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巧破連環案

2023-10-11 10:53:29 3

一古玩店劉掌柜夤夜暴死

  道光皇帝十年,夏日裡的一天深夜,遼西小城臨溟(今遼寧盤錦)籠罩在疾風驟雨之中,城裡城外的百姓們早已酣然入夢,城西六裡河裡的水早已咆哮著衝向下遊,蜿蜒如龍的閃電在如墨染的夜空划過之後,隨之而來的是震耳的雷聲。這是入夏以來的第一場透雨。

  夤夜時分,縣城正街老字號古玩店裕福星的後院裡突然傳出了一個女人撕心裂肺的哭嚎聲:「老爺,狠心的,你走了,撇下我這孤兒寡母,讓我以後可怎麼活呀!」

  這個哭嚎的女人不是別人,正是裕福星的老闆劉鳳桐的夫人,綽號「賽虞姬」的範十一娘。提起裕福星的老闆劉鳳桐,在當時的臨溟縣可是個舉足輕重的人物。劉鳳桐的祖父劉益三在乾隆、嘉慶年間曾任過翰林院的編修,才高八鬥,學富五車,曾經是紀曉嵐主編的《四庫全書》的主要編纂者之一,後來患絕病死在京城。劉鳳桐的父親劉承嗣雖名叫承嗣,並沒有像父親一樣成為大學問家,卻成了一名行走江湖的古董商。劉鳳桐秉承父業,也成了一名古玩的行家,甭管是什麼朝代的東西,一到了他手上,準能說出個子午酉卯來。多少人拿贗品想在他那兒騙一筆橫財,都被他識破,弄得無地自容。劉家的買賣是越做越大,關裡關外的古董商、古玩行家都和他保持著聯繫。在遼西一帶,裕福星可是個響噹噹的老字號。劉鳳桐治下萬貫家財,樂善好施,可年過半百卻沒有子嗣。原配夫人李氏,不到三十就撒手黃泉,後來經人說合,劉鳳桐又娶了縣城春月樓的名妓範十一娘為妻。範十一娘知書達理,雖身在青樓,卻賣藝不賣身,不但花容月貌,還唱一手好戲,常以一曲《霸王別姬》贏得四座掌聲。她扮相俊美,嗓音圓潤,有「賽虞姬」的美譽。劉鳳桐的好友臨溟縣的知縣孫希橋是春月樓的常客,看到鳳桐喪妻,便從中周旋,以二千兩銀子為十一娘贖了身契,嫁給了劉鳳桐。也該著劉鳳桐不絕子嗣,婚後不到兩年,便生下一子,取名寶兒。寶兒聰明伶俐,惹人喜愛,劉鳳桐愛若掌上明珠。沒想到,劉鳳桐正享天倫之樂時,卻突然撒手人寰。

  劉鳳桐的弟弟二掌柜劉鳳梧正在屋內和妻子美珠嘮著閒嗑兒,忽然聽到上房內隱隱約約傳來嫂子十一娘悲悲戚戚的哭嚎聲,一骨碌爬起來,對美珠說:「美娘,聽,是不是上房嫂子在哭泣?」美珠說:「鳳梧,外頭風雨聲太大,一時聽不清楚,走,咱們去看看。」兩口子披著衣服趕到了上房,一進屋,便見裡邊點著蠟燭,嫂子十一娘正坐在地上捶胸痛哭,哥哥鳳桐躺在床上嘴巴張得老大,眼睛一動不動直直地望著屋頂,臉色鐵青。劉鳳梧三步並兩步走到哥哥的床前,一試鼻息,體溫雖熱,人已經死了。劉鳳梧年少時便沒了雙親,是哥哥一手將他拉扯大,給他娶了媳婦,見哥哥突然暴死,來不及悲傷,一把拽住嫂子範十一娘的衣襟,大聲問:「嫂子,這是怎麼回事?我哥晚上還好好的,怎麼現在卻平白無故的死了?」範十一娘哭泣說:「二叔,我也不知道呀!寶兒這幾天病了,一直在發高燒,我剛才在寶兒房中,忽然老爺的貼身丫頭環兒慌裡慌張跑來說老爺有病了,臉色很難看,我就扔下寶兒來到老爺的房中,誰想到老爺他卻……」十一娘說到這裡早已泣不成聲。劉鳳梧哭著指著十一娘說:「嫂子,我哥哥他死得不明不白,這事不能就這麼草草算了,我要告到衙門去,驗明確是病發而死方可入土安葬。」說著撲在劉鳳桐的身上大哭起來。

  老爺暴病身亡的事不一會兒就傳遍了,店中的丫頭夥計前呼後擁冒雨來到了劉鳳桐的房中。掌柜的生前待他們不錯,大伙兒個個是淚流滿面。夥計楊三抹了一下眼角的淚水說:「大傢伙還是別哭了,還是趕緊給掌柜的張羅後事吧!」劉鳳梧說:「大伙兒的心意我領了!如今家兄突死,一定事出有因,張羅後事我自有安排,我已經派人稟告縣衙門了,知縣孫老爺馬上就來。」正在這時,就聽門外有人喊:「知縣孫老爺到。」語音剛落,知縣孫希橋在隨從的陪同下走了進來。

  孫希橋是本地大黑魚村人,道光三年考中進士,在臨溟任知縣至今。孫希橋愛民如子,政績顯赫,到任不到三年,先是疏通了大遼河,修了圍堰,使洪水不再泛濫成災,隨後又大力提倡墾荒種田,老百姓的日子一天強似一天。上邊幾次調任,孫希橋均被百姓萬人空巷的送行場面所感動而留了下來。孫希橋擅長水墨丹青,劉鳳桐雖是古玩行家,可書法承顏柳遺風,自創一格,兩人情趣相投,交情莫逆。今天深夜,孫希橋在房中和夫人品茗夜讀,剛想脫衣就寢,就見值班捕快王恩急匆匆走了進來稟報說:「老爺,不好了,裕福星的劉掌柜今晚上突發暴病死了。」孫希橋驚問:「你是聽誰說的?」王恩說:「老爺,剛才裕福星的二掌柜派夥計趙二跑來報案了。他說劉掌柜死得蹊蹺。」孫希橋吩咐說:「王恩,你趕快下去通知仵作林闖,馬上和我趕赴裕福星。」

  一盞茶的功夫,孫希橋和衙門裡的差役們趕到了裕福星。劉鳳梧一見孫希橋領著人來了,「撲通」跪在了地上,痛哭說:「大人,家兄他死得不明不白,求大人為小的作主呀!」孫希橋將劉鳳梧攙起,走到劉鳳桐的床前仔細看了看,問:「鳳桐兄晚上可有什麼異常?」劉鳳梧說:「家兄晚上好好的,吃了兩碗餃子,還跟我喝了半斤多老燒。」孫希橋捋了捋鬍鬚,又問:「吃飯時他都跟你說了些什麼?」劉鳳梧說:「沒、沒說什麼。他只是說他近些日子心情很不好,至於為什麼,他卻沒說起。」這時,仵作林闖過來稟報說:「稟大人,死者身上沒發現任何傷痕,也沒有中毒的跡象。從死者的臉色來看,我想一定是死者的心臟突發病變而死。」

  這時,天已大亮,捕快王恩在後園的牆下發現了一隻男人的鞋子。孫希橋過去一看,牆下留有一行男人昨晚上踩下的腳印,由於道路泥濘,看起來很清晰。顯然,昨晚這兒一定有人出現過。剛才仵作已經驗過,劉鳳桐的死因看起來是死於心臟突發病,可這個冒雨躍牆的人究竟是誰呢?他來劉家到底是為了什麼?

  孫希橋回到衙中,心中悶悶不樂。劉鳳桐是他的知己,如今痛失好友,孫希橋焉能不悲?仵作驗屍時並沒有發現什麼可疑之處,可他總覺得劉鳳桐死得著實有些蹊蹺。可單憑劉家後院牆下留有的那行男人昨晚踩下的腳印和一隻鞋子,又能說明什麼問題呢?

  二鹽鋪趙掌柜的一番話

   劉鳳桐的名聲在臨溟城可謂是家喻戶曉,婦孺皆知。他暴死的消息像一陣風似的,不到半天時間,就傳遍了城中的大街小巷。

  裕福星對面的茶館小紅樓裡今兒的客人比往日多了好幾倍。不用說,大伙兒都是衝著劉掌柜來的。出出進進的弔唁了一番後,就都到這兒閒坐,嘮著關於劉掌柜的話題。王記染行的王掌柜平日裡跟劉鳳桐的交情很好,這會兒坐在臨窗的位子上哭得淚流滿面:「諸位,你們說說,平白無故的一個大活人說沒就沒了,這到底是咋回事呀?」坐在他對臉的鹽鋪的趙掌柜也嘆息著說:「王掌柜的,這年頭,好人不長壽呀!咱們呀,活一天就樂呵一天吧,說不定哪一天,也和劉掌柜一樣躺在那兒等著入土呢!」布行的李掌柜是個急性子,他呷了一口茶,站起來說:「諸位,一個體健如牛的大活人,一夜之間說沒就沒了,你們難道一點兒也不覺得蹊蹺嗎?」小紅樓的跑堂夥計陳老大說:「諸位爺兒,咱們在這說話可要提防著點,讓劉家的人聽見可就不好了。俗話說,隔牆有耳,道上說話兒草棵子裡還有人聽哪。」陳老大這麼一說,屋子裡的聲音不但沒小,反而更大了起來。趙掌柜說:「我趙德財向來說話不會藏著掖著,這事情明擺著的嘛。你們也不想想,賽虞姬是個什麼樣的人物,那可是在風月場上耍人的主兒!」染行的王掌柜忙站起來說:「趙掌柜的,咱們可不能捕風捉影,沒影兒的事,可不能胡亂說。劉掌柜的生前待咱們不薄,他現在屍骨未寒,說這話可是對死者的大不敬呀!」誰知趙德財不但沒聽王掌柜的勸說,聲音反而越來越大起來:「這事要不是出在賽虞姬身上,就算我趙德財的話白說!你們也不想想,劉掌柜的都五十多歲的人了,這賽虞姬不滿三十,老夫少妻,能久長嗎?」布行李掌柜的將信將疑:「不會吧,賽虞姬雖說是風月場上的人,可她向來賣藝不賣身。再說,我常常去劉掌柜那辦事,賽虞姬言談舉止可從沒啥不妥呀!知縣大人都沒發現什麼,咱們千萬不能妄加評說。」趙德財似乎有些慍怒:「諸位,誰殺了人臉上也不貼標籤。再說那賽虞姬擅長演戲,深藏不露也是有的。」王掌柜的見趙德財不聽勸,有些不快:「趙掌柜的,那殺人總得有真憑實據吧!縣衙裡的仵作在劉掌柜的身上都沒發現什麼可疑之處,你又在這兒胡說些什麼?」趙德財咧嘴一笑:「王掌柜的,我說你孤陋寡聞,身上沒傷痕並不等於不是被人害。你看沒看過《包龍圖》?那包老爺斷案還有誤斷的時候呢!想當年他斷鐵釘案,那釘子釘在人的頭蓋骨裡,被頭髮這麼一遮,稍有疏忽,就查不出來,還不是多年後開棺驗屍才查出真兇?」王掌柜不言語了,推門走了出去。這時,從屋子北角處站起一個人來,這人三十上下歲年紀,由於剛才一直趴在桌子上,看不清臉面,眾人還以為是個醉漢呢。只聽那人說:「眾位說得都有道理。俗話說得好,人在做,天在看,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說著哈哈大笑起來。眾人這才看清,剛才趴在桌子上一直沒言語的這人正是衙中的捕快王恩。趙德財自知失言,忙起身迎上前去笑著打招呼:「敢情是王爺。小的剛才在這兒胡說了幾句,您可千萬別往心裡去。」王恩笑著說:「趙掌柜的,還真別說,您這兩句話說得還真有些道理。走,到衙門裡走一趟吧,跟老爺將你剛才說得話再說一遍,說不準老爺還能茅塞頓開呢!」原來,王恩見趙德財口氣如此強硬,又知他是劉鳳梧的好朋友,便料定他知道一些內情,故而邀其到衙中一敘。趙德財有些不情願,但礙於王恩的面子,只得應允。

  倆人來至衙中,孫希橋正在後院為劉鳳桐一案緊鎖眉頭,連早飯都沒心思吃了。夫人勸說道:「老爺,生死有命呀。劉爺是個好人,可黃泉路上沒老少呀!也該著他命中有這麼一劫。」孫希橋嘆了口氣說:「夫人,你有所不知,劉兄他死得不明不白,我總覺得這裡面有問題,可又找不到被害的跡象。」這時,王恩領著趙德財走了進來。趙德財忙躬身施禮:「小民趙德財叩見大人。」孫希橋認識趙德財,說:「趙掌柜呀,哪陣風把你給吹來了?」王恩說:「大人,我剛才在小紅樓裡見弔唁的人在議論劉爺的死因,獨有趙掌柜的說劉爺的死跟夫人範氏有關。」孫希橋何等精明,笑著說:「趙掌柜的,你不會是在懷疑範氏勾引姦夫害了親夫而後共謀家財吧?」趙德財眼珠一轉,說:「大人,小人可沒這麼說。」王恩說:「那你剛才在茶館裡為什麼一口咬定是範氏謀害親夫?」趙德財垂頭說:「小民只是胡亂猜測而已。」孫希橋吐了口煙,說:「趙掌柜的,這人命關天的大事可不能兒戲,豈敢胡猜亂想呢?我來問你,你平日裡跟劉爺的關係如何?」趙德財忙說:「劉掌柜的生前待我恩重如山。我們鋪子裡資金周轉不過來,沒少到他那裡借用,劉掌柜的向來是有求必應。」孫希橋說:「既然如此,那你跟本官說話為何還遮遮掩掩的呢?」趙德財思忖了片刻說:「大人,我是怕大人您信不過小人。」孫希橋坐在太師椅子上,說:「孫某向來是明察秋毫,無論誰的話,都有可能對本官辦案有利。有什麼話,但說無妨。」趙德財這才說:「我和劉掌柜的交情不薄,看著他就這樣不明不白的死去,我心裡頭憋得慌。大人,實話跟您說了吧,他們家的寶兒不是劉掌柜的,是個野種。」孫希橋聽後一愣。趙德財又接著說:「這範氏在春月樓當歌妓時曾結識了一個叫林如淼的讀書人,倆人你恩我愛,可這小子家裡窮,沒有能力為十一娘贖身,是大人您花了二千兩銀子將十一娘贖了身,從良嫁給了劉掌柜的。誰知這倆人舊情不泯,藕斷絲連。您還不知道吧,十一娘是帶著身孕嫁給劉爺的。」孫希橋問:「這事你是聽誰說的?」趙德財一笑:「大人,俗話說得好,好事不出門,惡事傳千裡。這事兒早就傳遍了城中的大街小巷。大人您身在衙中,日理萬機,怎麼可能知道這種事呢?」孫希橋放下水菸袋,說:「趙掌柜的,這種市井巷談你也相信?」趙德財說:「大人,這人命關天的大事,小民怎敢胡言亂語?剛開始我也不信,前日我去六裡河邊的海雲寺進香,發現範氏一個人去了廟裡的後堂。我見範氏一步三回頭,生怕被人發覺似的,就覺得這裡面有鬼。一個年輕輕的婦人,大白天的孤身一人去後堂幹什麼?於是就尾隨著跟了進去。大人,你猜怎麼著?在後院的一棵大樹後面,範氏竟撲在一個灑掃庭院的和尚懷裡痛哭起來。我仔細一看,這和尚就是隱身為僧的林如淼。」孫希橋說:「趙掌柜的,你可對你剛才說的話負責?」趙德財拍了拍胸脯說:「我趙德財有幾個腦袋敢欺騙大人?我是為劉掌柜的叫屈。要不是這婦人勾通姦夫謀財害命,就算我這番話白說。」

  趙德財走了後,孫希橋對王恩說:「王捕頭,你覺得剛才趙掌柜的這番話可信嗎?」王恩說:「大人,我覺得他說得不無道理,可死者身上並沒有被害的跡象呀!」孫希橋說:「或許我們在取證驗屍上還有遺漏。」王恩說:「對了,大人,我差點忘了,剛剛在茶館裡,趙掌柜的曾說起包拯包老爺的鐵釘案。兇手要是在劉掌柜熟睡之時將鐵釘釘入他的後腦,有頭髮遮掩,稍有疏忽,是不會被驗出來的。」孫希橋說:「還真別說,他這一番話倒提醒了咱們。這趙德財不但是買賣精兒,書也沒少讀,還真有一套。走,去劉爺家。」

三拘審十一娘

  此時此刻,裕福星院子裡是鼓樂喧天,人來車往。靈堂內,死者身穿壽袍,頭戴壽帽,安臥在靈榻之上。由於是盛夏,屍體的腹部漲起如鼓。靈榻旁,範十一娘眼泡紅腫,哭得淚人一般。劉家的二掌柜劉鳳梧站在一旁正在和嫂子進行一番激烈地爭吵。

  十一娘說:「他二叔,現在正值酷暑,天氣炎熱,我想將你哥哥早早入土,你看如何?」劉鳳梧厲聲說:「賽虞姬,你別不知深淺。實話告訴你,我哥哥死得不明不白,你難逃其咎!沒有知縣孫大人的允許,我看誰敢將我哥哥入土!」十一娘臉色漲得通紅,抹了一下眼淚,哭泣著說:「他二叔,你這話是什麼意思?難道說你哥哥是我害死的不成?你哥哥屍骨未寒,你就這樣欺負我這孤兒寡母。」劉鳳梧笑著說:「入地三尺有神靈,你自己做得事你自己知道。」十一娘一聽,哭得更歡了:「老爺呀,你這個狠心的,扔下我這孤兒寡母的,可讓我咋過呀!你還沒入土呢,就已經有人開始欺負我了。老爺呀……」正在這時,家人楊三來報:「二爺,知縣孫希橋大人到。」劉鳳桐說:「有請孫老爺。」

  孫希橋走至靈前,往靈前的香爐裡燒了一炷香,躬身下拜道:「鳳桐兄死得不明不白,若泉下有知,請助希橋一臂之力。」說著吩咐身後的仵作林闖:「林闖,人命關天,這回你可要驗看仔細了!」林闖說:「大人只管放心。」林闖掀起劉鳳桐臉上的白布,在他的頭部上下仔細驗看起來。好一會兒,沒發現什麼傷痕,就又在劉鳳桐的鼻孔上下輕輕揉捏起來。突然,他的手捏到鼻孔的上側,停了下來,看了看孫希橋:「回大人,這裡面似乎有異物。」孫希橋說:「拿出來。」眾人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不知道仵作從裡面能拿出什麼東西來。只見林闖從口袋裡拿出一把鑷子,伸到劉鳳桐右側鼻孔,竟夾出一枚二寸來長的鐵釘。林闖說:「大人,就是這東西將掌柜的置於死地的。上次我疏漏了此處,請大人原諒。」孫希橋說:「果然是被人加害治死的。王恩,你領著人在屋裡屋外再好好搜查一遍,看看有沒有什麼可疑之處。」王恩和眾差役便在屋裡屋外查看起來。

  劉鳳梧突然跪在孫希橋腳下,痛哭失聲:「大人,家兄他死得好慘呀!求大人為小民作主,將兇手緝拿歸案。」孫希橋將劉鳳梧攙扶起來說:「兄弟,我一定盡力查出兇手,為鳳桐兄報仇。」劉鳳梧說:「大人,兇手就在眼前,您為什麼還不將她抓起來?」孫希橋問:「誰?」劉鳳梧用手一指範十一娘:「大人,就是她。一定是她勾結姦夫殺了家兄謀財害命的!」孫希橋說:「斷案子要講究真憑實據,決不能憑空妄下斷言。」十一娘臉色驀地變得蒼白,她踉蹌著走到孫希橋面前哭泣著分辯:「大人,民婦沒有殺人。」孫希橋指了指林闖剛剛從死者鼻孔內夾出的那枚鐵釘問:「我來問你,這枚鐵釘是怎麼回事?」十一娘磕頭不止:「民婦實在不知呀!」正在這時,王恩進來說:「稟大人,在範氏屋內床下發現鐵錘一把,鐵釘數枚。」孫希橋說:「走,過去看看。」來到十一娘的屋內,差役將床鋪的布簾掀開,果見床鋪底下有一把鐵錘,還有數枚釘子。釘子跟剛剛從死者鼻孔內發現的一模一樣。孫希橋一見,不由大怒:「範氏,這鐵錘和釘子在你的床鋪底下發現,你還有什麼解釋?來人,將範氏帶入衙中細審。」十一娘眼前一黑,竟昏迷了過去。

  到了公堂之上,孫希橋喝道:「來人,將範氏帶上堂來。」在一片喊堂威聲中,範十一娘跪了下來。孫希橋說:「十一娘,我見你溫柔典雅,才從中周旋為你贖身,將你許配給劉鳳桐,誰料你竟然痛下毒手謀殺親夫。」十一娘悲悲戚戚,啜泣道:「大人,民婦實在是冤枉呀!俗話說,一夜夫妻百日恩。老爺待我恩情似海,我又怎能加害於他?」孫希橋微微一笑:「那我來問你,在你床鋪下面發現鐵錘和釘子,你又作何解釋?」十一娘說:「大人,這個民女實在不知。」孫希橋眉頭一皺,接著又問:「本官問你,前日你去海雲寺幹什麼去了?」十一娘蒼白的臉上略微顯得有些慌張,想了想說:「民女進香還願去了。」孫希橋猛地一拍驚堂木,厲聲說:「該不是會情郎去了吧!」十一娘的面頰頓時漲得通紅,她穩了穩慌亂的情緒,說:「大人,您這話是什麼意思?民婦聽不懂。」孫希橋說:「看來,你是不見棺材不落淚呀!來人,帶赤覺凡。」不一會兒,差役們帶進一個年輕英俊的僧人來。這僧人是誰?不是別人,正是海雲寺的掛單僧法名赤覺凡的林如淼。

原來,在去裕福星之前,孫希橋就派人將林如淼拘進了衙中。孫希橋問:「十一娘,這個人你總不會不認得吧?」十一娘說:「大人,民女從沒見過此人。」孫希橋又問林如淼:「赤覺凡,你可認得這個女人?」林如淼說:「小僧只吃齋念佛,從沒見過這個女人。」孫希橋思忖片刻,吩咐手下:「傳證人趙德財。」少頃,鹽鋪掌柜趙德財來到了堂前躬身施禮:「小民趙德財見過大人。」孫希橋指了指堂下的十一娘和林如淼,問:「趙德財,本官問你,你可認得這兩個人?」趙德財嘴一囁,說:「小民認得。這位是海雲寺的掛單僧赤覺凡,這位是劉掌柜的夫人範十一娘。」孫希橋又說:「我來問你,你可知這兩個人是什麼樣的關係?」趙德財說:「大人,小民不敢說。」孫希橋又問:「趙德財,此事關係劉鳳桐被害一案,事關重大,但說無妨。」趙德財這才說:「這倆人一個是姦夫,一個是淫婦。」十一娘撲到趙德財面前大哭說:「趙掌柜的,你這個白眼狼。

老爺活著的時候待你不薄,你怎能如此敗壞他的名聲血口噴人呢?」差役們將十一娘拉開。孫希橋一拍驚堂木喝道:「趙德財,你可要對你的這番話負責。俗話說,捉賊捉贓,捉姦拿雙,你有真憑實據嗎?」趙德財說:「大人,這人命關天的大事,小民豈敢胡言亂語?」說著又將他今早上在衙中後院跟孫希橋說得那番話又說了一遍。孫希橋臉一沉:「十一娘,事到如今,你還有何話說?」十一娘分辯說:「大人,怎能聽信此人一面之詞就妄下斷言?民女實不認得此人,更沒去過什麼海雲寺,還請大人明察。」孫希橋說:「十一娘,俗話說得好,無風不起浪,沒火不起煙。你既然否認這件事,就別怪本官不客氣了。來人,將赤覺凡按倒在地,拶子伺候!」衙役們將拶子套在了林如淼的十指上,一聲大喝:「收!」林如淼便撕心裂肺地喊了起來。孫希橋問:「赤覺凡,事到如今,你是招還是不招?」林如淼額頭沁出了密密的汗珠:「小僧實不認得此女。」

孫希橋冷笑了一聲:「哼,別說你是個肉體凡胎的人,就是鐵打的羅漢在這些刑具面前都沒有不招的。再收!」這下林如淼可受不住勁了,痛得渾身上下直哆嗦,可他還是那句話:「大人,小僧實在是冤枉。就是將小僧打成肉泥,小僧也是無供可招。」孫希橋厲聲說:「不動大刑,量你不招,來人,夾棍伺候!」衙役將林如淼按在地上,夾在中間,不到一刻,林如淼便癱倒在地,昏死過去。孫希橋剛想吩咐衙役們再動刑,這邊的十一娘受不住勁了:「求大人開恩,饒他一命,我招。民女是和他有私情,可卻從未殺人。」孫希橋笑道:「十一娘,心疼了吧?你說你沒有殺人,那你床鋪下面的鐵錘和釘子又是怎麼回事?」十一娘說:「民女實在不知。」

孫希橋嘿嘿一笑:「既然你不招,就別怪本官不體諒你是個女子。來人,拶子伺候!」衙役們將拶子左右一拉,十一娘雖然疼得是大呼小叫,十指鮮血如流,可她還堅持咬牙說:「你就是打死民女,民女也是冤枉的呀!」孫希橋吩咐衙役:「再收!」十一娘眼珠一翻,竟昏死了過去。

  十一娘和林如淼被押衙中,無論怎樣嚴刑逼問,倆人同一口徑,就是沒有殺害劉鳳桐。孫希橋無法,只好將二人暫時押在牢中。這件案子成了一樁無頭的懸案。不知不覺,三四個月過去了。

  四又是兩條人命案

  卻說城西梳子巷有個買賣人叫張洞九,以販賣綢緞為業,常年行走在蘇杭之間。在臨溟這個不大的小城裡,張洞九也是個頭面人物。張洞九雖然年過四十,可妻子惠娘溫柔賢慧,年方二十,容貌俊秀,剛剛過門不到一年。這天早上,張洞九睡眼惺忪地走出屋外,招呼著妻子:「惠娘,惠娘。」可惠娘沒有應聲。張洞九來到西廂房一看,不由大吃一驚。只見惠娘頭衝下,腳朝上,已死去多時了。張洞九大聲哭道:「惠娘,你這是怎麼了?」鄰居胡三聽著哭聲匆忙趕來:「怎麼了,洞九?」張洞九指著酒缸:「惠娘她……」

正在這時,忽然有人敲打院門,胡三跑過去一看,是本街打魚的劉郎。胡三見劉郎慌慌張張的樣子,忙問:「劉郎,大清早的啥事?」劉郎抹了抹臉上的汗說:「胡老爹,可不好了,碧桃她、她……」胡三問:「碧桃不是在家嗎?她怎麼了?」劉郎說:「胡老爹,碧桃她淹死在河中了!早上我去河裡起網,遠遠就看見河面上漂著一具死屍,划船過去一看,沒想到是碧桃。」張洞九一聽自家丫環碧桃又淹死在六裡河裡,大叫一聲,口吐白沫,昏死過去了。胡三掐了掐張洞九的人中,張洞九慢慢甦醒過來,哭著喊道:「我要報官,我要報官!」

  早上,孫希橋正在後堂洗漱,忽聽堂前傳來擊鼓之聲。功夫不大,捕頭王恩走了進來:「稟大人,城西販賣綢緞的張洞九前來報案,說他家一夜之間無緣無故死了兩口人。」孫希橋嘆息說:「又是兩條人命案。」來到堂前,只見堂下站著一位四十左右深眼奔額的中年人,問道:「堂下何人?有何冤情,細細說來。」張洞九跪伏於地,哭泣著說:「小民是城西張洞九,因昨晚在朋友家多喝了幾杯,回家後餘興未盡,就讓妻子惠娘去酒缸內打酒,哪知妻子去了半天,也沒有回來。我當時趴在床上睡著了,醒來一看,惠娘已死在酒缸內。這還不算,正在我驚惶失措的時候,有人來告訴我,丫環碧桃死在了六裡河內。大人,這主婢兩人一夜慘遭身死,一定有什麼蹊蹺,請大人作主。」孫希橋說:「張洞九,頭前帶路,本官要勘查現場。」

  來到張家的門外,只見院門外擠滿了看熱鬧的人,見知縣老爺來了,自動閃開了一條道。孫希橋問:「酒缸在何處?」張洞九指了指西廂房:「在那兒。」孫希橋走進一看,惠娘頭衝下,腳朝上,酒缸內的酒溢出一地。張洞九哭著說:「大人,這酒缸不高,惠娘每回打酒都沒事,這明擺著是被人推下去害死的。求大人給小民作主,緝出真兇。」孫希橋抬頭一看,張家深宅高院,兇手是怎麼進來的呢?難道是事先隱蔽在廂房內伺機下手?可惠娘一個弱小的女子,又能惹什麼仇家呢?這時,仵作林闖和捕頭王恩走了進來,林闖將惠娘的屍體從酒缸內拽了出來。只見惠娘雙目圓睜,表情猙獰,看來死時十分痛苦。

林闖在惠娘的身體四處查看了一番,說:「死者脖頸上有明顯的掐痕,看來一定是被人按在酒缸內窒息而死的。」眾差役在張家院裡院外查了個遍,也沒有發現什麼可疑之處。孫希橋說:「張洞九,領我們去六裡河。」眾人來到六裡河,只見碧桃的屍體還在河邊漂浮。打撈上一看,林闖說:「大人請看,這河岸又高又陡,一個女子,如無輕生之念,定是被人推落水中淹溺而死。」孫希橋問:「張洞九,平素裡惠娘和碧桃都和些什麼樣的人交往密切?」張洞九說:「小民長年在外,實在不知。這不,剛剛從杭州回來不到十日,沒想到家中竟遭此大難。」孫希橋勸說道:「張洞九,人死不能復生,你還是節哀順便吧。本官一定盡力而為,緝出真兇。」張洞九跪倒在地,磕頭不止:「多謝大人,多謝大人。」

  孫希橋回到衙中,一直在琢磨,這惠娘和丫環碧桃為何單單在張洞九回來時被殺,兇手又會是誰呢?於是吩咐王恩等人下去明察暗訪。可王恩回來說,鄰居們和親友們都不知詳情,一連三天,一點線索都沒有。孫希橋決定下鄉私訪。

  卻說這一日,天近黃昏,孫希橋扮成相士模樣來到了城西。這時,天下起雨來,孫希橋無法,見不遠處有一茅屋,便走過去避雨。茅屋裡走出一位四十歲上下、身材瘦小、留著八字鬍的中年人來,見孫希橋站在柴門外向院內張望,便尖聲尖氣地問:「門外那位可是想到屋內避雨?」孫希橋點了點頭說:「兄弟正想打擾。」中年人熱情地說:「如不嫌棄,就請屋內一敘。」孫希橋來到屋內,但見屋內破櫃爛箱,雜亂無章,炕上坐著一位年過七十的老婦人。中年人介紹說:「我叫李二,這是家母,年輕時父親死了,上了把急火,眼睛就瞎了。」孫希橋忙過去見禮:「老媽媽好。」老太太摸索著想下地,被孫希橋攔住了:「老媽媽這麼大年紀了,這麼客氣,讓小輩們怎能過意得去呢?老人家快請上坐。」老太太說:「俗話說:客隨主便。你既到我家,就是我家的客人。現在大概到了做晚飯的時候,客人如不嫌我家粗茶淡飯,就在此胡亂吃一口如何?」孫希橋沒想到老太太竟如此熱情厚道,說不定在這戶人家還能查出點線索,於是答應了下來:「多謝老媽媽,那我可就不客氣了。」說著從褡褳裡拿出一兩銀子,來到外屋對李二說:「李兄,這點銀子不多,你去外面買些酒肉來,咱們痛痛快快地喝它一頓。」李二接過銀子嘿嘿一笑,壓低聲音說:「怎好意思讓老兄破費?」孫希橋拍了拍李二的肩膀說:「李兄,我見你是個實在人,有心交你這個朋友,難道還分什麼你我嗎?」李二嘴一咧,笑著出去了。工夫不大,酒菜買回來了。三杯酒下肚,李二的話就多了起來,沒想到卻引出一起冤案來……

五夜半黑衣人

  卻說張洞九,自從死了嬌妻愛婢,心中十分憂傷,置下上好的棺木,將惠娘和碧桃的靈柩存放在海雲寺內,準備安放七七四十九日,每日請來和尚念經,為亡妻愛婢超度亡魂。

  這天晚上,海雲寺內一片寂靜,殿堂內的燈火忽明忽暗,映照在惠娘和碧桃的棺木之上。張洞九燒完了最後一炷香,起身回家去了。張洞九剛剛離開,突然從門外閃進一個蒙面的黑衣人來。黑衣人躡足潛蹤,直向棺材而去,掏出一把利斧,正待撬棺,忽聞腳步聲傳來,急忙隱在暗處。這時,打外頭進來一個衣著華貴的青年。蒙面人仔細一看,認得,這人正是裕福星的二掌柜劉鳳梧。劉鳳梧來到靈前,點燃了一炷香,插在了香爐之內,然後手拍著惠娘的棺木大哭起來:「惠娘,你死得好慘呀!」惠娘與劉鳳梧到底是什麼樣的關係,竟然令劉鳳梧如此傷心落淚?說來話長。

  原來,惠娘是鄉下胡家窩棚人。父親楊大眼是個落魄的大戶人家的子弟,為人極其迂腐,平素裡還愛抽上幾口大煙,常常鼻涕一把淚一把的東挪西借,家業敗光不說,還欠下了一屁股債。獨生女惠娘常常是暗自落淚。這惠娘別看自小長在鄉間,卻落落大方,生得姿容俊秀,宛若出水芙蓉一般,又在父親那兒學得了不少文墨,知書達理,溫柔典雅,頗有大家閨秀的風範。這天,村裡的媒婆王二寡婦一步三搖走了進來,一進門就笑著說:「老楊大哥,不知道你信不信得過我,我想給俺侄女介紹個好人家。」楊大眼打了個哈欠說:「她二嬸子,我還信不過你嗎?只要家趁人值就成。」

王二寡婦說:「縣城裡倒是有戶好人家,侄女若是嫁了過去,就是嫁在了蜜罐子裡。」楊大眼是個愛財如命的主兒,眼下家中沒有錢,正愁沒錢進煙館呢,於是就問:「她二嬸子,是戶什麼樣的人家,幹什麼營生的?」王二寡婦一拍大腿笑著說:「老楊大哥,我當了這麼多年月下老,什麼樣的人家沒見過?要說這戶人家可不一般,家中有的是銀子,長年做著販賣綢緞的生意,在臨溟城裡也是個數一數二的富足人家。要說人嘛,也是人中的龍鳳,姓張名洞九,今年虛度四十,前年死了頭房,這不,正想續一房夫人呢!」楊大眼沉吟了一下說:「只是年紀相差太多呀!」王二寡婦說:「我說大哥,還虧你讀了這麼多年詩書,男人比女人大上幾歲又不是什麼稀奇事,只要家中有錢,惠娘嫁過去還愁沒好日子過?」楊大眼恨不得一下子得到幾千銀子的聘禮,還不還債不說,起碼能美美的到煙館泡上一些日子。

他見王二寡婦說得這戶人家果然是個有錢的主兒,於是笑著說:「她二嬸子,你的話我還信不過嗎?不過,我有個條件,閨女養了這麼大,也不容易,這聘禮要是低下兩千銀子我是不幹的。」王二寡婦說:「老楊大哥,人家男方可說了,只要惠娘願意嫁過去,聘禮決不成問題,你就放心吧!」第二天,張洞九便派人送來了五千銀子的聘禮。張洞九為何花這麼多銀子要娶惠娘?原來去年開春,張洞九去胡家窩棚乾娘王二寡婦家,正巧遇見惠娘在門外的井邊汲水,見惠娘婀娜多姿,窈窕健美,不由眼前一亮,心說鄉間竟還有如此靚麗的女子,回去後就向乾娘問起是誰家的姑娘。王二寡婦一聽,便知道張洞九看上了惠娘,於是說:「是楊大眼的女兒惠娘,你若願意,乾娘為你牽線如何?」張洞九一聽,不由喜上眉梢:「還是乾娘知道兒的心意。您去跟楊家說,只要楊家點頭,花多少銀子都成。」

楊大眼一見這麼多白花花的銀子,哪還顧惠娘的感受,當下應允了這門親事。惠娘一聽男方大自己二十來歲,哭得淚人一般。可那時的女人,婚姻向來是媒妁之言,見父親收了人家這麼多銀子,只得違心嫁了過去。雖說張家很有錢,可惠娘嫁過去後,過得並不快樂。張洞九做買賣長年外出不說,還經常在外頭宿花眠柳,惠娘畢竟是個年輕的女人,一個人獨守空房不免寂寞,常常是長噓短嘆,以淚洗面。

  卻說有這麼一日,惠娘正在房中看書,忽然丫環碧桃進來說:「夫人,裕福星的二掌柜劉爺說是有事要見您。」惠娘不止一次聽丈夫說起裕福星的二掌柜劉鳳梧是他的好友,只是一次沒見過,現在丈夫沒在家,他來幹什麼?心裡想著,嘴上卻吩咐碧桃:「請劉爺。」少頃,門帘一挑,劉鳳梧走了進來,躬身施禮:「小弟鳳梧見過嫂子。」惠娘抬眼一看,劉鳳梧二十四、五歲年紀,氣宇軒昂,風流倜儻,有如玉樹臨風,想到自己正值青春年少,卻嫁了年長自己二十多歲的丈夫,不由黯然神傷。惠娘盡力掩飾了一下內心的悲傷,指了指室內的八仙桌說:「兄弟請坐,不知兄弟此來所為何事?」劉鳳梧從懷中掏出一張銀票放在八仙桌上說:「嫂子,前幾天因為生意上的事去了一趟杭州,在西湖靈隱寺巧遇了洞九兄。洞九兄怕家中缺錢花,特意囑託讓我帶給您一張五百兩的銀票。他說他要在秋後才能回來。」惠娘一聽丈夫要在秋後才能回來,不由悲從中來,淚水落了下來。

劉鳳梧見惠娘娉婷俊秀,哭得如帶雨梨花,心想,都說張洞九娶了個如花似玉的漂亮人兒,今日一見,果然是不同尋常,愛慕之情油然而生,遂笑著勸道:「嫂子勿憂,兄弟自會常來看望嫂子。」打那以後,劉鳳梧三天兩頭就來這裡坐坐。剛開始惠娘說:「兄弟,俗話說男女有嫌,你以後就不要來了,免得別人說閒話。」劉鳳梧說:「身正不怕影子斜。莫非嫂子討厭兄弟了?」惠娘羞答答地說:「兄弟,這是說得哪兒的話?這些日子,還不多虧了兄弟照看?」倆人一是獨守空房對婚姻不滿的美嬌娘,一個是拈花惹草的風流郎,日子久了,焉有不生情之理?不到一月,倆人便相見恨晚,如膠似漆。誰知,正在倆人花前月下、山盟海誓之時,張洞九卻回來了,惠娘也無故身亡。

劉鳳梧想到平素惠娘和他的百般恩愛,不由淚滿衣襟,哀容滿面。前兩天他就想來海雲寺內寄託哀思,可又怕被張洞九撞見下不了臺,這才想到晚上哭奠惠娘。可又不敢多呆,燒了炷香後,便匆匆起身離去。

  隱在暗處的蒙面人見劉鳳梧走了之後,這才走出來,撬開棺材,盡取惠娘棺內的金銀綢緞,閃在黑暗中一晃就不見了。這時,廟門前的那棵大柳樹上飛掠下一條黑影,尾隨蒙面人而去。這個撬棺掠財的蒙面人是誰?從大柳樹上跳下尾隨蒙面人的黑影又是誰呢?

  六誰是真正的兇手

  經過了數日的明察暗訪之後,孫希橋昨晚才返回衙中,雖說身體很勞累,可收穫不小。這不,剛剛吃罷早飯,就聽堂上傳來擊鼓之聲。孫希橋整了整官衣官帽,來到了堂前。堂前站著的那個人他認識。誰呀?張洞九。

  只見張洞九跪在堂前,沒等孫希橋開口,就咧開嗓子大放悲聲。孫希橋問:「張洞九,有話慢慢來說,為何大哭?」張洞九抹了一把眼淚哽咽著說:「大人,小人亡妻寄存海雲寺內,準備擇日安葬,誰想到……」張洞九說到這兒就說不下去了。孫希橋微微一笑:「張洞九,誰想到怎麼著了?」張洞九抬頭看了看孫希橋說:「大人,亡妻惠娘的棺材被人撬開,裡面用來陪葬的金銀珠寶都被裕福星的二掌柜劉鳳梧給盜走了。」說著又咧開大嘴痛哭起來:「惠娘,你的命好苦呀!」孫希橋手拈鬍鬚問:「張洞九,俗話說,捉賊拿贓。有誰親眼看見劉鳳梧撬棺盜財?」張洞九說:「我的夥計王漢。自打惠娘的棺木寄存海雲寺後,就由我的貼身夥計王漢照看。昨晚上,我在惠娘的靈前燒了些香紙,覺得頭重腳輕,知道這些天睡眠不好,於是就交代了王漢一番,早早回去了。沒想到三更天剛過,王漢慌裡慌張來到了我家,撲騰跪在我的床前說,掌柜的我對不住你,夫人的棺木被人給盜了。

我一聽腦子嗡地一下。要知道,惠娘棺內的陪葬物有不少東西是奇珍異寶呀!惠娘生前非常喜歡這些東西,我就決定將這些東西作為陪葬物,讓她在陰間也能有這些好東西陪伴,沒想到卻讓人給盜了。我忙問,王漢,你知道這些東西是誰盜的嗎?王漢拍著胸脯說是裕福星的二掌柜劉鳳梧。我一想,王漢說得也在情理之中。劉鳳梧是我的好朋友,惠娘入殮那天,是劉鳳梧幫著我將那些珠寶放在惠娘棺內的。」孫希橋吩咐堂下的捕頭王恩:「傳證人王漢,帶被告人劉鳳梧。」

  劉鳳梧昨晚從海雲寺哭祭惠娘回來後,心情好了許多。自打哥哥死後,這裕福星完完全全屬於他的了,整日忙裡忙外的不得消停。今兒早上剛剛起來,就有廣寧的錢家大戶來人說要一隻上好的玉碗。剛打發走來人,衙門裡的捕頭王恩帶人走了進來。劉鳳梧忙讓座,夫人美珠沏上茶來。劉鳳梧問:「王兄一大早來,想必是家兄的案子有了眉目了?」王恩晃了晃手中的鎖鏈,說:「劉爺,請跟我們到衙門裡走一趟。」差役們不由分說就將鎖鏈套在了劉鳳梧的脖子上。劉鳳梧掙扎著說:「王兄,你這是什麼意思?」王恩咧嘴一樂:「什麼意思?到了衙門裡你就知道了。」

  劉鳳梧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跟著王恩等人來到了衙中。劉鳳梧見張洞九站在堂上,心下生疑,大聲說:「大人,我劉鳳梧犯了何罪,竟繩拉鎖套?」孫希橋沉著臉兒說:「劉鳳梧,這兒是什麼地方,你嚷什麼?本官問你,你可要從實說來。」劉鳳梧一揚脖子:「大人,有話儘管問。我劉鳳梧一沒殺人,二沒放火,難道還怕問不成?」孫希橋問:「劉鳳梧,我來問你,你昨晚上到海雲寺惠娘的靈前幹什麼去了?」劉鳳梧絕沒有想到孫希橋會知道這些,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他穩了穩心緒說:「大人,我昨晚一直呆在家中,根本沒去過海雲寺。」孫希橋一拍驚堂木:「胡說,昨晚上明明有人見你在惠娘的靈前哭得痛心疾首,快說,你和惠娘到底是什麼關係,竟惹得你深夜哭靈?來人,傳張洞九的夥計王漢。」功夫不大,王漢被帶上堂來。孫希橋說:「王漢,快說說你昨晚上都看到了什麼?」

王漢指了指劉鳳梧說:「昨晚上掌柜的回去後,劉爺就來了。我知道我們家掌柜的和劉爺是過命的交情,因此也沒往心裡去,在偏殿裡就沒出來,沒想到劉爺在夫人的靈前竟哭了起來。至於為什麼哭泣,小人就不得而知了。」孫希橋接著問:「那後來呢?」王漢說:「後來我就迷糊著了,醒來時一看,夫人的棺材竟被人撬開,裡面的陪葬品被洗劫一空,我慌忙跑到門外一看,劉爺背著個大包袱消失在黑暗中。」孫希橋吐了口水煙問:「劉鳳梧,你還有何話說?」劉鳳梧見隱瞞不過,臉紅得像關公,只得說:「小民和惠娘是有情意,不過,我並沒有偷盜棺材裡面的財物,請大人為小民作主啊!」說完腦袋耷拉下來,再不言語。哪知孫希橋哈哈一樂,一拍驚堂木:「來人呀,將張洞九和王漢給我拿下,重打四十!」張洞九心裡正得意著呢,沒想到孫希橋突然變了臉,竟要將自己重打四十,分辯道:「大人,明明是劉鳳梧盜竊亡妻的棺木,怎麼竟將我給綁了?」孫希橋不由分說,吩咐手下:「重打四十!」眾差役個個都是身強力壯的小夥子,張洞九和王漢哪裡經受得住?一時間皮開肉綻,鮮血橫流,四十棍子下去,張洞九隻有喘氣的份了。

只聽孫希橋問:「張洞九,你知道本官因何打你嗎?」張洞九咬牙忍痛說:「小民不知。」孫希橋說:「張洞九,你竟敢指使夥計王漢撬開棺材取走棺內的珠寶,然後誣陷劉鳳梧,該當何罪?」張洞九說:「小民沒有誣陷劉鳳梧。」孫希橋說:「你還嘴硬。王恩,說說你昨晚上看到了什麼?」王恩說:「回大人。小人昨晚在海雲寺門前的大柳樹上盯梢,剛開始劉掌柜的進來了,不一會就走了。這時,又出來一個人,這個人就是王漢。他背著一個大包袱,我尾隨而去,見王漢三拐兩拐便來到了張洞九家。我隔著窗一聽,王漢正在向主人報功呢!這盜棺的事就是張洞九暗中指使王漢做的。」原來,昨晚上那個盜賊就是王漢,從柳樹上跳下的那個黑影就是王恩。孫希橋問:「張洞九,事到如今,你還有何話說?」張洞九磕頭如搗蒜:「大人,是小民指使王漢幹的。」孫希橋問:「那惠娘被殺又是怎麼回事?」張洞九低頭說:「小民不知。」孫希橋微微一笑:「既然如此,那本官說出來給你聽聽,看看對也不對。你在外經商,回來後發現妻子竟和劉鳳梧勾搭成奸,你便懷恨在心,先將知曉內情的丫環推入河中淹死,回來後讓惠娘出去到廂房的酒缸打酒,伺機將其溺死,造成他殺的假象,然後將惠娘的棺材停在海雲寺,暗中指使王漢盜棺,誣陷劉鳳梧,一箭雙鵰,是也不是?」

張洞九聽後臉色如紙,只得說:「小人認罪。」原來,張洞九經商回來後,見惠娘對自己雖然和從前一樣相敬如賓,可卻整日心神不定地望著門外發呆,就疑心惠娘另有姦情,便將碧桃叫到房中訊問。碧桃經不住恐嚇,就說出了實情。張洞九懷恨在心。那天晚上,他尾隨在碧桃後面,來到六裡河邊,見四面無人,就將碧桃推入河中。回來後,假說喝酒,讓惠娘去取酒,伺機將惠娘按在酒缸中溺死了。

  孫希橋吩咐衙役將張洞九和王漢下了大牢後,劉鳳梧磕頭謝道:「大人真乃是包龍圖再生,鳳梧佩服。」哪知孫希橋將臉一沉:「劉鳳梧,你可知罪?」劉鳳梧不解地問:「大人,您這是什麼意思?」孫希橋喝道:「劉鳳梧,你謀害親兄,難道還不知罪嗎?」劉鳳梧強作鎮靜,嘿嘿一笑:「大人,此話從何說起?家兄乃是賽虞姬姦夫所為,與我何幹?」孫希橋嘆息了一聲說:「也罷。我看你是不見棺材不落淚呀!來人,傳李二上堂!」證人李二來到了堂前,躬身施禮:「草民李二見過大人。」李二就是那天晚上孫希橋避雨茅屋的主人。那天,三碗酒落肚,李二說:「老兄,我見你是個實在人,也不瞞你,實話告訴你,我是個小偷。你認識孫知縣嗎?」

孫希橋說:「不認識。他那麼大的官,我一個窮相面的,哪兒能認識他?」李二壓低聲音說:「實話告訴你吧,孫大人斷案如神,可他有個人命關天的案子卻斷錯了。」孫希橋一聽就來了興致,忙問:「啥案子?讓我也開開眼。」李二說:「裕福星的劉掌柜沒有死在他夫人賽虞姬手裡,而是死在了他弟弟劉鳳梧手裡。」接著又說出一番話來。孫希橋臨走之前將真實身份告訴了李二,不但不怪他偷盜之罪,反而說:「李二,你幫我破了這樁人命要案,本縣不但要重重嘉獎於你,還求你上堂作證為死者鳴冤。」李二痛痛快快答應了。

  再說劉鳳梧壓根沒見過李二這個人,不知孫希橋葫蘆裡賣得是什麼藥。只聽孫希橋說:「李二,你據實說來,裕福星的大掌柜是怎麼死的?」李二說:「是被熔錫灌喉而死的。那天,小人一時手癢,就潛伏到了劉掌柜後院的房頂,掀開屋瓦,就見劉掌柜在床上呻吟,我想大概是病了,剛要下手,劉家的一個漂亮女人和二掌柜劉鳳梧走到了劉掌柜的床前,你猜怎麼著?劉鳳梧從女人手裡接過剛剛熔化了的錫水,不容分說,就朝劉掌柜喉嚨裡強行灌了下去。劉掌柜的吭了吭,就沒氣了。我當時是又驚又怕,下了房冒著雨就從後牆跳了出去,還跑掉了一隻鞋子。」李二說著指了指劉鳳梧,「大人,就是他,就是化成灰我也認得!」劉鳳梧腦袋「嗡」地一聲,一下子癱倒在地。

  原來,劉鳳梧見哥哥不將店中的買賣交他掌管,反讓嫂子範十一娘說了算,心裡很不平衡,就產生了殺兄奪家產的想法。他見嫂子和海雲寺的掛單和尚赤覺凡有染,於是就串通早就和他有情的丫頭環兒,趁嫂子在寶兒房中的時候,先將哥哥熔錫灌喉而死,然後在仵作驗屍走後,將鐵釘釘入哥哥的鼻中,造成鐵釘殺人的假象,又將錘子和鐵釘放在範十一娘的床下,然後買通欠他一千銀子的鹽鋪掌柜趙德財到外面造謠,嫁禍嫂子和赤覺凡,以便圖謀家財。

  當天下午,孫希橋便下令放了範十一娘和林如淼,開棺驗屍,果見死者喉嚨內灌滿了錫塊。原來,用毒藥害人,易於驗出,而用錫塊,則不留痕跡。劉鳳梧和環兒在人證、物證面前,只得認罪伏法。

  這真是:天網恢恢,疏而不漏;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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