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髮妹的續寫(妹妹的紅色發卡)
2023-06-11 19:57:00 4
紅色髮夾
作者:何曉寧
幾朵肥壯的豬樣火燒雲停在村莊上空,把村子染成了紅色,像浸泡在熊熊火光裡。康康背著滿滿一筐翠嫩的苜蓿,走進院子。
「奶,三慶伯家的苜蓿田要改植,滿地苜蓿都不要了,可以隨便墾。」康康把籮筐倒扣在豬圈西邊的草棚子裡,對坐在門檻上繡鞋墊的奶奶說。妹妹趴在奶奶身邊的凳子上,認真地做作業。康康走近了,才發現妹妹沒有做作業,而是在本子的後面用鉛筆和紅筆胡亂塗畫,畫的什麼看不清楚。
「小,作業做完了嗎?」康康問妹妹。
妹妹不回答,還是專心地塗畫著,很入迷。
奶奶把手裡的活放回針線籮,拿出小掃帚,站起來,一邊撲掃身上的碎線和灰塵,一邊嘀咕:「入魔了,一放學就畫個沒完!」妹妹這才抬起頭,裂開她那張烏青的兔唇,眯著那雙又大又清亮的眼睛,對著奶奶笑。
「小,你畫吧,我和奶奶去就行,畫完快把作業做了,天暗對眼睛不好。」康康彎著腰離近瞅了瞅妹妹的畫,隱約能猜出她畫的是什麼。
「嗯,哥哥和奶奶去吧,我看門。」妹妹說完,又低著頭入迷地畫起來。
康康和奶奶各背一個框,往三慶伯的苜蓿田裡走。綠浪滾滾的苜蓿田裡散落著很多孩子、老人和籮筐,都彎著腰割苜蓿。康康和奶奶也加入其中。奶奶一邊割苜蓿,一邊和附近的皮皮爺爺說話。
皮皮爺爺養了一隻白山羊。白山羊如果吃了這些肥嫩的苜蓿草,奶子肯定會脹得像快被吹爆的氣球,康康心裡想。
白山羊是皮皮的奶娘。皮皮沒有媽,從小就是喝山羊奶長大的。皮皮和爺爺對白山羊很親,不把它當畜牲。
兩個筐子都裝滿了,康康抱起小點的筐子,幫奶奶背在背上,自己熟練地背起大框,和奶奶踩著田間的土疙瘩,回了家。天已經大黑,月亮從遠處的山坳裡爬出來,在夜空中慢吞吞地前行,像一隻老蝸牛。星星也成堆成堆地出現,好像是從天空的某個黑口子裡擠出來似的。康康跟在奶奶後面,一邊走,一邊抬頭望著,那些星星讓他想起了小葫蘆家的羊群。
小葫蘆家的綿羊有多少只?康康只是粗略地數過,數到一百就亂套,數不下去了。每天大清早,天還不亮,村頭的綠尾巴大公雞剛開始打鳴,小葫蘆就從熱被窩裡爬起來,拿下掛在牆上的鞭子,鑽進羊圈,叫醒羊兒們。緊接著,羊圈門開了,密密麻麻的白點子從小小的門裡湧出來,被小葫蘆趕著,散落到村莊四面的山野上。康康很羨慕小葫蘆,一個人能管一百多隻綿羊,每一隻綿羊都聽他的話。他就像綿羊國的國王。
星星大概也跟小葫蘆家的綿羊一樣。只是,誰在天上放這些星星呢?康康看到那麼多星星,總是忍不住這樣想。
有一晚太悶熱,他獨自爬到屋頂上睡覺,看到滿天星星到處亂飛,越飛越低,他就蹦跳著伸手抓了幾顆下來,然後就有個老頭子騎著月牙馬從天空飛下來,質問他:「你抓了我的星吧?」
康康緊張地說不出話來,因為那幾顆星星正被他緊緊地攥在手心,悶得吱吱亂叫,鑽得他手心痒痒,像握著幾隻螞蟻。
「我的星少了兩隻。」老頭子看到康康攥緊的指縫裡漏出光,胸有成竹地說。
康康實在太喜歡星星了,他多想這兩顆星星屬於自己和妹妹呀,可是他不會撒謊。他紅著臉,支支吾吾了半天,還是攤開手掌,把兩顆星子還給了老頭,然後很不好意思地低聲詢問:「這些星星都是你的嗎?」
「都是我的。」老頭得意地說,「可現在星兒越來越多了,我顧不過來,正想找人棒幫我呢。」
聽到這裡,康康激動地臉憋得通紅。老頭看出了他的心思,故意問他:「你考慮考慮怎麼樣?」
康康毫不猶豫地答應了,然後老頭拉了他一把,就把他拉到了月牙馬的馬背上。他們騎著月牙馬,往星星聚集的地方奔馳。
一陣涼颼颼的風吹過,康康才知道剛剛做了一場夢。這時妹妹站在院子裡喊他,他只好掃興地沿著屋旁的泡桐樹,爬下來。
妹妹已經回屋了,屋子裡亮起了燈光。奶奶和康康背著框走進草棚。老母豬在哼哧哼哧地叫,大鼻子拱著地角。
「挑老的餵豬。」奶奶一邊說著,一邊讓康康把他背上的筐子卸下來,倒扣在草棚的地上。
康康挑揀了一抱老苜蓿,扔進食桶裡,填了水和麥麩,攪稠一點,兩隻手拎起木桶,用前胸把桶壁頂在豬圈的矮牆頭上,慢慢地往裡面的豬槽倒食。這一切由康康做起來,還略顯吃力。他才十歲,身體本來又瘦小,可奶奶說,十歲的男兒就是大丈夫,該當家了。
「小,拿竹匾來!」奶奶朝屋裡喊了一聲,蹲在苜蓿堆邊上,開始揀嫩須。妹妹拿著匾從屋裡出來。
「奶,明天吃菜團。」康康也蹲下來,和奶奶一起揀嫩。
「我最愛吃苜蓿菜團,這麼多苜蓿,我可以天天吃菜團啦!」妹妹端著匾,看著奶奶和哥哥把嫩苜蓿揀出來放在匾裡,開心地喊叫,然後把臉貼在嫩生生的苜蓿上,使勁地聞,「好香啊好香」地叫著,「現在就想吃!」
「小吃生草,要變老母豬!」康康說完,大家一起哈哈大笑起來。夜深起潮了,苜蓿草上長出了針尖般細小的露星。
鍋裡坐溫著兩個發黃的裂了口子的大饅頭,還有一碗昨天吃剩的蔥蒸馬齒莧。馬齒莧還是前幾天妹妹放學回來,拐到三十畝地的荒疙瘩上挖的。老蔥是三慶嬸送來的一捆,蔥葉子快枯爛了,摘下來蒸著吃,不浪費。蔥白就是放到明年也沒問題。
「小,作業做了嗎?」吃完飯,妹妹收拾桌碗,康康用幹玉米皮子在泥爐上燒水。
「做完了。」妹妹心不在焉地回答。
「今天學了什麼?」康康把爐堂裡的火吹歡,然後看著妹妹。
妹妹把書本和作業拿出來,攤在桌子上,喊哥哥看。水在泥爐上的小鍋子裡慢慢地沸。康康坐到桌子前,一邊認真地盯著妹妹的書本和作業看,一邊聽妹妹講解。每天晚上,妹妹都會把當天在學校裡老師講的東西,講一遍給哥哥。哥哥的腦子很好,妹妹講過的他全能理解能記住,還會挑出妹妹作業本上的錯誤,也能輔導妹妹的作業。妹妹覺得,如果哥哥也能上學,保準是全校第一。
作業本翻到最後一頁,康康看見了妹妹畫的那個東西。原來是一個紅色的帶著兩隻小耳朵的發卡。那個髮夾很適合妹妹戴。妹妹的頭髮又黑又濃,平時總扎個小鬏。康康想,如果把妹妹的頭髮放下來,披到肩上,再戴上這個紅色的發箍,一定會非常漂亮。妹妹突然把本子合上,不高興康康一直盯著她的髮夾看。
爐子上的水開了,急得咕嘟叫。康康拿起葫蘆瓢,舀了兩瓢水,倒在已經看不出是藍色的塑料盆子裡,兌了涼水,用手試了試溫度,然後給坐在炕沿上的奶奶脫襪子,洗腳。妹妹收了書本,也靠過來,康康把奶奶的左腳讓給妹妹。
奶奶的腳很小,很難看,幾個腳趾頭擠在一起,腳弓彎彎的,像一隻駝背的蟬蛻,仔細盯著看有點瘮人。康康和妹妹把奶奶的每一根腳趾頭都輕輕地掰開,小心翼翼地清洗,一邊洗一邊揉捏,水溫了,就填點熱水。當奶奶長舒一口氣的時候,康康就把奶奶的腳從水裡撈出來,擦乾。然後奶奶就退到炕角燈光明亮的地方,盤著腿,做起了針線活。
康康端著水盆,倒在門口的泡桐窩子裡、菜窩子裡。
「小,你和奶先睡吧,我出去逛逛。」康康放好盆子,給奶奶和妹妹打了招呼,拿著手電筒,出去了。
他劈了一根竹筷,做成鑷子,然後找了幾個洗乾淨的洗衣粉袋子,往村子西邊的黃土溝裡走。這條狹長的溝壑縱橫幾百裡,像一根長繩,把很多村子串連起來。
康康唱著妹妹教他的《童年》,壯著膽子闖進溝裡。陡峭的土崖和雜亂瘋長的草木擋住了月光。康康沿著土崖腳,把手電光打在凹凸不平的土壁上,抓蠍子。住在土縫子裡的蠍子很多,悶熱的夜晚都會出來乘涼。運氣好,一晚上能抓上百隻。康康是抓蠍子的好手。蠍子在洞口只露出一對小鉗子,他總有辦法把蠍子引誘出來;蠍子在牆上爬來爬去,他就會衝蠍子吹口氣,蠍子立刻不跑了,蜷縮著身體,這時就可以下鑷子了。
康康顛了顛收緊的袋口,袋子裡發出很響的沙沙聲,大概有四五兩蠍子了。他又鑽進楊樹林,撿了許多蟬蛻。本來還想抓一條蛇的,他在草叢裡尋覓了很久,沒有找到。他抬頭一看,月亮已經掛在中天了,只好匆匆回家。
奶奶和妹妹已經睡下。他把蠍子和蟬蛻掛在窗外的葫蘆藤架下,鑽進被窩。
第二天一大早,妹妹上學走了,康康掃完院子,餵了豬,對坐在樹下做針線活的奶奶說:「奶,我到鎮子裡跑一趟。」
「做啥?」奶奶問他。去鎮子有三十多裡路,來回一趟日頭都要落了。
「給三慶伯送點東西。」三慶伯家每天都有新鮮的蔬菜往鎮子的糧油副食中心送。
奶奶見康康摘下掛在葫蘆架上的袋子,心裡便意會了,「去吧,早點回來就是了。」
康康跑出家門,一口氣跑到三慶伯家。三慶伯家的院子裡全是芫荽的味道。剛割的芫荽、剛拔的蘿蔔堆在涼臺上。三慶伯和三慶嬸正把芫荽紮成一小把一小把。
「三慶伯,今天我幫你送菜!」康康蹲在三慶伯身邊,幫忙給芫荽扎束。
三慶伯看到他手中的袋子裡發出沙沙的聲音,笑著說:「昨晚上收穫不小。」
「我去溝裡抓的,今天不賣掉就死了。」康康說。
「你去吧,今天菜不多,一個籮筐就背完了。」說著,三慶伯把新鮮的蘿蔔和芫荽裝進籮筐裡,送到康康背上。
「走三十裡沒問題?」三慶伯笑著問。
「三慶伯你忙吧,我保證幫你送到!」康康背著籮筐,就往外走。
三慶嬸在背後喊:「康康!」康康轉身,三慶嬸已經追到他身後,遞給他一張油餅,叮囑:「路上當點心,送去就趕緊回來!」
康康咬著油餅,衝三慶嬸點點頭,轉身離開了。
康康走到鎮上的時候已經中午了。他找了一塊大石頭,背著身子,把籮筐靠在上面,歇了歇,一口氣背到糧油中心。
「下次還要早點啊!」糧油店的胖老闆用秤稱過康康籮筐裡的東西,拿了三塊錢給康康,「這是給你的。」然後在一個本子上記下和三慶伯的往來帳。
「謝謝胖叔,我下次再跑快一點。」康康把錢疊起來放進口袋,拿上筐子要走,才發現筐子裡放了些土豆和一袋豆腐糟。
「豆腐碎了就賣不出去,這些土豆有傷疤,也不好賣。」胖老闆站在櫃檯後一邊翻帳,一邊漫不經心地說。康康衝他笑了笑,背著筐子走了。
康康跑到鎮子西南的土藥材收購站,蠍子和蟬蛻一共只賣了四塊七毛錢。這比他想像的少了許多。他原本估算蠍子加蟬蛻至少能賣十塊呢。可是老闆說,最近中藥材賤價,靈芝都賣不出好價錢。康康看到有一個老大叔背著袋子進來,袋子撂在電子秤上,秤上的數字猛地往後竄,足足十三斤。老闆打開袋子,康康湊上去看,裡面盤著一條綠色帶黑斑的蟒蛇,比胳膊還粗。老闆猶豫了半天,說:「三十塊。」
老大叔生氣地哼了一聲,背著袋子走了,不賣了。如果給康康估計,這條蛇至少也能賣到五十塊。
如果抓一條這樣的蛇,就能買一頭小羊崽和兩隻小兔崽了。康康很想有這樣的好運氣。
康康把手裡的錢數了兩遍,只有七塊七毛錢。他跑到十字路口的飾品店,猶豫了很久,才不好意思地走進去,紅著臉問老闆:「一個髮夾多少錢?」
老闆是個年輕的女人,很少有男孩子來她的店裡,她看了康康的樣子,好像猜出了他的心思,「不一樣的髮夾價錢也不一樣,你先挑挑看。」
康康走到掛飾品的臺子前,紅髮卡有很多種樣子,他沒有看到和妹妹本子上畫的一模一樣的發卡。
「有沒有帶耳朵的發卡?」康康小心地問老闆。
「帶耳朵的?」老闆想了想,然後在盒子裡找了半天。
「是不是這個?」老闆拿著一個紅色的帶耳朵的發卡問康康。
康康激動地差點叫出來,他要找的就是那個發卡。他強忍著激動,有點擔心地問:「這個多少錢?」
「你是給妹妹買的嗎?」老闆笑著問。
康康點點頭。
「可是這個發卡擺了很久也沒有賣出去,已經不新了,所以我才把它收起來,你要的話,我給你便宜點。」
「多少錢?」康康急切地想知道。在康康眼裡,這分明是一個嶄新的發卡,比妹妹畫在本子上的還要新。
「三塊。」老闆乾脆地說。康康立刻掏出錢,付給老闆三塊,然後迅速拿著發卡準備跑走,好像害怕老闆會反悔似的。
「等一下,」老闆喊住康康,「既然是送給妹妹的,那要好好包一下啊,妹妹一定會喜歡的。」老闆從櫃檯下拿出一個小紙盒,把髮夾放進去,在紙盒外面包了一層印著粉色碎花的玻璃紙,又用紅色的絲帶打了個蝴蝶結,然後放進康康手裡。
康康拿著這個精緻的盒子,連謝謝也忘了說,便激動地跑出去。他躲在一個巷角裡,反覆摩挲欣賞著這個漂亮的禮物,然後滿意地小心地把它放進背筐。
康康又去雜貨店幫奶奶買了一卷金銀絲線。因為奶奶繡花的時候,總是用黃色和灰色代替金色銀色,繡完了,又覺得顏色不夠亮,髒髒的。有了金線銀線,奶奶的刺繡會更好看。
剩下的錢,康康給妹妹買了幾支鉛筆和一把小刀。妹妹的小刀已經很鈍了,削出來的鉛筆像狗啃了似的。康康還想給妹妹買一個鐵的文具盒,上面印著好看的圖案的那種。妹妹的文具都是卷在布片裡的。不過他的錢已經不夠了。他問好了價錢,在心裡定了一個計劃,打算下次來鎮上再買。
回到家的時候,妹妹還沒放學。奶奶依舊坐在樹下做針線活。康康把籮筐放回屋裡,去三慶伯家走了一趟。時間還早,康康有點心急,腳步不受控制地往麥澗頭上的學校裡走。學校大門開著,他繞著學校轉了一圈又一圈,也不好意思進去。校園裡一會兒安靜,一會兒吵鬧。
康康在附近的田野裡挖了些野菜,用打結的背心兜著,看到校門口陸陸續續有學生出來,知道放學了。
他一邊假裝挖野菜,一邊等著妹妹。妹妹斜挎著麻布袋子拼縫的書包,獨自一個人走出來。其他同學都是三三兩兩結對的。康康發現妹妹的樣子很沮喪,臉上好像還掛著淚。
他不明白妹妹怎麼了,就聽到旁邊的議論聲。
彩彩把帶耳朵的紅色發卡摘下來,放到桌子上,和大家出去跳皮筋了。只有小一個人坐在教室裡,不出去玩。琴琴中間回教室拿東西的時候,發現小站在彩彩的座位邊,把彩彩的發卡戴在了自己頭上。
「簡直太像一隻傻兔子了,那張黑黑的兔唇,加上彩彩的兔耳朵發卡,笑死我了……哈哈哈……」
彩彩和琴琴從學校裡走出來,隔著幾十米,跟在小後面,望著小的身影,還在議論不止。
康康都聽明白了,卻顯得有點不知所措。他突然很討厭面前的那幾個嘰嘰喳喳的女孩,甚至想衝過去警告她們,最後還是忍住了。他悄悄走在妹妹身後,快到家門口的時候,妹妹突然想起了什麼似的,從書包裡翻出本子,把畫著紅色發卡的那一頁撕了個粉碎。然後抹了抹眼淚,走進院子。
「小,我今天去鎮上了。」康康故意不讓小覺得他發現了她哭過。
小不理他,放下書包,徑直坐在奶奶身邊的凳子上,看奶奶刺繡。
「小,我給你買了鉛筆和小刀。」康康走進屋子,把籮筐裡藏著的文具拿出來,叫小進來看。
小不進來,腦袋趴在奶奶的腿上。奶奶知道小受了委屈,什麼也沒說,只輕輕嘆了口氣,理了理小的頭髮,繼續做自己的活。
康康把鉛筆和小刀放進小的書包裡,卻不知道該不該把包裝著紅色發卡的那個精緻的盒子也放進去。
「小現在很討厭這個發卡吧?」康康在心裡說。他把發卡盒子塞到了布滿灰塵的箱子底,拿著金銀線,走到奶奶身邊,悄悄放在奶奶的針線籮裡,然後摸了摸小的腦袋,去給豬餵食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