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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賊

2023-10-07 23:54:30

老兩口臨行,爸爸站門後著急,眼光像鞭子抽過去,媽媽毫無感覺,自顧喋喋不休,話像豆子亂蹦。一會進臥室叮嚀衣食住行,一會拉向廚房說柴米油鹽,具體到一雙襪子或一雙筷子擱放的每一個細節,又講做到與否的重要性,什麼繩子從細處爛,米粒碎事惹大麻煩等等等等,深入淺出至哲理,恨不得像孔子那樣,給女兒留下一部論語。

紅紅出臥室,對廝跟出來嘴舌仍不停歇的媽說:快跟你老公去機場吧,遲了要誤點的,誤了點,那就完啦。媽停頓了下,說了句:這女子。紅紅提起客廳茶几上的紅提包,邊遞邊搬肩膀邊推著媽說:恕不相送了,以免當電燈泡。媽接了包和丈夫出門呀,定住神,又記起一件事,直盯著女兒說:記住,出門時,千萬別把門上鑰匙忘屋裡了,那樣就沒法進門了。紅紅像蛇一樣長喊了一聲:媽!在胸前頻頻搖手,不顧媽媽了,和爸爸再見。他們一出門,目送了三秒鐘,輕輕關上了防盜門。

一個小時後,手機又響了,媽媽在旋梯上接聽。紅紅叫了一聲:媽!那邊問:怎麼啦?把啥事忘了?紅紅說:沒事,你們到哪了?正上旋梯那,把啥事又忘了?沒事,你們登機吧。說完收了線。媽媽愣了一下,爸爸望著媽媽,也愣了一下。沒事,我們上機吧。

屋裡只剩下紅紅了,她竟由著性子放聲說:等你們旅遊回來,我沒準兒掛回一個女婿來,讓你們大吃一驚呢。隔玻璃窗一看,街上人來熙往,爸媽已沒了影兒。重溫爸媽臨行的一幕,歐陽紅打開了沿街那扇窗玻璃,轉身進了臥室。朝梳妝鏡裡的自己扮了個鬼臉,自嘲地問:莫非你有一個天也那麼碟碟不休,羅哩羅索,也那麼趁著夕陽,熱衷旅遊嗎?不,享受生活,要趁年輕……感到寂寞,抓起客廳的電話耳機,撥了號,說:萌萌,爸媽出發了,快來陪陪我,幫我趕走討厭的寂寞吧。那邊萌萌說:漂亮的紅紅,是永遠不會寂寞的。你說:到底來不來陪我?得等人家塗完眼影呀。你還是素麵朝天吧。你等一會兒,只二十分鐘。

放下耳機,進了廚房,打開煤氣灶。坐上了鍋,又去照梳妝鏡,關了那扇窗,望了街景,又開了窗。去廚房轉了一圈兒,記起昨天沒找到媽放的鹽袋,將鹽瓶子涮了調的湯,急匆匆出門。嘭一聲關了防盜門,站門外一驚:啊!順著媽的話來了,咋辦呀?

樓下臨街的人行道上,座落著一個報亭,一小夥子在那兒埋頭翻閱報刊雜誌。裡面坐的報亭大爺見她轉來轉去,滿臉焦急不安,秋風中沒穿外套,朝她喊道:哎,紅紅姑娘。紅紅走近報亭。報亭大爺說:你要是沒帶零錢,急著打電話,那就先打吧。歐陽紅沒帶手機時,在這打過電話,大爺好記性。

歐陽紅說:我不打電話。

報亭大爺問:那你遇到啥麻煩了?

歐陽紅著急地說:我下樓買鹽,關了門,忘帶鑰匙了,這可咋辦呀,灶臺上坐著水,煤氣大開著呢!

報亭大爺說:給你爸媽打電話呀,讓把鑰匙給你送來。

歐陽紅不語,猶豫下掏手機。打完電話,帶著哭腔說道:這可怎麼辦呀!

報亭大爺疑惑不解。

爸媽上飛機了,這可咋辦嗎,真急死人了?

奧……那你,打電話求助110。

110也管這事?

不是說,有困難找民警嗎?

這當兒,一直埋頭翻閱報刊的小夥子抬頭轉臉,瞥一眼歐陽紅。

這可咋辦呀?這可咋辦呀?

打110試試吧!

小夥子埋頭看著報刊,問:你家住哪兒?

歐陽紅伸手一指說:那不,開了一扇窗戶那兒。

小夥轉臉仰看,四樓那兒,開了一扇窗戶。他拖長語音嗯了一下,問報亭大爺:你這兒有沒有繩子?

有,夜裡為了防盜,我不但要加鎖,還要用繩子和鐵鏈子,把報亭纏好幾圈呢。報亭大爺說著,低頭挪腳邊的紙箱之類,拿起一盤繩鏈。小夥子接過細看,繩鏈不但很長,還帶有鐵鉤兒,說:

不用打110了。

像溺水者攀住了伸來的手,歐陽紅明白了他的意圖,心中一喜,驚問道:你能行嗎?

小夥子在地上綻解繩鏈,頭也沒抬說:小事一樁。解完繩鏈,脫下夾克外套,交給歐陽紅,幫著拿一下。

歐陽紅抱著夾克衣,有異樣的感覺,擔心地攔住他說:那麼高的,太危險了。

小夥子說:你廚灶上開著煤氣,那才危險呢。

眼見他要甩繩鏈攀上四樓,來往行人像鴨子似的,紛紛駐足仰臉。

眾目睽睽之下,小夥子扯長繩鏈檢查完了,變戲法的地捏住繩掄了幾圈,瞄準四樓窗沿,脫手一甩,拔直拽了拽。繩鏈上的鐵勾,穩穩勾住了窗沿。只見他,耍雜技似的,噌、噌幾下,拔住繩子上竄,眨眼間站上了四樓的窗沿,閃身從開著的那扇窗扇鑽了進去。鴨子似伸長脖子屏聲靜氣仰望的圍觀人,嘖嘖,哇塞,異口同聲讚嘆。

報亭大爺笑著對紅紅說:還愣在那幹啥,快上樓去呀!

歐陽紅恍然大悟,笑著回說了:噢,對,抱著夾克衣連忙進了樓棟,疾踩著碎步上樓。

小夥子跳上窗臺入室,回頭甩下了繩鏈,先尋廚房關了煤氣,轉身出廚房到客廳,剛打開房門,正好和歐陽紅碰了個照面。

歐陽紅極迅速地盯了他一眼,滿臉喜悅地進屋,指給他漱洗間說:大哥,你去洗洗手,擦擦臉吧,我這就給你泡茶,拿煙。

小夥子去洗了手,出來拿起茶几上的夾克外套要走。歐陽紅擋住他說:你吸菸呀,拿著煙和火要給他點。

小夥子說:我不會吸菸。

歐陽紅拽他說:不吸菸了,坐沙發上喝茶吃糖果嘛。

不客氣了。他說著,邊穿夾克邊往門口走。

歐陽紅說:你冒這麼大的險,幫了我這麼大個忙,你還沒留下姓名和聯繫電話呢,怎麼,怎麼這樣做,說走就走了呢?

一樁小事,不必客氣。他說:你把茶几上的鑰匙拿好,要出門而去。

歐陽紅急了,忽然驚問:咦,我的錢包呢?

要邁出門的小夥子一愣,反問道:什麼,錢包?

歐陽紅脫口說:錢包和鑰匙一塊兒放在茶几上的呀!

小夥子縮回那隻腳,一時走也不是,進也不是。

幾位跟上來看熱鬧的鄰居大娘和姨姨,聽見了這些,歡笑的臉上生出疑惑,忽然睛轉陰,站歐陽家門外面面相覷。

小夥子臉露尷尬,說了句:你再好好找找吧,抻衣袖掩飾表情,毅然脫身下樓。

歐陽紅眼噙淚花,追出門問:哎,大哥,咋和你聯繫呀?

下面傳來一聲:有火警了掛119。

圍觀的鄰居耳聽他噔噔地下樓聲,心裡弄不明白,七嘴八舌說:119,著火呀;他怎麼咒咱們這呢?那麼高的窗沿,他幾下就攀了上去,他是幹啥的嗎?紅紅的錢包不見了……聽說最近咱城裡來了飛賊;他莫非是……歐陽紅紅著臉,怒氣衝衝關了房門,像划水似撥開鄰居,著急地衝下樓去。鄰居奶奶姨姨們變成木偶,望著她的背影不知所措,不一會兒,肆無忌憚地議論起來。

歐陽紅追出樓棟一看,小夥子不見了。見報亭大爺在收撿繩鏈,心急火燎地走上前問道:大爺、他人呢?

報亭大爺不解:你問誰呢?

歐陽紅說:還有誰呢?剛才……大爺咋又糊塗了。

報亭大爺紮好繩鏈,要往報亭裡拿,回過神來說:他呀?出了樓棟,三兩下盤了繩鏈,往報亭前一放,道了聲謝就走了。

這麼快的,莫非他腳底裝了滑輪?猶疑間去追,沒走幾步,肖萌萌來了,直站在面前,不解地問:出了啥事,你幹啥去呀?

難道他長了飛毛腿,歐陽紅自言自語,摔了一下手,往下劃了條弧線,唉了一聲。肖萌萌盯著她問:究竟出了啥事?歐陽紅拽了她轉身說:走,咱們回屋去說。

兩個好姐妹坐沙發上,見歐陽紅噘嘴不語,肖萌萌又問:到底出了啥事嗎?

歐陽紅用與生俱來地生動語言,描繪了剛發生的驚心動魄一幕,禁不住說道:四樓呀,那麼高的,他用繩鏈攀上去,噌噌幾下就進了屋,我留他留不住,問他姓名和聯繫電話,他也不說……。

肖萌萌說:奧,那你,你就謊稱錢包丟了?她在上樓時,已經聽到了鄰居地議論,心中明白了幾分。

歐陽紅說:哎呀,人家也是實在沒輒了,還不是想留下他,表示一番謝意。

肖萌萌歪臉,親暱地笑問:你對我說心裡話,是不是一見鍾情,愛上他了?

歐陽紅伸手要扑打肖萌萌:我叫你胡說,沒臉沒皮的。肖萌萌嘻笑著躲過,見她仍不放過,站起要打她,笑著跑離沙發,說:怪不得他,哈,連夾克衣的扣子都扣錯了,氣衝衝差點兒撞了我,說了聲對不起就走,原來是你恩將仇報,使詐壞人家的名聲呢!

怎麼,你碰見他了,你認識他?歐陽紅問。

有過一面之交。肖萌萌說。

快坐下別鬧了,告訴我,他姓啥叫啥,在哪兒上班?

肖萌萌坐進沙發,仍笑個不住:先給我泡茶,拿糖果來。

歐陽紅說:死鬼你自己去拿。

肖萌萌伸出個指頭,點著歐陽紅的額顱笑問:你必須給我老老實實交待,是不是一見鍾情,對他有那個意思啦?

歐陽紅嫣然一笑,似答非答。

肖萌萌板住臉說:嚴肅點,正面回答。

歐陽紅嚴肅不起來,含笑說:你沒見他當時多勇敢,身手多英武,動作多敏捷。

肖萌萌故作正經說:飛賊嗎,當然有兩下子,身手不凡了。

歐陽紅往肖萌萌腰身壓去,兩姑娘笑作一團兒,一個追問:說不說,說不說?一個忍不住了,喘笑著答:我說,我說,你先給我泡杯茶去。

倆姑娘都擅長用口語形象描繪所見所聞,肖萌萌描繪了難忘的一幕:春三月一天,市裡的公安系統在人民會場舉行武藝表演,武警官兵也參加了。銀行系統組織員工參觀,肖萌萌坐在最下面的那排觀禮臺上。輪到消防大隊表演,她看到了一個英姿瀟灑的身影,猴子似地登上了伸向天際的雲梯,簡直驚呆了。獻花時,她拿出筆和本子,請他籤了名。

歐陽紅恍然大悟:怪不得他說,有火警了掛119。肖萌萌下面講的,他全沒聽進去,只逮住魏民兩字,心裡想著,怎樣才能再見到他呢,冒然上門拜訪,分明不妥,最好巧遇重逢,哎,哪有那麼巧的事呢?

巧事,卻碰巧讓她遇見了。

魏民又來報亭翻閱報刊,報亭大爺盯見是他,忙從側門出來,直愣愣地問:你姓啥叫啥,在哪兒上班?他斜了一眼問:老大爺,買報刊也要搞實名制嗎?報亭大爺頂他說:你少裝聾作啞,在這油嘴滑舌,發現了飛賊,誰都有責任打110報警。你說啥,誰是飛賊,打110報啥警?魏民莫名其妙,放下報刊要走。報亭大爺一把揪住他:話沒說清呢,害怕了,想溜嗎?兩人正不可開交,歐陽紅來了,幾步到了跟前,擋在兩人之間,對報亭大爺說:他不是飛賊,真的不是飛賊,他是……話沒說完,發現他走了,回頭一望,人已沒影兒了,報怨大爺說:你咋也輕信瞎說呢,你怎麼也好心辦壞事呢!臉色晴轉陰,直難受得要哭。

為了阻止誤傳擴散,避免給消防隊員的聲譽帶來更大的負面影響,更是為了見他,歐陽紅打定了一個主意。這一行動,她連肖萌萌也沒告訴。

消防大隊那地兒,原先稱作紅樓,舊城改造矗立起消防大樓,鋼門窗刷的全是紅油漆,以保留傳統風貌。樓下大門口崗樓內,聳立荷槍戎裝的門警。手持一束鮮花的歐陽紅走上前問他:請問魏民同志在嗎?門警審視一眼,目光掠過她的發梢問:你和魏民是啥關係?歐陽紅也不明白,當時她怎麼就回答:朋友。女朋友?門警又掃視了,抬臂伸手,指了大門內側的傳達室說:魏民在呢,請去那登記吧。

聽說找魏民,傳達室的幹警又審視了她,遞出登記簿說:同志請你登記。

歐陽紅在登記簿上,填寫了如下內容:

被訪人:魏民。

事由:感謝。

來訪者:歐陽紅。

工作單位或住址:康復醫院護士,人民路三號樓A座401號。

幹警看了登記簿,拿起耳機撥了號,說:康復醫院歐陽紅,來訪魏民同志。略停,放下耳機說:上院內樓房二層,請去左側小會議室。伸手指了指。

歐陽紅說:謝謝,

樓前院內,秋陽灑滿金輝,身著迷彩服的消防官兵,在金輝裡極快地啟綻鋪設銜接消防軟管,一遍一遍,緊張異常。歐陽紅看著,頓時目瞪口呆。

歐陽紅同志,有個迷彩服跑來,叫了聲,立正,敬了個禮說,請跟我上樓。

好,謝謝。歐陽紅邊跟他往樓洞走,邊回頭注目消防訓練,油然說:訓練得好緊張呀!

迷彩服說:練兵千日,用兵一時,請你批評指導。

我指導個啥嗎,歐陽紅心裡只想笑。

迷彩服推開接待室的門,又敬了個禮,就退出去了。魏民身著像橄欖服迎上來說:您好!歐陽紅不失時機伸出了手,魏民及時握過來,注視歐陽紅,後者從他厚實的握力中,油然領會到他勇敢、英武、敏捷的質感,輕塗了眼影的秀目,卻避開他,掃視了桌上剛泡的一杯茶水,慌亂中怕輕曼了對方,忙遞上手中的花束說:

對不起,上次,讓你受委屈了。

魏民接了花束,請歐陽紅坐下喝茶,問:錢包找到了沒?

歐陽紅坐下,只聞那茶香,不喝,說:錢包壓根兒就沒丟。見魏民臉上寫著問號,很是不理解,吮著茶香說:你為啥不留下你的姓名和單位電話呢,要不是我的一位好友,我真不知道上哪兒找你表示謝意呢?又見他不吭聲,分明對好友一詞敏感,歐陽紅不吮茶香了,盯著魏民說:你以為本姑娘只是為了來感謝你嗎?我今天來,連那位女友也沒告訴。話語中把好友改作為女友,對方分明釋然了。欲深入交談,大膽觸及單身男女間敏感的話題,卻發現門外有人相擁偷窺,站起來說:歡迎你常來家中做客,也可來康復醫院找我。本來要說有事了可來康復醫院找我,話到口邊,卻伶俐的省略了有事了三個字。來醫院找醫生,能有啥好事呢?

說完匆匆告辭,魏民放下花束,急忙送她。

訓練結束的消防幹警們,剛才還擠擁門外偷窺呢,歐陽紅出來了,忽然都站成排相送。歐陽紅覺得真遠逗,款款在他們的注目禮中穿過,至樓道拐彎處,讓魏民別送了,聽到幹警們擁入會議室鬧翻了天,為給他臺階下,說就送到院裡吧。

接待了歐陽紅的會議室裡,確已鬧翻了天。有幹警說:怪不得魏民要轉業了,不回老家要留此地,原來在這座城市,有了漂亮的女友。一個幹警嘖了一聲,說:一束百合花,知道它的深刻寓意嗎?拿起百合花束,喲了一聲,驚說:花束下有一串鑰匙呢,欲攆下樓去送,卻被攔住了,說:別送了,交給魏民吧,別壞了人家的好事。

究竟是歐陽紅無意遺忘了鑰匙,還是有意留下了鑰匙裝作遺忘;是魏民放花束時,無意間壓住了鑰匙,還是有意用花束壓住鑰匙,表面上裝作無意……以後兩人都說是無意,不承認有意,外人弄不清,竟成了懸案。但得趕快給歐陽紅送鑰匙,不然她進不了家,這都明擺著,是不爭的事。

碰巧的是,魏民擺脫了戰友的哄鬧,從上到下認真修整了一番,告了假去送鑰匙時,走在樓梯口,卻響起了緊急的出警號聲。

火警,就是命令!消防官兵踩著警號聲,迅即著武裝,紛紛順窗外的豎杆滑向樓下,轉眼間,分別登上了院裡的消防車,呼嘯著出了大門。其中,魏民也不例外,儘管他懷揣著一串鑰匙。

火警點在東關,是舊城改造中遺留下來的一處老街,木結構的老房稠密,股股濃煙沖天,秋風中騰出紅紅的火焰。消防車趕至現場,消防拴帶被迅即扯開,水龍隨之射向火源。火路被隔開了,消防幹警撲火的撲火,救人的背人,搬救財產的搶貴重地先搬。

只幾分鐘時間,火源被控制住,又被撲滅了。瞅準一處餘燼,見被磚牆阻擋,水龍射不到,上面懸頂欲墜,必須衝過濃煙去撲滅,魏民衝了上去。一個戰士擋住他說:我來,見對方不解,又說,你一會兒要送鑰匙呢!不妨事的,我去。魏民擺脫阻擋。兩人剛熄滅了餘燼,懸頂撲通就塌下來了。兩人相視,說了聲:好險,卻都笑了,臉上都五抹六道,成了花臉。又都不笑對方了,逐一善後檢查。

他們哪裡知道,歐陽紅出了消防隊大院,並沒急著回家。她亭亭在站人行道的梧桐樹下,給肖萌萌打手機,披露去消防大隊的經過。肖萌萌聽了興奮地說,好啊,紅紅,我服了你了,女追男,一層紙,看來有朝一日,我該叫你軍嫂了。

歐陽紅說:你咋也那麼羅嗦了,快來吧,我在消防大隊以東的超市門前等你呢。

你不急著回去接鑰匙了。

急啥呀,等我們逛了超市再說。

不一會,肖萌萌出現在面前,她學消防幹警立正敬了禮說:歐陽紅同志,請跟我逛超市吧。

歐陽紅奚落女友:你只看過他們的武藝表演,給他獻了一次花,你身臨其境領略過他們的氛圍嗎?訓練緊張,烈火如熾,那份情調,那種感情,你體驗過嗎,享受過嗎?

哎呀,不就是進了一次消防隊大院,會了一次客嗎,不得了了哇!說話間,忽見一輛消防車呼嘯而過,緊接著又是一輛,緊追前一輛。兩姑娘一愣,在人行道上,追起了消防車。眼看追不上了,急忙下了道沿,伸手攔計程車。上去就催司機:師傅,追消防車,快!

計程車司機問:你倆是記者,要去滅火現場採訪嗎?

肖萌萌說:對,是記者,現場採訪。

歐陽紅說:我們是特級記者,專門搶拍消防隊的新聞。

司機不解:怎不見你們帶攝像機呢?

肖萌萌說:老土呀,我們憑一雙慧眼。

歐陽紅說:對,我們眼裡,有高素象的攝像頭呢!

司機從後視鏡裡,沒發現倆姑娘眼裡的異常,他被逗樂了,說:壞了,不來油了,聽兩姑娘一驚:什麼,不來油了?卻手把方向盤直往前衝,一會兒就瞄見了失火現場衝滅的濃煙。

擠在圍觀的人夥裡,焦糊的氣息撲面,瞅見魏民和戰友五抹六道的花臉,肖萌萌想笑,盯了一眼女友,卻沒敢笑。

兩姑娘觀看的情景,魏民當然一無所知。他是在消防隊院裡,進浴室洗浴了,隨大家修整一新後,拉上邢永安去歐陽紅家的。

邢永安起初不願同往,他說:你借還鑰匙去會女友,叫我陪著當電燈泡呀!魏民說:一塊走吧,電燈泡究竟是誰還沒準呢。走出大院,邢永安說:就這麼空著手去呀?他的意思是,應該帶上禮物,起碼是買一束紅玫瑰。魏民覺得那樣太超前、冒失,說:誰說空著手,不是有串鑰匙嘛!揚起那串黃澄澄的鑰匙,很是得意

與此同時,歐陽紅和肖萌萌也走在回家路上,他們是在目送一輛輛消防車離開東關老街後,邊進出商場、超市遊逛,邊往回走的。不知不覺間,提著大包小包走進了人民路,回到了三號A座樓下。報亭大爺盯見他們說:

聽說東關老街那兒著火了?

歐陽紅說:撲滅了。

撲滅了?那裡可都是木樑木椽木門窗的老房子!

老房子怎麼了?照樣一下撲滅。

了不起啊!現在的消防隊員,真了不起!

大爺你,以後別再說什麼飛賊、飛賊啦!

奧,也有他呀。怪不得那天……

說話間進樓棟,歐陽紅對萌萌說:以前,我也看過消防隊滅火,都是遠遠望望,哪有今天……肖萌萌說:今天當然不一樣啦,情人眼裡出西施呀。

又來了又來了。

難道我說的不對嗎?

到歐陽家門前,將大包小包暫依門角擱下,卻不見魏民送鑰匙來,肖萌萌說:男的都粗心,他會不會沒看到那串鑰匙?歐陽紅說:不會的,不會的。肖萌萌又說:人家那麼緊張地滅了火,總要休整一番,會不會不來了?歐陽紅說:哎呀不會的,等等吧,咱們進不了門,他比誰都著急呢,就是休整,也不像你婆婆媽媽的,說塗了眼影就來,二十分鐘,卻錯過了驚心動魄一幕。肖萌萌回說:誰婆婆媽媽的,好事留給你呀,什麼咱們咱們的,別把我扯進去。

你還用扯?當著人民會場那麼多眼睛,敢出場給他獻花!

哎呀紅紅,我正告你,可別轉移視線。

忽然,透過樓梯拐彎處的空格窗欞,歐陽紅看到了魏民,他正站報亭前和大爺說話,他身穿便衣,旁邊也有個便衣,分明是他帶的戰友。拍了肖萌萌說:你看,來了。

肖萌萌伸脖子看了,說:來了,兩個呢。

歐陽紅笑說:還嫌拉扯你呢,排排坐,吃果果,你一個,我一個……

肖萌萌說:又來了,又來了,越來越放肆了。

兩消防隊員離開報亭走向樓棟,歐陽紅和肖萌萌不言語了,忙從擱地下的包裡,取出化妝盒,互相會意,扮了鬼臉,各自照小鏡子,抿嘴塗唇膏梳理頭髮,匆匆收拾容顏。

樓梯上有節奏的腳步聲,頗像鼓點,激動人心。兩姑娘急速收撿了化妝盒,推推搡搡了,又若無其事地,定定盯著樓梯,同時捕捉聽覺裡越來越近的腳步。

歐陽紅說:怎麼才來呀,人家等了好半天了。

魏民說:噢,等好半天了,誰讓你等來著?

歐陽紅衝他說:你……卻一時語塞。

我們……邢永安要開口解釋,被魏民碰了胳膊肘,後者接他的話說:發現了你的鑰匙,本該及時送來,可我們,公務在身,無可奈何。

歐陽紅問:啥公務,這麼忙的,還無可奈何呢?

魏民說:這可是軍事機密,不能亂講。

兩女性逗樂了,抿嘴伸手掩唇輕笑,肖萌萌忍不住了,嘻嘻笑出聲說:還軍事機密呢?知道我們剛才去哪兒了嗎?

去哪兒了?

猜吧。

猜不著。

再好好猜……

猜不著,不猜了。

東關老街五抹六道的光輝形象,全暴露了。

兩消防隊員一愣。歐陽紅止住笑問:這位是……噢,我的戰友,邢永安。歐陽紅介紹了肖萌萌,要兩客人進屋,兩姑娘爭先恐後說:

今天可有熱情招待。

都是些好吃的。

魏民說:不進去了,謝謝你們的好意。

你怎麼又……

真的不行,只有一個小時自由活動時間,要按時歸隊呢。

邢永安證實說:真的。

歐陽紅失望極了:進去坐會兒嘛,哪怕坐一小會呢。

下次吧,兩消防隊員重複了他們的紀律,執意要走。

至樓下分手,歐陽紅和肖萌萌不無遺憾,目送他們走去。

兩消防隊員行至報亭前,歐陽紅忽在後面喊:

哎,飛賊,站住。

魏民問:什麼,飛賊?

歐陽紅伸出手說:別佯裝了,給我!

魏民伸進衣兜的手指,觸及到硬硬的物件,恍然大悟,連忙掏出來,迎了上去。

那串沾有硝煙的鑰匙,從男性粗壯的手間,遞交到女性柔軟的手上時,歐陽紅笑說:真是個飛賊,不想讓我進門了?

眼瞅著簡單的交接儀式,報亭大爺依書臺伸出頭笑說:這幾個男女,過來過去,都離不開一串鑰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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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京城有個瓷器店,店老闆叫宋士河,憑著他獨特的經營之道把生意做得紅紅火火。   這一年,愛熱鬧的乾隆皇帝在皇宮裡開闢出商業一條街,這條街上酒肆茶樓應有盡有,和一般的商業街毫無二致,唯一不同的便是所有的店鋪經營者都是宮裡的太監宮女,顧客自然是乾隆和宮裡大小嬪妃與皇宮貴胄。   皇宮商業街經營

神秘的竊賊

 這天,綠蔭城公安局刑警大隊接到富豪馬練的報案,說他全家外出旅遊回來,發現家中被盜,凡是沒有放到保險柜裡的貴重物品都被偷走了。   刑警大隊長梁鴻帶領警察趕到現場察看,發現馬家的防盜門、防護欄、報警系統等絲毫無損,家中也沒有留下任何偷盜者的指紋。   馬練沮喪地說:「我放在抽屜裡的幾萬塊錢

清妃陵飄出古裝人

 沉睡地下200多年的逸妃陵在河北某地被發現,但挖掘的時候卻怪事連發。先是工棚裡半夜鬧鬼,後是挖掘的工人失蹤,最後又全部離奇死亡,致使挖掘工作無法進行,只能暫時停了下來。   省公安廳成立了「逸妃陵專案組」,刑偵處處長劉剛親自出馬,帶領周揚和郭力趕往案發現場。   在離妃子陵一公裡的地方,

燒包袱

 馬上就到鬼節了,按老北京民間的習俗,七月十五這天,家家戶戶都要燒包袱。其實就是把燒紙、銀錠什麼的裝進紙糊的包袱裡,上面寫上三代祖上的名字,然後由晚輩進行焚化。包袱年年燒,可今年燒包袱卻鬧出了大風波,因為天香閣的妓女英蓮也要燒包袱。   英蓮是天香閣的頭牌,不僅模樣可人,而且琴棋書畫樣樣精

惡匪剋星

 早年,癩頭山下有個田家村,村裡除了老李頭一家,其他都是田姓。   村外的大路邊有片瓜田,這天,老李頭起了個大早,扛著钁頭剛到瓜田,就見一胖一瘦兩個過路的漢子正在瓜田裡摘瓜。他們摘一個,用拳頭砸開,啃兩口就丟在一旁,半爿地都被糟蹋了。   老李頭不樂意了:「我說你們兩個後生,走路口渴了,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