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主人的宴會
2023-10-11 20:47:39 6
小早川正彥是《每日周訊》的副總編輯,這天一早,他剛到報社便遇到了一件蹊蹺事。他走進自己的辦公室,還沒坐下來,傳達室送來一封信,小早拆開信一看,只見信中寫道:
小早川正彥先生:
敬請您8月1日下午5時,在伊豆東海岸津濱東都飯店就餐,萬望屈尊光臨,共享愉快之夜。
請持此函前來,自有侍應生引導。奉上車資2萬元。謝謝?
7月30日
小早抖了抖信封,兩張1萬日元的現鈔,無聲地飄落在辦公桌上。信尾沒有署名,是誰宴請我呢?小早把親戚朋友想了一遍,仍然猜不出可能是哪一個人。小早覺得不會有人無緣無故宴請他,最後還是決定赴約。
當天下午,小早便驅車來到伊豆,找到津濱東都飯店,他出示了那封信,一個侍應生便把他領到了5樓貴賓室。小早進屋一看,貴賓室裡坐著兩男兩女,看見小早都站了起來,互相行過禮之後,一個穿和服的貴婦人又向他鞠了一躬,輕聲說道:「我是木島節子,請問先生,是您邀請我們來的嗎?」小早一聽更糊塗了,忙向貴婦人鞠了一躬說:「我是小早川正彥,不是宴請的主人,是應邀前來赴宴的。讓諸位久等了,非常抱歉。」說罷,掏出信來放在桌子上。先到的兩男兩女愕然地對視了一眼,幾乎不約而同地說道:「哦,我們都是前來赴宴的。」小早當然聽得明白,這兩男兩女顯然已經對過話了,他們也在找宴會的主人。
幾個人重新落座,交談了幾分鐘,彼此多少了解了各自的一點情況。50歲的男士越川宗是從橫濱來的;駒井西諾姑娘今年27歲,是從名古屋來的;香山騰一郎是長野一所大學的在校生,只有木島節子和小早住在東京。他們每個人手裡都有一封邀請信,除了名字,行文格式和錢數都是一樣的。這時宴會的主人還沒露面,幾個人悶坐了一會兒,小早說:「我們不能這樣等下去,更不能不明不白地吃完飯一走了之,最好的辦法是問問飯店經理,他應該知道是誰宴請我們。」小早說完,其他人也都點頭表示同意,大家便起身來到了經理室。
東都飯店的生意十分紅火,上下各色人等統統忙得靈魂出竅,經理大島川也不例外。他耐心聽完五位客人說明了情況,一再鞠躬說:「對不起,對不起。我也不清楚是哪位邀請了各位先生和女士,我是按照一封信的要求安排的。」說著,拉開抽屈,拿出一封信遞給小早。小早接過信來一看,只見上面寫道:
東都飯店大島川經理閣下:
請經理閣下於8月1日下午5時,在貴賓室設一桌五人宴席,
並請代為招待下列5位女士和先生。他們是東京的小早川正彥先生、橫濱的越川宗先生……
呈上飯資及住宿費20萬元,不足部分,容日後補足,萬望招待好以上5位貴客。切切
7月24日
信尾也沒有署名。
幾個人無可奈何地回到貴賓室,駒井姑娘忍不住了,生氣地說:「宴會的主人怎麼可以躲起來呢?」幾個人有的埋怨,有的沉默著想心事,只有越川宗「哈哈」笑著說:「這裡海濱的景色還是非常好的,埋怨主人有點不近情理,我們還是先吃飯吧?」說著舉起杯,招呼大家吃喝起來。
香山騰一郎應付著吃了幾口,索然無味地放下了筷子,見小早沉默不語,搭話說:「小早先生,您的意見呢?是不是想一直留下來?」小早說:「怕是沒有這樣的心情了。我手裡有件沒頭緒的案子要報導,不想在這裡過夜了。」聽說小早在辦案子,幾個人一下來了精神,都催他講一講解解悶兒。小早盛情難卻,只好強打精神講了起來。
這是一個多月前的事,小早帶著幾位攝影記者採訪,住在歌山白濱溫泉忘歸莊旅社。大約在夜裡兩點鐘,幾個人正在房間做案頭工作,忽然窗外傳來一陣吵嚷聲。小早打開窗戶,借著昏暗的路燈,看見柏油路上圍著好些人,人群中躺著一個人,顯然發生了人命案。小早和幾個記者都跑了過去,死的是個姑娘,滿臉血跡,手裡捏著一塊寫有「S.K」字樣的手帕。這個姑娘叫久留米鈴子,25歲,死前住在忘歸莊旅社515號房間。警方在她的手提包裡發現3封遺書,是分別寫給父母、姐姐和公司主管領導的。她說自己愛上了一個有婦之夫,不能自拔,特意選擇了忘歸莊旅社自殺。
香山聽後失望地說:「這是6月20日晚上的事,不新鮮了。」小早一愣,問道:「您是怎麼知道的?」香山喝了一口酒說:「那天我就住在忘歸莊旅社。」「這事我也知道?」駒井小姐說,「那天我也剛好住在那裡。」小早看看在座的幾個人,突然意識到什麼了,向其他兩位問道:「對不起,請問6月20日你們也住在忘歸莊旅社?」越川宗和木島節子應聲點了點頭。小早突然一躍而起,滿臉激動地叫道:「原來是這樣,我明白誰是宴會的主人了?」四個人莫名其妙地看著他,小早一字一頓地說:「如果我沒猜錯,今天宴會的主人是位女士,她應該就是久留米鈴子的姐姐?據我所知,久留米鈴子自殺的時候,她姐姐正在國外旅行。她和妹妹從小就住在一起,感情非常好,聞聽噩耗痛不欲生。在她全力以赴操辦妹妹的喪事時,發現妹妹並不是自殺,而是他殺?為了證實自己的結論,她多方努力追查兇手,一心要為妹妹報仇。今天這個別出心裁的宴會,就是她的安排?」
小早這麼一說,舉座震驚,都慌了神。越川宗臉色蒼白地說:「小早先生,我不明白。就算是他殺,她姐姐幹嘛不找別人,偏偏把我們騙來,難道她懷疑我們嗎?」小早肯定地點點頭說:「正是這樣。」說著,他把名片拿出來放在餐桌中央,又對其他人說:「請各位也把名片拿出來吧。」幾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掏出名片放在了餐桌上。小早看了一遍,說道:「各位不妨看一下,我們五位名字的縮寫是什麼?」大家一看,不由驚叫道:「S.K?」小早笑了,說道:「這就是我們被懷疑的理由,她一定查閱了忘歸莊旅社的登記簿,發現只有我們的名字縮寫是『S.K』,這和她妹妹手帕上的英文字母相同?這是她破案的希望,她想見見我們,從我們中查出兇手。看來我們都不能走了,誰走誰就是兇手,久留米鈴子的姐姐大概也快來了。」
這時,侍者進來給客人添菜,小早對侍者說道:「請打電話叫警察來一下。」看見小早動真格的了,駒井小姐嚇壞了,她戰戰兢兢地問小早:「小早先生,您已經知道兇手是誰了?」小早肯定地點了點頭。四個人的目光一起射向他,問道:「兇手是誰?」小早平靜地笑了。
侍者走了,小早給每個人倒了酒,說道:「久留米鈴子的姐姐把我們找來,邁出了破案的關鍵一步,下一步就是把圈子再縮一點,找出兩個最可疑的人。」貴賓室裡鴉雀無聲,氣氛緊張極了。小早站起來,目光從駒井小姐身上移到木島夫人身上,又從木島夫人身上移回到駒井小姐身上,半晌才說道:「就是你們兩位女士?」駒井小姐激動地喊了起來:「什麼,你憑什麼敢這樣放肆?」木島夫人也氣憤地說:「你不怕我們控告你嗎?」小早說:「控告嘛我倒不怕,理由嘛也有一點,請兩位女士安靜地聽一聽好嗎?」幾句不冷不熱的話,逼得駒井小姐和木島夫人只好乖乖地不說話了。
小早像個大偵探一樣,站起來圍著餐桌,在幾個人的背後走來走去,說道:「久留米鈴子自殺的時間是深夜兩點,房門一定關得牢牢的,只有女人方便叫開門。
你們想一想,如果是男人半夜叫女人的門,結果會怎麼樣呢?手帕對男人來講是件實用品,擦汗用的,擦完汗往口袋裡一塞就沒用處了。可對女人來說,大多數情況下是一件小道具,兇手殺人時,是在親親熱熱的談話中,冷不防把久留米鈴子小姐從窗口推下去的。兇手手裡一直拿著手帕,久留米鈴子小姐情急中去抓兇手,卻只抓住了這塊手帕。正是這塊手帕暴露了兇手,這塊手帕究竟是駒井小姐的,還是木島夫人的?」
越川宗陰陽怪氣地拍了拍手,他提出了疑問:「小早先生,您這話不能自圓其說。久留米鈴子小姐可是留下遺書的,她本來就想自殺,兇手不會蠢到這種地步吧?難道兇手不知道她要自殺?」小早乜斜了駒井小姐一眼,惋惜地說:「是啊,兇手的確不知道久留米鈴子小姐要自殺,當然也不知道她寫了三封遺書,不然的話,又何必自找麻煩呢?」香山好奇心起,不由脫口而出:「兇手要殺久留米鈴子小姐,她們之間一定有什麼深仇大恨了?」小早撇了撇嘴說:「久留米鈴子小姐也有難言之隱,她愛上了一位有婦之夫。女人嘛,對情敵的仇恨往往很深很深。其實這位夫人不知道,在她和丈夫大吵大鬧以後,久留米鈴子小姐已經毅然和她丈夫分手了。」講到這裡,小早出其不意地問木島夫人:「木島夫人,您說對吧?」木島夫人一直用心聽著小早的分析,聽見問她,條件反射地驚叫一聲:「噢,原來他倆早已分手了?」話一出口,她立時意識到錯了,這無疑是不打自招?木島夫人的臉色一下子變得慘白,呆愣愣地看著小早,好半天,突然一頭撲在餐桌上,「嚶嚶」地啜泣起來。
駒井小姐深深地嘆了一口氣,說:「沒想到事情這麼複雜。」接著她說道:「我沒有丈夫,我是個獨身。」小早笑了,說:「事情已經結束了,您沒有必要指出這一點了。」這時警察進來了,小早說 :「6月20日發生在忘歸莊旅社的案子已經破了。」說著向趴在餐桌上的木島夫人一努嘴,警察便將她帶走了。
剩下的人呆呆地坐著,恍若夢中。突然,越川宗高興地大叫起來:「小早先生,不要騙我們了,您肯定是這次宴會的主人?」小早輕輕搖了搖頭,笑著對駒井小姐說:「駒井小姐,怎麼,您現在還不想公開身份嗎?」駒井小姐一愣,接著感激地說:「我知道逃不過小早先生的眼睛,這真是一件傷心的事。」駒井小姐不由傷心地抽泣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