累，並快樂著

2024-12-01 20:52:09

　　「嗚——咔嚓咔嚓——」聽到這熟悉的火車聲，讓我想起了我的外公。

　　小時候，只要一聽見火車的嗚嗚聲，我就吵著讓外公帶我去看火車。我的外公是一個腿腳殘疾的人，不會走路，只能坐在輪椅上移動。於是，外婆就把我抱到外公的腿上，我和外公搖著他的手搖輪椅去看火車。我很開心，外公也很開心。在我的記憶裡，輪椅就是外公的腿，外公搖著他的輪椅，開心地「跑」著，離了輪椅，他哪兒也去不了；在我的記憶裡，外公和別人的外公是一樣的，整天樂呵呵的。直到去年年底，我發現了外公的一個秘密。

　　那天，我們跟往年一樣去外婆家吃團圓飯。外公在樓下架空層看小店，其他人在樓上準備年夜飯，忙得不亦樂乎。一切準備妥當，外婆讓我叫外公上樓吃飯。我很自然地去叫舅舅，讓舅舅把外公抱上樓。可舅舅頭也不抬地說：「沒事，你去喊他，外公自己會上來的。」

　　自己上來，難道外公會走路了？我感到奇怪，外公不是舅舅抱上樓的？我懷著好奇心去看外公到底是怎麼走上來的。我快步朝樓下小店奔去，「外公，上樓吃飯了！」我的話音剛落，只見外公撥動輪椅朝樓梯「走」去。我跟在後面。只見外公撥動輪椅，靠近樓梯扶手，把椅面大小的一塊棉布放在樓梯的第二級臺階上，然後一手扶住樓梯的扶手，一手按在臺階上，一使勁，屁股就坐在了剛才的棉布上，接著又把棉布綁在腿上，腰上。我奇怪地問：「外公，這是幹什麼？」「為了不把褲子弄髒啊！」外公一邊熟練地繫繩子，一邊回答我。又見外公背靠著樓梯，用手撐住上一級臺階，雙手一使勁，把屁股抬起，移到上一級臺階，然後用手把一隻腳捧起來，「擺」到上一個臺階，再捧另一隻腳，再「擺」。我傻眼了，震驚了：原來，在我腳下五分鐘搞定的臺階，外公就是這麼一步一步「走」上樓的。

　　我看了心裡酸酸的，連忙去叫舅舅、舅媽，叫外婆，叫爸爸媽媽，可是他們都無動於衷。「為什麼所有人都不關心外公，都那麼狠心？」我在心裡喊道。看來，我只好自己去幫外公了。我走到外公身後，抱住外公的身體，咬緊牙關，使勁一拉，拉不動；我又走到外公面前，幫外公抬腿，可是外公的腿硬邦邦的，抬起來了，卻不能彎曲。我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外公吃力地，但是又熟練地「走」完了這十多級臺階。淚水在我的眼眶裡打轉，我再也忍不住了，眼淚掉了下來。終於，外公上了樓，用同樣的方法移到了一把小椅子上，又用同樣的方法移到了再高一點的椅子上，最後終於移到了輪椅上。那一次年夜飯，我吃得很不是滋味。

　　後來，我問媽媽：「為什麼你們誰都不幫外公？你們怎麼這麼狠心？」媽媽含著眼淚告訴我說：「不是我們不關心外公，看到你外公這樣，我們也很心痛。如果外公不運動的話，身體機能會衰減，那就會得更多的病。要是外公癱瘓在床，又生病，他活著會快樂嗎？」我恍然大悟：怪不得舅舅不抱外公上樓；怪不得外婆每天讓外公到菜場買菜；怪不得要讓外公看小店；怪不得……原來是一切都是為了讓外公累著並快樂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