響箭

2023-10-09 14:40:29 2

　　汴梁，丁家弓箭鋪。這天一大早，驃騎將軍邱鼐領著兩百名精兵，來到了丁家弓箭鋪的大門外。丁家弓箭鋪是一家有百年歷史的老箭鋪，當年以製作響箭而名傳江湖。

　　而用響箭之人，多為江湖的匪類，丁家弓箭鋪的主人覺得製作響箭，純屬是助紂為虐，30年前，便停了製作響箭的買賣，轉而製作民用的弓箭，再有人找丁老掌柜製作響箭，丁老掌柜都會連連搖頭，說：「製作響箭的手藝已經失傳了！」

　　邱鼐今日來到丁家箭鋪，是來取一百支犀利異常，破甲似穿紙的星矢大箭的。江西目前正鬧匪患，那名可惡的匪首臉戴狼頭面具，身穿犀牛皮的寶甲，根本不懼怕尋常的箭鏃，邱鼐奉江西孫巡撫之命，前來取箭，這批箭被裝到了一口黑箱子裡，丁家箭鋪的少掌柜丁少璁也是一路隨行，直奔江西。明著丁少璁是去找孫巡撫算帳，暗中則是被當成人質，如果他們家造的星矢大箭不能射殺匪首，丁少璁腦袋一定會落地。

　　邱鼐領著隊伍走了三天，第三天中午的時候，一行人來到了童林鎮，邱鼐這幾日連著趕路，也覺得人困馬乏，他為了犒勞手下，決定到童林酒樓大吃一頓。

　　邱鼐和丁少璁坐在童林酒樓裡，他們剛剛端起酒杯，就聽外面響起「呀」的一聲箭響，一支響箭直射到了酒樓的二樓上。丁少璁撿起了樓板上的那支雙孔響箭，急叫道：「邱將軍，有賊人要圍困酒樓！」

　　邱鼐急忙叫手下關嚴了樓門，各自取出弓箭，將箭頭一起對準了外面。果然片刻之後，七八百名惡匪就將童林酒樓團團圍困了起來。

　　領頭的賊人臉上抹著鍋底黑，手裡拎著一把開山斧，他大叫道：「哪位兄弟能夠奪下黑箱子裡面的寶貝，立刻賞銀三千兩，官升副寨主，殺呀！……」

　　惡匪們聽匪首喊完了話，立刻好似打了雞血似的「嗷嗷」怪叫著殺向了酒樓，可是官軍一陣亂箭，便將這群惡匪們射退了。惡匪們還沒等組織第二次進攻，就聽背後一陣馬蹄聲響，竟是童林縣的五百多名官軍殺到了。

　　領頭的惡匪一見不能取勝，他摘下牛角弓來，對著天空又射出了一支響箭，這支響箭發出的竟是「忽」的一聲悶響。

　　丁少璁聽到了這聲響箭，他對邱鼐說道：「這幫惡匪們要從左邊的街上突圍！」

　　邱鼐的手下站在樓上一喊，童林縣的官軍「呼啦」一聲堵住了左邊的街口，那個匪首一見撤退的行蹤敗露，他抬手又射出了一支響箭，這支響箭發出的聲音是──「突」的一聲。

　　丁少璁站在樓上大叫道：「這次匪人要從右邊的街口突圍了！」

　　那領頭的惡匪這才知道，喝破他箭語的竟是這個丁少璁。他氣急敗壞，回頭對著丁少璁的面門便是一支響箭，這支響箭發出的竟是「霍」的一聲。丁少璁嚇得一縮脖子，躲過了那支響箭，丁少璁轉頭對邱鼐急叫道：「邱將軍快撤，惡賊要用火箭燒樓了！」

　　惡賊們果然衝著童林酒樓射出了一支支火箭，邱鼐領人抬著黑箱子撤出童林酒樓的時候，童林酒樓已經陷入了一片火海之中。

　　匪首一見邱鼐領人撤出了童林酒樓，他高舉巨斧，領著馬匪們殺向了邱鼐。一場混戰後，邱鼐的三尖兩刃刀被那個惡賊用利斧磕飛了，那個惡賊伸手一把，竟將丁少璁擒到了馬上，然後直奔九龍山的方向退去。

　　丁少璁來到九龍山後，被幾名小匪繩捆索綁，然後推到了分贓廳中，丁少璁瞧著幾名山匪拿手裡的兵刃，正在撬那黑箱子上的狗頭大鎖，他大吼一聲道：「不許碰這黑箱子！」

　　那個領頭的惡匪叫道：「這黑箱子裡裝著什麼東西？」

　　丁少璁也不隱瞞，他先將自己押箭去江西的經過說了一遍，然後他加重了語氣：「這黑箱子裡的星矢大箭干係重大，誰敢動他，朝廷一定治他個滅九族的大罪！」

　　那個領頭的惡匪點了點頭道：「只要你告訴我一件事情，不僅這口箱子我不動，我還要送你下山！」這個匪首是剛剛行入綠林的強盜，對於箭語，也就只知道五六樣，他在與另外的綠林盜匪火併中，屢屢吃虧，他想叫丁少璁告訴他箭語的全部內容，如果丁少璁不隱瞞，他就連同黑箱子一起放丁少璁下山。

　　響箭按照箭響的聲音不同，大體可以分為二十九種，任何一種響箭射出，都有其固定的意思。丁少璁自幼做箭，箭鋪一脈秘傳的響箭箭語，他焉有不懂的道理？那個領頭的惡匪聽丁少璁講完了全部箭語的秘密，呵呵大笑道：「謝謝你丁少掌柜的。來人，把那黑箱子給我打開！」

　　幾名惡匪掄起榔頭「咔嚓」一聲，將黑箱子上的鎖頭砸掉，從黑箱子裡面竟鑽出了一個黑衣人來。這個黑衣人，正是江西巡撫手下的謀士牛百智。

　　江西的惡匪，來去如風，每有行動，必以響箭作為信號。為了弄懂這些響箭信號代表的意思，牛百智就躲到了黑木箱子裡，他和邱鼐一起，暗中訂下了一個綁架丁少璁，然後哄騙他講出全部箭語秘密的計謀。

　　手持大斧綁架丁少璁的賊人，就是江西孫巡撫手下的總兵裝扮的。丁少璁講出的箭語秘密，牛百智藏在箱子裡，他已經完全記錄下來了，箭語的秘密被牛百智搞清，江西匪患的平息之日，絕對是不遠了。

　　丁少璁一見江西巡撫用的手段竟如此卑鄙，他冷冷地說道：「既然你們已經知道了箭語的秘密，那麼請放我回家吧！」

　　「回去？想的美！」牛百智冷笑一聲道，「知道響箭的密語，就是通匪的罪名，你還是跟我去一趟江西吧！」

　　就這樣，丁少璁被三個人挾裹著，來到了江西。江西巡撫雖然對丁少璁甚為客氣，可是卻派了三十多名侍衛，日夜不停地監視著他，生怕丁少璁會突然逃跑。

　　邱鼐等人知道了賊匪們的箭語後，果然領兵再和賊匪交手後，連勝兩場，孫巡撫高興得呵呵大笑，他決定第二天親自領兵剿匪，如果能將匪首斬於馬前，那可是一件莫大的功勞呀。

　　第二天一大早，孫巡撫殿後，牛百智和邱鼐領兵殺向了匪徒盤踞的紅土崗，兩方相遇，這次賊首在攻擊之前，竟「吱吱吱」接連射出了三支響箭。丁少璁說出的二十九種箭語中，並沒有三箭連射的箭語。

　　牛百智撿起落地的響箭，撥馬急忙跑了回來，他對和孫巡撫並轡立在帥旗下的丁少璁問道：「丁少老闆，這三聲響箭代表的是什麼意思？」

　　丁少璁接過響箭，發出「吱」音的響箭的箭頭上都有三個小孔，可是有兩支箭上面的箭孔，分別被黃泥堵住了一個和兩個孔——這三支箭的落點是官軍的隊伍，賊人在射響箭的時候，有兩支響箭的箭孔被堵住，故此，箭響的聲音一聲比一聲弱。這就是說，賊匪們已經心虛了，對官軍只是試探地進攻！

　　孫巡撫聽丁少璁講完，興奮地叫道：「邱鼐，你還等什麼，殺賊建功，正當其時呀！」

　　邱鼐急忙撥馬回到了前線，那一百支星矢大箭也被他分發了下去，看著那個身披犀牛皮寶甲的賊人領頭衝了上來，邱鼐令旗一擺，一時間星矢大箭齊發，可是星矢大箭的箭首卻因為淬火淬過了頭，射到賊人頭領身上的寶甲後，竟冰柱般地折斷了。

　　邱鼐一見星矢大箭無功，他還沒等傳令手下，迎擊賊匪，就見那衝到面前的賊首張弓一箭，直向邱鼐的咽喉處射來。這支箭也是一支響箭，這支響箭發出的竟是「雪」字的聲音。

　　邱鼐猛地閃身，這支響箭正中他的肩頭，這支響箭的箭頭是只木哨，木哨的底部竟裝有火藥，響箭射中邱鼐後，竟「轟」的一聲爆炸了。邱鼐的肩部被炸出了一個血洞，他慘叫一聲，翻身落馬。

　　看著賊匪們潮水般地殺了上來，丁少璁兩手一使勁，就聽「咔嚓」一聲響，他將手中的一支響箭從中間拗斷，丁少璁舉起手中的半支殘箭「撲哧」一聲，刺進了孫巡撫的右肋中。

　　官軍最後被惡賊們殺散，那個「雪」字音的響箭代表的就是血拼到底的意思。

　　孫巡撫的護衛們本想殺了丁少璁，替孫巡撫報仇，可是惡賊們殺到，官軍們抵擋不住，一個個抱頭鼠竄，四散奔逃，都只恨爹娘少生了兩條腿。

　　哪有什麼惡賊，造反的這些人竟都是一些江西窮苦的百姓，領首之人，正是丁少璁的結義拜弟張浩。丁少璁製作淬火過頭的星矢箭，幾個月之前替張浩又製作了可以爆炸的響箭，他一路上用箭語當誘餌哄騙牛百智，就是想接近孫巡撫，並成功刺殺了他……丁少璁所作的一切都是再幫張浩，令張浩取得了最後的勝利！

　　孫巡撫右肋中箭，他痛苦地倒在地上，咬牙切齒地叫道：「你們這幫惡賊殺官造反，朝廷一定不會放過你們的！」

　　丁少璁指著孫巡撫的鼻子罵道：「惡賊，你們這些魚肉百姓，吃人不吐骨頭的狗官才是真正的惡賊呢！」

　　張浩手起刀落，斬了孫巡撫。這時候遠望西天，晚霞如火，丁少璁和張浩並肩站在一起，遠眺著京城的方向，相信苟延殘喘的大明王朝，真的是去日無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