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角號

2023-10-13 04:49:19 2

　羊角山下有個三十出頭的男青年叫小山子，他父母過世早，只得獨自一人靠耕田種地過活。因家境貧寒，雖年過而立，卻不曾娶妻，日子過得甚是寡淡。因為冷清，小山子便在農耕之餘養了一隻老山羊作伴。這隻山羊長得體態驃悍、健壯偉岸，尤其是它那對彎而長的犄角，格外惹人注目。小山子對老山羊甚為寵愛，儘管自己的茅屋很簡陋，但他對老山羊的棚舍卻精心打理，致使棚子乾淨敞亮。老山羊吃的草料他也細心挑選，每天讓它吃得腹飽肚圓。有一年冬天，天氣奇冷，皚皚白雪覆蓋山野半月不化。小山子怕老山羊凍著，就把它牽到自己的臥室，晚上讓它躺臥在自己的床邊，還把自己多餘的一床破棉絮給老山羊蓋上。都說動物通靈性，老山羊對小山子也常用咩咩的甜蜜叫聲盡顯親暱。一遇小山子閒暇，它便跪在地上用他它那長長的犄角輕輕地磨蹭小山子的腿；夏天，還用舌頭親密地舔著小山子的光腳背，竭盡所能地對它的主人回報感謝。因此，小山子對他的老山羊更是百般呵護。平日裡，只要下地，他就把老山羊牽著放牧在自己耕作的地頭，待日斜西山下工時，他又牽著老山羊回家。他們相依相伴過了一年又一年，誰也離不開誰。然而，似水的流年終於將蒼老附贈給老山羊，老山羊重疾染身，最後終老在小山子的懷中。老山羊的離去，小山子悲痛欲絕。因為對老山羊的思念，小山子忍痛鋸下了老山羊的一隻長角，掛在牆上留作紀念。然後，他在大門外為老山羊修了一座墳墓。將它安葬在門前，為的是早出晚歸一眼便能看到老山羊的墓，以此寄託對它的哀思。?

　　有一天早晨，小山子剛打開大門，忽見老山羊的墓中長出了一根又粗又長的竹子。仰頭一望，只見竹子直插雲霄，見不到梢。好奇的小山子便攀著竹杆往上爬。當他爬上竹梢時，已經是身處九霄雲外。於是，他便坐在竹子頂梢遙望雲天奇景。但見，九天之上，雲海翻騰，微風輕拂，好一派玉宇仙境。突然，不遠處隨風飄來一股香氣，小山子隨風凝眸一望，只見雲海之上流光溢彩，在悠揚的樂曲聲中，一群仙女正在娉婷起舞。她們一個個裙帶翻飛、婀娜多姿，委實讓小山子大開眼界。倏然，又見群女之中有一個紅衣仙女尤為奪目。但見她彩冠華頂、紅裝絢麗、玉貌朱唇。在激越流暢的舞步當中，她時不時地朝小山子頻頻流盼。那明眸皓齒、粉臉生春的俊俏模樣愈加攝人心魄，讓小山子看得出神入化。見小山子在專注地看她，紅裝仙女禁不住嫣然含笑。小山子正欲朝那紅衣仙女報以笑容，暮然，嗖地一下，一陣香風吹來，群仙們隨即在小山子的眼前消失得無影無蹤。小山子正在惋惜之際，竹竿卻嗤嗤地往下縮去，眨眼工夫竹子便縮進了老山羊的墓穴之中，小山子只得眼巴巴地坐在老山羊的墳包上發呆。?

　　一連幾天，小山子都神魂顛倒、茶飯不思，再也無心下地幹活，他的眼前總是閃動著紅衣仙女的影子。晚上躺在床上，也是轉輾反側、無法入眠，紅衣仙女已使他夢繞情牽、苦心相思。這天夜裡，小山子又苦苦地想著紅衣仙女到後半夜，接近黎明時分才迷迷糊糊地睡過去。入睡後不一會，他心愛的老山羊便進入了他的夢境。老山羊咩咩地叫喚著朝他奔來，來到跟前貼近他的耳邊說：「敬愛的主人，我知道你思念紅衣仙女心切，你要是想把她娶到身邊為妻，就把掛在牆上我的那隻犄角在磨石上磨通，做成一把羊角號。然後摘下門前的芭蕉葉，把紅衣仙女的模樣畫上，走到門前拿羊角號對天一吹，紅衣仙女就會來到你的身邊。」正在這時，小山子的夢醒了。他揉了揉惺忪的眼睛從床上爬了起來，來到牆前取下老山羊的犄角，把他緊緊地摟在懷裡，珠淚滾滾而下。?

　　待到天亮，依照夢中老山羊所囑，小山子摘了一張芭蕉葉，把紅衣仙女的俊俏模樣畫在了上面，懸掛在堂屋的牆上。然後，將羊角在磨石上磨通，走到門前對天嘟嚕嚕一吹。倏地，只見屋內閃起一道紅光，小山子旋即朝屋內走去，只見紅衣仙女已邁著嫋嫋婷婷的步子面露微笑地朝他走來。小山子也微笑著大步流星地迎了上去，說：「仙女降臨寒舍，實在是太委屈你了！」紅衣仙女也動情地說：「從今往後，我已是凡人俗骨，作為你的妻子，你就不要再叫我仙女了，就叫我紅妹吧。家境貧寒不要緊，只要我們齊心協力，一定會勤勞致富的！」?

　　小山子甚為感動，他用傾慕的眼光看著心愛的人；紅妹也用火辣辣的目光注視著他。他們四目相視、春情滾動，好一幅男歡女愛圖。?

　　自從紅妹進了小山子的門後，他們夫妻恩愛、男耕女織，小日子一天比一天紅火，小山子每天都似乎生活在蜜糖裡。?

　　 不久，小山子娶了個俊俏仙女的消息很快便在十裡八鄉傳揚開來。離小山子的家十裡開外，有一個綽號叫「貪色狼」的惡霸，他良田萬頃、兵丁成群，依仗權錢之勢橫行鄉裡、魚肉百姓。尤其是他貪色成性，這十裡八鄉哪個俊婦俏女能逃得脫他的魔掌。因此，百姓們對他恨之入骨，但又敢怒不敢言。他聽說小山子娶了個天姿絕倫的仙女，便禁不住他那色性的膨脹，決定前來「探訪」。這天，他坐著轎子，帶領兵丁，耀武揚威、浩浩蕩蕩地直撲羊角山而來。來到小山子的農舍前，果然只見國色天香的紅妹獨自一人在家料理家務，便眼珠發直、垂涎欲滴，恨不得眨眼間就把紅妹摟進懷裡。他來到紅妹跟前說：「仙女，你獨自在這深山冷凹不覺得寂寞？憑你這天姿絕色怎麼也得嫁個豪門富第，難道就這樣一朵鮮花插在了爛坑裡？」 紅妹瞪了他一眼，顧自料理家務。見紅妹不理他，「貪色狼」自覺尊嚴掃地，說實話，在這十裡八鄉哪個敢對他這副態度。於是，他淫威大發，嗷嗷直叫：「給我搶了去！」隨即，眾兵丁一擁而上，架起紅妹便往豪府而去。?

　　再說小山子收工回到家裡，聽說愛妻被「貪色狼」搶走，悲憤交加，仰天長嘯。晚上，他躺在床上徹夜失眠，串串長淚濡溼了枕巾。黎明時分，他似乎迷糊過去。他夢見老山羊又來到了他的跟前，老山羊又對他說：「敬愛的主人，我知道你心裡悲憤，不過，你不要難過。你在芭蕉葉上畫上一隻添翼的老虎，然後用羊角號對天一吹，紅妹就會回到你的身邊。」夢醒後，小山子隨即到門外摘來一張芭蕉葉，畫了一隻添翼的老虎，然後用羊角號對天一吹，「虎」地一聲，即刻從天而降一隻添翼猛虎。小山子一步跨上了虎背，飛虎載著小山子呼地一下騰空而起，飛向了藍天。飛虎馱著小山子瞬息之間就飛進了「貪色狼」豪宅的後院，只見「貪色狼」正強拉著紅妹欲圖不軌。飛虎猛地撲了上去，一口就將「貪色狼」吞進了肚裡。眾兵丁一看眼前架勢，一個個嚇得屁滾尿流，不敢動彈。說時遲，那時快，小山子一把攬過紅妹騎上了虎背。飛虎載起小山子和紅妹，騰地一下躍向長空，穿雲破霧飛回了羊角山的家。從此以後，再沒有人間妖魔侵擾他們的祥和平安。?

　　這天清晨，小山子和紅妹剛打開家門，看見老山羊的墓上徐徐升騰起了一枝數丈高的修竹。一陣微風拂來，修竹輕輕地搖動著婀娜的身姿，發出了沙沙的脆響。哦，小山子和紅妹明白了，那是老山羊在向他們致以由衷的祝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