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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與你相遇最美的時光(5.我遇見你我記得你)

2023-07-13 19:49:08 1

回到與你相遇最美的時光?一、  回到公寓,雲崢關上門,「不如我····」  他的話被她堵住  招娣攀著他脖子,仰著頭吻他,,雲崢反應過來,按住她後腦勺加深這個吻,我來為大家講解一下關於回到與你相遇最美的時光?跟著小編一起來看一看吧!

回到與你相遇最美的時光

一、  回到公寓,雲崢關上門,「不如我····」  他的話被她堵住。  招娣攀著他脖子,仰著頭吻他,,雲崢反應過來,按住她後腦勺加深這個吻。

招娣閉著眼,睫毛彎彎,雲崢心軟的一塌糊塗,將她放在沙發上,撫摸她的臉頰,手指放在她的唇上,「這是你第一次主動吻我。」  「以前有過。」  「那是臉。」  雲崢將她困在懷裡,他面容清俊,目光柔情似水,「你知道嗎?我看見車往你開來時,覺得天地都顛倒了,只想著一定要把你拉回來。」他碰著她額頭,「現在腿還在軟著。」  招娣撥弄他頭髮,「你做到了。」  「嗯。」他埋在她頸窩裡,「嚇死我了。」  她安撫性拍他背部,「我還在。」  他彎下身子親吻她的肚子,「寶寶也很勇敢。」  兩人就這麼抱著,享受這一刻感情相撞的火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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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過後,雲崢覺得招娣態度變了,好像,比平時多了一絲溫柔。  天氣開始轉涼,奶奶前段時間過來照顧招娣,招娣害喜好了許多,高興起來唱首民歌,將奶奶哄得笑不攏嘴,暗地裡讓她快些進門,別生臭小子的氣了。宋董事送來許多小嬰兒用品,招娣看了都喜歡,經常沒事就拿出來瞧瞧。  今晚,雲崢給招娣燉了川貝雪梨,端到臥室時,她正在看書,正是他們當初對臺詞的《理查二世》。  雲崢放下甜品,「招娣,別看了,吃點東西。」  招娣放下書本,到凳子上坐好,今晚燉的很不錯,不甜不淡,剛剛好。  雲崢鬆開襯衫扣子,將襯衫從褲子裡抽出來,在招娣面前來回走動,招娣放下勺子,「怎麼了?」  他顯然很緊張,說道,「雖然知道結果,但我還是想試一試。」他拿出戒指,「招娣,我們結婚吧。」  沒有向往常一樣安靜,沒有那句拒絕,勺子靠在瓷碗上的聲音很脆,室內安靜,她問他,「雲崢,將你用理查二世臺詞表白的話再說一次。」  雲崢捏著戒指站起來,很是驚喜,他毫不猶豫說出,「我的生命就是招娣,二者互相結為一體,取去招娣,我的生命就不再存在。」  招娣笑了,這個笑他很懷念,在560時,在他偷偷親她她看她時,在他們突然對上視線時。  她取過戒指,戴在無名指上,抬起來看了看,「很合適。」  雲崢將她緊緊抱著,一下一下親吻她的額頭,「招娣,你答應我了,你答應了。」他將她舉起摟在懷裡,「明天我們去領證好不好?」  招娣點頭。  雲崢眼睛紅了,「你想好了?你確定了?」  「嗯。」  雲崢從未覺得這個氣音藏著如此動聽的天籟。  招娣磨著戒指,「什麼時候買的?」  「你回來第二天。」  「就是我罵完你那天?」  「嗯。」他帶著傷去珠寶店,挑了許久才挑了這個戒指,他聽別人說戒指能套牢一個人,可惜他後來沒有機會送出去。  「傻瓜。」她吻著他,雲崢繃緊身子,這是她第二次吻他。  他覺得幸福來得太突然,不由得被撞的眼冒金星。  「雲崢,以後,可能會更喜歡你一點點。」  「沒關係,我不要求你向以前一樣喜歡我,只希望你能多愛我一點點,一點點也好。」  傻子啊,看被整成什麼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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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雲崢早早拉起招娣去登記,拿到紅本本時忍不住打電話給家人報喜,奶奶一拍大腿說道要好好辦酒席。  雲崢顯然很高興,「招娣,什麼時候辦酒席?我帶你去選婚紗好嗎?」  招娣不急著挑婚紗,她想先告訴榕城的家人。  雲崢耐著性子等她,招娣用耳機講話,雲崢拿著手機離她坐的遠些。  「奶奶··明天過來?···孩子,奶奶你怎麼猜到了?很好··好的。」  掛了電話,招娣說,「爺爺奶奶和大哥大嫂明天過來。」  「這麼急?我準備一下。」雲崢緊張兮兮的,招娣拉住他,「爺爺奶奶是想和叔叔阿姨說一下結婚的事。」  雲崢吻住她,「我是不是太急了?」  招娣捏捏眉心,「有點吧,不過還好,挑個日子將婚事辦了,不要弄太大。」  「好,都聽你的,所有東西我來弄。」他摸著她肚子,「招娣,我是在做夢嗎?」  招娣咬他一下,「不是。」  雲崢笑了,「走,我帶你到一個地方。」  雲崢所說的地方,是靠近爺爺奶奶別墅旁新開的樓盤,叫人間四季,主打花園別墅,雲崢牽著她走上牽牛花環繞的樓梯,打開鐵門,「進去看看,我準備很久了。」  招娣進去一看,發現還沒裝修,空間不大,一共三層,房間齊全,可以想像以後溫馨的模樣。  「你哪來這麼多錢買別墅?」  「薛君遺很會炒股,我跟著他一起,我還入股他的公司,股東分紅還不錯,這幾年攢著攢著也就夠了。」  招娣心酸酸的,「怎麼不和我說?」  雲崢抱住她,「打算給你驚喜,你不喜歡太大,太小又不好,我挑了很久才挑中這裡,靠爸媽近,到時還能過去串門,坐月子時照顧會更好。」  「雲崢,你累嗎?」  「不累,我做這些,都是想和你有個家。」  「你買房子已經用了很多錢了,以後孩子出生了,他的教育費用我來負責吧。」一個家庭,互相平衡才是好。  「好,都聽你的。」  第二天下午,爺爺奶奶到了安城,薄家一家出動到機場迎接,到了老宅,裡面圍滿好幾位堂親戚,爺爺年紀大了,招娣擔心他身體安全,未想老爺子坐下後就和一種叔伯聊起來,在座的都是文化人,話題接近,奶奶和雲崢奶奶也有說有笑,招娣還怕爺爺會不滿雲崢的先斬後奏,沒想到竟然這麼心平氣和。  雲崢在一旁乖巧坐著,時不時給爺爺茶杯滿上。  吃過飯後,兩家互相商量結婚日期,定在下個月十六,招娣懷孕了,不宜太勞累,而且肚子顯了穿婚紗也不好看,雲崢向爺爺攤出他購置的房產和存款,爺爺滿意點頭,大哥這次對雲崢也沒多大異議,雙方達成意見,招娣察覺到雲崢微不可見的鬆了口氣。  第三天,大哥大嫂送招娣一份首飾,全是翡翠做的,太過貴重,招娣推了好幾次,大嫂不由分說塞到她懷裡,說就當是給孩子的見面禮。  第四天,奶奶千叮嚀萬囑咐她要注意健康,養胎的種種事項,等她回去向大學上完課後就過來陪她,臨走前,招娣第一次這麼不舍,抱著爺爺奶奶哭了好一陣。  雲崢迫不及待寫請帖,帶她試戒指,奶奶和宋董事準備結婚用的蓮蓉,對聯,一切雜七雜八的東西。  雲崢實在太急著將招娣娶進門,他怕夜長夢多。  招娣也不知道他急什麼。  今夜,雲崢帶她到香江灣,下車後走過水泥路,在一輛遊艇前停下。  雲崢站上去,向招娣伸出手,「來,我帶你到對面的香江島看看。」  招娣還不知道雲崢會開船,他時刻注意著不讓水花濺到她身上,香江大橋燈火通明,招娣望著對岸燈火,只覺時間過得很快,一下子的時間,她就快成為他的妻了。  江風吹起雲崢頭髮,他直視前方,帶著妻子完成他一直以來的心願,帶她到香江遊一遍。  「雲崢,你為什麼想帶我來這裡?」招娣靠近他些,聲音在大江上顯得破碎。  「以前就想了,現在有機會就帶你看看,島上有家餐廳很不錯的,待會我們吃完到灣邊赤腳走走,那裡沙子很舒服。」  到了島上,招娣才知道他說的不錯是什麼,這裡布置得很熱帶雨林,她沒想到安城還有這樣一個地方。  吃完飯,雲崢幫招娣拿鞋子,這裡有江水衝上來的細沙,走在上面腳痒痒的,招娣時不時停下來用腳撥一撥,雲崢停下來看她將沙子推到他腳上。  「這麼調皮。」捏捏她鼻子,「累了嗎,我們到前面鞦韆坐一下。」  滿天繁星,招娣躺在雲崢腿上,雲崢的手輕輕撫摸她的肚子,慢慢地,她睡著了。  雲崢靜靜看著她,最後在她額上落下一吻。  我妻,我的愛妻。

二、

桃之夭夭,灼灼其華。之子于歸,宜室宜家。  今日對雲崢來說很難忘,他準備了整整一個月的婚禮。  老宅處花團錦簇,色調以紅色為主,香檳砌成塔,奶奶和宋董事穿得喜氣盈盈,和一眾親戚有說有笑。  招娣想要中式婚禮,雲崢一切按中式來辦。  今天他一身黑色西裝,梳著大背頭,英氣逼人,充耳琇瑩,會弁如星,氣勢渾然天成。一眾伴郎團以薛君遺為首,個個玉樹臨風,開車長長的車隊去接人。  招娣在雲崢原來公寓等待,今天她穿著紅色旗袍,粉妝玉琢,嬌容如畫,淡掃蛾眉,一對翡翠耳釘將臉襯得花容月貌。  身邊幾位伴娘都穿著粉色旗袍,都是大學女同學,當年玩的要好,聽聞班裡年紀最小的招娣要結婚了,沒成家的和已經成家的都來了。  家裡親戚都到老宅那邊去了,爺爺奶奶大哥大嫂留在這裡陪她。  奶奶給招娣整理頭髮,「我的招招,轉眼間就要嫁人了。」說完不舍地親親她的臉。  奶奶今天穿了一件暗紫色長袍,繡花典雅,配上一頭銀髮,從容又端莊,招娣轉過來抱抱她,將臉埋在她腿上。  爺爺穿著中山裝,精神抖擻,喜氣洋洋,「大姑娘要出嫁了,哭鼻子了。」說完過來點點招娣臉頰。  招娣忍回那快湧出來的眼淚,一旁的辛蘭按住招娣肩膀,「別哭,哭起來又要花妝了。」  她出了月子,就接到招娣要結婚消息,昨夜也從榕城飛過來了。  招娣也摟著她,幾個女同學圍住她們,抱成一團。  新郎來了,姐妹團們堵在門口阻攔一陣,又是各種問題又是體力活,雲崢撒了很多紅包都不管用,一群伴郎面對這群女人們的刁鑽提問難以回答,招娣沒讓她們弄太厲害,不一會兒雲崢就闖關進來了,今天他特別帥,一把抱起招娣,親她一下,「老婆,我來接你了。」  招娣拉住他脖子,「我鞋子呢?」  鞋子?  雲崢來回找,他今天有點緊張,薛君遺在後面眼睛滴溜一轉,對辛蘭說,「小姐,可以起來一下嗎?」  辛蘭坐在沙發上,她今天穿了一條淡櫻色長裙,聽見薛君遺的要求,微微一笑,招娣點點頭,辛蘭起身,鞋子果然藏在她裙擺下。  薛君遺拿起來,「看你傻的,整間房就她和嫂子坐著。」  雲崢接過鞋子,「謝了。」說完笑著給招娣穿上,招娣被他一路抱到樓下,車隊長長,停滿廣場。  「排場怎麼這麼大?」  「薛君遺弄的。」雲崢把鍋丟給自家兄弟。  車隊繞著安城一圈,雲崢時刻看著她,招娣失笑,「還沒看夠?」  雲崢低頭吻她,「不夠,要看一輩子。」  她今天太美了,旗袍是他親自為她選的,紅色緞面,繡著華貴鳳凰,流線型,襯託她的氣質,她肚子微凸,孩子已經4個月。  他真的娶到她了,他會不會第二天醒來這一切就沒了?  招娣玩著他手指,到了老宅,一群人在迎接他們,招娣被雲崢攬著,賓客著裝得體,老老少少均對他們微笑,招娣問他,「哪個是你以往的相好?」  雲崢吻住她,「都沒來。」  楚墨也沒來,他給招娣包了大紅包,他昨日的朋友圈發著挪威的極光,看來到外面散心去了,他們彼此都沒有問對方過得怎樣。  沉默成了兩人最好的溝通。  新娘跨火盆,招娣懷孕,雲崢不敢讓她折騰,火燒的比較小,招娣輕而易舉就跨過去了,進了大廳,長輩們坐在凳子上,大哥和嫂子對她欣慰笑笑,奶奶在爺爺懷裡抹眼淚。  招娣感觸頗深,伴娘端來茶水,雲崢攬著她跪下,招娣第一杯敬爺爺,爺爺歡歡喜喜喝下,給她一個大紅包,奶奶更是迫不及待接過她的杯子,她今天穿了紅色唐裝,和爺爺是同款,喜慶極了。  一輪敬茶下來,雲崢扶著她起來,細心的人已經能猜到招娣懷孕了,親戚們都知道,這個女孩家都是知識分子,爺爺奶奶是高校老教授,女孩本人也很有學識教養,和雲崢很配。  兩人站一起像天生一對,宋董事忍不住心裡的感慨,直扯著老公的袖子。  招娣這邊來的親戚不多,許家做學術的很多,有的在大學任教,有的到國家技術部門,叔叔阿姨也是看著她長大的,能來的都是走得近的。而雲崢家開有大型教育機構,宋董事更是珠寶公司老總,家底甚厚,這個婚禮辦地不隆重,但每一件東西都盡顯品味。  在家舉行完儀式就到安城大酒店吃飯,招娣因為懷孕沒有穿高跟鞋,在雲崢高大的身材下襯得愈加嬌小。  薛君遺幾位比較活躍,有的在臺上唱歌,有的說著雲崢當年的糗事,雲崢和招娣也上臺致辭。  大型電子屏上放著雲崢和招娣的結婚照,他們拍的古裝和民國裝比較多,仿佛就是那個年代過來的人。  雲崢帶著她一圈一圈敬酒,招娣喝水,他喝酒,雲崢時刻攬著她的腰,生怕別人衝撞她。  奶奶在一旁看了招娣言笑晏晏的模樣,和身邊許洪林說,「招娣剛到家裡時才那麼點高,這孩子太苦了,又是那麼痴迷書籍的性子,還那麼懂事,等她長大時我天天擔心她會嫁給什麼樣的人,看雲崢這麼疼她,我也就放心了。」  許洪林也一陣感慨,「都成家了,我們都省心了。」  還記得那時候他們兩夫妻一直想要女孩,政策不給生就領養一個。招娣那時個子小小的,在一群小孩中顯得安靜,獨自坐在樹下看著一本破舊紅樓夢,神情入迷,表情淡淡。當時他們就一下子看中這個小姑娘。帶回家後,令許洪林驚喜的是,這孩子太喜歡看書了,在招娣成長期間,他們給予她教育上的精力許許多多,招娣性格也慢慢變得開朗,如今更是成長為這樣一個有主見有底氣的姑娘。  這孩子,很孝順,也很善良。  「就是嫁的有些遠,到時有什麼事顧不到。」奶奶說著說著又想哭了。  許洪林拍拍她,「招娣的選擇,我們尊重,雲崢看著也是會疼人的,招娣性格獨立,出了什麼事還能回來。」他們在招娣小時候就給她足夠的空間,讓她自己拿主意,所以無論招娣做什麼事,許洪林都不會阻止太多。  晚宴散去,招娣從未覺得結婚是這麼累的。奶奶切著蓮蓉分給前來的賓客,這是習俗,討個好兆頭。  包了大紅包給前來的姐妹,女同學們都拜別招娣,招娣也讓伴娘早點休息,薛君遺那群還在,雲崢不給他們鬧洞房,本來就不打算洞房。  招娣坐在酒店套間裡,雲崢給她按摩腳部,「老婆,辛苦你了。」  「你也是。」今天一直照顧她,什麼也顧不上吃。  雲崢抱住她,「招娣,你終於嫁給我了。」  「嗯,我嫁給你這個壞蛋了。」  「不許後悔,我們證都領了。」  敢情他是怕自己後悔呢。  「我還是那句,只要你不離,我不棄。」  雲崢抱著她,「嗯,我這輩子都守著你了。」  招娣摸著他頭髮,兩人對視。  「雲崢,再遇之後,我從不懷疑你的愛,所以,你要試著相信我。」  雲崢吻住她,「我的老婆,兜兜轉轉,我們還是回來了。」  招娣笑了,捏著他的手,「誰知道我的初戀就是老公了。」  「我也是走運,遇上你,當時對你出手真是太英明了。」  「我覺得我那時真好騙。」招娣不禁感慨,被雲崢幾個攻勢下就淪陷了。  雲崢吻住她,「不要想了,越想越覺得我壞,不許想了。」  當晚,雲崢和她回到人間四季,兩家人在客廳陪她說一會話,雲崢在一旁伺候著,臨走時,爺爺拉著雲崢到陽臺說話,招娣聽不見他們講什麼,只見爺爺拍拍雲崢肩膀,出來時抱一抱招娣,「招招,和雲崢好好的,爺爺還等著抱外孫。」  爺爺身後的雲崢一臉微笑,招娣拍拍爺爺後背,「我會的,爺爺你也要注意身體,到時要教小外孫俄語。」  爺爺哈哈一笑,「一定一定。」  全部人走完後,招娣打量著這間別墅,雲崢早早裝修,家具味道已經沒了,現代中式風格,有招娣喜歡的屏風和大書架,溫馨又典雅,雲崢上前抱她起來,「帶你看看我們的房間。」  上了二樓,主臥室今天是一片紅色,床架是紅木色的,背景是一幅山水畫,高腳紅燈籠散著暖光。  雲崢給她脫鞋,「累了吧?我幫你洗還是你自己洗?」浴室已經鋪上防滑墊,牆壁也做了防滑。  招娣解著旗袍上的盤扣,到鏡子前將頭髮放下來,卸著妝,「你先洗,我打個電話。」  雲崢點頭,「給誰?」  招娣瞪他,「同學。」  他失笑,吻吻她的手,「那我先去洗澡了。」  他出來時,招娣已經拿好衣服,「要不要我幫你。」他還是不放心。  「沒那麼嬌貴,我會小心的。」  「有什麼事叫我。」  「嗯。」  浴室水聲譁啦啦,雲崢看著朋友圈,統一回復眾人的祝福,也受到不少揶揄,有人打趣道,雲崢結婚不知多少女人的心要碎了。  他留意著浴室裡面動靜,沒心情管這些言論。  水聲停了,門拉開  雲崢從床上起來。  招娣坐在鏡子前,拿著風筒看雲崢,雲崢心領神會過來幫她吹頭髮。  好不容易將頭髮吹完,雲崢急急忙忙將招娣抱到床上。  有看到她凸起的肚子,一臉糾結,「不行不行,你懷孕了。」  今晚是他們新婚之夜,雲崢本來打算不碰她的。  「老公,我好看嗎?」  雲崢摸著肚兜,「好看,什麼時候買的?」  「之前,覺得跟今晚比較應景。」她伸手去解他睡袍帶子,將他推倒在床上,一寸一寸撫摸他。

雲崢給她蓋被子,兩人窩在床上,十指相扣,戒指上的鑽石反射光芒,耀眼極了。  招娣在他們相扣的手上畫一圈,「圍城!後悔嗎?」  雲崢搖頭,「不後悔。」說完抱她到懷裡,「對今天我求之不得。」  招娣笑笑,窩進他懷裡,雲崢吻住她秀髮,手掌放在她肚子上,一家三口安靜享受這個夜晚。  窗外星光點點,他的愛像海一樣深,深海中隱藏著無盡愛戀,以及不可告人的晦暗。

三、

在人間四季的日子,過得非常非常慢。  庭院處,招娣穿著一件白色孕婦裝,後腦松松垮垮綁著頭髮,給肚子裡的孩子讀著詩經,8個月孕肚高高隆起,孕檢結果很健康。  奶奶經常過來看她,宋董事和薄遠也常常帶補品過來,他們沒有像傳統公婆那樣讓招娣不許做這不許做那,而是給她充分自由。  他們相信,招娣的學識就是最好的胎教。  她懷孕第八個月時請了孕假,停掉課程,林老闆很理解,並讓她好好休息,生產完回來上課。  雲崢負責完全部家務,最近薄遠回到啟明,讓他在家多陪陪招娣。  他們小別墅後院奼紫嫣紅,人間四季背靠萬綠湖,對面是玉屏山,人煙稀少,別墅圍欄爬滿喇叭花,樹叢茂密。  每次在這樣風和日麗的午後,那棵紫荊樹下,落了一地的花瓣。樹下放著鞦韆躺椅,此刻在晃動著。

日子就這麼細水長流著,雲崢每天給她按摩小腿,招娣有時和遠在榕城的爺爺奶奶通個視頻,他們每天記錄孩子成長情況,感情日漸濃鬱。  招娣沒有停止運動,每天都做孕婦操和瑜伽,她要當個健康媽媽。  在一個雨打芭蕉的夜裡,招娣萌生靈感,寫下第一本。  孩子出生那天,天氣很熱。  招娣進產房足足三個小時才把孩子生下來,是個男孩,重八斤,哭聲洪亮。  雲崢在外面呆愣許久,等醫生抱著孩子出來時,眼睛已經紅了。  招娣精神還很好,雲崢上前狠狠抱著她,招娣感到肩膀處流下的熱淚。  「你兒子真胖,我生了好久才生下來。」招娣吻住他的額頭,安撫性摸著他的背。  沒有人知道,在這漫長的等待中,雲崢有多害怕,招娣還能感覺到他身體的顫抖。  而那位小胖子,作為那天新生兒裡最胖的,此刻在小床裡呼呼大睡,奶奶在一旁給他換尿片,給招娣講怎麼帶孩子,宋董事和薄遠在一旁噓寒問暖。而小傢伙在搖籃裡吐著泡泡,皮膚皺皺的,很白,頭髮很黑,還是雙眼皮。  招娣那一刻心裡軟得一塌糊塗。  她的孩子,她和雲崢的孩子。  而這位大總監,在一旁笨拙學習著抱孩子,不斷調整姿勢,小胖子依舊呼呼大睡,比誰都好帶。  「你看他,眼睛長得和你一樣。」  雲崢笑了,「是很像,長大了肯定很帥。」  招娣掐他一把,生產過後的她比較虛弱,「長得像你就好了,性格不能像你。」  雲崢將她攬入懷裡,招娣摸著孩子的臉,忍不住紅了眼。  她的人生,已經走到母親這一步了。  她的孩子,她要給他最大的關愛,最好的教育,最獨立的成長。  宋董事和薄遠問他們給孩子取什麼名字。  招娣摸著孩子的臉,目光溫柔,「明矜,薄明矜。」  明心見性,不矜不伐。  小明矜睜開眼睛,烏溜溜的,特別精神,懵懵懂懂看著世界,然後被抱入一個溫暖馨香懷抱裡,他輕車熟路吃著奶,另一隻手霸道地護著另一邊,招娣看了哭笑不得。  這和他爸爸很像,真擔心他會不會和雲崢以前一樣頑劣。  爺爺奶奶隔天就到了安城,奶奶見招娣氣色很好,心裡大石落下,轉眼逗起小外孫。  「真好看,白白胖胖的。」  小明矜拉著外公手指,嘴裡吐著泡泡,像只小金魚。  爺爺高興起來,給他唱一首蘇聯紅歌,小傢伙聽不懂,只管嘴裡打著呵欠,可愛極了。  雲崢給孩子換尿片,給招娣按摩大腿,扶她下床走走。因為生產關係,他也沒睡幾個好覺,小明矜似乎和他對著幹似的,只要他抱,如果敢撒手就哭,招娣不管是放下還是抱起,小明矜都乖乖的。  敢情是和老子作對呢。  奶奶留在安城照顧招娣到出月子,出月子當天招娣洗了清爽澡,薄遠在安城大酒店擺了滿月酒,出席當天,許多親戚圍著小明矜,直誇這孩子長得好,又白又胖,招娣圓潤不少,抱著孩子的模樣充滿母性。  她一直在做產後恢復,身材沒有走樣太多,雲崢也陪著她做運動,小明矜經常半夜哭鬧,他們兩夫妻輪著睡覺,被折騰地不輕。  看著孩子一天一個樣,抱在手裡也越來越沉,成就感不是一點點。  酒席過後,招娣回到家裡休整,奶奶叮囑許多注意事項後才回榕城。  對於這個遠嫁的孫女,她總是有嘮不完的叨,牽掛不完的心。

人間四季的日子又平靜下來。  奶奶和宋董事不放心他們照顧孩子,經常上門看看,薄贏和薄遠更是將嬰兒用品不要錢地往家裡送。  小明矜手腳帶著爺爺奶奶買的銀手鐲,上面鈴鐺鈴鈴作響,敞著手腳在呀呀叫,手臂一圈一圈,兩隻小腿蹬地非常有力氣,腳底板厚厚,招娣在他身邊給他讀笠翁對韻,音調平平仄仄,加上拍手掌,小傢伙笑得更歡,叫得更起勁。  他知道,這個溫柔的聲音是媽媽,而爸爸是會拿頭拱他肚子的。  雲崢請了護理員過來給招娣做產後恢復,別墅有一間健身房,招娣經常在裡面揮汗如雨,經過三個月的訓練,她恢復得很好。  在多個小明矜熟睡的夜裡,雲崢一次一次親吻招娣肚子上淺淺的妊娠紋,給她擦祛紋膏,「老婆,辛苦你了。」孕婦承受的痛苦實在太多了。  雲崢不想讓她再生了,如果不是自己的私心,她也不用受這種苦。  招娣摸著他頭髮,「你也很辛苦。」

就像這樣的夜裡,他們在落地窗前,彼此相依偎,每次雲崢靠在她胸上,招娣都覺得自己母性大發。  小明矜慢慢長大,七坐八爬,他會坐時,就開始扒拉媽媽的書本。會爬時,地上所有東西,只要是好奇的,都會拿起來塞嘴裡。  雲崢和招娣無時無刻不看著他,有次帶他到機構去,一群阿姨歡喜得抱著不肯撒手,小朋友圍著他問問題,嘰嘰喳喳的,小明矜不會太多詞彙,只在說著爸爸媽媽,好,不好,將一群人逗得歡笑不止。  小明矜長得濃眉大眼,皮膚細嫩白皙,剃了光頭,像個小沙彌,眼睛黑溜溜,高興時揮揮手,咔咔咔地笑,露出兩顆門牙。  招娣愛他愛得不得了,雲崢每天早上起來親完招娣就去親小傢伙,他精力就像用不完似的,每天都要媽媽給他講故事,要爸爸唱歌,不管聽不聽得懂,招娣和雲崢必須遵守這個儀式,不然他不睡覺。  戒奶時最辛苦,小明矜是貪吃的,換了味道他就不認,哭得厲害起來抓著雲崢手指,力道大極了,招娣狠著心不給他餵奶。  漲得難受時就脫了衣服讓雲崢吸,小明矜看媽媽不給他吃給爸爸吃,哭得更厲害了,也是在那時學會說,「壞,壞。」  等他喝慣了奶粉之後,每天雲崢給他衝奶粉,他都搖搖晃晃走過來扒拉他的褲腿,「爸爸,爸爸,奶,奶。」  「小胖子,不是不愛喝嗎?」雲崢看他吸著奶嘴,像只倉鼠一樣,忍不住捏他的臉。  小明矜笨拙躲過,「爸爸,壞,媽媽,說。」  小明矜走路像醉仙一樣,無論多搖晃都不會倒,在同齡孩子裡,他算走得穩了。  下樓時是雲崢抱他下來的,此時他看著長長的樓梯犯愁,雲崢好笑地站在他後面,「小胖子,爬樓梯給爸爸看啊。」  他很識時務伸出手,「爸爸,抱。」  雲崢將他一把抱起,「我的小胖子啊。」狠狠親一下,小明矜摸摸臉,嫌棄地埋在他頸窩裡不出來。  小明矜1歲半時,走路穩穩,有時電視裡放歌舞視頻,他還會跳上幾下,雲崢在幾面牆上貼上牆紙供他拿顏色筆亂塗亂畫,對比爸爸,他更粘媽媽,媽媽好溫柔,還會吹琴,還會唱歌,還會和他講一些聽不懂的故事,小明矜只知道這些事發生在很久很久以前。  他還有很好的太爺爺太奶奶,爺爺奶奶,外公外婆,他們經常來看他,還給他帶許多好吃的好玩的。  今天他吃完魚粥,到他的玩具房將玩具收拾進框裡,媽媽說了,要善始善終。收拾收拾著,他的頭就一耷一耷,好睏啊,想睡覺,慢慢就躺在拼圖地毯上睡著了。  隱約間,一條薄毯子蓋住他,頭底下塞進軟軟的枕頭,小明矜睡得更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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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矜兩歲時,他發現一個很了不得的東西,爸爸媽媽會經常在他面前說一些他聽不懂的話,有時爸爸在吃飯時會突然對媽媽說奇怪發音的話,而媽媽都會先看看他,然後臉紅點頭。  明矜問爸爸說的是什麼,爸爸說是英語,爸爸還會德語,小明矜崇拜極了。  不僅這樣,媽媽還會看很多看起來很難的字,有次明矜和媽媽去博物館時,媽媽都能說出那些東西的來歷和故事,還會看許許多多連爸爸都讀不出來的字,媽媽比爸爸厲害多了。  明矜一下子就改變崇拜對象了。  後來明矜知道,爺爺讀了很多書,奶奶還會看珠寶,外公還會俄語,外婆很會唱歌,他頓時覺得全家好像只有自己什麼都不會,為此還鬱悶了好幾天。  爸爸很喜歡媽媽,他們去逛街時,爸爸一直摟著媽媽,而他只能坐在小推車裡。

 媽媽還會做許多好吃的,爸爸也會,明矜的生日蛋糕就是媽媽做的。爸爸很愛親親,每次和媽媽親完就來親他,明矜最討厭他的鬍渣了,刺得他痒痒的。  明矜真的好喜歡媽媽,覺得媽媽是這世界上最厲害的人,連爸爸都怕她,他長大以後也要像媽媽一樣讀那麼多書,比媽媽說的孔子還多。  只是,他不知道孔子讀過多少書罷了,等他知道以後,他就會覺得,當時真是童言無忌。

四、

 小明矜在呼呼大睡,雲崢將他交給奶奶照顧,小胖子好不容易睡著,他們動作都是輕手輕腳的,爺爺將他放到房間裡,奶奶對他說,「放心吧,我會好好看著他的,你們去玩吧。」  招娣在他額上留下一吻,小明矜睡著時還會動動嘴巴,兩隻拳頭放在耳邊,可愛極了,戀戀不捨再看一眼,上車後擔心地問雲崢,「他會不會醒過來,依他脾氣找不到人會哭的。」  雲崢安慰她,「別擔心,來之前讓他玩了那麼久,早累了。」  過去一年,生完孩子,招娣上完春季班的課,把萬卷的工作辭了,在家做自由撰稿人,與一家雜誌籤約,定時投稿,她文筆好,觀點鞭辟入裡,個人運營的微信公眾號粉絲多。薄遠倒是請她回啟明上課,招娣有時間也會到那裡開課。  雲崢外表沒變,眼睛裡多了慈愛,因為有了孩子,他多了責任,看起來更成熟了,他們一起健身,一起看書,既是愛人也是朋友。  倒是招娣,生完孩子豐滿不少,那對胸又長了,她因為肚子上的肉耿耿於懷,和雲崢做了三個月腹肌撕裂者才讓它恢復原樣。

到了湖畔水榭,雲崢停好車,帶她到三樓雅座,今天是招娣生日,雲崢訂了位子,湖畔水榭裝修大方,綠意盎然,隨處可見盆栽,這裡的香江菜最出名。  座位是像古代的圍攏,一個大大拱圓門,裡面放著長方桌,桌布垂地,座位對立而擺,上面擺著繡花枕頭,坐墊柔軟精緻,門口垂著厚厚珠簾和一層白紗,可見老闆的獨具匠心。  招娣今天洗了澡才出門,穿一件紅色短袖,灰色牛仔褲,一雙平底鞋,扎著丸子頭,不施粉黛,伶俐秀氣。  她的斜跨包細帶勒在乳溝上,雲崢將它拿在手上,帶她落座。  不一會兒,經理拿著菜單上來,還帶著一位旗袍小姐姐。  「薄先生,薄太太,我姓楊,接下來讓我為你們介紹今天菜式。」  雲崢給招娣倒茶,「請說。」  經理吐字清晰,形容詞和各種動詞點綴著新品和舊品,招娣覺得他述說能力很強,而雲崢時而拿起杯子喝茶,時而點頭,動作優雅有禮,他傾聽時眼睛會望著對方,專注又迷人,讓人覺得很放心。  雲崢問了招娣意見,最後點了八寶拼盤,鹽焗雞,釀豆腐,西湖醋魚,蒸螃蟹,海參湯,粉絲扇貝,還有一道山泉豆腐。  小姐姐寫完菜單,「請稍等。」走之前還幫他們把帘子放下李。  招娣昨天哄了小明矜一天,薄明矜喜歡人站著抱,如果讓他知道抱他的人坐著,他會哭得更厲害,這種性格也不知道像誰。  招娣站了好久,今天腿還酸著。  雲崢到她這邊坐,抬起她的腳放在大腿上,「小魔王又纏你一天?」  她看著公眾號運營情況,很享受他的按摩,輕輕嗯了一聲。  薄遠將啟明交給他,自個退居二線,雲崢又當老闆又當老師,到處跑。

「你的手錶呢?」  「那次去遊泳磕碎了。」當時招娣也在,只是雲崢沒告訴她。  那塊表挺貴的,怎麼這麼不經摔?  「我給你買塊新的。」招娣看著他空寥寥的手不太習慣。  「今天是你生日,我怎麼能讓你送東西?」他將她攬入懷裡。

 招娣抬頭,見他目光溫柔,面孔清俊,不禁仰頭吻上去,雲崢享受她的親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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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菜一道道上來,頓時小包廂裡香味四溢,每道菜看得人食指大動,雲崢幫她洗了筷子,夾一塊鹽焗雞給她,「嘗嘗,很香。」  招娣咬上一口,發現皮爽肉嫩,味道入得恰到好處,「好吃。」又將剩下的吃完。  雲崢將盅湯上層保鮮膜掀開,放到她面前,「先喝湯。」  招娣聞著味道都覺得好喝,雲崢光是伺候她,自己也沒吃一口,「雲崢,你也吃吧,我自己來。」  雲崢熟練打開螃蟹,將裡面的蟹肉挑出來沾醬。  招娣知道,這廝是嘴刁的主,吃山珍海味多了手法都輕車熟路,有次還嘲笑招娣連螃蟹都不會吃。  想到這裡就牙痒痒的。她能聽見外面服務員來回走動,還有音響裡發出的古箏樂曲,他們前面包廂沒人,過道很寬,菜都上完了,估計沒什麼人來。  招娣先把肚子填飽,海參湯喝完後,接過雲崢給她挑的蟹肉,慢吞吞吃著。他們吃飯無聲,都是來自家庭的餐桌教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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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話響起,是奶奶,雲崢已經能猜到是什麼事了。

果然,電話那頭除了奶奶的聲音還有小明矜的哭喊聲。  「小崢啊,你們回來一趟吧,小祖宗見不到媽媽在哭。」  ——「媽媽,媽媽。」奶音在電話那頭控訴著。  雲崢掛了電話,「怎麼不見你這臭小子要爸爸?」  「是不是明矜,他醒了?」招娣湊過來。  「嗯,睡醒了在哭,系好安全帶,我們回去。」  車子開走,卷了一地的殘葉,林子瞬間恢復靜謐。  ······················

今天,小明矜一大早隨幼兒園大班去郊遊。  夏日蟬鳴,風光正好。  招娣將床單被套洗了拿去曬,花園的花都是她在打理,映山紅和風信子漂亮極了,粉的紫的,以摧枯拉朽般的氣勢將整個夏天都帶活了。  鵝卵石路蜿蜒在花草間,小池塘上飄著荷葉,水車滾動,竹子哐一聲,到了這頭,哐又一聲,到了那頭。  做完這些,招娣拿起長叉,到花園木瓜樹下,伸著叉子去取樹上青木瓜,一插一個準。  招娣眯著眼,身上穿了白色浴衣,帶子系在腰間,一條短褲堪堪遮住臀部,雲崢出來時恰好看見她墊著腳取木瓜的模樣,從背後看去,像個青澀農女。  雲崢過來,捏捏她的臉,「都是青的,摘下來怎麼吃?」  招娣搖頭,「我是拿來熬湯」說完朝雲崢一笑,晃得他頭暈目眩。  樹影參差,落在她臉上,身體因為動作而搖晃,皮膚牛奶色,閃了雲崢的眼。  說起木瓜,他想起一件不好的事。  家裡木瓜成熟,招娣摘了去給鄰居嘗嘗。  周圍都是些有錢人家,對於這種好意都接受,他們對面住了一位律師,剛搬來,男人拿著這位書卷氣十足女人給的水果,被她笑容晃花眼,不免心動,後來好幾次上門借東西,好和招娣搭上話。雲崢那時還往返機構和家之間,並不知道這件事,招娣有晨跑的習慣,有時雲崢也會和她一起,有次讓他瞧見男人看見招娣和他有說有笑的模樣,臉上的落寞讓雲崢大為惱火。  律師,又是律師。  雲崢從未這麼討厭這個詞。  招娣數完木瓜,起身走到鵝卵石路上,轉過身來時,對他淺淺一笑,身後萬紫千紅。  雲崢上前抱住她,「老婆,心肝。」  招娣被他突如其來的擁抱弄得一頭霧水,「雲崢,怎麼了?」  「說愛我。」雲崢按住她的肩膀。  招娣失笑,「怎麼突然這樣?」  小明矜都4歲了,他還這樣纏著自己要說愛。  「說一句給我聽聽。」  招娣無奈,「愛你。」  雲崢這才歡喜攬著她進去。  廚房窗戶很大,招娣在砧板上切著青木瓜,戴著塑料手套,將皮去掉,裡面一顆顆白色的籽晶瑩剔透,像玉一樣。

招娣認真料理的模樣很迷人,雲崢叉著手在門框看上半天都看不夠,卻把自己看得心猿意馬起來。

 木瓜樹風中搖晃,剛採摘過的枝幹處滴著乳白色汁液,葉子綠中帶黃,生機勃勃。  雲崢把花甲炒了,清蒸魚開鍋,招娣將蔥薑絲灑在上面,放了雞粉,灑勺熱油,嘶一聲,又嫩又香。  菜上桌後,雲崢聞著砂鍋裡的湯,「青木瓜還挺香的。」  招娣接過他乘的湯,「我以前大學時經常在宿舍煲青木瓜湯,這個味道又清甜又好喝。」

 兩人安靜吃飯,青木瓜湯很快見底,雲崢吃得比誰都歡,清蒸魚也搞定了,花甲只剩下一盤醬汁,,兩人都餓了。

他到廚房洗手,去回來抱起她,「一起洗澡吧。」

擦乾後,兩人一起出來,躺在床上,空調呼呼吹著,蓋著被子,雲崢撫摸著她,招娣躺在他懷裡看書,「雲崢。」  「嗯?」  「你是不是不喜歡小孩?」  「不是,為什麼這麼問?」

雲崢吻住她,「別想太多,是我想和你在一起時間多些而已,我很喜歡孩子,不過要順其自然。」  「我都嫁給你了,孩子都生了,你還擔心什麼?」  雲崢撫摸她的手停下,「不知道,你明明嫁給我了,明矜也4歲了,我還會覺得沒安全感。」  招娣知道他在乎之前楚墨來安城出差,順便和她吃飯的事了,雲崢似乎對她身邊任何一位男性都充滿敵意,招娣已經很順著他,儘量不和男性往來,但云崢還是不改本性,招娣和他爭論過幾次,都被他吻著吻著就到了床上,第二天醒來什麼都說不下去了。  看來以前對他的狠心種種讓他產生後遺症了。  「你知道嗎?」他用手指輕刮她,「有時候我想往你這裡滴蠟。」又指指她的肚子,「往你這裡刺上我的名字,用繩子將你吊起來,咬你,吻你,將你身上弄出一個個印記,讓你全身上下都是我的。」  他外表是個正常的人,但他知道他病了,靈魂深處帶著病態。

 他說這些話時,招娣感受到他渾身散發出來的侵略感,她起身,目光複雜。  雲崢捂住眼睛,將她按在胸膛上,「怕不怕?我是不是很變態?可我做不出來,我捨不得你痛。」  招娣聲音悶悶的,「你是什麼時候有這些念頭的?」  雲崢想了想,「大概是在楚墨來找你那晚吧。」  楚墨找她,那是5年前的事了。  「放心,我不會這樣做的,就算我痛死了也不捨得你痛一點點,你就當這是我一閃而過的邪念吧。」他安撫性摸著她的背,招娣從他身上起來,手指一寸一寸描摹他的五官。  他比她長3歲,他依舊風華正茂,不僅是她丈夫,還是兒子的父親。  其實,招娣不知道,為什麼雲崢會這麼沒有安全感。  招娣愛他,她不否認,無論這個男人曾經傷過她,但在他的誠心誠意的好和毫無保留的愛裡,招娣早已重新愛他。  為什麼他會這樣害怕?  招娣吻上他的眼睛,「傻瓜,我不會走。」  雲崢緊緊抱住她,「招娣已經是我老婆了,她不會再走了。」  「你怎麼這麼傻?」  「誰知道呢?遇到你我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了。」  兩人相擁著。

這個夏天,有著青木瓜的味道,還有那原本不為人知的秘密,陪伴著兩顆互相躁動的心,愈發炙熱了。

五、

 他們第二個孩子,是在秋天出生的,男孩,取名薄知慎。  一葉知秋,慎終宜令。  那年招娣30歲,雲崢33歲,他們走過5年。  懷知慎時招娣算是高齡產婦,她平時經常體育鍛鍊,身體很好,知慎很乖,沒有多鬧媽媽,很快就生出來了。  他和哥哥一樣,也是小胖子。  他比哥哥長得斯文些,像招娣多點,沒有明矜鬧騰,比較愛安靜,明矜很疼他,即使知道不是妹妹,他對這個弟弟也給了十分的心。  玩具,圖畫書,零食,明矜能想到的都拿給弟弟,有次上街還提出讓媽媽用自己的壓歲錢給弟弟買一個變形金剛。  知慎愛趴在雲崢身上睡覺,愛聽媽媽講故事,給個玩具能玩上半天,每當放學時會到別墅區大門等哥哥,小鞋子一踩一踩,牽著媽媽的手,嘴裡哼著歌,別提有多開心。  良好的家庭文化氛圍讓明矜幼兒啟蒙得到很好教育,如今他在一群小朋友裡很出眾,每個月都會完成招娣給他的讀書量,小小年紀開始寫日記,招娣和雲崢完全不擔心他的自主學習能力。  每天晚上,明矜都會給弟弟說他在幼兒園的事,儘管知慎才1歲,但他很信任哥哥。  兩兄弟彼此愛護,雲崢和招娣很欣慰。  招娣最近自費買了新車,奇瑞系列,比較好上手,用來接送小明矜上學,自己也經常開車帶著知慎兜風,雲崢本來想買更貴的給她,招娣不喜歡太貴的車,因為磕碰一下保修費不少錢。  雲崢愛車,專挑貴的,宋董事還會送他車,人間四季的車庫停了兩臺,雙月灣別墅那裡也放了幾臺,簡直暴殄天物。而招娣開不了他那種車,無論他說的性能多好,開起來多舒服,招娣都覺得難駕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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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董事和薄遠帶著明矜到泰國旅遊,知慎被爺爺奶奶帶到鏡海市堂叔家串親戚,招娣和雲崢在家,兩人無事,晚上到翡翠廣場逛街。  街上行人匆匆,風塵者,勞累者,快樂者,壓抑者,構成這幅俗世畫卷。  歲月並沒有在招娣臉上留下太多痕跡,一個女人的是否幸福是會從她的舉止,言行,甚至每一絲頭髮都能感受。招娣和雲崢收入可觀,生活上的壓力沒有太多,孩子乖巧聽話,讓人省心,而老公又這麼愛她,遇到矛盾都會心平氣和坐下來談,招娣的幸福都是從眼神就可以看出來的。

寶儀上個月再次走進婚姻殿堂,和那位小她6歲的小鮮肉,朋友圈都是撲面而來的快樂,招娣替她開心,特意買了一套首飾送給她。  距離上次雲崢對她說出心魔已經過去一年,兩人同床共枕,雲崢每次晚上翻身都會下意識抱著她,招娣很多次看著他安靜的睡顏怔怔發呆。  有次外出旅遊,遇上滑坡,生死攸關之際,雲崢都沒有分開招娣的手,唯一一瓶水也只給她喝,他們就這樣互相擁抱等著救援過來。  每次招娣在給知慎講故事,抬起頭時,總會看見他專注的目光,那裡宛如深淵般不可見底。  她每次抬頭對他笑,雲崢都能聽見心動的聲音。  他愛得掏空自己,將所有都給招娣。  像烈火一樣,快把她燒成灰燼。  到內衣店,招娣破天荒地在琳琅滿目的款式中來回選擇,雲崢在一旁看著,時不時給點意見。  招娣今晚披散頭髮,又長又直,她的淡妝還是雲崢幫她化的,她認真挑著內褲,時不時看他一眼,眼裡有著嬌嗔勾引,看得他心猿意馬。  想到今晚,不禁一陣心神蕩漾。  如果招娣主動,故事就多了。  兩人到3樓新開的抹茶主題店喝點東西,店裡有三棵假櫻花樹,招娣坐在其中一棵旁邊,她穿著一件露肩淺灰藍色及膝裙,黑髮如墨,明眸流盼。  生完孩子的招娣,風情萬種,身上書卷氣不改,矛盾又迷人。  雲崢在櫃檯等飲料,他的身高在一群人中尤為顯眼,恰到好處的肩寬窄腰長腿,俊逸的五官,旁邊已經有好幾位學生妹在低低議論。  此時雲崢在低頭敲字,而招娣微信收到他發的消息。  排隊也要和她說話,真是。  期間一位男人過來問招娣是不是單獨一人,他可以坐她身邊嗎?  她還沒回答,微信就一陣震動,一堆不行,讓他走的消息鋪天蓋地而來。  招娣拒絕那位男士,男士很有風度走了,雲崢已經拿著兩杯東西過來,給她插好吸管,「又是搭訕的?」  「嗯,走了。」她點了芝士抹茶,在慢慢吸著上面那層香濃奶蓋。  「算他走得快。」  「你這樣還有誰敢靠近我?」招娣狀似不經意地問。  雲崢靜靜看著她,「下次不會了。」  招娣知道他口是心非,不戳穿,「這裡人好多,我們出去走走。」  雲崢幫她提東西,兩人邊喝奶茶邊走,路過一個個明亮櫥窗,時不時低頭評論,看對眼了就進去看看。  他們這樣像剛談戀愛的大學生,雖然彼此都已經是30多歲的人了。  招娣說著話,雲崢認真聽,他的目光總是含情脈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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招娣裹著一件浴袍坐在雲崢懷裡,頭靠在他肩膀上,閉著眼睛,雲崢聲音沉沉,唱著德語情歌,手指一下一下撫摸著她的頭髮。  「LassdeineSeelefliegen就讓你的靈魂飛翔  UndallesBeoseliegen將一切邪惡都埋葬  Ichhaltedich我抱著你  Bisduskannst直到你入睡」  「邪惡埋葬了嗎?」她望著他,眼裡有千言萬語。  她大膽走出這一步,雲崢震撼又感動。  雲崢下巴抵在她頭上,目光沉靜,「埋葬了。」  他們互相擁抱,招娣在他懷裡沉睡,雲崢幫她撫去額前頭髮,今晚,萬籟俱寂,大音希聲,兩人都在享受跨越心理障礙後的餘韻。  書房窗邊,風吹起桌上《傾城之戀》,停在其中一段。  ——範柳源在細雨迷濛的碼頭上迎接她,他說她的綠色玻璃雨衣像一隻瓶,又注了一句:藥瓶。她以為他在那裡嘲笑她的孱弱,然而他又附耳加了一句:你,是醫我的藥。她紅了臉,白了他一眼。  你,是醫我的藥!

六、

知慎2歲了,明矜也開始上小學。  半年前,雲崢和招娣帶著兩個孩子到德國旅遊,特意到科隆大教堂做禮拜,到慕尼黑逛街時,一塊廣告牌從樓頂砸下,出事時,雲崢在給兩個孩子買冰淇淋,招娣站在街對面等待。  一切就像電影慢鏡頭,千鈞一髮之際,雲崢邁開步子,迅速跑到她身邊,將她掩護在身下,街上行人尖叫紛紛,頓時亂做一團。  那時候,他及時將她抱在懷裡,用自己的力量去承受即將到來的重擊。  上帝的手託起希望,他們身邊立著一個丟棄的鐵櫃,承受住一部分廣告牌重量。  雲崢的背還是被劃傷,當晚進了醫院。  兩個孩子被嚇壞,知慎躲在哥哥懷裡大哭,事發後一直抱著招娣不撒手。  如今雲崢背上還殘留著那次意外的傷痕,從蝴蝶骨直到右腰,長長一條。  知慎好幾次都掀起爸爸衣服幫他呼呼,小手輕輕撫摸那道傷痕。  後來,每次在床上,招娣都會突然將他壓在身下,深深吻住,那股力氣快將他吸得魂飛魄散。  世界上真有這樣的人,愛到奉獻一切。  ——我覺得給你再多也不夠,所以我將自己獻給你。  長假期間,雲崢和招娣帶著孩子到寧康市外公外婆家探親。  外公外婆做著海產生意,之前結婚時來過,結婚後也好幾次到人間四季看他們,寧康市路途遙遠,雲崢帶她來得不多。  明矜陪著外公坐大船出海,知慎嘴裡塞著外婆給他做的蝦仁粥,吃完後乖乖拿掃把掃地,個子小小,掃起地來有模有樣,街坊鄰居來店裡看了一陣喜歡,輪流抱著逗弄。  外公外婆年紀雖大,但閒不住,宋董事賺著大把大把的錢,兩老拿著也不多花,比較愛自己營生。  今天招娣穿了件紅色連衣裙,和雲崢走在海邊,海風微鹹,她戴著一頂大大遮陽帽,淡黃色花邊,帽子下的臉蛋微微紅,長發吹起,宛若雜誌走下來的模特。  雲崢手上的紀梵希手錶是她買的,慶祝他35歲生日,又比她老了些,對此雲崢狠狠打她一頓 屁股。  外公外婆對乖巧聰明的外孫們喜歡的不得了,他們根本不用操心,趁著空當出來玩。  寧康市靠海,他們到這裡已經4天,打算明天回去。  雲崢問她想不想到鄰市看看風景,那裡有著名的情人島。  招娣被他說動,雲崢即刻帶她回外公家收拾衣服,明矜打了幾個螃蟹給弟弟,兩兄弟在後院玩的不亦樂乎,雲崢和外公交待他們到鄰市走走,外公讓他們放心,他和外婆會照顧好兩個孩子。  臨走前每人吻一下,兩個孩子對爸媽揮手再見,又跑到後院玩螃蟹。

情人島之所以叫情人島,是因為從這裡看去,對面的山峰像一對接吻的戀人,這幾年政府開發,島上設施很齊全,招娣和雲崢慢慢走著,路過一個手工攤,攤主是個小姑娘,手鍊做得很漂亮,招娣看了喜歡,買兩條情侶鏈和雲崢一起戴上。  走累了,雲崢背起她,走在長長小道上,周圍種著繡球花,沉甸甸的,五顏六色,漂亮極了。  周圍房子是磚紅色的,像走在歐洲莊園。  「老公,唱歌給我聽。」  周圍沒人,雲崢看她一眼,招娣輕輕吻住他長長的睫毛,「好不好?」  輕咳一聲,他開始唱起德語歌來。  男人清新的聲音和這景色很配,期間招娣吻了他三次。  他笑了,她也笑了。  他們到海鮮餐廳吃完飯,夜色漸濃,吃飯期間,恰好遇到一對情侶在求婚,女孩哭著戴上戒指。見到這一幕,雲崢下意識和招娣十指相扣,他們也戴著戒指,是經過許多波折才換來的。  出來時,雲崢顯然很開心,在招娣耳邊說了句話,招娣臉一紅,在他腰上掐一把。

南邊有家生鮮市場,現在還沒完全天黑,雲崢帶招娣走走,順便買些海鮮讓酒店明天做好當早餐。  生鮮市場有些老舊了,進去能聞到一股腥味,是陳年累月下來的,在這市井中越發深重。  「明天吃蝦粥好嗎?還是螃蟹?」雲崢護著她,地上溼漉漉,走在上面鞋子會帶起髒水。  許多店鋪前的走廊處支著桌子,幾個男人喝著啤酒,光著膀子在打牌,大大的肚皮泛著光,吆喝聲伴著粗口,糙鄙卻充滿生活氣息。  雲崢儀態端正,面冠如玉,蹲下身子在挑螃蟹,另一隻手還拉著她,海鮮攤小妹紅著臉遞袋子給他,雲崢很有禮貌接過,「謝謝。」  挑了兩隻大肥蟹,結完帳,見招娣津津有味瞧著人家打牌,他吻了吻她的臉頰,「想打牌?回去和你大戰三百回合。」說完還捏捏她的手。  招娣睨他一眼。  雲崢發現她小腿沾上地上的髒水,皺了皺眉,在她耳邊說道,「在原地等我,我去去就來。」  「嗯。」  招娣在原地看著盆裡張牙舞爪的螃蟹,拿起腰帶逗弄,好幾次螃蟹想夾住都被她避開了。  驀地,一聲呼喝。  「張天成,你這是想耍賴嗎?」  招娣手一頓。  螃蟹夾住她的腰帶。  不遠處第三張牌桌坐著四個男人。  那個叫張天成的男人一臉滄桑,皺紋橫生,油光滿面,刻薄尖酸,此刻拍桌而起,啤酒肚顫了顫,橫著眉,「今天就到這裡,老子還要賣貨。」  一個瘦男人哼一聲,「就你那小店,還賣個屁。」  一個尖利女聲響起,帶了穿雲破壁之勢,「張天成你不用幹活啊,是不是又去賭了?」  張天成狠狠踩滅菸頭,氣衝衝走了。  而招娣,面無表情,手指顫抖。  一步,兩步····  她跟上他。  一家窄小,破舊小店裡,門前放著桌子支起的木板,擺了雞肉豬肉,吊扇吹著,上面綁了塑膠袋,轉動著趕蒼蠅。  門邊擺著一排鐵雞籠子,雞在裡面鳴叫,門口堆著掃下來的垃圾,發著淡淡腥臭。張天成拿著一把屠刀在砍豬骨頭,而買東西的婦人顯然等久了,不耐煩走了,剛砍好的骨頭沒人買,他將刀擺一邊,嘴裡嘰嘰歪歪,拖著拖鞋進店。  燈泡用得久了,店裡燈光是黃色的,一個年輕男人躺在躺椅裡,入迷地打著遊戲,右腿畸形。張天成進去後踢動他,「玩玩玩,一天到晚只知道玩,廢物。」  一旁的婦人正在追劇,見兒子被打,一拍桌子,「你幹嘛呢?又打兒子?你他媽還去賭呢。」她怒目圓視,手機屏幕摔壞地像地圖一樣,一身廉價衣服,宛若潑婦。  「臭娘們,娶到你也是晦氣。」他抽起煙,心裡煩躁,罵罵咧咧出去。  攤前站著一個女人。  看起來很年輕,身上衣服面料不菲,長發如墨,皮膚白皙,五官清麗,氣質特別好,和這吵吵鬧鬧的市場格格不入,看起來就不適合這個地方。  有錢人家的人。  張天成最不喜歡這種高高在上的人了,不就是投了好胎嗎?給他一個那樣有錢的爹他還用現在在這裡守著這個轉身都會覺得擠的小店,賣了20年雞鴨鵝,一身家禽味洗都洗不掉,還不完的高利貸交不完的租,還有一個動了手術腳還是廢的兒子,一個好吃懶做的婆娘,誰比他倒黴?  「買什麼?」他越想越沒好氣。  招娣靜靜看著他,看著這個男人。  什麼時候的事情了?她記不清了。  一個棒棒糖,一個雞腿,就將她扔在陌生地方,對著路邊各種神色的陌生人,又怕又驚,時刻還想著他會回來接自己。  等啊等,像乞丐一樣,餓暈了被送到孤兒院。  逃出來也不敢報警,怕連累他。  她以為,他真的會來接自己的。  他的兒子好像還是畸形的,那個女人還是那副潑皮利嘴模樣。  是蒼天有眼嗎?  「要什麼?你說話啊?」他見她冷冷看著他,心裡一陣發毛,色厲內荏起來。  原來他認不出她。  是啊,那個面黃肌瘦,被毒打得遍體鱗傷,沉默寡言的小女孩已經變了。  驀地,招娣笑了。  笑是有表情有意義的,比如諷刺。  她腳上穿著雲崢給她訂做的鞋子,此時淺淺看他一眼,抬頭邁著步子走了,姿態比誰都瀟灑。  就讓他在這個不見天日的小鋪子裡,守著他的妻兒,洗不完的地,砍不完的骨頭,殺 不完的雞,衝不掉的腥味,過他的一輩子去吧。  張天成看著這個不說話的女人笑完後就轉身離去,紅紅的裙子像朵盛開的花,那麼不可觸摸,那麼遙不可及。  他的心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手裡還捏著剛剛從櫃桶順出來的100塊錢。  他忍不住再去賭了。  雲崢找到招娣時,她正好向她走來,頭頂有刺眼白熾燈光,她走得很慢,市場吵鬧,她的臉上有他看不懂的釋然,輕鬆。  「去哪了?」他上前抱住她,招娣搖搖頭,「沒去哪。」  雲崢剛剛去買溼紙巾,撕開包裝抽出來蹲下身幫她擦拭小腿上的髒水漬。「等會走路輕點,你看都髒成什麼樣了?」  「雲崢。」  「嗯?」  「我愛你。」  雲崢頓了頓,起身認真觀察她,擔心問:「發生什麼了?」  招娣搖頭,擁住他,「沒事,我們走吧。」  雲崢牽起她,暫時放下心中疑問,見她神色正常,吻了吻招娣額頭,帶她走出這個魚目混雜的市場,身後留下一道道淺淺腳印。  身後的打牌聲,吆喝聲,已經聽不見了。  一切都消失了。

七、

第二天回到寧康市,一進屋,明矜和知慎就各拿著向日葵過來。  「媽媽,送給你。」  「媽媽,知慎給你。」  招娣看著這折斷長短不一的向日葵,哭笑不得,而知慎的是直接一朵花,連棍都沒有。  「你們在哪摘的,有沒有經過別人同意?」她蹲下問著這兩位小傢伙。  明矜站出來解釋,「這是外婆種的,我們問過外婆了,她說可以摘。」  招娣拿著那朵最大的向日葵,「知慎,為什麼只有花呢?它的枝幹哪去了?」  知慎拉著媽媽衣服,肉嘟嘟的臉皺了皺,在想著怎麼描述,「它不給我摘,但是花朵掉下來了。」  雲崢蹲下來吻住他,「知慎很乖。」而後抱抱明矜,「出海好玩嗎?」  明矜已經初具小帥哥模樣,桃花眼和雲崢如出一轍,這幾天到這裡曬黑了些,提到出海很高興,「爸爸,我還和外公打了條大魚,今晚我們一起吃飯。」  「好。」  雲崢吻吻招娣,溫柔地說,「我們上去和兒子們說說話。」  招娣抱著知慎,點點頭。  一家四口拉著手上樓,外公在後院拿著菸斗抽菸,看見如此和諧美滿一幕,笑得欣慰。  往事如煙,都隨著風飄散了。  第二日拜別外公外婆,車後箱擺滿他們送的海產,明矜和知慎每人吻一下外公外婆才走,兩老到路口都還一直送著,明矜和知慎在後座一直揮手,哭著鼻子。  路上在沿途景點玩了會,回到家已是第三天,知慎倒在小床裡睡覺,明矜睡在一旁,期間招娣上去看他們,幫他們蓋好被子,摸著他們小臉,怔怔發呆。  知慎和明矜睡著了都下意識拉著媽媽的手。  她的親人,對她如珠如寶的親人。  雲崢進去時就看見這樣一副情景,他將手放在招娣肩膀,招娣回頭,雲崢將她的手抽出來,輕輕抱起她,合上門。  到花園的鞦韆上,招娣頭枕著雲崢大腿,手指摸著他的五官。  「雲崢,你真好看。」  雲崢忍俊不禁,「你現在才發現?反射弧也太長了。」  招娣眉眼古典秀氣,朱唇皓齒,天然丰韻,雲崢此時想拿著一把扇子挑挑她的下巴,調戲調戲這個書卷美人。  紫荊花隨風落下,其中一朵落在招娣身上,雲崢拿起來別在她耳朵上,「很配。」  招娣起身吻住他,雲崢摟著她半邊身子,交頸纏綿,難捨難分。  內心有千言萬語,此刻卻享受著無言的寧靜。  直到黃昏降臨,橘色陽光給他們身上渡上一層金色。  人間美景,不外如此。  招娣看著斜陽,眼睛酸酸的。  「雲崢,我們活得久一點,再久一點,一起看日出日落,看明矜和知慎成家立業。」  雲崢點頭,在她額頭落下一吻。  「我們還要去環遊世界,去做許許多多瘋狂的事,死亡都不能把我們分開。」  「雲崢,我有沒有說過,我很愛你。」  「老婆,我已經無法不愛你。」  別墅外過道上,走過一位僧人,他念著佛珠,經文從他嘴裡吐出來無聲無息。  這個世界,很多人都在求佛,也有很多人獲得愛情,但也有許多人錯失愛情。  紫荊花開了又落,太陽東起西落,四季輪迴,寒來暑往。  兩人嘴裡說出的情話,彼此寫下的情書,還有在角落不為人知的合歡,兩兩相望的含情脈脈,這是最平凡的,是最真誠的,也是彼此能夠共享的永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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