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這裡
2025-01-18 16:33:08
交易之後
天越來越黑了，夜風冷颼颼的，讓站在過街天橋上的穆海聰直起雞皮疙瘩。
這裡是近郊，此時已經沒有什麼車流行人，所以越發顯得夜色幽冷疹人。
他是在等一個人，那個人是他在QQ上一個置換群裡認識的。那是個同城大學群，以給有想同其他人置換閒餘用品的大學生提供方便為目的，聚集了好幾百人，每天都會有各種置換消息發布。穆海聰進群很久了，還沒有看上過什麼東西，但是昨天一個同學在群裡曬了一隻很舊的鋼筆，勾起了他的興趣。他立刻私聊那個同學，和對方商議定了，用一副桌球拍來置換對方的鋼筆。
今晚十點左右在這個天橋上見面是那個人提出來的，穆海聰雖然不情願，但是那隻鋼筆確實勾著他的心，所以他也就答應下來，於是就有了此刻的等待。
等了很久了，對方還沒有出現，他拿出手機看看，馬上就到十點了，於是他撥通了對方的號碼。
電話撥通，裡面傳來一陣「吱吱啦啦」的雜音，然後電話就自動掛斷了。穆海聰剛剛想要再撥，忽然，一隻冰冷的手在他的肩膀上拍了一下。
不知道為什麼，隔著衣服，那隻手還是給了穆海聰陰冷的觸感。他嚇了一跳，回頭一看，一個面色有些蒼白的瘦弱男生正站在自己身後，微微一笑，對他說：「你是穆海聰同學嗎？」
「你是田穹？」穆海聰的語氣有些不友善，田穹就是那個要和他置換的同學的名字。
「嗯，讓你久等了。」瘦弱男生點頭致歉。
「沒關係，你很準時，是我來早了而己。」穆海聰揶揄，然後他直截了當地問， 「鋼筆帶來了？」
「嗯。」田穹說著，拿出了一個筆袋，遞給了穆海聰。
穆海聰打開檢查一下，確實是那隻鋼筆，他的心揪了一下，然後把袋子裡的桌球拍遞給了田穹。
想不到田穹卻擺擺手說： 「謝謝你，同學。我不需要你的球拍，我只需要把這個鋼筆送給你就行了，我找了這麼多年，總算找到了你，我不要你的東西！」
「你什麼意思啊？」穆海聰心裡一顫。
他看上這隻鋼筆，其實是有一個不能說給別人聽的原因，那關係到他小學時候的一件事。現在，田穹突然這麼說，讓他覺得田穹似乎也跟這支鋼筆有什麼故事一樣。
「同學……」穆海聰遲疑了一下，試探著問， 「我想問一下，你以前是不是『松明小學』的學生啊？」
田穹奇怪地笑了一下，卻沒有回答他。接著，他就做出了一件讓穆海聰差點嚇死的事——他竟然從天橋上一翻身跳了下去！
天橋的高度也許不能一下子要了他的命，但是他一跳下去，原本已經沒有什麼車輛通行的橋下，突然出現了密集如蝗的車流。
田穹跳下去，穆海聰回過神來就追過去趴到橋欄杆上看，正好看到了好多車壓過田穹身體的畫面。轉瞬之間，那個剛剛還在他對面微笑的人，已經成了馬路上的一攤肉泥，穆海聰渾身顫抖著， 「哇」地一聲吐了出來。
血書
那晚，覺得遇到鬼魂的穆海聰失魂落魄地回到學校時，感覺也丟了半條命。
他之所以認為遇到了鬼魂，還是源於手裡仍緊緊握著的那隻鋼筆，源於他看上那隻鋼筆的原因。
穆海聰就是他對田穹所說的那個「松明小學」的學生。當時，他喜歡上了同班一個同學的新鋼筆，他也叫爸媽給他買，但是他們拒絕了，一時衝動，他就偷了那個同學的鋼筆。
之後，那個同學告訴了老師，想不到老師當即決定搜查所有學生。驚慌的穆海聰趁著慌亂偷偷地把鋼筆塞到了前座同學的口袋裡，結果，那個同學成了「小偷」，不但被老師嚴厲批評，強迫給丟鋼筆的同學道了歉，而且從此成為同學們的笑柄。他雖然愧疚，但是也不敢承認他才是小偷。過了不久，那個同學就不再來上課了，據說是轉學了。
之後，穆海聰再也沒有見過那個同學。時間久了，也就忘記了那件事。
而當他在群裡看到田穹曬出來的那隻鋼筆，他的記憶閘門一下子打開了一一因為田穹的鋼筆和當初那隻鋼筆一模一樣。
出於對往日之事的愧疚心理，他決定同田穹置換，結果田穹卻說了那麼一番話，然後詭異地跳橋死了。所以，穆海聰心裡產生了「他就是當初那個被冤枉的同學，他不是轉學，而是死了，現在他拿著鋼筆找到他，讓他看到他的死，是要報復他」的想法，所以才認定他是遇到了鬼。
那隻鋼筆被穆海聰扔到了天橋下給田穹陪葬了，不管田穹是不是鬼，他都不會再將鋼筆帶在身邊了。
躺在床上，穆海聰好久才睡著。剛剛睡著，就被一陣「沙沙」聲吵醒了。
他睜開眼，看到黑乎乎的寢室裡，室友們都睡得很安靜，不是他們發出的聲音。但是那聲音還在真切地響著，而且就在他們寢室裡。
穆海聰有些心慌，他悄悄起身，仔細地去看、去聽，才發現那些他以為睡得很安穩的室友們根本沒睡覺，而是各個朝牆躺著，拿著什麼東西在牆上劃著。
穆海聰大驚，伸手按亮了檯燈。燈光亮起，室友們都停下手，回頭看向他。瞬間，穆海聰的頭皮一奓，汗毛頓時立了起來。
只見室友們一個個表情猙獰冷酷，臉色白裡透青，嘴巴裂開，眼睛赤紅髮黑，看著他一起發出「嘻嘻嘻」的笑聲。他們的手裡都拿著一隻鋼筆，正是田穹和他置換的那隻鋼筆的樣式。
室友們拿著鋼筆，嬉笑著，突然一起刺進手臂，鋼筆似乎吸收了他們的血，然後他們拔出鋼筆，轉回身，開始繼續在牆壁上划起來。
穆海聰看清了，他們是用血在牆上寫著一行行重複的字——不是我偷的，不是我偷的，不是我偷的……
穆海聰篩糠一樣顫抖著，不知所措。這時，室友們筆裡的血似乎又寫光了，他們忽然都爬起來，緊握著鋼筆衝著穆海聰走了過來。
「我們的血沒有了，借你的血給我們吧！」他們齊聲說著，尖刀一樣的筆尖就對準了穆海聰。
穆海聰嚇壞了，倒抽一口冷氣，跳下床跑出了寢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