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五小時的電影（電影院掃地阿姨都在譏誚的電影你還敢去看看嗎）
2023-06-25 06:49:59
電影院掃地阿姨都在譏誚的電影你還敢去看看嗎？（觀電影紀錄片《地球四季》）
2016年9月28日下午，微信群裡一位叫「春逝」的網友從杜甫詩「遲日江山麗， 春風花草香。泥融飛燕子，沙暖睡鴛鴦。」開始談起剛上映的電影紀錄片《地球四季》，一下子引起了我的興趣，因為這可是紀錄片《海洋》原班人馬的電影啊，真正的影迷是不會錯過如此佳片。
電影從群星璀璨的星空拉開序幕，萬年前的星空其實和今天的並無兩樣，浩瀚、寂靜，只有森林的蟲鳴迴蕩在時空裡。瞬間切換到雪景裡，蒼茫的雪地上犛牛抖著身上雪片，一邊抖，天上還在不停地紛飛，犛牛的眼神與鉛色天空，令人眩暈。
光線透過冰柱，漸漸在融化，生命復甦的篇章，樹肆無忌憚的生長，迎來了黃金年代，旭日、鳥鳴，山更幽，布穀鳥，啄木鳥，山貓，灰馬，灰喜鵲，梅花鹿在密林陽光深處，優雅共飲石灘滴水。
一切如此美麗，四季在有序更替。同時展現春天裡的杜鵑鳥，黑牛屎雀（學名我記不得，這是老家土話），貓頭鷹露出小臉，短尾鹿媽媽的羊水破了，胎衣裡裹著小鹿就生了出來。幾秒鐘的光景小鹿就在鹿媽媽舔吃胎衣的瞬間緩緩地站立起來，它懂得直接會喝奶，誰教它的啊？太美了，森林裡雖然有獵殺，但大多數的時候還是溫馨。雛鳥張大著奶黃的嘴，等媽媽來餵養；狐狸媽媽與三隻幼崽是那樣的悠哉悠哉；小狸貓與媽媽則不停的打鬧；野驢、犛牛甩著尾巴，鼻孔噴著粗氣驅趕嗡嗡作響的蚊子。野馬在地上打滾驚起的灰塵，跑起來的生硬比馴鹿聲音大多了，好像在敲鼓又像是悶雷。
野馬的腮幫子鼓鼓囊囊，發情期的公馬，彼此撕咬格鬥真像蒙古高手在摔跤。不管馬怎樣打鬥，松鼠漠不關心的尋找地上枯葉裡的榛子，一會吃一會埋，喜鵲賊機靈，松鼠一離開馬上去掏出來偷吃。斷尾鹿在溪水中撒歡，刺蝟懶洋洋地翻過枯木。樹猴包成一團，很享受的家庭生活。
忽然狂風大作，灰鶴迎風飛高，與雲齊肩，卻沒有飛機的噪音。地上的樹枝上滿是麻雀般大小的群鳥，黑壓壓地一受驚就飛起來，密密麻麻，嘰嘰咋咋，卻又亂中有序。
白雪中的烏鴉特別孤單，雖然無言無語卻讓我想起《詩篇》裡的文字：我如同曠野的鵜鶘，我好像荒場的鴞鳥。我警醒不睡，我像房頂上孤單的麻雀。（《詩篇》102：6-7）野馬靜靜地啃吃著枯黃的樹葉，長者巨大腳的馴鹿那時候還沒有聖誕老人來徵用它，用鼻子的出氣去融化雪粒，一點點地舔著，不就是一點融水，在寒冬裡多麼珍貴。
忘了交待一下觀影場景，其實，我是一個人在大約300個位置的影院裡，坐在七排七號，大約在正中間看的一個人的專場。電影的蒙太奇似乎把我帶到璀璨的星空下，快速的瀏覽人類的歷史。
野豬沿著沼澤的邊緣躺著泥水，「豬洗淨了，又回到泥裡去滾，」（《彼得後書》2:22）一點不假，泥水裡的青蛙都不躲避它，任憑它滾過後，該怎麼爬還怎麼爬。只有大嘴鳥發著低沉的咳咳聲，好像人在咳嗽。忽然，畫面又切換到一群野豬奔跑著，邊跑邊嚎，真像小時候農村殺豬時的嚎叫聲不絕於耳。
原來是狼群在追擊野豬，那段音樂配得好，都是急促地蹄聲述說著本能的生死張力。狼群成功了，在搶吃的事情上，自然得分出尊卑來，不用狼嚎，只是哀狗求饒的聲音。森林的狼比草原的狼幸運，基本上不存在著搶奪地盤的天敵，可以完完整整的吃掉野豬，然後此起彼伏地狼嚎，好像在呼喚夥伴回來，「還有沒有沒吃的啊，快來」。
森林真是一個神奇的世界，那裡「麻雀為自己找著房屋，燕子為自己找著抱雛之窩。」（《詩篇》84:3）蒼鷹的窩就在樹的高處，雛鷹在窩裡等著父母返巢，一樹之隔的樹洞裡，居然住著野鴨一家。鴨媽媽警醒的探出頭，觀察好地形後，縱身一躍就半撲騰翅膀掉在枯樹葉上，接著用人不明白的鴨語。嘎嘎了兩聲，小鴨乖乖地一個個從高處樹洞跳下，按照身體的比例這簡直是跳崖自殺啊，可是從未跳崖的它們是那樣聽從媽媽的指令，如果下面是水泥地必死無疑，感恩的是媽媽踩好點了，厚厚的枯樹葉估計是鴨媽媽選擇做窩前都特別留意好了的。鴨媽媽帶著孩子撒歡式地跑進密林深處……
小黑熊在學爬樹，樹皮都被啃光。兩隻大熊打架的風範，真不如熊大熊二那樣通情達理。而母熊還真像翠花啊。它在樹上捂著眼睛，似乎不關心自己的終身大事，誰贏了我再挺誰。只有蜘蛛在陽光反射的彩虹光芒裡靜靜地織網，諸葛亮一樣專擒飛來將。
天下起小雨。雨中的動物千姿百態，熊抖落雨滴時熊樣還在威風凜凜；蠑螈乘著水霧的掩護爬向高處；狐狸傣族女人般的抖動皮毛，好像在過潑水節；灰鶴倒是靜靜地矗立在雨中不發出聲響；此外，斷尾鹿、野馬、烏鴉，都在姿態萬千地抖落水，這一幕萬家燈火。
天晴了，氤氳之氣從地面升起、上騰，彩虹在霧氣裡若隱若現，森林又恢復了生機。天漸漸黑了，夜色中狼群、貓頭鷹、刺蝟、蚊子各自忙著自己的事情。
天亮了，犛牛逆光的線條是那樣美，鼻孔裡的粗氣好像抽土煙的老農民，吞雲吐霧中冰柱滴滴答答的滴水成溪。潺潺的泉水叮咚作響，珍珠泉一樣湧流不息。溪水中的水鳥好像嫻熟潛水的國家隊隊員，水上芭蕾很美。定格的一刻，竟然扭頭就捕捉到路過的蚊子。蚊子的嗡嗡聲戛然而止……
狼群這次選擇了獵殺野馬，狼圖騰似的將野馬逼成落單，可是兔子急了也蹬鷹，落單的雄馬正值壯年，它在烈怒中後踢前衝，竟然如同郭靖的降龍十八掌，鬼哭狼嚎聲不絕於耳，它突圍成功，狼群沒敢再追。小狼突襲烏鴉，註定失手，但萌得可愛。山貓追小老鼠追不著，又打小狐狸的主意，可是狐狸的耳朵外廓很大，收音技術一流，提前敏銳，狂奔進樹洞，任憑山貓的爪爪在泥土中咆哮，就是夠不著。
甲殼蟲也打架，不曉得是為了配偶還是地盤，總之輸了的很紳士，展開鬥篷直升機兜風去了。只見空中的落葉飄飄，飄落的弧線優美，像是地球的引力和風在較勁，最後輸掉的總是風。
發情的馴鹿吼起來像老病號在哀哭，巨角的撞擊響徹山谷。山貓懶得打馴鹿的主意，估計是實在奈何不了，只得去偷襲短尾鹿，可惜這鹿兒十分健康敏捷，硬是在追逐中逃掉，山貓也不氣餒，後來在雪地上，鹿跑不快，被山貓獵殺的不知道是不是同一隻。
在霧氣籠罩裡並不平靜，野雞呵呵呵的獨舞，狼悄聲無息地在雪地裡狩獵。狼似乎時運不濟，周旋一個晚上，一無所獲，遠處的雪地裡竟然有篝火，那就是人類。
女人向飢餓的狼丟出了第一根骨頭……幾千年後狼就被馴化成了狗。森林裡傳來人類砍伐木頭的聲音，從斧頭到鋸子。隆隆鋸聲裡，一個新時代來到，一切給人類讓路。狼躲進森林身處，狗護理著山羊，跟小孩玩耍，老鼠習慣人類同住而狗拿耗子的毛病一直都在，嚇跑老鼠也是它的天職。
耕地在增多，森林在銳減，動物在遷移。野生動物的家園被人類給切割破壞，家禽出現，擠掉了一些雀鳥的棲息地。農作物代替原始森林，漂亮的櫻桃樹成了人類和鳥類的樂園。
馬被人馴化成了工具，一群米格奴獵犬簇擁著貴族騎馬獵鹿。一隻成年馴鹿驚慌失措，跑來跑去，獵狗追之。最後被困在水中央，狗只是圍著，獵人拿著短劍走向馴鹿，馴鹿已經跑不動了……
畫外音說：「3000棵橡樹還不夠造一艘皇家堅挺。」所以，森林越來越少，狼有進攻性，註定被射殺，狐狸也被套住。當熊冬眠後醒來，放眼熟悉的森林成了一堆木頭，能多快就跑多快，趕緊逃離自己的地盤進深山。
只有巖羊還在高處的懸崖上生活自如。蒲公英還能自由自在的隨風起舞，隨遇而安。當麥子熟的那一刻了，老鼠、鳥和人類都在慶祝。
戰爭的僵持中炮火聲不斷，鳥兒已經習慣，照吃不誤。守衛的士兵被鳥吸引，拿起鉛筆畫鳥，其實動機和巖壁上的人類壁畫是一樣的，好奇與表達是思考的結果。再聰明淡定的鳥，最終逃不過毒氣的煙燻，鳥、蜜蜂都在人類的化工中大批死去……
改造環境，改變四季，森林裡的小鹿不知所措。一萬年前的樂園，現在都是巴黎鐵塔所在地。如何看待動物世界呢？如何看待人類與動物和諧共處萬年後的獨霸天下呢？丹頂鶴飛在雲端，似乎大自然還在抗爭，如果人類收手，似乎一切還來得及……
這時候，字幕出現，燈還沒亮，兩個掃地阿姨就在銀幕下面活動起來，雖然沒有嚇著我，卻破壞了氣氛。當中的一位居然先開腔：「靚仔，你沒事幹啊，看這種呢電影，一點都不好看？」
我有點尷尬，不知道怎樣回答她啊，另外一個阿姨開口了：「場場都是空的，誰願意花錢來看動物世界啊，只有你這麼傻兮兮的。」
我該怎樣回答她們呢？「羊在剪毛的人手下無聲」的道理我是知道的，我只好沉默。
她們怎麼也想不通，是不是吃飽了撐得慌，劇組為了拍攝該片，輾轉多地對上千種動物展開了研究，深入的了解這些動物，甚至為每一種動物都配備了一個相關的專家。整個製作團隊進行了歷時5年的艱苦創作，300多人的團隊輾轉8個國家中的100多個拍攝地點進行取材。為了適應動物習性，拍攝團隊特製微電網，真實地捕捉到了駿馬馳騁、野狼狂奔場面，為拍攝膽小動物，工作人員搭設隱蔽帳篷，在同一地點連續等待了8天，為克服自然環境的限制，更是常常需要拍攝人員乘坐滑翔傘在空中拍攝。
在我眼裡通過動物視角，展現出美輪美奐的四季更迭，畫面乾淨大氣，鏡頭運用震撼，徹底顛覆了人類對自然的刻板印象，使一切都顯得新鮮生動而又興趣盎然的震撼，竟然在她們的眼裡一文不值。
不僅是在她們眼裡，空蕩蕩的劇場也是一種無言的腳底板投票，那可是著名的雅克·貝漢導演啊，他將動物們生榮亡哀、舐犢情深的動人故事娓娓道來，著眼於時光長河縱深感的獨特角度，讓電影埋伏著諸多有趣的細節，並提出了人類如何與動物相處這一發人深省的自然命題。在中國，觀眾竟然不買帳，以至於電影院裡的掃地阿姨都譏誚。
誰在乎狼嗥變犬汪？誰在乎森林鋤作桑？
寧願看不分青紅皂白就捲入戰爭的《我的戰爭》，稱那是愛國，也不看飽含了強烈的人文主義關懷的愛地球的《地球四季》。
導演雅克·貝漢，在影視界可謂是一位真正的大師，從金獅影帝退居幕後做自己喜歡的事，拍攝出每一部都是洗刷心靈的旅程的「天地人」系列作品。他對地球的未來充滿了敏感的憂患意識不是孤獨的。今天的法國和歐洲的環境保護工作做得相當好，巴黎近郊，依然覆蓋著大片森林，河流水道已經完成了治理，空氣汙染也得到了有效控制，那麼，歐亞大陸的另一端，一面呼吸著霧霾，一面對這類影片漠不關心。
當中國製造成了「世界的工廠」的別名，是那樣的沾沾自喜，卻不知道，中國佔世界五分之一的人口，卻在消耗的煤炭、鋼材和水泥等多種資源上要佔全世界的一大半，遍地都是各種氣、液、固體汙染物包圍著。在霧霾裡生活久了，喪失了欣賞《地球四季》的能力，似乎那是天上的事情。
耶穌說：「我對你們說地上的事，你們尚且不信；若說天上的事，如何能信呢？」（《約翰福音》3:12）影片對人與自然的關係是一次無情的拷問，環境汙染，留給人類的時間已經不多，自然正在報復人類的貪婪，這也正是上帝之鞭在警告人類，特別是以人不為己天誅地滅為天理的民族。
託爾斯泰說：「一切利己的生活，都是非理性的，動物的生活。」感覺百多年的啟蒙，很多人的靈魂還是沒有覺醒，基本的人類普遍價值都不清晰，身心靈發展嚴重畸形。甚至連《地球四季》中展示的造物主賦予給動物的生活之樂趣都沒有正常擁有，也就是說現在的光景連託爾斯泰所形容的「動物的生活」的層面都還達不到，那又算是怎樣的悲催生活？
魯迅先生誕辰135年之時，一部蜚聲國際的電影紀錄片《地球四季》來中國，如此巨響，雷轟不醒的人該是多麼可悲！（章以諾於2016年9月29日凌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