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懸疑故事之影人

2024-06-30 04:14:45 1

    引
    我看到那個樓梯了,就在離我不遠的那幢大樓裡,雖然在黑暗裡看不太清楚,可是,我仍然知道它外型非常醜陋,正正方方,像一個骨灰盒。
    我對著樓梯慢慢地走去,它非常的高,臺階很長,木質的扶手泛著白皮。
    我左手的手指輕輕地敲打著扶手,黑暗裡能聽到自己的腳步聲像溜過的老鼠一樣划過夜空,刺耳,尖銳,重疊地迴響著。
    就在我快要喘不過氣來的時候,前面出現了一道門,那門也是木質的,上面有紅色粉筆划過的幾道痕跡,門的下面已經有好多的腳印。鎖是新換的,銅質的鎖掛在那裡,我知道怎麼開它。
    滿天的星鬥,還有遠外的青山都是那樣的漂亮。這是大樓的天台,從這裡望去有絕美的夜空,還有一股洋槐樹花的清香,提醒著我這是一個初夏的季節。遠方似乎還有蛙聲傳來,脆脆地飄在這個星空下。
    這風為什麼越吹越寒?我感覺有點涼意,想扭頭就走,腳下卻很是沉重,低頭一看只見一隻人手握著自己的腳背,那手蒼白得令人毛骨悚然,指甲深深地嵌在肉裡,看得見指甲縫裡的黑泥。
    我忽然驚恐到了極點,拼命地踢腳,一股涼意從那隻手裡傳來,像電一樣擊中了我心臟。我幾乎沒有了思維,拼命地扭過身子,想跑,但前面卻站著三個小孩,她們都低著頭,並列立著,藍白的校服在夜色中顯得黯然,她們是那樣的幼小,能看到淺白的脖子下那淡藍的血管。
    那三個小孩堵著我的去路,而我腳的重量卻越來越讓我無法承擔——那隻手在把我往下拖。我死死地握著老化的舊欄杆,向那三個孩子呼救,她們卻無動於衷,我低頭看到那隻手在用力地向上爬,已經到我的小腿了。
    我想到要彎腰去扯開那隻手,正彎下腰,那隻手忽然就握住了我的手,冰涼入骨。我的心像被針刺了一樣的痛,一個人被我從黑暗中拖起,是一個清秀的小女孩,漂亮美麗,眼睫毛特別的長,左臉卻有一塊淡紅色的胎記。
    我驚呆了,怔怔地望著自己從天台邊拖起的人,然後聽到後面有人尖銳地大叫一聲:「她是鬼!她是鬼!」
    拖上來的小女孩的美麗像一朵開敗的花,馬上枯萎下來,我看著她的嘴角流出了血,緩慢地,眼角也是血,鼻子,耳朵,忽然大量的鮮血從她身體裡湧出,血腥味撲面而來。我用力一掙扎,那欄杆像紙糊的一樣譁譁往前倒去,我身子往前傾,然後直直地墜了下去。樓下是一個無邊的黑洞,我墜入其中,往上一扭頭,只見那三個並排的小孩的臉,她們都望著我,眼睛裡全是兇光,嘴角帶著微笑。
    一 waiting吧的暗黑
    我從床上費力地坐起來,摸開床頭燈,刺眼的燈光粗魯地拉開黑暗的內幕。我側身拉開梳妝檯的抽屜取出一包紅雙喜,空調開得有點低了,所以一身汗都顆顆變冷。
    點燃了煙,深吸了一口。那菸草味輕輕地圍繞著我,這是塵世中的味道,擠在公交車中、擠在超市人群裡才會有的味道,有人的地方才有的味道。我的心踏實下來,徹底從噩夢中擺脫出來。
    我知道做這樣的夢是無論如何也睡不著了。看了看手機,已經凌晨5點,深圳的夏亮得很早,再過半個小時晨曦就會透過窗簾鑽進屋裡,我也可以趁機逃離這個房子。出去與晨練的人呆在一起,也比一個人的孤單來得有滋味些。
    靜靜地抽著煙,等著窗外傳來沙沙的掃地聲,這就代表著我一天的開始。我熱愛白天,痛恨黑夜,無休盡的噩夢日復一日地纏著我,讓我無法安眠。那夢境已經重複很多次,而我卻總是一次又一次無知地中恐怖的圈套,那種恐怖像一隻手扼著你的喉頭,在夢中你無法呼吸,無法掙扎,每一次都跌落到無邊的黑洞裡。
    我的網名叫紅娘子,網絡生物。身邊所有的人都差不多已經忘記我的本名,其實我有一個美麗的本名,叫楊惠,這樣的名字普通而平凡,但卻是代表著父母嚮往我蘭心惠質的願望。我不知道自己有沒有讓父母失望,因為我現在已經淪落為一個很普通的平凡人。
    我是一個自由撰稿人,今年24歲,已婚,但婚後4個月,老公被公司派到埃及去出差,為期三年。
    那些噩夢是在老公走了之後才開始來到我生命裡的,所以我堅持認為這是代表著等候的恐懼,我對未知生活的不安。但這些我無法直接與國際長途那邊的男人說明,因為他是一個很理性的理科生。他在深圳華為裡做技術,我們的結合是一個互補,我熱情,敏感,直銳,而他平靜,遲鈍,理性,但相愛是管不了這麼多的,認識他7個月後,我們就結了婚。
    不管如何,我是一個現實的女人,哪怕因為噩夢而失眠,也依然是過自己的日子,比如開店,寫稿,看書。
    我的店叫「waiting吧」,是一間咖啡吧,面積很小,只擺了7張臺,每一張都是我親自去選購,而且配上不同的臺面與椅子,它們是不可以分開的,因為每一張臺都有一個自己的故事。我把它們的故事都列印下來,夾在桌子背面,等寂寞的人去尋找。
    只有寂寞入骨的人在等候中會去看桌子的背面,時間的正反都讓人看個透徹的那種心情是荒涼的。
    店是老公走之前幫我弄好的,我反覆與他說,我不會寂寞,我會天天趕寫不完的雜誌稿,但他卻總是皺著眉。自由職業者最大的痛苦就是得不到信任,他喜歡看著我朝九晚五地出去上班,提個小包,擦淺淺的口紅,一臉的油光,健健康康。
    老公走的那天,我一如平常去晨跑。早晨6點左右,梯道永遠是黑的,我拍拍門,聲感燈亮了。我在11樓的電梯前等著下行的電梯,一個人影從後面拖著一包黑色的垃圾袋也站在後面,那是我們樓的清潔工,40歲左右的年紀,身材高大,總是拿一個拖把在樓道打掃著。我出門的時候也是她工作的時候,電梯來了,我先進去,只有一部電梯,她也許是怕垃圾的臭氣燻到我,沒有進來。
    我感激地對她笑了笑,望著她那灰黃色的工作服慢慢被電梯給阻礙,她的臉永遠都是那樣的沒有什麼表情,但是她人倒是蠻好的,然後我就下樓了。
    這是一件非常普通非常平常的事情,不過三天之後,我晨練踏出了門,卻看到一個陌生的清潔工在拖地。我按了電梯鍵,等待的同時,順便問了一下:「以前那個清潔工阿姨怎麼沒有上班?」
    那個年齡比較小的清潔工邊拖到我的腳邊,邊回答:「從前那個早班前幾天騎自行車回去,出車禍死了。」
    我心裡悲痛了一下。這個陌生而冷漠的城市,我始終無法麻木。
    電梯門開了,我進去了,忽然有一種衝動讓我對那個清潔工問:「什麼時候的事情?」
    「五六天了吧!我都上班5天了。」
    電梯門剛好合上,我在電梯裡渾身寒得不得了。電梯裡空無一人,我不停地對自己說:「那個人搞錯了,怎麼可能,三天前我還看到她在電梯門口。」
    但那種寒意,真是讓我渾身發麻,我拼命地望著電梯上顯示的數字。忽然電梯停到了5樓,電梯門打開那一會兒,我匆忙閉上了眼睛。一對老人走了進來,也是我們樓的,經常晨跑。
    我靠著電梯邊上站著,忽然問自己:「這一對是不是活人?會不會又是我看錯了?」
    我忽然懷疑自己看到的人到底有多少是真正的人,那種恐怖的感覺從電梯裡撲天蓋地地壓過來。電梯到的時候,我第一個衝出電梯,一直跑到馬路上看著晨跑的人三三兩兩從身邊經過,那種壓抑不住的顫慄才慢慢地退去。
    我從來沒有那樣被嚇過,雖然我是一個寫恐怖小說的寫手,可是,我真的不相信這個世界會有鬼。如果有鬼那麼我為什麼沒有見過?我是一個固執的人,但電梯事件讓我開始做噩夢,我不敢去找保安或者物業核對那個清潔工到底是什麼時候死的,我怕得到的真實情況我無法接受。也是那天開始,我四處打電話找遠方的朋友到深圳來找工作,最好是住在我家裡。蔡家洪走後,這個家就空蕩蕩的,連洗澡都聽得到自己的呼吸聲,如果我再一個人住下去,我遲早會被自己嚇瘋。
    幸好,何凡麗準備從杭州的學校辭職,她在那個民辦高校裡混得一點也不如意,接到我的電話時,她非常高興,連說:「怎麼這麼巧,剛想給你打電話呢。」
    「什麼巧,這不是老同學嘛。你有空來深圳玩啊!我都結婚了。」
    「我真想來深圳一趟,在這邊上班都快悶壞了,天天和那些孩子在一起,都不知道自己怎麼過下去才好。」
    何凡麗說要過來,我那個擔驚受怕的心倒也落下一半,不過,另一個疑問又在我的腦子裡升起。
    怎麼這麼巧,偏偏會是她到深圳來?因為我知道杜碧佳也要從英國回來,第一站就是香港,然後再來深圳,為什麼我們三個又要回到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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