下有一群年輕人在呼喚著他的名字，他毫不拘束地向他們奔去……跑著、跑著，他拉起了一位姑娘的手，和她不停地說啊笑啊……多麼美妙的一個夢啊，他竟然在自己的笑聲裡醒來了。

翌日清晨早餐後，小晨和藝軒迫不及待地坐上了駛往裕固族山城的公共汽車。在公共汽車上小晨目不暇接地看著窗外，車子越往裡行，河谷兩岸的山峰越是陡峭，不時還能看到崖壁上悠閒吃草的巖羊，馬路兩側滾圓的噠噠雞正帶領著毛茸茸的孩子覓食，公交車司機甚是仔細，尤其是看到過馬路的噠噠雞會把車停下來讓路。

平緩的柏油馬路一直在抬升，距縣城20公裡的一處寬闊地帶甚至看到了遠處銀光閃閃的雪山，兩位年輕人的心情著實又激動了一番。

車子行了約摸40分鐘後出現了一處狹窄的河谷，湍急的河水像野牛般咆哮而下，出峽谷眼前豁然開朗，一座四面環山的小城漸漸清晰了起來，遠處松柏蒼勁，近處綠草如茵，街道乾淨整潔。看到這座世外桃花源般的小小縣城，小晨的耳際似乎飄過了許巍的一句歌詞：

曾夢想仗劍走天涯，看一看世界的繁華，年少的心總有些輕狂，如今已四海為家……

也許，他鄉有時候也是故鄉！

2.初見巴爾斯

在裕固族縣城的民族博物館參觀的時候，小晨和藝軒驚嘆於這個西部民族縣豐富的旅遊資源和裕固族神秘的歷史淵源還有博大的情感世界。無論在街頭巷尾還是在飯館旅店他們遇到了好多人，大家對外來遊客都很熱情，在一張張寫滿了淳樸和溫馨的笑臉上，小晨能感覺到他的這次旅行將會是多麼的有意義啊！

既然來了，就得去巴爾斯！好多人這樣告訴他們。

車子剛剛翻過玉水河村東邊的山頭，這片聖潔的大地像一幅大寫意的山水畫靜靜地展現在小晨和藝軒的面前，兩個年輕人在心底深情地呼喚：我來了——巴爾斯！

巴爾斯雪山腳下的玉水河村三面環山，北面地段向遼闊的河西走廊延伸一直到巴丹吉林沙漠邊緣。這片祁連山北麓的高山草原在平坦地帶種植著綠油油的青稞和金黃的油菜，遠遠望去色彩疊嶂、阡陌交織，尤其是近年來整村脫貧，紅瓦白牆的新式民居格外耀眼，好一幅恬靜的牧野風光。

在巴爾斯接待中心他們品嘗了當地的手抓羊肉和野蘑菇面片，本來是習慣了南方清淡多疏的飲食，這幾天的牧區牛羊肉倒也給兩位年輕人帶來了不一樣的口福，竟也漸漸有種不舍不棄的感覺了。在接待中心小晨認識了一位身身體矯健、長滿絡腮鬍子的裕固族大叔，他叫蘇木。原來蘇木大叔就是巴爾斯景區的創始人，也是負責人。

就在午餐後即將登臨巴爾斯雪山的時候，天邊飄來了一大片烏雲，隨著幾聲「轟隆隆」驚炸天地的雷聲，瓢盆大雨即刻到來，蘇木遺憾地告訴小晨和藝軒，今天登山的計劃擱淺了。只能是明天，如果明天下雨那就再等……

同行的其他遊客都返回縣城了，小晨和藝軒留下來了。草原上七月的天真像個小女孩的臉說變就變，一忽兒雷聲伴著大雨，一忽兒又是陽光從雲縫裡耀眼地散落下來。就這樣反覆幾次之後，天真的放晴了，只是已到黃昏。

蘇木提議帶他倆出去轉轉。兩位年輕人欣然應允，跟著蘇木走在了雨後的玉水河村。原來玉水河村的村居是南北走向的一條狹長街道，烏黑的柏油路平整乾淨，只是街道上行人很少。聽蘇木大叔介紹，在這個季節大多數青壯年牧民都在夏季牧場，有些老人和孩子也到牧場上去了，這個季節待在牧場上是件幸福的事。聽著蘇木介紹夏季牧場，兩位年輕人也蠢蠢欲動，告訴蘇木大叔他們也想去牧場上看看。蘇木爽快地答應了。

不經意間，天色漸漸暗了下來，他們已經出了村子，來到了一條河邊，雨後河水暴漲，河水衝擊著石塊的聲音不絕於耳。在河邊凝視許久，望著翻滾的河水小晨心想，這條河不知流向了哪裡？

看著天色漸晚，蘇木帶著兩位年輕人回到了遊客服務中心。還沒進門，他們便聽到有人在喊著爸爸，轉眼間一位亭亭玉立的女孩出現在他們面前，滿臉笑容看著蘇木大叔說道：爸爸，我回來了！然後轉向小晨驚奇地說道：你……你是？是啊，有時候這世界真的不大，這不是前兩天在冰溝小鎮遇到的那位姑娘嗎？她怎麼會在這兒？正在思索的時候，女孩抿著嘴羞澀地笑了，輕聲問道：你怎麼會在這兒？

哦，我是來看巴爾斯雪山的。

看著女兒和小晨似曾相識的樣子，蘇木也是一臉懵懂。蘇木的寶貝女兒名叫蘇．艾麗婭，在本省的一所大學就讀旅遊服務與管理專業，去年就畢業了。前幾天她從市上回巴爾斯，路過冰溝小鎮的時候被她高中同學攔了下來，要留她玩耍幾天，爸爸同意了。實際上在那天晚上，她隱約感覺到人群裡有人在看著她，她不經意地望了過去，原來是一位穿著時尚、皮膚白淨的大小夥站在那兒望著她，看著小夥子那傻傻的樣子，艾麗婭趕緊轉過臉忍俊不住笑出了聲，正是青春年華的姑娘，她的心思誰懂啊！

看著爸爸不解的樣子，艾麗婭嘿嘿地笑著說道：我見過他。

原來如此。蘇木看著眼前充滿朝氣的幾位年輕人，告訴小晨，明天他親自開著越野車帶他們去巴爾斯雪山。

艾麗婭嬌嗔道：我也要去！

當陽光鋪滿整個玉水河村的時候，三位年輕人乘著蘇木的越野車向著巴爾斯出發了。

一路上三位年輕人有說有笑，蘇木也被這活潑的氣息籠罩，心情喜悅到了極點。他向年輕人介紹著玉水河村這片他出生的草原和巴爾斯雪山的優美傳說：不知是多少年前，有一位仙人騰雲經過此地，也被這兒旖旎的風光打動了，他索性駐留了一天，飽覽了了這兒的風光就要離去的時候，他把自己佩戴的一塊玉佩拋向了巴爾斯山頂，從此以後巴爾斯山頂銀光閃閃，皚皚白雪晶瑩剔透，玉水河村也由此而得名。

不覺間，車子已行駛至半山腰，羊群漸漸多了起來，蘇木停下了車子。他們斜躺在路邊的草地上。

此時陽光正濃，天空有幾朵白雲飄過，因為昨日裡下雨的緣故，空氣中還帶著潮溼，不遠處金露梅和銀露梅競相開放，草原正在煥發無限的生機。陽光下艾麗婭的臉龐更顯精緻、輪廓分明，那雙淡藍色的大眼睛也深情地看著身邊這片陪她長大的草原。

第一次走近祁連山草原的小晨被這無與倫比的美深深地吸引了，他在心底不禁感慨，人世間竟有如此美麗的地方！雖未到巴爾斯雪山，他的心已經醉了大半。

這時他不由自主地哼起了一首歌：我要飛得更高，飛得更高，像風一樣自由……

車子繼續向上攀行，約摸又行駛了半小時之後，到達一處平坦的地方，蘇木停下車，告訴大家，現在開始步行。千百年來牧人們走過的那條牧道現在已鋪上了一層厚厚的沙礫，實際上車子還可以向上行駛的，但是作為一個牧人的兒子，作為一名復員軍人和曾經有過輝煌登山經歷的運動健將來說，大多數時間蘇木到了這地方總是要自己徒步攀登至巴爾斯雪山。

越往上行，山勢越陡峭，植被也越來越稀疏，蘇木背著沉重的旅行包總是走在他們前面，還不時地回頭停留等待。艾麗婭不愧是牧人的女兒，緊緊跟隨著爸爸的腳步。小晨和藝軒可是另有一說，攀登不到十分鐘已是累得氣喘籲籲，每當這時艾麗婭望著他倆的囧樣總會哈哈大笑。當然了，姑娘過多的還是鼓勵他倆加油啊之類的話語。也許人生就是一次旅行，在這旅途中你會遇見曼妙的風景，當然還有艱難的坎坷和險峰，如果你一旦堅持下來，就會遇見你心中期盼許久的驚喜。

近了，越來越近了。巴爾斯雪山像一位若隱若現的仙子仿佛在在那裡含笑等待著他們的歸來。

即將到達山頂的時候，小晨看到了一群烏黑摻雜著鐵青和乳白的犛牛，在眼前不時還有翩飛的蝴蝶，這些大自然的精靈，生命在這一刻顯得那樣堅強和從容。小晨深深吸了一口氣，踏著沉穩的步伐跟隨蘇木繼續攀登，在他的身後是艾麗婭和藝軒。

登上了第一座峰頂，眼前豁然開朗，原來是一片開闊的高山草甸，在草甸上隨處可見大小不一的水窪，連接著水窪的是條條晶瑩剔透的溪流，小溪流在一處峽谷匯聚成一條洶湧的河流沿山勢奔流而下。

近了，更近了，一股山頂的風從小晨的臉頰拂過，帶來了陣陣寒意，他滿眼潔白的世界，他的靈魂有生以來第一次變得透明了，他的眼前一片冰清玉潔，他像個孩子般地在七月裡高山之巔的雪地上歡奔，他忘記了身邊的一切，只有耳邊傳來艾麗婭咯咯咯的笑聲，他才回過神來。

艾麗婭今天特意穿了一套紅底繡花的裕固族服裝，戴起了母親親手給她做的珠寶頭面，走在冰川之上，宛若一朵怒放的玫瑰盛開在純潔的大地之上，又似紫霞仙子來到了這瑰麗的冰雪世界。

小晨望著眼前的這一切，拿起了相機不停地拍著。

他的鏡頭裡有一位漂亮的女孩，他的鏡頭裡也有一種對愛的朦朧的嚮往……

作為艾麗婭來說面對著這樣一位來自遠方的年輕人既陌生又熟悉，還有一種略微異樣的感覺，在倆人簡短的交流中她能感覺到小晨的率直和純真，他清澈的眼睛裡好像容不下一絲一毫瑕疵。艾麗婭不免在心底流淌出這樣幾句話：人群之中，遇見了你，此生變得有意義……

是啊！巴爾斯有了你們才更美麗！

此時，蘇木安靜地坐在一塊巖石上凝望著聖山，這位裕固族漢子眼前又浮現出十多年前他和他的隊友第一次踏上這大山之巔的情景：他們一行十人將一面印著「雪豹登山隊」的鮮紅的旗子插在了巴爾斯的頂峰，除此之外再沒有留下任何東西，也沒有帶走任何東西，多少年來蘇木一直在堅持這一點，這也許就是一位牧人的初心吧！

即將離開的時候，小晨又一次站在高山之巔向著遙遠的北方眺望，目光所及近一點是蒼蒼茫茫的群山，再遠處天地連為一體向更遙遠的北方延伸、延伸……

就在小晨還沉浸在祖國河山無限壯美的感慨之中時，蘇木用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小夥子，巴爾斯歡迎你！不覺間，那雙強勁的大手握住了他的手，小晨感到一股溫暖而又強大的力量湧上了他的全身。

3.此情綿綿無絕期

從巴爾斯回到接待中心後，艾麗婭想邀請小晨和藝軒到自家的牧場上去，何況自己外出幾天，阿媽一定也想她了吧！蘇木爽快地同意了女兒的建議，自己驅車帶領三位年輕人又駛向了他家的夏季牧場。

玉水河村隸屬於鄂博鎮，蘇木本來是鄂博鎮的機關幹部，也是在十年前，他經過認真思考和外出考察認為自己的家鄉玉水河村潛在著豐富的旅遊資源，經過深思熟慮後辭去工作，開始回鄉創業。家裡的草場也不大，全憑勤勞聰慧的妻子吉斯來打理。

車子在平整的牧道上行駛，臨近黃昏的時候，他們到達了夏季牧場。

聽說女兒請來了兩位朋友，吉斯早已燒好了奶茶，把房子收拾整潔在等他們了。

寒暄之後，大家進了屋子，吉斯端來了噴香的酥油奶茶，蘇木給年輕人讓起了燒殼子和油果子。在這個溫馨的牧區小屋裡兩位年輕人又一次感受到了家的溫暖。

喝完奶茶，阿媽吩咐艾麗婭去趕羊，出門的時候艾麗婭偷偷望了小晨一眼，緊接著小晨也跟了出來。

夕陽之下的草原又變得鮮活起來，似乎每一顆牧草都鍍上了一層金邊，顯得那麼耀眼，夕陽的餘暉裡，兩個年輕人還有一群羊緩緩走來，若隱若現——這不正是多少攝影師夢寐以求的牧歸圖嗎？

聽說吉斯家來了客人，附近的鄰居們都趕來了。從小和艾麗婭一塊長大的阿木爾幫著蘇木大叔宰羊卸肉，艾麗婭幫著阿媽裝羊腸，不大功夫一盤鮮美的羊肉和一盤濃香的羊腸擺在了大家的面前。

那個晚上，小晨陪著蘇木大叔還有附近的鄰居喝了好多青稞酒，

艾麗婭隨性唱起了裕固族歌曲：

（哎））裕固族姑娘就是我（哎）姑娘我心中歌兒多，閃光的珠寶頭上戴（哎）漂亮的頭面我繡過（哎）細細的毛線我捻過（哎）美麗的褐子我織過，花花的奶牛我敢騎（哎）酥油曲拉我會做（哎）遼闊的草原我走過

……

阿木爾也唱起了《阿爾泰蒼狼》

我祈禱那阿爾泰的蒼狼

、 帶我走出這森林

我祈禱那阿魯骨的白馬

帶我越過那達坂

我祈禱那託木察格的黑馬

帶我越過那戈壁

我祈禱那天邊的大雁

帶我去尋找傳說中的草原

……

那一夜，小晨醉在了優美動人的裕固族歌聲裡、醉在了醇香的草原裡……

翌日清晨，在一陣「喀喀喀」喜鵲的叫聲中，小晨慵懶地睜開了雙眼，一縷陽光透過窗戶已經在整個房間裡播撒開來。

小晨喊醒藝軒，趕緊穿衣起床，原來他倆住在了阿木爾的小屋。

艾麗婭和阿媽早已擠好牛奶、燒好茶，等著他倆吃早餐呢。

蘇木已經開車回接待中心了，臨走時交代艾麗婭，如果小晨他們要回，讓阿木爾送一下。

是該回去了！小晨背起包裹望著艾麗婭有點無奈地說道。

我不想讓你走！

為什麼？

不為什麼？

……

吉斯看著艾麗婭嘟起了小嘴，有點明白了女兒的心思：這傻姑娘，難道是喜歡上了遠道而來的小晨了嗎？年輕人的心思誰能懂啊！

緊接著，她望著小晨和藹地說道：孩子，再玩幾天吧，大嬸給你們做好吃的，草原上的人們會把你們當做親人一樣看待！

聰明的艾麗婭聽到阿媽的話，歡快地像只草原上的金絲雀，不由地拉起了小晨的手說道：阿媽讓你留下來，你就留下來吧，難道怕我吃了你！接下來是一陣清脆的笑聲。

小晨也是懂事的孩子，他何嘗不想在草原上多待幾天，但他又覺得和艾麗婭一家匆匆相識，大家對他真誠的關懷他無以為報，怎麼辦呢？但是那次篝火晚會初見艾麗婭、巴爾斯雪山難忘的記憶和深夜裡牧場上悠揚的歌聲都在一剎那都湧上心頭，在心底深處有一個聲音在強烈地告訴他：留下來，留下來……

艾麗婭還在拉著他的手，他趕緊收了回來，臉頰略微有點泛紅，他把身上的背包放了下來，轉身走進了這間溫馨的小屋。

母女倆看到這一幕相視而笑。

可對於藝軒來說他有點待不住了，這孩子心想：人家小晨已經對這片美麗的草原戀戀不捨了，況且還有艾麗婭對他情意綿綿的，自己該先走一步了。

大家都想留他再玩幾天，他委婉地說了自己爸媽已經在催了，第二天他離開了。當然，他的心情還是很愉快的。

草原上長大的姑娘心胸就像草原一樣開闊。

艾麗婭和小晨在夏季牧場幫阿媽放羊、擠奶、打酥油、曬奶酪，空閒的時候倆人就到山谷的荊棘叢裡撿蘑菇。

還有幾次小晨要跟艾麗婭學騎馬，就算是再溫順的馬，小晨都有點膽怯，沒法只能由艾麗婭給他牽著馬，在草原上走來走去。

有一次小晨騎馬的樣子被阿木爾看見了，差點笑出聲來。阿木爾不懷好意地告訴小晨，別看艾麗婭對他好，也許是新奇罷了，草原上的姑娘可比烈性的馬更難馴服！這段時間，阿木爾心裡總是不爽，看著陪自己長大的漂亮姑娘就這樣和別的男孩卿卿我我，他好幾次都想發作，但總是沒有機會，因為聰明的艾麗婭看出了他的小心眼，總會和小晨在一起，阿木爾望著可愛的姑娘，一切不快都只能壓在心底，誰讓他把艾麗婭當做妹妹一樣看待呢！

愛情真的很奇妙。在小晨離開的前一個晚上，他們倆人在皎潔的月光下一直在牧區小屋旁的草地上說著話兒。阿媽的奶茶已經煮了又煮，烤在羊糞火爐上的羊肉早已濃香四溢。可是兩個孩子就是不肯回來。

月亮已經升得老高，時不時能聽到遠處山谷裡幾聲野獸的嗚嚎。偶爾眼前飄過一隻或是兩隻螢火蟲，一閃一閃……

草叢中各類甲殼蟲的叫聲也是此起彼伏。

在這離別的晚上，姑娘在等待，姑娘已經敞開了心扉。越來越晚，阿媽肯定有點不高興了吧，就這樣想著，艾麗婭拉起了小晨的手要一起回去。

就在起身的那一瞬，小晨緊緊擁抱了艾麗婭，兩顆火熱的心終於貼到了一起……

小晨在艾麗婭的耳際輕輕說道：我還會回來的，等著我！

艾麗婭連聲應允，我會等著你，直到天荒地老……

第二天，小晨離開了這片讓他痴迷讓他留戀的地方。

離開的那一刻，他感到了一種刺心的疼痛。

4.歸去來兮

回到家，他不停地找工作，他希望能早點找到好點的工作。自己安穩下來再聯繫艾麗婭的工作。他想讓艾麗婭也到南方來。

經過不懈的努力，小晨應聘到一家外企上班。

可是艾麗婭有自己的理想。她的想法可能比爸爸更豐滿。不光是巴爾斯雪山。她還要計劃在玉水河村建一座野生動物生態公園和一條民俗風情街。她知道，之前年輕人因為上學、打工等原因外出，大多數人一去不復返。她也希望，在今後不光是本村的年輕人，還要讓外地的人們都到玉水河村來，在這依靠裕固族民俗和依託巴爾斯雪山生態旅遊協同發展，她想讓家鄉的父老鄉親都要過上好日子！

要想引得金鳳凰，得先種下梧桐樹。

缺人手這好辦，玉水河村的親朋好友，還有曾經大學的幾位要好同學都有這個意向。

缺資金這也能想到辦法，自從小晨工作穩定下來給她一直資助，尤其是小晨聽到她的創業計劃後苦苦請求父母把為他積攢下打算買房的首付20萬元也轉給了艾麗婭。還有爸爸曾經的戰友也都給了很大的幫助。阿媽也告訴她，阿媽的那群牛羊也作為她最後的支撐和保障。

誰讓她是爸爸媽媽的小棉襖呢！

最困難的還是怎麼能說動巴爾斯雪山腳下那幾家牧民能把牛羊舍飼餵養，而把那一片玉水河村最好的草原騰出來作為野生動物棲息地。本來這幾年祁連山馬鹿、巖羊、野兔、藍馬雞等在初冬時節都到了村子的附近和家畜「奪食物」。

牧民們也只能眼睜睜看著這些「野牲」來去自由，年輕人把來到牧場的「野牲」圖片發在微信朋友圈裡，倒引得外地人一片驚呼和點讚。

對於艾麗婭來說這可能是說服那些牧人們最有利的條

件。但最難辦的她心裡也很清楚，讓牧人們改變千百年來祖先留下的習俗而把牛羊圈養在棚裡，這可能還真難接受。

還是爸爸想的周到。蘇木知道，牧人們不肯把草場騰出來都有自己的想法，但最主要的第一是未來草場歸屬問題，不至於永遠交給野生動物吧？第二是收入問題，以前牛羊是靠山吃山，現在圈養起來就得花錢買飼草料了，這筆錢哪來？

對於這些問題，蘇木早已考慮過了，他給大家明確了自己的想法：關於草場歸屬肯定還是大家的，關於圈養購買飼草料的錢，他承諾按飼養的牛羊數由他家來承擔。

當然女兒對生態旅遊的發展不僅僅是這些。一旦騰出草場的牧民圈養牲畜之後每家都會多出一個勞力，可以到自己的生態旅遊公司上班，按月領取工資。

艾麗婭還給鄉親們承諾，如果前景好，騰出草原的牧民還可以按比例分紅，也就是共同享受生態經濟帶來的好處。

在父女倆誠懇的勸說下，那幾家佔據了玉水河村中間地帶草原的牧人們也慢慢地接受了，甚至有幾位年輕人也學著艾麗婭憧憬起美好的未來了。

幾年之後，這兒成了名副其實的生態旅遊觀光區。玉水河村至巴爾斯雪山之間寬五公裡，長十餘公裡的草原已經棲息了好多野生動物。成群的巖羊和祁連馬鹿在高山地帶，灌木叢裡有藍馬雞、金絲雀和祁連黃鴨等諸多的鳥類，平緩的草原帶偶爾還能看見奔馳的野驢野馬，小溪流旁有野兔、狗獾、旱獺等小動物嬉戲玩耍，好一幅動人的野生動物安居圖。

那條自南向北的街道也被打造成了牧區文化影視基地。

每年至少有數十萬遊客來到了這裡。

在裕固族地區，艾麗婭的創業奇蹟早已家喻戶曉，尤其是她為鄉親們著想，和鄉親們共同發展、共同富裕的善良博大的胸懷被人們交口稱讚。

望著眼前這一切，艾麗婭熱淚盈眶。他想到了心愛的小晨，不知他還能不能回來？

原來，小晨自那次離開後每年至少要來一次。但是後來經不住父母的死纏爛磨和公司的一位女孩相識相戀走進了婚姻的殿堂。

自那以後，在妻子的管束下，小晨越來越少和艾麗婭聯繫了。尤其是婚後倆人感情不和，小晨變得消沉了。時不時酗酒，酒後一直胡言亂語，總會提到那片神奇的土地，還有一位可愛的姑娘……

後來，他離婚了。

他知道自己負了心愛的艾麗婭，負了那片美麗的草原，他一直在愧疚中掙扎。索性他到了公司駐外機構工作。

寬容的艾麗婭一直在等待著他的歸來。

第六個年頭過去了，艾麗婭去了他的城市，可是一無所獲。

就這樣不甘心，艾麗婭又去了他駐外公司，他卻又去了另外一個國家，就這樣相聚在一次又一次的躲避中越來越遠，兩人已經完全失去聯繫……

艾麗婭只能在他的城市等著他的歸來。

2028年的秋天，小晨完全克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在異國他鄉待得太久了，他對艾麗婭的思念愈發強烈，在好幾個喝醉酒的夜晚他都悲痛欲絕。

要回去了，親愛的艾麗婭，你會原諒我的魯莽和薄情嗎？

那個午後他從縣城打車匆匆奔向玉水河村。越來越近了，當車子越過東邊的山梁，熟悉的一切撲面而來，他的雙眼竟被湧出的淚滴模糊了視線。

回來了，我的艾麗婭！回來了，我的巴爾斯！還有這片曾深深迷戀的草原！

只是心愛的艾麗婭卻不在！

故事又回到了開頭的一幕。

蘇木大叔依舊用那雙有力的大手握住他的手，依舊歡迎他的到來；吉斯大嬸依舊給他煮上了噴香的酥油奶茶。

草原沒有忘記他，只是他離開的太久了！

傍晚的時候他又回到了夏季牧場的小屋，他獨自一人喝著青稞酒。時而清醒，時而醉意朦朧。凌晨三點他沉沉地睡去了。在睡夢中，艾麗婭微笑著來到了他的身旁，那雙淡藍色的大眼睛深情地凝望著他，拉起了他的手，告訴他要再去一趟巴爾斯雪山。

第二天清晨，小晨和蘇木大叔深情擁抱之後匆匆離開了。

他知道艾麗婭一直在等著他，無論千山萬水，他會找到她的，因為巴爾斯雪山已經深深地印下了他倆愛的箴言……

（作者簡介：李國生，筆名，漫天飛雪。肅南縣職教中心教師。作者在工作之餘寄情於山水間，在祁連山母親般的懷抱裡用優美的筆調描繪著如畫的家園、讓動人的文字述說著濃濃的故鄉情結，用一縷淡淡的憂傷流淌自己內心的起起伏伏和波瀾壯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