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魂筆記之隱樓
2024-07-25 11:34:45 1
每一個靈魂都有自己的故事，可它們不會講訴，而我卻能聽見。它們的故事，就由我記下。——死魂筆記
隱隱記得，十五歲那年，搬過一次家。新家的結構布置與附近的風景很不錯，靠著河邊，樓高景好。可有一點我很奇怪，這裡一共是兩棟大樓，隔得實在太近了。在我房間窗口處，離對面大樓的窗口就一米左右，在窗臺上輕輕一跳就能到對面的房間裡。很多家都有護欄，不過不知為何我家沒裝，我也懶得問。後來我發現，對面一家的臥室也沒裝，所以我常常把玻璃窗鎖上。
十五歲是讀書的時候，晚上都有大堆作業，等做得煩悶了，就會打開窗戶。一次，燈裡夜下，還趕著作業。等忙累了，就開窗吹吹風，靠著窗臺小睡一會兒。
「哥哥，你是在睡覺麼？」朦朧中聽到了一個小女孩的聲音，抬起頭來，看到對面窗臺上正趴著一個小女孩。她嘟著嘴，微胖的小手揪著自己的小辮子，看起來蠻可愛的。我伸過手去，戳了一下她的小腦袋，感覺有點冰涼，卻沒有在意。問道：「你叫什麼？」她捂著被戳的額頭，吐了吐舌頭說道：「我叫小雨，哥哥呢？」「竹」
……
之後幾天裡，只要我忙完了，就會推開窗休息一會兒。和她聊天中我知道小雨的家人經常不在家，不怎麼管她，也很少關心她。她總是一個人，在家裡很孤單，所以她就愛找我給她講故事。有一次，把我嚇壞了。我做完作業，推開窗要找她，正看到小雨要從對面窗臺跳過來的樣子。我趕緊叫住她，讓她回去，然後還數落了一番，結果她哭了好久，最後安慰了很久她才肯睡。
就這樣一天天的過著，每天給小雨講故事，催她早點睡。直到小雨的生日到了，我問了她的生日，就準備了一本她很愛的故事書送她。我推開了窗，對面房裡不見人影，我又喊了幾聲，仍然沒人回應。於是，我想去對面樓層找她，而那邊的大樓入口在另一邊。可是，當我繞一條小路到對面入口時，卻發現那裡什麼都沒有。一瞬間，我不知所措。我又在四周走了半天，可除了一棟大樓獨立在河邊，再也找不出第二棟。我待了很久，才木然地往家裡走去。
家裡，外婆正在洗菜，我走到了她身邊。她看到了我，就問道：「竹，你到廚房幹嘛？」我猶豫了一下，還是問了：「外婆，你知道對面那棟大樓麼？」外婆停下了手中的活，反問到：「你怎麼知道以前對面有棟大樓呢？我聽說呢，那大樓位置不好，風向也不好，就是他們說的什麼風水吧。而且，那裡還死了一個小女孩呢，她們家沒裝護欄，她家人又常常不在家。有一天她就爬窗戶玩，後來失足摔下去了。那孩子好像就七八歲的樣子吧，真可憐。大概因為這些，那棟樓就拆了。」我陷入了沉思，過一會兒又問道：「外婆，你說是那樓以前就拆了？」外婆又開始洗菜，答道：「是啊。」
那一刻，我的世界一下錯亂了一般，心裡有很多疑問：房間對面的大樓是曾經存在的麼？小雨究竟是誰？這是幻覺麼？為何會如此吻合？……我不知道，我都不知道……
那天之後，我的窗總是緊關著，我把那一切都當作一場夢，一場不敢再觸碰的夢。
可是，一次打掃衛生，家人打開了窗戶。當我回家時，走進房間，看到一個小女孩正趴在我房間的窗臺上，準備翻進來。那原本淡忘的記憶霎時間湧出，腦海裡不斷翻滾著一句話：小雨已經死了！我不知道哪兒來的勇氣，衝上前去喊道：「不要過來！」小雨嚇了一跳，手一滑，就這樣摔了下去。我趕緊伏上窗臺往下看，地上一片血跡，豔紅如一朵燃燒的紅蓮，而她倒在中間，雙眼正看著我。不知為什麼，我仿佛感受到了她臨死時的恐懼。我知道是我錯了，她並沒有想傷害我，她還是個孩子……
後來的日子裡，那孤單無助的眼神，可愛的笑臉，一直在我心裡徘徊，久久不散。一年後，我住校了，也沒有住那個房間了。慢慢的，記憶還是淡了、淺了，卻始終忘不完。從那以後的三年間，我偶爾回家，在家過夜都關上了窗戶，想起那段記憶都避開她，不再想下去。
三年後，畢業了，我回了家。夜裡，或許是因為在同一個地方，四年前的記憶又浮現出來，那個眼神，又一次深深扎在心中。我走到窗前，似乎是要見證一個奇蹟，手貼上玻璃窗，遲疑著，像是時間凝固了。深吸一口氣，推開了窗。對面，是那個曾見過的房間，燈光很暗，一個小女孩趴在窗前。我很高興，是小雨，她還在。我躍上窗臺，又跳到對面，很開心地說著：「小雨，你……」話未說完，一雙小手用力推來，我聽到她說：「不要過來！」我只感覺重心偏移，下一刻，我就這樣掉下去。那句話，似曾相識呢。對啊，四年前，她就這樣在我面前掉下去的，我的罪，我承受了。是我的錯覺麼？她哭了。她站在窗前，淚水划過稚嫩的小臉，隨我一同下墜，一切都無法挽回。我只能用最後的意識說道：「對不起……」當意識漸漸模糊，血液散在眼前，我的世界，已灰暗了。
頭有點昏昏沉沉的，睜開眼來，發現是在自己床上。剛才是做夢麼，為什麼如此真實？我有很疑惑，再次走到窗臺推開了窗。對面窗臺坐著一個小女孩，她正看著我，露出了甜甜的微笑，說道：「竹，我要聽故事！」我愣了一下，然後看了看自己有些透明的身體。無奈地笑了笑。
我知道很多事無法挽回，所以我選擇了平靜面對。我跳到了對面的樓層，到了另一個屬於現在的我的世界……
我是死去之人，留下一道魂聲，你能聽到嗎？
———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