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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宅魔影(4)

2024-02-22 17:31:15

第二天中午,班上的孩子們全都跑到小河的冰面上去玩兒了。有兩個孩子滑著小冰車跑出了很遠。   自從趙小柱的媽媽死了以後,初秀一直非常注意地管理著孩子們,不允許他們獨自出去玩。她站在教室門口,遠遠的盯著那兩個跑遠的孩子。   沒一會兒,那兩個男孩兒一路打鬧著朝教室跑了回來,其中一個男孩用手裡的冰錐扎著一個什麼東西,舉在頭上,在後面邊追邊罵著前面那個男孩:「你媽是個大破鞋!你媽是個大破鞋!」   「王二胖!」初秀氣得大喝一聲。   罵人的王二胖這才發現老師就站在面前,他嚇了一跳,膽怯地看著初秀,偷偷把手裡的東西扔在了背後。   「多難聽的話呀!一個小學生竟說出這麼難聽的話,你害不害臊?」初秀的臉氣得緋紅。   王二胖低下了頭:「是他先罵我的。」   「是他先罵我的!」被罵的同學爭辯道。   「都閉嘴!我問你們,誰教你們說這種話的?」   「老師我錯了,以後再不罵人了。」王二胖立即乖巧地認錯。   「老師,我也錯了,我也再不罵人了。」   「我再不想聽見你們說出一句不文明的話來。今天你們兩個的小紅花沒有了,放學後打掃衛生!」   「是!老師。」兩個男孩兒撒腿就想跑。   「回來!你冰錐上扎的是什麼?」   「是一隻鞋。」   「一隻鞋?哪來的?」   「在冰上撿的。」   那是一隻暗紅色的半高跟棉皮鞋,還很新,樣式漂亮,做工精緻,不像是村裡的婦女們穿的,初秀從沒發現村裡有這麼時髦的女人。   「只有一隻嗎?」這麼新的鞋不可能是丟棄不要的。   「就一隻。」   「你倆知道這是誰丟的鞋嗎?」初秀的心裡劃了個大大的問號,想像中的蘇婉的影子在腦海裡猛地一閃。   「不知道。」兩個孩子異口同聲地回答。   「好了,去玩兒吧。別再走遠了,聽見了嗎?」   「聽見了。」王二胖臨走又猶豫了一下,「我好像……看見蘇老師穿過這樣的鞋。」   「真的嗎?」初秀心裡一驚。   「我記不住了。好像是……」他撓著頭皮想了一會,還是不能肯定。   「行了,去玩兒吧。」初秀把那隻鞋撿起來,悄悄帶回教室藏在了課桌下。昨晚,老宅黑色的大鐵門在夜色中慢慢閉攏的情形,又浮上了她的腦海。   初秀坐下來,邊往火爐裡填著木柴,邊沉思著。她心裡想著醫生陶凡那白白、硬硬的,好像不能扭轉的脖子,想著那個叫蘇婉的女孩兒,腦子裡出現了許多偵探小說和恐怖電影中的情節,一個寂寞的鄉村女教師愛上了一個奇怪的城裡醫生……然後……月圓之夜醫生就會變化成可怕的狼人,對著月亮仰天長嚎……?   算了,我這都是瞎想些什麼呀?   初秀埋怨著自己,不覺站起身來朝窗外望去。   小河對面荒涼的大院落那兩扇緊閉的大門,再一次引起了初秀強烈的探索欲望。寂靜的午後, 學生們開始上自習了。講完課的初秀坐在講臺前,低頭專心地批改著作業,靜悄悄的教室裡突然發生了一陣*動。   她抬頭一看,孩子們都伸長了脖子往外看。   初秀站起來順著大家的目光朝窗外看去,只見醫生那輛越野車停在山坡上,覆蓋著白雪的山坡太滑,車上不去了,醫生正在努力地踩著油門,車輪捲起一陣陣雪霧,最終還是徒勞地停了下來。   初秀靈機一動。   「同學們,我們出去幫叔叔推車好不好?」   「好!」孩子們興高採烈地跑出了教室,小石頭脫了身上的棉衣鋪在車輪底下,大家一擁而上,車子一鼓作氣爬上了山坡。   「謝謝你初老師,謝謝!」醫生搖下玻璃,扯了扯嘴角笑著說。但初秀從他的眼睛裡卻看不到一絲兒笑意。   「陶醫生,你又進城了?」初秀沒話找話地問道。   「是啊。這鬼天氣!」   「那天……真是不好意思。你的車已經修好了?」初秀在學生面前不知說什麼好,就把前幾天一塊兒去城裡沒有來得及說的話,都搜羅出來,聽上去很可笑。   「沒關係,已經修好了。忘了問你了,你那個老同學還好嗎?」   「沒事,只是擦破點兒皮,回到城裡就打了狂犬疫苗。那天晚上……他對那種超自然的現象發生了濃厚的興趣。」   「是嗎。」醫生心不在焉地應付道。   「昨天夜裡你聽見什麼奇怪的聲音了嗎?」   「什麼聲音?」   「算了,也許是我在做夢。對了,陶醫生,有一件事情想請你幫忙。」初秀又試探地說。   「什麼事情?」   「我聽說你院子裡有一座暖房,我正想給孩子們搞一次觀察植物的活動,好寫一篇作文,能不能讓我們參觀一下花房呢?」初秀邊說邊替小石頭拍打著弄髒了的棉衣。   醫生看著初秀亮晶晶的眼睛,遲疑地:「呃……好哇,誰讓我欠了你人情呢?歡迎。什麼時候?」   「你什麼時候方便?」初秀不等他回答,立刻接著說:「就現在行嗎?正好我們下午沒課。」   「嗯……好吧。」醫生猶豫了一下,似乎有些為難,但還是勉強答應了。   「同學們,我們去參觀陶醫生家的花房!」聽到初秀帶著幾分誇張情緒的語調兒,孩子們立即歡呼著搶先朝老宅跑去。   大門裡的那條大狼狗聽到了外面的喧譁聲,警覺地豎起了耳朵,它聽了一會,立刻狂吠起來,鐵鏈發出「譁啦啦」的響聲。   「噓……別出聲!」初秀衝孩子們豎起了手指。   「不用怕,我把它牽到後面去。」醫生打開大門,把車子開了進去。初秀看著他跳下了車,打開了拴在門口的鐵鏈,帶著狼狗朝後院走去。   初秀頭一次清楚地看到了大門裡的院子。左側就是那個聞名的大花房,那是冬季裡北方常見的種植蔬菜的暖房,用保溫的土坯砌成的三面矮牆呈U形,連在一面高高的後壁上,衝著陽光的這一側是一排明亮的大玻璃,透出裡面紅紅綠綠的一片生機。   院子右邊的空地就是停車的地方,地上隨意扔著幾個破輪胎,上面落著厚厚的一層雪。   這是一座有年頭的老房子了,起架很高,造型堂皇。雖然有些牆皮已經脫落了,露出裡面大塊的青磚,但房頂上青灰色的瓦倒還整齊,顯得古色古香,使老宅看起來依然很結實。木製的房門是兩扇對開的,看上去又厚又結實,現在只是虛掩著。   房子的設計和鄉下所有的房子樣式都不一樣,一看就知道原來的房主不是本地人。簷下的木頭椽子已經發黑,帶著年深日久、煙燻火燎的濃厚痕跡。   白色鋁合金的窗戶很大,有點兒類似城裡的花園別墅,一看這窗戶,就知道是經過醫生改造過的。從外面看,每個窗戶裡都擋著灰色的窗簾。   初秀看著那些透著神秘氣息的窗戶,感到一種強烈的緊張和好奇。   幾個孩子湊到大窗戶前面去探頭探腦,可是隔著窗簾,什麼也看不清楚。   「好了,請進來吧。」醫生手裡拿著一把噴壺,突然出現在暖房門口,他不動聲色地看了看院子裡的學生和初秀,對他們喊道。   初秀左右看了一下,試探地問:「你們家裡那個……老邱呢?他不在嗎?」   「被我辭了。他是我僱來收拾花房的,可惜幹活兒不利索。也許是我這個人有點兒挑剔。」   「其他人呢?我們不會打擾別人吧?」初秀心裡想著蘇婉,又試探道。   「沒有其他人了。」   「噢……來吧,同學們。」初秀帶著孩子們陸續進了暖房。   一進去,初秀就覺得渾身被一股溼呼呼的熱氣包圍了,暖房裡的溫度起碼有二十五六度。石頭兒等幾個男生開始摘下帽子,有的還解開了衣扣兒。   暖房的一側是大面積的各種盆栽鮮花,品種繁多,顏色各異,開得正旺盛。中間一條人行小道,另一側是爬在架上的綠油油的黃瓜秧,上面結著小指般粗細、頂著黃花的小黃瓜。再走過去,還有幾壠西紅柿,柿子大多青青的,有個別的剛開始泛紅。   在這種季節裡,能看到這樣的景色,真是令人賞心悅目。   孩子們看到這麼多美麗的鮮花,都不禁小聲驚嘆起來:「哎呀!真漂亮啊!」   「陶醫生,你可真有雅興!」這時,初秀悄悄地觀察著醫生,不知怎麼,就覺得他臉上那冷漠的線條變得柔和了。   「哪裡。我喜歡跟植物打交道。植物不但和人一樣是生命,它也和人一樣有思想和感情,你相信嗎?」   「是嗎?」初秀興致勃勃地看著他,等待著下文。   「如果你經常跟某一株植物溝通,對它表達感情,它長得就會比其它的植物強壯,抗病能力也要強很多。」   「真的?」初秀用誇張的語氣驚訝道。   「我做過試驗。你來看看這些花……」   醫生帶著初秀走到一片紫色的花叢前。孩子們正聚攏在那裡驚嘆著。   這種花初秀從來沒見過。正在怒放的花蕾呈現出一種由淺至深過渡的紫色,那是一種神秘的紫色,高貴中透著妖嬈,一朵朵鮮豔欲滴,連長長的花莖也是紫黑色的。這些紫色的花朵散發出一種令人眩暈的氣味兒,初秀想把視線從它們身上移開,卻有一種欲罷不能的感覺。   「怎麼樣,這花兒漂亮嗎?」醫生站在初秀身後輕輕問道,他那好聽的聲音裡帶著些詭秘。   「太漂亮了,這種花兒叫什麼名字?」初秀覺得這花兒美得邪惡,視線接觸到它,似乎就有一種被它蠱惑了的感覺。   「我還沒給它起名字。它是曼陀羅的一個變種。上個世紀的印第安人在宗教祭祀中會用到這種花兒,它會讓人覺得自己……就在天堂裡。」醫生微微笑了一下。   「怪不得……」初秀覺得此刻的醫生有些怪怪的,她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這種花喜溫,本來是生長在南方的一個品種,北方這種寒冷的環境不適合它生長。」   「但你卻把它養活了?」   「對,我只用了一個方法,就是每天向它們表示我對它們的關愛。」他意味深長地笑了一下,「有意思吧?你不相信?」   聽到關愛這個詞兒,初秀好奇地仔細看了一眼醫生,覺得這個詞兒不像出自一貫冷漠的醫生之口,但他又確實是這麼說的。   「如果在以前,我當然不相信。就像傳說中這裡鬧鬼,我起初只是當作故事來聽的,但是現在……我也說不大清楚,我想這世界上沒有什麼不可能發生的事。」初秀猶豫著說。   「是啊!任何意想不到的事情都有可能發生。」醫生說到這兒,突然住了口。初秀感到一股異樣的氣氛籠罩著他們,並悄悄瀰漫開來……   她強自鎮定,儘量表現得興致勃勃地東瞧瞧,西看看。   「想不到陶醫生這麼博學。對了,你是醫生,對人體應該是非常了解的。你說,人真的有靈魂嗎?如果有,肉體消亡了,靈魂也會隨之飄散了、消失了嗎?」初秀突然想到了什麼,又問道。   「為什麼問這樣的問題?」醫生疑惑地看了初秀一眼。   「因為,我總覺得我住的那間小屋裡,似乎有一個憂傷的靈魂,一到半夜,就從它寄居的某個角落裡溜出來。它好像在努力……想要告訴我點兒什麼似的。」   「告訴你什麼?」醫生一下子專注地盯住了初秀。   「我也說不清。」初秀的話題突然一轉:「對了,你知道蘇婉嗎?」初秀說完緊緊盯著他的眼睛。   醫生的眉頭微微跳了一下:「你是說蘇老師?」   初秀點頭。   「她是個非常漂亮的女孩兒,就像這花兒一樣。」   「她現在在哪兒?」   「不。我不知道。你看,這麼漂亮的鮮花,可是很快就會凋謝了,真可惜。美麗的生命總是那麼短暫……就像一個幻覺,用什麼辦法也留不住……」醫生用奇怪的眼光看著那些紫色的花,似乎陷入了沉思默想中。   初秀看著他,又把視線落在那些曼陀羅花上,心裡更加惶惑不安。   醫生移開了目光,衝著門口叫道:「小傢伙,你怎麼跑出來了?快過來!」   隨著他的召喚,一隻白色的小哈巴狗,顛兒顛兒地跑到了醫生的腳下,「吱吱」地向主人撒著嬌。   「它叫『獰笑』。來,獰笑,跟客人打個招呼。」   這是一隻很普通的小狗,病歪歪的樣子,只是它左半邊幾棵尖尖的牙齒總是露在嘴唇外面,看起來的確像是在獰笑。它看了看初秀,立刻跑過來圍著初秀的腳嗅著,表現出興奮的樣子。   「好可愛的小狗啊!你還養了這麼多小動物?」初秀勉強做出喜歡的樣子笑了一下,心裡卻暗暗吃驚。   她在想,這個神秘的陶醫生!他的這座老宅裡,到底還藏著多少意外? 周末, 初秀急匆匆走出車站。城市眩目卻又冷冷的陽光使她覺得頭重腳輕。   根據明哲說過的地址,初秀很快就找到了他經常留連的那家地下酒吧。   地下酒吧名副其實地建在一間地下室裡,大門很有特點,被設計成一堵磚牆被炸破的一個不規則的大洞。初秀低頭小心地從洞口鑽了進去。   推開又一扇小門,一股熱浪撲面而來,夾雜著一種類似動物身體上的味道,骯髒,油膩,卻又透著一絲溫暖,誘惑。   初秀站在高高的臺階上往下看著。   暗淡的燈光下是一群群鬼魅一般攢動的人頭,男男女女緊緊摟在一起,隨著詭秘的音樂無聲無息地晃動著。   吧檯上坐著三三兩兩喝酒的人,有一個男人已經喝得爛醉,手裡還握著酒杯,癱在高腳凳上。初秀仔細辨認了一下,快速走到那個人背後。   喝得半醉的男人從吧檯上努力撐起沉重的身體,甩了甩頭。他的臉色浸透著頹廢,西裝滿是褶皺,領帶像圍巾那樣鬆鬆地搭在脖子上。   當他的目光緩緩地從初秀臉上掃過時,好像突然發現了什麼,重又回過頭來,努力定睛看著初秀。   那正是李明哲,短短的幾天,他變了很多。如果不是他臉上和手上被狼狗抓傷的地方已經結了黑黑的痂,初秀差一點兒沒有認出來他。   「初老師,你來了?來,我請你喝一杯!」明哲愣了一會,醉眼朦朧地衝初秀舉了舉杯子。   初秀側臉躲過他伸過來的杯子,急匆匆地說:「別喝了,明哲,我有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說。」   「什麼事,能比喝酒還重要?」明哲仰頭喝光了杯子裡的酒。「小姐,再來一杯!」   初秀伸手奪過了杯子:「明哲,你不想找蘇婉了?」   明哲把夾在耳朵後面的一支煙拿下來,從口袋裡掏出打火機。他的手顫抖著,半天沒打著火。他試了幾次,沒有成功,只好沮喪地把煙扔在了吧檯上。他太陽穴上的血管凸顯出來,喉嚨裡發出壓抑不住的哽咽,然後,突然趴在吧檯上哭了起來。   亂糟糟的酒吧裡一下子靜了下來,人們都把目光集中到了兩人身上。初秀手足無措地左右看了一下,連忙伸手去扶明哲:「幹嘛喝成這個樣子?走吧,我先送你回家……」   初秀扶著明哲跌跌撞撞剛走出酒吧,他就一屁股坐在路燈下不肯走了:「我不回家,我不回家!」   初秀焦急地推著他:「明哲你快醒醒,你不想找蘇婉了嗎?」   「別跟我提蘇婉這個名字!我才不要找她,我恨她!我再也不想見到她了。」   「為什麼?你不是說一定要找到她嗎?」   「我現在不想找了,不想找了……她一定是跟那個醫生在一起。她不想見我,因為她沒辦法向我解釋!我想通了,其實她並不值得我愛……」明哲痛苦地搖著頭。   「你還沒有見到她,怎麼能肯定她就是跟那個醫生在一起呢?」   「你不明白……」   「也許我不明白,但是我已經有了一點線索了。你看,這是不是她的鞋?」初秀從包裡拿出一隻塑膠袋,裡面是那隻紫紅色的皮鞋。   「是她的,這就是蘇婉的鞋!你在哪兒找到的?」明哲只掃了一眼,就認出了那隻鞋。他一把奪了過來,立刻有些清醒了。   「在小河的冰面上。就是小學校門前那條結冰的河。」   「她的鞋為什麼會在那兒?」   「這正是我想知道的。這隻鞋沒有被雪埋住,你第一次來的時候,剛下過一場大雪。這說明什麼?這隻鞋是在下雪之後丟下的!」   明哲愣怔著,沒有答腔。   「你還不明白嗎?這說明蘇婉在下雪之後還從冰上走過,她掉下了這隻鞋!」   「蘇婉為什麼掉下了一隻鞋?」   「她肯定就在老宅子裡,而且她遇到了意外!」   「意外?」   「對!有一天晚上我聽到老宅的鐵門響,爬起來一看,大門就合上了。昨天我找了個藉口帶著學生進了那個院子,發現大白天的,所有窗戶都擋著窗簾……我想,說不定蘇婉遇到了什麼事情,正在盼著你去救她呢!」   「正盼著我去……?」明哲雙手揉搓著一頭亂髮,千頭萬緒一起湧上心頭。「那我應該怎麼辦?」   「我們再到老宅去一次!上次我們犯了一個錯誤,沒想到看家狗在晚上是放開的,我們沒辦法對付它。這次我們要在白天去。」   「白天去?怎麼去?」   「趁他不在家的時候。我觀察了,他有時會開車進城買東西,一個禮拜至少出去兩次。」   「但他家裡還有一個瘸老頭兒,你還記得嗎?他的笑聲……總在我夢裡出現,活像個……魔鬼!」明哲陷入恍惚之中。   「他是醫生僱來幹活兒的,現在已經被他打發走了。」   「那……誰知道他家裡還有沒有其他人呢?」   「我想……應該沒有了。」   「那樣陰森森的一個大院子,裡面可以發生任何不可思議的事情。真是太可怕了……」   「是啊……。明哲,你知道蘇婉信佛嗎?」   「信佛?怎麼回事?」   「在我住的屋子裡那個大衣櫃裡,蘇婉供著一尊小佛像。」   「不會吧?我從來不知道。」 明哲驚訝道。   「我中午去圖書館查了一些有關宗教方面的資料。上面說,如果一個人拜偶像,就是在拜魔鬼,會給自己身上招來邪靈。就像那些形形色色的邪教,並不僅僅是因為愚昧或者迷信那麼簡單,有很多受過高等教育的人也成了犧牲品。有些時候,有些事情,也許不是人們力所能為的,而是來自冥冥中的某種邪惡力量。」   「我不懂。」明哲迷茫地看著初秀。   「我也不懂,自從進了龍山村,只覺得越來越迷惑,一直以來被人們認為是違背物質規律的一些現象,反覆出現,讓我不能不迷惑。我想,這宇宙間還沒被人類所認識和了解的東西實在是太多了。」   「你是指我們上次聽到的那種超自然的聲音嗎?」   「不僅僅是那些聲音……算了。」 初秀沉思著搖了搖頭,「不過,我覺得蘇婉肯定還活著。」 這天夜裡, 明哲送走了初秀,輾轉反側,無法入眠。他思前想後,從他和蘇婉相愛開始,一直到最後一次在車站送她回家時的畫面,都從眼前一幕幕閃過。   明哲心裡像打翻了五味瓶,又恨又愛不知該怎麼化解,他不斷喝著烈性白酒麻醉著自己。   不管怎麼樣,我還是應該找她當面說清楚,分手也要分個明白!就算她已經愛上了別人,我也要聽著她親口對我說出來……   明哲決定第二天一早就去龍山村。他做了這個決定,才稍稍感到一些安寧。酒精泛上來,明哲漸漸朦朧睡去了。   明哲在夢裡看見了蘇婉。   他夢見在一個有著高高圍牆的大院子裡,傳出了蘇婉的聲音:「明哲,明哲!快救我!」   明哲聽見蘇婉的聲音在大聲地喊著自己,可卻看不見她在哪兒。   「蘇婉你在哪兒?」   「我在地裡面,這裡好黑啊!我害怕!」蘇婉的聲音好像來自另一個世界,空洞而冰冷。   明哲越過了那座大牆,他看見一個女人被關在一隻大鐵籠子裡,雙手握著鐵柵欄,她的頭髮雪白,長長地披在身上。   「這個人是誰?」 明哲看著她,心想這不是蘇婉的媽媽嗎?她怎麼會在這裡呢?   明哲正猶豫著,那女人從籠子裡伸出雙手,召喚著他:「明哲,你不認識我了嗎?我是蘇婉啊!」   「蘇婉!你的頭髮怎麼都白了?」明哲急得伸手去拉她的手,守在籠子外面的一隻大狼狗突然跳起來張開了血盆大口,明哲朝後一退,不料一腳踩空,就像掉進了一個無底深淵……   明哲忽悠一下驚醒,翻身坐了過來。   「蘇婉!」他不禁叫出了聲,心臟「砰砰」狂跳。   蘇婉難道真的出了什麼事兒嗎?明哲坐臥不安,跳下地點了一支煙,心神不定地來回踱著步。他突然捻滅了菸頭,穿好衣服匆匆下了樓。   深夜十一點光景,明哲又一次來到了城東邊兒那個算卦的女人家裡。   他小心翼翼地敲門,對女人能否開門心裡沒底。沒想到剛敲到第三下,門就打開了。一股濃烈的煙臭撲面而來,嗆得他一個踉蹌。   室內昏黃的燈光下,正有一個老婦人帶著女兒在虔誠地問卦,明哲焦急地等待著。   「說吧,我聽著呢……」女人忙完了,點燃一支香菸叼上,掃了明哲一眼。   「我做了一個夢……。」明哲大略講了一下自己在夢中見到蘇婉的情形,他的眼睛一直急切地看著女人。   「你到龍頭山去了嗎?」   「找到了那個老宅,可是沒進去,那宅子的主人有點兒怪。」   「哼哼……這還不簡單?老宅裡有鬼呀……」   「什麼?」明哲嚇了一跳。   「讓我看看……」女人又閉起了眼睛,口中念念有詞,就像靈魂出竅一樣。   過了一會兒,女人的眼神一閃,好像游離的靈魂一下子回到了身體,她突然大叫一聲:「哎呀,不好!」   「怎麼了?」明哲被她嚇了一跳,心又不由得亂跳起來。   「要出事兒!她現在就在東北方向,二百裡開外……」   「你說的是真的嗎?」明哲感到心驚肉跳。他立刻想起自己剛剛做的夢和初秀說過的話,難道蘇婉真的遇到了意外?   「你不相信我,幹嘛還來找我?」女人兩眼一立,臉色就沉了下來。   「呃……不是,我不是這個意思……我該怎麼辦?」 「你自己看著辦吧!」   「你說的那個東北方向,二百裡開外,不就是龍山村嗎?」   女人不再理睬他,自顧閉目養神。   明哲放下一張大額鈔票,恍恍惚惚地出了門,一陣風雪刮過來,灌得他脖子裡冰冷冰冷的。   「怎麼樣?我沒說錯吧?那個老妖婆騙了你多少錢?」一個男人的聲音又響起在他的背後。明哲聽聲音就知道,又是上次那個在門口攔住他的神秘男人!   明哲被嚇了一大跳:「你怎麼又在這兒?你到底是誰?」   「我告訴你吧!那個老妖婆就是從龍山村跑出來的農民,她家三代種地,她的鬼把戲都是騙錢的,你不能信……」   「真的嗎?」明哲傻傻地看著那男人在昏黃路燈下五官輪廓不清的臉,不知怎麼辦才好。難怪她對龍山村那麼熟悉!原來是個圈套……   「過來!我給你掐算掐算!」那男人詭秘地說著,就牽起明哲的衣襟往一邊的胡同裡拉過去。   明哲突然明白了,原來這個人也是個騙子,他正在試圖跟那女騙子搶奪生意!   他頓時感到害怕,掙脫了男人的手,撒腿就跑。   我真是吃錯藥了!怎麼能相信算命這種無聊的玩藝兒?   明哲一邊跑,一邊埋怨著自己,他決心再闖龍山村探探虛實,說不定初秀的直覺是對的,蘇婉不僅還活著,而且她現在就在龍山村…… 初秀下了長途汽車, 沉沉的暮色已經籠罩下來。從公路邊到村子裡還有一段路沒有車,只好步行。初秀看了看天色,不由得加快了腳步。   聽到後面遠遠地有一輛汽車駛來,初秀不禁心跳加快。她回過頭去,果然是醫生陶凡的越野車。汽車「嗚」地一聲,超過初秀後停下了。   「初老師,上車吧。」醫生打開了車門。   初秀內心矛盾地猶豫著:「我……我還是自己走吧。」   「怎麼?害怕再掉進溝裡?」   「不是。」初秀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   「那就上來吧,天很冷。」   初秀不好意思再堅持,上了車。她一眼看到車座放著幾隻大小不一的紙箱,不禁多看了幾眼。醫生似乎察覺到了她的眼神兒:   「那是幾隻空箱子,從超市裡要來裝東西用的。」   醫生的解釋更加重了初秀心中的疑問,她目不斜視地瞅著前方,心裡有些亂亂的,不知該不該問問,上次在山上急剎車時,紙箱裡的東西壞了沒有?   「是去城裡看老同學了嗎?」醫生今天的心情似乎不錯。   「是呀,順便辦一點事兒。」初秀不自然地笑了一下。   「你在這裡還住得慣嗎?」過了一會兒,醫生開口問道。   「還不錯,我比較能適應環境。」   「我還以為你會像其他人一樣很快就會走的。」   「不,我還不打算走。孩子們需要我。」初秀看了他一眼。   「看來,你和一般的女孩子不一樣……」醫生若有所思地看著前方。   「沒什麼不一樣的,我從小性格獨立,沒有那麼嬌氣而已。」   醫生不再說話,車子就快到上次出事的那個彎路了。   同樣的時間,同樣的地點,初秀眼睛迅速瞟了一眼立在路旁的老榆樹,心情不由緊張起來,一隻手下意識地抓牢了扶手。與此同時,她感覺到旁邊的醫生身體也僵直起來。   前面的風擋玻璃蒙上了一層霧氣,陶凡伸出一隻手去擦,這時初秀看到前方出現了一個模糊的身影,腳不沾地朝車子飄來,初秀不由得驚叫起來,車子一抖,熄了火,停在了路上。   「怎麼了?」醫生沉著地問道。   「有一個人……」初秀戰戰兢兢地手指前方。   前面的身影不見了,跟上次一樣。   初秀張口結舌地愣住了:   「我剛才明明看見的……。」   醫生沒有吭聲,只顧低頭發動車子,汽車轟鳴了幾下,再沒了動靜。他拉開車門跳了下去,繞到前面,掀開了發動機蓋子彎腰察看著。   初秀坐在座位上半天不能動,她慢慢抬眼朝山坡上的墳地望去,那座雪後添的新墳上還用石頭壓著幾張燒紙,隨風飄動著。她不由想起了趙小柱可憐的媽媽。   初秀回過頭來,猛然看到一張臉正貼在右側的玻璃上,她感覺自己的鼻子尖差點就碰到那個在玻璃上擠壓得變了形的鼻子上。   那是一張散發著腐朽氣息的面孔,正是村裡那個姓邱的老女人。她面無表情地隔著一層玻璃,就那麼直盯盯地瞅著初秀。   初秀一動不能動,只能與她對視著。   「下一個就是你!」老女人突然張開少牙的嘴,說道。   「下一個就是你!」她裂嘴一笑,瞬間不見了蹤影。   前面的機器蓋子「砰」地一聲落了下來,初秀看到醫生表情疑惑地回到了車裡。他擰了一下鑰匙,汽車「轟隆」一聲發動起來。   「真是見鬼!」醫生鬆開手閘,汽車朝前溜了出去。「你真的看見有人嗎?」他邊小心地看著前方路面,邊問初秀。   「我……也許是我看花眼了。」初秀不知道怎麼才能說得清楚,她突然不敢肯定剛才的情形是不是幻覺。   初秀吱唔著,她裝作四處看著,不再說話。   越野車停在了學校門前的坡下,醫生沉默著,他顯得心不在焉,對初秀即將離開一點兒表示也沒有,甚至不打一個招呼。   「謝謝你,陶醫生。」 初秀打開門跳下了車。頭也不回地朝學校跑去。   醫生的眼睛一直盯著初秀的背影,直到那背影在黑沉沉的暮色中消失。朦朧中, 老宅的大門「吱呀」一聲打開,又「吱呀」一聲關上。 拴在鐵鏈上的大狼狗突然興奮地跳起來,拖著鏈子「稀裡譁啦」地跳躍著迎接主人。   鎖好了大門的醫生轉過身來,他模糊的臉陰沉著,只掃了狼狗一眼,那狗就知道主人心情不佳,它「吱吱」叫著,垂下了耳朵,同時夾緊了尾巴。   「怎麼樣?家裡沒什麼事兒吧?」 醫生摸了摸它的頭,順手摘掉了它脖子上的鎖鏈。然後他走向暖房,把白天為曬太陽掀開的草帘子一一放下來,嚴嚴實實地遮住每一塊玻璃,這樣晚上就不至於凍壞暖房裡的植物。   做完這一切,他便徑直朝後院的地窖走去。他掀開地窖口上的蓋子,動作敏捷地跳了下去。   裡面是一個東北普通人家儲藏過冬蔬菜和放置鹹菜、酸菜的地窖。   可是醫生顯然用不著儲藏什麼過冬蔬菜,更沒有鹹菜,只是在靠牆處擺放著幾隻黑乎乎的巨型瓦缸。這些瓦缸應該是從前人家遺留下來的東西,多年過去了,還照原樣兒放在原處,上面落滿厚厚一層陳年的灰土。   醫生從一隻瓦缸的蓋子上拿起了那隻照明用的礦燈,一直往長方形的菜窖裡面走。走到盡頭時,用手輕輕推了一下,牆上就出現了另一個入口。   他鑽進去,關好那扇偽裝的門,開始走在長長的、狹窄的通道裡。   這條通道僅僅是老宅地下許多通道中的一條。當然,那些迷宮般的通道都是古人的功勞,而這條從老宅通往地下的通道,卻是今人的創造。雖然猜不出具體年代,可是那些支撐棚頂的巨大圓木,都是一百多年前生長在龍山上的紅松樹。現在,這些樹已經成為人們遙遠的記憶了。   有時候,他非常佩服一百年前就已經知悉了老宅地下秘密的人,那個人的膽略和野心,顯然比他陶凡更加出色;而有時候,他又為那個傻瓜感到可惜:如果他活在今天,有這麼多科技手段可以利用,就不會到死都無緣進入地下宮殿的中心地帶了。   比如他來到老宅以後,所使用的探測儀、大量的膠泥炸藥、防沼氣中毒的防護面具、長時間在地下工作使用的氧氣瓶,甚至連照明用的礦燈,都是那個時代所不具備的!   想到這兒,醫生越發覺得自己是個幸運兒,他對完成這項前無古人、也必將後無來者的事業,信心更足了。   踏著已經不再鬆軟的黑土,他在一步步接近目的地。踏在地上的每一步,都令他的心裡有一種顫顫的感動。   那盞礦燈被他提在手裡,擎在面前,半提半舉著,白燦燦的燈光照在他蒼白的臉上,遠遠看去,就像一個漂浮著的幽靈。   這幽暗的地下世界令醫生心醉神迷。   每次打開那扇大門,醫生就有一種君臨城池般的得意和滿足。他首先微笑著環視室內的一切,然後飄飄然地慢慢進入其中。   下臺階,再下臺階……拐一個彎兒,又拐了一個彎兒。眼前出現了一個寬敞的空間,那是一個類似大廳的地方,靠牆處有他的一張大大的工作檯。   醫生把燈放在工作檯上,回過頭來慢慢檢視自己的勞動成果。   他抽了抽鼻子,十分受用地深呼吸著……地面向上散發著一種腐敗的氣味,目光觸及之處,都是令他感到賞心悅目的景象。   他的手舉起來,摸了一把身邊牆上精緻的壁畫,不用看,他就知道他的手掌此刻觸著的正是古代美人兒那飄蕩的裙帶。她們的形象還活在藝術作品裡,可她們的軀體早已化為面目可憎的骷髏,並很快將化為輕輕的塵土,在盜墓者驚愕的目光中瞬間飄散,只留下一點兒可憐的痕跡。   一想到這些,醫生便有些莫名的沮喪,有一瞬間他真搞不明白自己究竟置身何處,在幹什麼?這一切的意義和價值何在?   他的手在表面已經變得粗糙的壁畫上移動著,情緒漸漸好轉。他走到工作檯前,坐下來,用手撥弄了一下面前的一隻骷髏,聽著它搖晃著發出的「咯噠咯噠」聲,不禁發出了會心的微笑。   醫生在這與世隔絕的地方,盡情地享受著獨佔秘密、獨佔寶藏的快樂,除了邱瘸子,誰也無法理解這種快樂。不過,那可憐的老傢伙再也不能與他分享什麼了,他已經稀裡糊塗地做了法老嘴下的橫死鬼。   自從前幾天的車禍發生以後,醫生不知怎麼就開始有些疑神疑鬼了。尤其是女教師初秀說她看到一個人影兒那件事,使他頗費了一番躊躇。聯想起前些日子,半夜裡有個白花花的東西溜進了自己的院子,當時他的獵槍走了火,結果讓它給跑了。醫生就覺得這老宅周圍似乎有一種危險的氣息,在隱隱地逼近。   為這事,幾天來他心裡一直惴惴地。雖然醫生是無神論者,但畢竟他現在做下的事情,是天理不容的,不僅已經驚擾了許多亡靈,而且還惹惱了不少新鬼,所以有的時候不免心裡發毛。   他為那個不明來歷的白色影子心煩了好一陣子。後來一想,也許是村裡誰家跑出來的牛羊吧?這才算暫時放下了那顆懸著的心。沒想到剛才回來的路上又撞了「鬼」。他不知道這是那女教師緊張所致的幻覺,還是她故意在虛張聲勢,但總覺得這個小女孩兒不那麼簡單。   最近,他心裡那隱隱的不安,越來越強烈了。那個新來的女教師一雙能穿透人肺腑的眼睛,總在他的眼前晃呀晃的,弄得他很煩。   他被她臉上和身上那股不由分說的執拗勁頭震驚了。奇怪的是,越是接近她,就越是被她吸引,越是從心底裡感到一種恐懼,這是他這樣自信自負的人從來沒有過的情緒。自從她來到村裡,似乎一切都不對勁兒了。   醫生覺得,只有走進這深深的地下,厚厚的黑暗才把一切都隔開,使他獲得了實實在在的安全感。   快了,只要再給他一點兒時間,等一切都到手之後,他就可以在一個月黑風高之夜,悄悄地消失在雪地盡頭,誰也不會知道他的去向。等他們明白了他所做的一切時,他已經在地球的另外一側找個美麗的地方,盡情享受著甜美的果實了。   可惜這個地方太大了,幾個月?幾年?說不定自己窮盡一生都不能完成這項偉大的工程呢!他想著,嘴角又神經質地扯動了一下。   好在自己對這裡的一切都懷有濃厚的興趣,就像一個學者對待一個嶄新的課題。有時候,他甚至覺得自己的一生都會在這裡度過,因為他對眼前這個巨大的寶庫和這種解密探幽的工作,簡直太痴迷了!不要緊,慢慢來。   他沒想到,自己甚至迷上了從前聽來如此陌生的一件事:考古。他弄來了一大堆各種各類考古資料和書籍,一有空閒就認真研讀。想像著幾千年前生活在這塊土地上的帝王將相們的生活,他們的叱吒風雲,他們的勾心鬥角,他們的驕奢*逸,甚至他們的飲食起居和喜怒哀樂,都引起了他極大的興趣。   他比任何時候都更加明白了一個道理:生前即使再輝煌,死後都逃不掉一掊黃土,不管是平民還是顯貴。可同時他又感到迷惑,為什麼人們總是想不通這個淺顯的道理呢?有幾個人不是一輩子都在追逐名利中虛度?人一走上社會,就像陷入了一個符著魔咒的巨網,不由自主地被席捲而去,直至淪落成泥碾作灰,沒想到聰明如我,也終究沒有逃出這張網!   有些事情想得太明白,太透徹了,就會讓人悲觀頹廢,何況我醫生陶凡本來就是個聰明的人呢?本來,他活在這個世上,是不想和別人爭什麼的,他只想到古人那兒去隨便拿點兒什麼就夠了,可是沒想到還是有人像蒼蠅逐臭一樣地跟了來,主動出擊跟他爭!為這事兒,他感到惱火,感到無奈,老邱的死,正是他惱火到一定程度後發洩的結果,其他人的死,也一樣。   醫生呆坐在工作檯前,茫茫然地胡思亂想著,放在面前那隻頭骨不知怎麼又輕輕搖晃起來,發出輕微的「咯咯」聲,像一陣聲音清脆的怪笑。醫生被嚇了一跳,他不錯眼珠地盯住那顆還帶著些許泥土的骷髏,直到它停止了搖晃。   突然,背後又有什麼東西在響動。   怎麼回事?他不由得跳了起來:   「誰?」   回答他的是一片死一樣冰冷沉重的寂靜。   他媽的!自己怎麼開始疑神疑鬼了?陶凡不滿地歪了一下僵硬的脖子,試圖讓自己冷靜下來,可是他還是聽到一些詭秘的聲音,從不明方向的地方傳來……   好像在地層深處,又好像就在他的周圍。   他感到胃有些不舒服,就像長時間沒吃東西那樣,空空的,又好像滿滿的,翻來覆去。   這個墓穴裡面積蓄的大量沼氣,已經在打開的時候就排空了,作為醫生的他,是懂得怎樣保護自己的安全的。不會是空氣的問題。他想著,回頭看了看身後牆角立著的氧氣瓶,裡面的氧氣還充足得很呢!   可是胃翻騰得更厲害了。   堅持了一會兒,他就忍不住提起礦燈,快步朝來路走去。   這種事情還從來沒有發生過,自己到底是怎麼了?他邊走邊氣急敗壞地想。夜晚, 在初秀惶惶不安中很快到來。   她心神不寧地陪著銀枝算完了最後一道題,又批改完了學生的作業,感覺很累,就早早鑽進了被窩兒。   銀枝已經睡了,初秀還在翻來覆去地想著剛才回來的路上發生的事兒。   「下一個就是你!」   她一想起那個貼在汽車玻璃上盯著她,詛咒她的老太太,就不由得心驚肉跳。   她知道那就是躺在墳地裡不肯回家的邱老太太。看來,那天晚上跳了一通大神兒,也沒解決問題,老太太還是到處亂跑。   也許,兒子的橫死對老太太也是一個致命的打擊,她一定是更加瘋癲了。   初秀眼前浮現出邱瘸子那血糊糊的屍體和山上一片染紅了的雪地。   「可憐的小姑娘,小模樣兒還長得怪俊的」。   那天晚上在醫生的老宅裡遇到的、髒兮兮的小老頭兒怪異的嗓音和「咯咯」的笑聲,突然響起來,初秀不禁打了個哆嗦。   「嚇壞了吧?跟我來吧。」那個被醫生叫做「老邱」的人當時邊說著,邊轉身一瘸一拐地帶著她和明哲朝大門走去。   初秀猛然被什麼東西刺激了一下:難道那個死去的邱瘸子和老宅裡的老邱是同一個人?那麼,他死前一直都躲在老宅裡!   難道他的死,也和那個神秘的陶醫生有關係?   她又想起了剛才在路上遇到的邱老太太,她一再出現在陶醫生的汽車前,這裡面究竟隱藏著什麼秘密?   初秀感到一股寒流頓時寒徹骨髓。   那看似意識混亂的老太太,說出的話卻透著一股無法抗拒的邏輯力量:「下一個就是你!」   她這詛咒,是對自己說的呢?還是對醫生說的?當時醫生並不在車上呀!初秀不明白老太太為什麼要詛咒自己,她們之間不僅不認識,連一句話都沒有說過,她只是去老太太家裡看了一場跳大神兒的鬧劇。   不管是針對誰的,這話似乎預示著又有一件曾經發生過的事情,就要發生了。   村裡最近發生的沒有一件好事,除了死人就是失蹤……。想到這兒,初秀只覺得脊背發冷,不由得裹了裹被子。   外面的月光透過窗簾,投射在被子上。她在黑暗中看了看睡在一旁的銀枝,伸手給銀枝往上拉了拉踢下去的被子。   外面傳來一陣輕微的腳步聲。初秀停止了動作,側耳凝聽。   腳步聲停了下來,像在猶豫著。   初秀悄悄披了衣服,下了地,慢慢往窗前走過去,同時,回頭看了一眼立在牆根的小斧頭。   她不出聲,想聽聽外面的人還有什麼進一步的動靜。   也許是明哲來找她了?   這麼晚了不會吧?她猶豫著,一時拿不定主意。   可是直到她覺得身上冷得受不了,還是沒有再聽到任何聲音。她回身輕輕一跳,回到了被窩裡,銀枝翻了一個身,又睡了過去。   真怪!那腳步聲就像風吹雪花一樣,轉眼間無影無蹤,一個大活人難道還會變成一縷輕煙嗎?一定是自己太緊張了,產生了幻覺。   「下一個就是你!」老太太嘶啞的聲音又響在她的耳邊。   初秀立即往被窩兒裡縮了縮,把嘴和鼻子埋進了被子。她想起那瘋瘋顛顛的邱老太太常常出沒的墳地,就在老宅子附近的山坡上。老太太為什麼一直在那地方轉悠?難道她在盯著老宅子?   初秀有一種直覺,不管老太太那句可怕的話指的是什麼,都肯定與老宅子有關,至少和醫生有關。這是個沒有一絲兒風的夜晚, 一輪慘白的大月亮升起的時候,村子裡的家畜好像受了什麼驚嚇,全都躁動不安起來。   誰家的豬「呼嗵、呼嗵」地撞著圈門,看家狗發出此伏彼起的吠叫,家禽也在窩裡不安地*動著,整個村子籠罩在一派惶惶不安的氣氛裡。   老宅裡靜悄悄的,大狼狗一到夜晚便恢復了自由,它已被摘掉了拴在脖子上的鎖鏈,繞著院牆四周小跑著,逡巡著。   跑著跑著,它突然站住了,抬起頭警覺地四處看看,猶疑不定地從喉嚨裡發出一陣恐嚇的哼哼。   三個人影兒在月光下一閃,悄悄接近了老宅子。   一行人一高兩矮,像一團影子一樣在老宅的後牆一閃,就消失了。   老宅裡的大狼狗頓時暴跳如雷地狂吼起來。   醫生陶凡剛剛從他的地窖裡鑽出來。他像浮出水面一樣從地下露出頭來,接著整個人都出來了。他拍了拍身上的塵土,四處張望了一下,立即覺得氣氛不對。   狼狗聞到了主人的氣味兒,發現有人撐腰,吼叫得更加窮兇極惡,刺激得村裡各家的大小狗類也跟風吠成一片。   一束燈光在院子裡到處掃射著。   「法老,出什麼事兒了?」舉著礦燈的醫生低聲喝問道。   主人的冷靜語氣,使大狼狗頓時對自己感官的判斷能力產生了懷疑,它不確定地東張西望了一下,又狐疑地叫了幾聲,貼在主人的腿上蹭了幾下,終於把嗓門兒降了調兒。   醫生領著狼狗在院子裡轉了轉,又到後院的地窖門去察看了一番,這才放心。可是大狼狗還在他的身後「嗚嗚」地發出警覺的哼哼。   確信沒有發現什麼異常情況,醫生才鬆了口氣,習慣性地走進了黑乎乎的暖房。   幾隻大電燈泡兒突然間一齊亮了,花房裡頓時如同白晝。   正像他對初秀說的那樣,他一天之內要多次到暖房來,向他的這些植物表示愛意。晚上給植物光照幾小時,就是他表達感情的方式之一。   他站在過道裡,滿意地欣賞著自己培植出來的那種奇異的紫色鮮花。   他曾經用這些花兒研製出一種神秘的藥劑,並且取得了成功。他已經用這種藥從監獄中救出了一個犯人,那就是又骯髒又沒有廉恥的老無賴邱瘸子,他一輩子在監獄裡進進出出,簡直成了一本犯罪百科全書。   獄中的邱瘸子吃下了陶凡配製的曼陀羅粉,一夜之間變成了一具活死人,他被送到醫院時,年輕的女大夫以為,只要填好死亡證明就可以交差了。可是這時陶凡出現了,於是邱瘸子揀回了他的老命。   醫生把那老東西接到了老宅子,等他一打開那道神秘的、通往地宮中心的大門,就把他灌醉送去了另一個世界。   醫生當然有理由這麼做,他都快被老傢伙那張油腔滑調、不斷噴出臭氣的嘴巴煩死了!反正邱瘸子在下地獄之前,已經仔細地撫摸過他夢寐以求的那些財寶了,也不枉他辛苦忙碌一場。   醫生陶凡從小就是個不同凡響的孩子,他五歲那年就能清楚地記事了。   那年,父親的一條大腿被火車連根兒軋斷。   媽媽扯著陶凡跑到醫院的時候,父親躺在一片血泊裡,那條腿已經與身體奇怪地分離了。因為失血過多,父親的生命已經到了盡頭,他那即將渙散的目光淡淡地瞅了瞅妻子,最後定格在小陶凡的臉上。   世界上的女人都是一樣的不要臉和無情無義,沒錯,就像他以後遇到的所有女人一樣。媽媽沒等丈夫的屍體涼透,就把一個陌生的男人領回家來。   繼父很少講話,更是從不向小陶凡吐出一個字。下了班之後,他會一直喝酒喝到爛醉,然後睡死為止。他常常一邊嚼著油炸花生豆兒,一邊用陰鬱的眼睛若有所思地斜睨著這個一聲不吭的兒子。   繼父不願意承認,自己對這個孩子是心存畏懼的。小傢伙的眼睛裡射出的冷靜,可不是一個孩子應該有的。只要他一轉身,就能感覺到那孩子冷冷的目光,如芒刺在背,後脖頸立刻涼嗖嗖地冒風。   他猛然一回頭,卻又發現,那孩子正若無其事地玩著他破爛的玩具火車。   繼父從沒碰過陶凡一個手指頭,可他在半夜裡卻常常把媽媽打得鬼哭狼嚎。每當這時,小陶凡就把頭藏在被子裡,咬破了嘴唇。   而每次當他實在忍不住跳下地,匆匆跑到他們的房門外時,屋子裡的床板卻突然發出奇怪的「吱吱嘎嘎」的聲音,然後是一下一下結結實實的「撲通、撲通」聲。聽著繼父急促的喘息聲、胡亂的囈語聲,夾雜著媽媽說不清是痛苦還是快意的哀叫,小陶凡往往茫茫然不知所措。   早上,陶凡注意地偷看著媽媽,她竟像什麼事情都沒發生過一樣,臉上還有著一抹異樣的紅暈。   小陶凡突然恨死了她!   陶凡眼看著媽媽的肚子一天天大了起來,直到一個小東西出生,繼父和媽媽的眼睛,便每天都圍繞著那個只會哇哇大哭的小東西打轉了。那可恨的小東西,那可厭的哭聲!吵得陶凡實在沒辦法複習功課,陶凡在學校裡可是年年考第一的好學生。   還有家裡那隻貓。   陶凡本來是很喜歡它的,它從前是一隻既漂亮又高貴的貓,有一雙夢幻般的眼睛,它打哈欠的模樣是那麼慵懶和嬌媚。可它也像媽媽一樣讓人失望,它對繼父的諂媚和對自己的忽視讓陶凡無法容忍。   特別是最近,它整夜跑到外面,去跟那些垃圾箱裡的髒貓們廝混在一起,帶回一身難聞的氣味。這讓極其喜愛清潔的陶凡再也不能忍受了。   一天夜晚,他趁父母不在家,把那隻貓抓起來按進臉盆裡狠狠洗了一通,然後把它塞進了洗衣機的甩幹筒裡,甩了一圈兒又一圈兒。隨著甩幹筒「嗡嗡」的轟鳴,洗衣機的下水管裡漸漸淌出了一小道紅色的水流。   等他掀開甩幹筒的蓋子,那隻貓已悄無聲息。哼,它肯定是被甩得暈頭轉向了。小陶凡厭惡地將一隻小手伸進去,把它拎了出來。   此刻,那隻不愛乾淨的貓,身上還是溼漉漉的,渾身的毛一縷一縷粘在一起。陶凡的目光平靜地把它從頭看到腳。它的嘴,眼睛,鼻子,耳朵,凡是有孔的地方都淌出了血。特別是它的眼睛,那兩隻可愛的,能不斷變幻形態和色彩,曾經藐視過陶凡的眼珠子,現在已經奪眶而出,包著一些亂糟糟的黏膜和血跡,懸掛在眼瞼處。   陶凡滿意地看著它,想到了在學校剛剛學到的一篇課文,那課文裡有一個詞兒,叫做「目眥盡裂」。小陶凡頃刻間如此生動形象地理解了這個詞兒,他高興地咧開嘴笑了。   可當他的目光移到了它的肚皮上的時候,立刻非常不快。它的毛溼得貼在了皮膚上,暴露了它的身段。它的肚子不知羞恥地高高隆起,裡面似乎還有什麼東西在蠕蠕而動。   「不要臉的傢伙!」陶凡鄙視地把它扔在地上,可他的眼睛總是無法從它的肚子上挪開。   必須想個辦法讓自己不再看它。   陶凡從廚房的抽屜裡找出來一把剖魚用的尖刀,他學著媽媽的樣子,把刀在洗碗的水泥池沿上蹭了幾下,蹲在地上慢慢剖開了它的肚子。   陶凡感覺他在腦海裡已經把它解剖了很多次。他從容細緻地觀察著打開的腹腔,從它的肚子裡取出來三隻手指大小的小貓仔,把它們一字排開擺在地上。它們長得可真讓人噁心,大大的頭跟身體不成比例,眼睛死死地閉著,身體就像蟲子那樣蠕動不休。它們身上透明的肉皮皺皺巴巴,透出皮下青色的血管,活像繼父和母親寵愛的那個醜陋的小東西剛出生時的模樣!   等到媽媽跟繼父回到家的時候,陶凡已經完成了他的工作。他把那隻貓和它尚未來得及出生的孩子們裝在食品袋裡,扔進了街角的垃圾箱。   他在廚房裡反覆地洗手,把洗完的手放在鼻子下面嗅著,仍聞到隱隱約約的血腥味,這氣味兒讓陶凡作嘔,卻又讓他忍不住深深地把它吸進鼻腔裡,吸進肺葉裡,興奮地品味著。   陶凡突然發現了自己的潛能,他已經下了決心長大要做一名外科醫生。   他發現自己能無師自通,異常熟練地運用各種刀子。他在腦海裡一遍一遍解剖著繼父,他熟悉那傢伙的每一塊骨頭,每一個關節和每一條筋絡,熟悉他肚子裡那些骯髒的五臟六腑!他能遊刃有餘、分毫不差地沿著他的骨縫把他肢解得七零八落,然後再痛快地把那些新鮮的瘦肉從骨頭上剔掉,剔得乾乾淨淨,一絲兒纖維也不剩……   幾年之後,陶凡讀到「庖丁解牛」那篇文章,他不禁暗暗地笑了。   自從產生了這個當醫生的理想之後,陶凡更加努力地學習了,不斷受到老師的誇獎。   可是,家裡那個可恨的小東西還是整天哭鬧個不停。   他那憋得紫紅色的小臉兒皺成一團,眼睛死死地閉著,咧著一張紅通通的、空洞的大嘴沒完沒了地哭個不停!吵得陶凡頭都要炸了!   陶凡每每趁沒人的時候,悄悄走到搖籃前,若有所思地盯著那個小東西……   他為什麼就不能閉嘴呢?怎麼才能讓這個煩人的小東西永遠地閉上嘴?   陶凡歪著頭冥思苦想,似乎為這個小弟弟傷透了腦筋。   有一天,媽媽出去買菜,小東西又沒完沒了地哭起來了。陶凡再一次悄悄走近了搖籃,他不知道自己做了些什麼,反正,當他走出房間後,過了好一會兒,都沒有再聽到那小東西的哭聲。   他睡著了?陶凡側耳聽了一會兒,是的,他肯定是睡著了。聽話的小弟弟!陶凡搖了搖頭,他可真不該這麼大哭大鬧!   這一天媽媽買菜回來,發現搖籃裡的孩子被蒙在被子裡,上面還壓著一個大枕頭。媽媽發瘋般把被子掀開,嬰兒臉色青紫,早已斷了氣。她魂飛魄散地轉頭看陶凡,陶凡平靜地跟她對視著。   繼父和媽媽像躲避瘟神一樣,倉皇地棄下陶凡,跑得無影無蹤。小陶凡被輾轉送到一些不同的家庭撫養,他的床頭總是放著一隻旅行包,隨時隨地準備拎起來走人。   他想,自己如今之所以能為了一個目標而耐得住寂寞,完全得益於小時候的那一段特殊經歷。如果沒有那段畸形的日子,他現在可能就是一個平庸的醫生,靠收取患者的紅包和藥廠的回扣,過著沾沾自喜的小日子。   而現在,他在做的事情是會讓多少人吃驚的啊!那些平庸的醫生怎麼能想得到,世界上還有這麼直截了當的發財方式和這麼獨特的生活方式呢?   他喜歡。   他太喜歡了。   外面的狼狗突然又「嗚嗚」地發出一陣哼哼,那是一種對空氣中某些東西表示懷疑的聲音。   陶凡僵硬的脖子突然歪了一下。又歪了一下。他的耳朵像狗那樣,也警覺地豎了起來。   今晚真怪,是不是又有生人出現了……。想到這兒,陶凡不由得愣了愣。   他聽到遠遠地,好像有什麼亂糟糟的聲音隱隱傳來。那是從村裡人家集中的地方傳來的,類似雞犬不寧的*動。   近處狼狗的叫聲漸漸停了,就再也沒有任何動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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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言:每個人都有一種口頭的習慣。當碰到不好或不喜歡的事,都會在前面加個「鬼」字。例如去了一個自己不喜歡的地方會稱「什麼鬼地方」,聽到自己不愛聽的話會「講什麼鬼話」,當然不喜歡一個人的模樣也會不客氣的批評「什麼鬼樣子」。所以「鬼」還真和我們有密切的關係!以下的故事也一樣。    走進停

被詛咒的網吧

   我現在讀的大學對門有一家不大不小的飯店,只有兩個人一個老頭子一個老太婆,既是老闆也是夥計。  他們的生意並不好,因為那個老頭好兇,經常多收人家錢,老婆婆雖然人還不錯可是如果自己老頭子明明做了理虧的事她還是會幫忙上去大吵大鬧的所以說他們生意並不好。生意雖然不好可是看起來他們日子過的也平平

小鎮上的陰霾

  秋末的一天,巢口鎮上有一個名叫箐箐的少女突然莫名其妙地失蹤了,人們到處尋找也沒找到她,後來有人猜疑,說可能是被附近山上的怪獸叼走吃了,可是一個十七八的健康女孩,怎麼會那麼容易被叼走呢,況且是晚上睡在自己家裡,早晨就沒人了,家裡人誰

香水魔法(非鬼事故)

如果你已經有了喜歡的人,只是苦於沒有機會表達,或是你與他的戀情遲遲毫無進展,試一次看看以下的香水魔法符咒吧,他們會讓你有出其不意的勝利!能和他/她成為朋友的魔法水1.選一個晚上,手上拿著你喜歡的香水,在你看見第一顆星之時,凝望那顆星

礦坑災變

筆者小時候住在基隆山裡,相信常去北臺灣旅遊的讀者應該有聽過暖冬峽谷吧.. 我就是在暖暖長大的,顧名思義那裡的天氣較一般北臺灣的各地來的溫暖,正如同臺灣 冬天特有的灰暗天氣,給人的感覺是又冷又溼..基隆盛產煤礦,雖然現在大部分的礦坑

紫色信封的秘密

    第一封信    周晶坐在窗前寫日記,偶爾抬頭看看窗外。「一切都平靜如常,這一年過的很快,小蕾和我還談得來,」剛寫到這裡,周晶忽然看到窗外小蕾走來,快到門前了,她連忙合上日記,鎖進抽屜。    小蕾一進來就說,「周姐,你的信,好像是小張來的。」說完,還對她神秘的眨眨眼睛。小張是周晶的男

蒙娜麗莎的手

蒙娜麗莎的手 1我前幾天新換了一個不錯的新工作,薪水和待遇都比以前的公司好的多,同事們的人際關係也不複雜,我是打心裡慶幸自己的幸運,要知道在這個大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