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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來的桃花運

2023-10-11 04:36:54 2

清河縣辦詩會,除了通過網絡邀請全國各地近兩百位詩人外,還邀請了著名作家王立章。王立章與小鎮有淵源:十五年前,他是這座小縣城文化館的創作輔導員,如今,五十八歲的王立章身居省城,以作家自居,自然要衣錦還鄉。

詩會第一天的晚宴結束後,王立章沒有急著去看那些老朋友,而是早早地回了賓館。

晚上九點,王立章正準備出去與前臺的小姑娘聊聊文學,忽然傳來輕輕的敲門聲。

王立章急忙去開門,進來的是一位三十歲左右的美豔少婦。晚宴時王立章見過她,兩個人的目光曾不小心碰到一起,瞬間擦出火花。美豔少婦落落大方,自我介紹說叫周紅顏,是王立章的粉絲。她先是輕聲細語地講起了王立章的某篇佳作,之後羞答答地拿出一篇習作來,希望王立章指點一二。

王立章不時偷瞥這個女人:眉眼修飾得極為精緻,長長的捲髮,紅豔的嘴唇,雖不夠清純,卻充滿誘惑,這種女人還會寫文章?王立章不敢相信。

沒想到的是,周紅顏的文章很清純、雅致,雖然文字和構思給人似曾相識的感覺,但平心而論,這女人的文筆還不錯。王立章的心裡癢得厲害,像這樣有才有貌的女子可太少了。

王立章借題發揮,侃侃而談,說得周紅顏滿臉崇拜。就這樣不知不覺過了十一點鐘,周紅顏這才才戀戀不捨地離去。

第二天的詩會上,王立章被安排到主席臺就座,周紅顏就坐在他對面,臉上都是曖昧的笑。會上會下,他的目光一直膠著在周紅顏的身上。

席間敬酒時,周紅顏眼神柔柔、笑語軟軟,王立章心旌搖蕩,借著酒力拉起周紅顏的手說:「跟我學,保管你兩年之內就有文章發表——只要你肯交學費。」周紅顏一臉天真模樣:「只要王老師肯提攜,我還有什麼捨不得的?」

眼瞅著三天的會議就要結束了,王立章真不甘心就這樣一無所獲地回省城。他把自己的名片給了周紅顏,叮囑她給自己打電話,也要了周紅顏的電話號碼。

下午會議結束後,車子開出縣城不久,王立章就給周紅顏打電話,說某雜誌編輯剛剛向他約稿,他想把上稿的機會留給周紅顏,不過最好能當面交流一下。電話那邊傳來周紅顏驚喜嬌媚的聲音,不一會兒,她就打車追上了王立章,兩人決定去前方一座較為陌生的城市面談。

在城市較為清靜的一隅,周紅顏找到一家小旅館,她說要親自安排王老師的食宿。小旅館的檔次不是很高,王立章看得出來周紅顏不是個有錢人,她也算盡了力。坐在酒吧裡,曖昧的氣氛慢慢升騰,王立章一點都不著急,他欣賞著這條美人魚,慢慢收著他的釣線。

周紅顏也並不急於談約稿的事,倒是沒完沒了地談起往事,關於王立章,她知道的真還不少,兩個人聊得很開心。

不知不覺已是深夜,喝了幾杯酒,王立章興奮起來,欲望也膨脹了,老男人遇見美女也會變年輕。他甚至有些按捺不住,色迷迷地坐到周紅顏的身邊來。周紅顏半推半就架著王立章出了門,兩個人跌跌撞撞爬上樓梯,進了旅館的房間。

還沒有坐穩,王立章就急火火地來剝周紅顏的衣裳,周紅顏躲了幾下,任他剝得精光,王立章眼也花了,呼吸急促起來,三下兩下脫掉自己的衣服,像鬥牛一樣直衝過去。

王立章此時哪顧得上看女人的臉,他一邊在女人身上雞叨米似的啄,一邊親親寶貝地亂叫,等他爬到女人身上時,屋子裡忽然閃了幾下。

王立章一激靈,抬頭看時,見周紅顏衣著整潔,正舉著相機在很專注地拍照,再看那個裸體的女人,竟然是戴了面具的,哪裡是周紅顏?

讓王立章更為驚懼的是,周紅顏的身後竟然還站著個彪悍的男人。

看來是遇見騙子加搶劫的了,王立章懊惱萬分,這個周紅顏一定是混進詩會的騙子。現在保命要緊,他戰戰兢兢地和周紅顏談條件……

王立章的老伴李玉潔比他大兩歲,已經退休四五年了,她最大的樂趣就是帶孫子,很少過問王立章在外面的行徑。

這天,她正和小孫子一起看動畫片,有人敲門。李玉潔打開門,見門外站著一位年輕的女子,打扮得很時髦,還架了副眼鏡。來人拿了個紙袋對她說,這是王老師的東西,是他的朋友捎過來的。說完,女人扔下紙袋下樓去了。

李玉潔莫名其妙地打開紙袋,見裡面裝了個大信封,打開信封,一沓照片露了出來。

李玉潔把照片倒在桌子上,瞪圓了眼睛快速地翻看那些照片,只一會兒的工夫,她就癱倒在桌前,不省人事了。

連吵鬧都沒來得及,李玉潔就住進了醫院。兒子兒媳全看到了那些照片,他們不說什麼,只把王立章當空氣,這讓王立章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醫院裡揀回半條命,李玉潔從此癱瘓在床,半身不遂,連說話也說不清楚,每次看到王立章,只擠出半個氣恨的表情來。王立章仿佛一下子老了十歲,他提前退休了,因為單位領導接到了同樣的照片。一直以來,王立章都覺得自己在這方面做得很隱秘,沒想到今天敗露,他沒臉出門,只能躲在家裡斂首含眉照顧老伴,默默地忍受老伴的壞脾氣。

這樣過了半年,兒子疑惑起來,對王立章說:「現在騙子這麼多,你不是掉進人家什麼圈套裡了吧,有沒有和你要錢的?要有,咱報警。」王立章緘口不言。兒子激動地說:「這是好人的世界,不能讓壞人囂張。」兒子說得不錯,壞人囂張得太久了,王立章覺得自己就是那個十惡不赦的壞人。周紅顏說她原來叫周小麗,這個名字足以擊碎王立章所有的信心。

十五年前,王立章還只是小縣城裡的創作輔導員,辦了一張內部小報。周小麗是個鄉下女孩,在縣城讀書,因為作文寫得好,她的語文老師就把周小麗的作文拿到小報上發表,意在鼓勵學生。文章發得多了,王立章說,文章寫得這麼好,哪天領來看看。語文老師就把周小麗交給了王立章。

王立章記得很清楚,那年周小麗上高二,正好十八歲,含苞待放的小丫頭,很是可人,加上天真、開朗,腦袋裡有許多稀奇古怪的東西,越發顯得可愛。看得出來,周小麗是把他當作長輩的,那時他已過不惑之年,確是周小麗的父輩,可是他想把小麗據為己有。

那是個星期天,單位裡沒人,他和小麗約好一起修改一篇稿子。天真的小麗沒有任何防備,很聽話地字斟句酌地認真改稿,而他卻慾火中燒,在單位的破沙發上,他連哄帶嚇,讓滿眼淚水的周小麗從了他。事後他也曾後怕,害怕周小麗去報警,因此毀了他的前程。好在周小麗什麼也沒做,她只是退了學,回鄉下了。

十五年過去了,周小麗漸漸淡出了王立章的記憶,他心安理得地過日子,不斷培養愛好寫作的「紅顏知己」。

如今周小麗整了容,還改了名字。王立章不由感慨:花朵和花蕾就算本是同株,也大有不同,難怪他看不出周紅顏就是當年的周小麗。

周紅顏那天也是滿臉淚水,她說:「是你毀了我對文學的夢,對男人的夢,是你把我帶進了地獄……」

王立章一邊伺候癱瘓在床的老伴,一邊打聽周紅顏的下落,才知道她輟學回家後不久就出來打工了,沒有逃脫做小姐的命運,二十幾歲時回鄉嫁人,不久就離異了,再嫁,再離,如今有兩個孩子,分別由前夫撫養,她一個人在外面漂。

他記起來了,周紅顏給他看的似曾相識的文章,就是那天周小麗認真修改的那篇。

紅塵中,所有欠下的債,都是要一一償還的。如今他只想好好地伺候老伴。老伴沒有錯,他需要贖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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