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0年美國軍醫殘殺妻女案之謎
2023-03-23 20:47:23 1
軍醫麥克唐納(Jeffrey MacDonald)
1970年2月17日,美國北卡州,福特布拉格。軍醫麥克唐納(Jeffrey MacDonald)一家四口險遭滅門。現場慘不忍睹,唯一的倖存者是這家的男主人,身受多處刀傷的傑弗裡麥克唐納。我們中國有句老話,叫「大難不死,必有後福」,而本案的當事人,絕對算得上是大難不死,可等待他的,卻是更加悲慘的命運。隨後展開的案件調查卻撲朔迷離,跌宕起伏;傑弗裡幾進監獄,又幾度被釋放,這裡究竟隱藏著怎樣的秘密?為何杰弗裡的嶽父嶽母堅信女婿的清白,又瞬間改變想法再度將其告上法庭?
高中時代的傑弗裡.麥克唐納無論走到哪裡,都會成為眾人矚目的焦點。他相貌英俊,品學兼優。在他畢業那年,更是被同學們推選為「學校裡最受歡迎的人」和「最有可能獲得成功的人」。他的妻子克萊特,從小就和他是同校同學,兩個人青梅竹馬一路走來,直到高中階段才正式開始約會,確定了戀愛關係。
1969年,麥克唐納與妻子科莉特
1969年,麥克唐納與妻子科莉特
1961年,麥克唐納被美國普林斯頓大學錄取。兩年後,這對有情人終成眷屬。1964年的4月,他們的第一個女兒降生了,取名金伯利。3年後,他們的第二個女兒克裡斯蒂出生。從那以後,克萊特休學回家做起了全職母親,而麥克唐納則繼續完成他的學業。1968年,麥克唐納終於如願獲得了醫學博士學位。此後,他加入美國陸軍,並很快成為美國規模最大的一支特種部隊——「綠色貝雷塔」的一名外科軍醫。嫁夫隨夫的克萊特帶著兩個女兒,舉家遷往福特布拉格,由此踏上了一條不歸路。
生活終於安定下來了,儘管經濟狀況依然沒有太大的改觀,但他們一家四口的小日子依然十分甜蜜。此時的克萊特又懷孕了,這次是個男嬰,預產期是來年7月份。這個消息令麥克唐納夫妻感到無比的幸福,兩個人對未來更是充滿了無限美好的期許。
1969年聖誕節前夕,也就是在案發前兩個多月的時候,克萊特曾興奮異常地打電話通知自己的親友:麥克唐納不用隨軍去越南打仗啦!她的母親在後來的回憶中說道:女兒當時是那麼的開心,讓我感到無比的欣慰。
1970年2月17日,凌晨3點42分,福特布拉格軍事調度員接到了麥克唐納上尉打來的緊急求救電話。他在電話當中聲音微弱,斷斷續續地表達了自己的意思:我的家人遭襲,請儘快派一輛救護車來。該調度員立刻將電話轉至福特布拉格軍警處,四名軍警隨即被派往案發現場。
在麥克唐納家的主臥室裡,四名軍警首先看到了張開四肢躺在血泊中的克萊特。她的頭部和面部,到處都有被鈍器反覆擊打後留下的淤痕;(遇害的妻女3人)
妻子科莉特與女兒生前合影
二個孩子生前合影
全身上下另有刀傷37處,慘不忍睹。在她的胸前,蓋著一件被刀劃得破破爛爛的睡衣。麥克唐納就倒在妻子的臂彎裡,身上只穿著一條睡褲。看到軍警進來,他掙扎著問道:我的孩子們怎麼了?我剛才聽到她們哭了……一個名叫肯尼斯.米卡的軍警伏下身子,輕聲安慰了他幾句,隨後起身來到了隔壁房間。
1970年美國軍醫殘殺妻女案案發現場
五歲大的金伯利,被包裹在自己的小被裡,一動不動。肯尼斯上前掀開被子的一角,頓時感到臉上一陣發麻,後背一陣發涼,腿肚子也跟著朝前使勁——金伯利的頭部由於遭到鈍器的反覆擊打以致嚴重變形;她的頸部集中了十多處傷口,全部都是用冰錐扎的!那些密密麻麻的小紅點看得肯尼斯好一陣心驚膽戰。
隨後,他又來到了克裡斯蒂的臥室。此時的肯尼斯已經做足了心理準備,自知小傢伙倖存下來的可能性十分渺茫。果不其然,克裡斯蒂身穿睡衣睡褲,也慘死於自己的床上。她的頸部、前胸、後背,一共被刺了33刀,另有15處傷口是被冰錐扎的。天見可憐,這個只有兩歲大的小姑娘,身中48刀!她是一家人當中,死相最慘的一個。
兇案現場真可謂天怒人怨,人神共憤!軍警肯尼斯在查看完現場後,又回到主臥室。救護車依然沒有趕到,而此時的麥克唐納已經陷入了昏迷,肯尼斯馬上對他進行人工呼吸。待他甦醒後,肯尼斯連忙追問道:是誰幹的?麥克唐納斷斷續續地給他們講述了案發的大致經過:
我那天晚上睡在客廳的沙發上,因為我的小女兒克裡斯丁和她媽媽在床上玩耍時尿溼了床的一側;凌晨我聽到我妻子和金伯利的嚎叫聲,我不知道是怎麼一回事,但我肯定是發生事情了,一些很可怕的事情;就在我起身準備去救他們時,我受到了三個男人的襲擊;在他們的旁邊,還有一個嬉皮士打扮的女人,她帶著一頂白色的垂邊帽,手中舉著一支點燃的蠟燭,口中像是在念咒語般說道:Acid is groovy, kill the pigs!(迷幻劑是時尚,殺死這些豬!)?? 隨後我受到了三個男人的攻擊,我用睡衣護住頭部,奮力反抗;睡衣被鋒利的刀劃的破碎不堪,最終我昏迷在了通往臥室的走廊盡頭。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醒來了。四周一片靜謐。我試圖站起來,可是,腿部瞬間傳來的劇疼又使他趴在了地上。不得已,我以手代腳,一下一下艱難地爬進了妻子的睡房。面對著全身上下傷痕累累的妻子,我發了瘋似的給她做人工呼吸,甚至還強忍著雙臂的劇疼,按壓妻子的心臟,希望會有奇蹟發生。
1970年美國軍醫殘殺妻女案媒體報導
1970年美國軍醫殘殺妻女案媒體報導
最終,我還是痛苦地接受了這個殘酷的現實:克萊特已經死了。隨後,我打電話報了警。聽完麥克唐納的講述,肯尼斯馬上想到一件事。在他們接到命令驅車趕來的途中,肯尼斯確實曾看到過頭戴黑色大沿兒帽的女人獨自在雨中行走。如果不是因為有公務在身,他肯定會停車搭載那個女人一程。想到這裡,肯尼斯馬上向帶隊的陸軍中尉約瑟夫.鮑克作了匯報,並詢問對方是否應該馬上派出巡邏隊進行搜尋。可不知道為什麼,鮑克中尉沒有理會肯尼斯的建議,既不肯定,也不否定,完全沒有表態,肯尼斯也沒再堅持。
後續的聆訊就更加有利於麥克唐納了。
1.當天的救護車司機曾進入案發現場,翻動過很多物證卻無人過問。
2.在滿屋子軍警的眼皮子底下,那位司機居然還偷走了麥克唐納的錢包!
3.一位趕到現場的軍醫官,不知出於何種目的,竟然將克萊特仰臥的屍體翻了過來,從而把大量的衣物纖維留在了被害人的後背上。
4.軍警調查人員在麥克唐納的睡褲上提取出幾根「人類毛髮」,被懷疑是他的小女兒克裡斯蒂的;結果證實,那幾根所謂的「人類毛髮」,其實是麥克唐納買給女兒的絨線玩具上的絲線!(什麼眼神兒啊?)
5.在軍警調查人員進行取證的過程中,不斷會有一些軍界的高官過來「看熱鬧」,僅僅由於等級的差異而未被制止。
6.麥克唐納所描述的嬉皮士女人已被找到。此人名叫海倫娜.斯塔克雷,是一位退役軍官的女兒,該地區著名的癮君子。除了吸毒以外,她還喜歡搞一些神神道道的巫術儀式——這兩條,全部能和麥克唐納供詞當中描述的那位手持蠟燭,如同念咒語般地說道:「迷幻劑是時尚,殺死這些豬!」的人物形象對應上。此外,還有目擊者稱,在克萊特和她的兩個女兒下葬當天,斯塔克雷身穿黑袍,頭戴花圈在自家門外遊蕩,行為十分怪異。
1970年8月末,為期六周的司法聆訊宣告結束。首席調查員羅克上校寫出了一份詳細的總結報告,認定了麥克唐納的清白。但是,這份報告卻引起了陸軍少將弗萊納根的強烈不滿。在他的幹預下,本案最終以「證據不足」為由,撤銷了對麥克唐納的全部指控。
此後,身心俱疲的麥克唐納無心繼續在軍中任職,於同年12月退役。
1971年7月,麥克唐納應一個朋友之約,來到了加州長灘聖瑪麗中心醫院,在那裡任急診室主任。這對於當時處境極其艱難的麥克唐納來說,應該算得上是一個不錯的安排。如果他能夠安心工作,低調處世的話,也許就不會發生後面的故事了。
毫無疑問,當這宗轟動一時的案件告一段落的時候,麥克唐納自然也成了媒體關注的熱點人物。
對於所有電視媒體的邀請,麥克唐納一概來者不拒——為什麼要放棄這些輕鬆賺錢的機會呢?為了提高節目的收視率,麥克唐納經常會按照主持人的授意,講一些在他接受聆訊過程中發生的,不為外界所知的「趣聞」。所謂趣聞,也就是美國軍方在聆訊過程中丟的那些醜,也就是美軍少將弗萊納根嚴禁對新聞媒體透露的那些詳情。麥克唐納一而再、再而三地抖露美國軍方不願示人的家底,無疑令後者咬牙切齒,惱火不已。
由於麥克唐納參與的大多是娛樂性質的電視脫口秀節目,所以,當他在回顧當年案情的時候,也總是表情自然,面帶微笑,沒有表現出一絲一毫的傷心難過。這,不但令廣大的電視觀眾感到厭惡,覺得他冷血,更引起了他的嶽父嶽母的強烈憤慨。
對於以上三方的反應,麥克唐納渾然不知;但他已經註定了要為此付出沉重的代價。就在這個時期,還發生了一些令案情峰迴路轉的事情。1970年11月麥克唐納與妻子母親通電話。克萊特的母親,柯賽博女士聲稱,傑弗裡在電話中對她說:我當時殺死了一個兇手。
這不免讓人丈二和尚摸不著頭了:如果傑弗裡在電話中說的是實情,那麼他為什麼當初要對軍警、對法官、對媒體、對公眾隱瞞這一重要細節?如果他說的是實情,那兇手的屍體又在何處?被同夥拖走了嗎?如果他說的不是實情,那麼他為什麼要撒這個謊?柯賽博女士左右想不通,「傑弗真的是清白的嗎?」
老太太想了三年多,她終於想通了。
1974年4月,麥克唐納的嶽父嶽母攜手美軍罪案查處,向法庭遞交了指控他殺妻滅子的起訴書;同年8月,在北卡萊羅納州首府羅利,大陪審團被召集起來。切又都回到了最初的樣子:美軍軍警將麥克唐納當作本案的唯一嫌疑人,繼續開展調查。此外,由於麥克唐納在電視上的糟糕表現,美國軍警居然和他的嶽父嶽母結成了同盟,試圖利用他們的特殊身份,引起社會各界對於本案的「再認識」。
1975年1月24日,大陪審團一致通過了對麥克唐納的指控;開庭審理日期被定在1979年7月16日。我的神啊,從正式遭到起訴到首次開庭審理之間,居然間隔四年半的時間!這個開庭日期的設定,本身就違反了美國憲法第六修正案關於「快速審判」的相關規定。
在美國的司法史上,針對窮苦人、黑人以及其他外來移民的冤獄不勝枚舉;但是,對於一位醫學博士,一位受人尊敬的白種人來說,此類事件卻少之又少;而且一旦出現,必定會成為世人矚目的焦點。
富蘭克林.杜普裡,本案的主審法官,對被告人麥克唐納存在著嚴重的個人偏見。他曾在私下裡多次談到自己對於本案的認識:即麥克唐納有罪。詹姆斯.布萊克本,助理檢察官,也是麥克唐納案的首席公訴人。鑑於此案在社會上的影響力,布萊克本將其視作實現自己政治飛躍的跳板——前提當然是要打贏這場官司。???? 布萊恩.穆塔夫,布萊克本的助手,雄心勃勃的青年才俊。對於他來說,本案的勝訴與否,也必將直接影響到自己的前途命運。
以上三人湊在一起,都幹了哪些後來遭人詬病的勾當呢?
首先,主審法官杜普裡不允許把軍方聆訊時得出的結論,作為此次庭審的證據。這種做法的主要目的,就是為了把當年羅克上校總結的,認定麥克唐納清白的有力證據排除在外。更加令人感到氣憤的是,檢察機關在進一步調查取證的過程中,已經掌握了一些可以證明麥克唐納清白的有力證據;而這些證據,全部被助理檢察官布萊克本和他的助手穆塔夫隱藏了起來。不僅如此,在麥克唐納的代理律師進行正常取證的過程中,也多次遭到了檢察機關的無理阻撓。
更加駭人聽聞的故事還在後面。
冰錐的故事。
開庭審理之前,麥克唐納嶽母的證詞是:女兒家裡從來就沒有冰錐。和她一起作證的,還有麥克唐納僱傭過的一個小保姆。可是到了出庭作證之前,布萊恩.穆塔夫分別找到她們談了一次話,結果,兩個人在一夜之間全部更改了口供。好一個翻手為雲,覆手為雨。???? 庭審的過程中,檢察官曾當庭呈上了一件物證——兩根黑色的織物纖維。布萊克本言之鑿鑿,聲稱這件物證是從用來襲擊被害人頭部的球棒上找到的;後經檢驗證實,這兩根織物纖維均來自麥克唐納的睡衣。然而,直到庭審結束以後,辯方律師才知道:這居然是一條偽證!檢察機關居然可以無恥到這種地步!
案發當時,軍警從被害人克萊特的手中找到了幾縷金黃色的長髮。後經化學檢驗證明,那並不是人類的頭髮,而是一種人造纖維,而且是專門用來製造假髮的人造纖維。在案發現場的一把木梳上,也有同樣的發現。而本案中的一個關鍵性人物,斯塔克雷小姐曾向警方供認,她在案發當晚確實戴了一個假髮套;而且,還使用被害人家裡的木梳梳過頭。這項至關重要的證據也被檢察機關偷偷壓了下來,秘而不宣。直到麥克唐納被定罪入獄後,才被外界所知。
短髮的故事。
在被害人克萊特的指甲縫裡,找到了幾根棕色的短髮,明顯與麥克唐納的金色頭髮不相匹配。然而,這項物證被美國軍方毫無理由地封存了起來,辯方律師的數次申請均被駁回——就是不給,氣死你!! 1979年8月29日,陪審團一致裁定:被告人傑弗裡.麥克唐納,所控三項罪名成立。主審法官杜普裡隨即宣布了對他的判決:三個終身監禁。
此時的麥克唐納早已萬念俱灰,如果沒有辯護律師希克的不離不棄,或許,他真的會做出一些傻事。在麥克唐納被定罪以後,希克四處奔走,免費為他提供法律服務。正是在希克的不懈努力下,案情才再次出現了轉機。
1980年7月29日,美國第四巡迴法院基於該案在開庭審理日期的設定上,嚴重違反了憲法第六修正案賦予被告的權利,因而將麥克唐納有條件地(交付一定數額的保釋金)釋放出獄。
1980年8月22日,麥克唐納被保釋出獄。同月,他回到了長灘的聖瑪麗醫院。
1982年3月末,美國最高法院駁回了第四巡迴法院的判決,麥克唐納再度入獄。從此,麥克唐納開始了他漫長的牢獄生涯。
軍醫麥克唐納(Jeffrey MacDonald)
今年已經67歲的傑弗裡.麥克唐納仍被關押在坎伯蘭郡監獄服刑,請大家不要忘記,1970年案發時,他只有27歲。
有罪還是無罪,這個恐怕只有他自己最清楚!傑弗裡·麥克唐納於2004年8月19日在美國馬裡蘭州的聯邦懲教所談到他的上訴嘗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