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怖的河灣
2024-08-04 01:24:10
那是三年自然災害期間的一天傍晚,張大媽跟村裡的幾個女人在河邊洗衣服。女兒張蘭和鄰居家的兩姐妹小花和小美拖著一個麻袋上了船。小花娘追上來,低聲叮囑:「小心點,別給抓住了。」
她們這是去偷菜。生產隊的瓜菜就種在河對面,穿過一片小竹林就到了。當然,偷盜的行為是違法的,但在那個年代,家家窮得揭不開鍋,不這樣幹就只有餓死。反正村子裡人都這麼幹,誰也沒覺得這樣有什麼不對。不過被抓到了可是件丟臉的事,不僅如此還會扯上政治問題,上綱上線,那問題就嚴重了。
船小,小花兩姐妹共乘一艘,張蘭獨自乘一艘。竹竿用力一點,兩隻小船輕快地滑在河面上。
天色暗了,張大媽洗好衣服,正提著籃子站起身,小花的娘突然「喲」的一聲叫起來。女人們都驚過神來,朝河面上看。原來是張蘭的船在河心打轉呢。小花小美已經登上岸了,著急地叫著:「蘭蘭使勁啊,蘭蘭使勁啊。」
張大媽心都提到嗓子眼裡去了,船卻在這個時候翻了。翻得很蹊蹺,像是河裡有雙怪手一下子把船掀翻了,張蘭也被覆蓋在河裡。
張大媽大叫一聲:「蘭蘭啊!」便跨腳往河裡衝。小花的媽把她抱住了,回頭對幾個女人說:「快!回去叫人。」
男人們趕來時,船早沉得沒影了。幾個水性好的潛在水裡撈了半天也沒撈著,一直折騰到後半夜,人估計救上來也沒氣兒了。張蘭爹說:「死要見屍。」第二天借來了捕魚的大網,幾十個男人扯著大網一路搜索,硬是沒搜到,連船都不見了。村裡人都說怪了怪了。
張蘭的小戀人馬良正在鎮上讀高三,周末回家時才知道張蘭的事。小夥子當時「哇」的一聲蹲地上哭了。張蘭跟馬良是一同長大的,兩人青梅竹馬。張蘭長得漂亮,人又勤勞能幹,而馬良生得一表人才,兩家父母明裡暗裡都認可他倆的交往,誰知瞬間陰陽相隔。
其實這河早在十幾年前就出過事了,水魚的老婆就是在那時候喪生的。水魚其貌不揚,自幼無父無母,卻娶了個相當俊俏的老婆。水魚原名不叫水魚,只因他水性奇好,在水裡能呆上半天,所以村裡人就都叫他水魚了。(鬼大爺:http://www.guidaye.com/轉載請保留!)
水魚的老婆叫徐香,娘家在河東面的五星村。徐香懷孕時,她娘提了只雞過來看她,水魚當天就把雞抓來抹脖子了。說來也蹊蹺,這雞又肥又重,雞血卻流不到兩匙。徐香的娘就說了:「不好啊,怕是祖宗顯靈,有事相告哩。得趕緊找人問問兇吉。」水魚不信這邪,也沒往心裡去。於是安慰丈母娘說:「沒事,是我割得不對路,雞血流不出來。」
快吃中飯時,從五星村那邊開來一隻大船,全是相邀過來走親戚的。徐香很興奮,鬧著下午隨娘一同搭船回去。水魚心想她很久沒回娘家了,也就同意了。
大船是在天擦黑時開動的,到河心就翻了。水魚和幾個村民在岸邊看得分明,撲到水裡進行搶救。慌亂中,水魚只把丈母娘救了,老婆徐香卻怎麼也找不到。河兩頭的村民都出動了,火把把河面照得通紅通紅。屍體到了第二天才全部撈上來。一船十五個人,死了九個。九個當中就有徐香,還有她肚子裡的孩子,已經五個月了。
水魚哭得肝腸寸斷,事後想起那雞血的事就後悔不迭,認為是自己大意把徐香給害了。從此他貪上了杯酒,時常躥到各家各戶討酒喝。討完這村的,再討下一村的。
那時馬良還小,不知道水魚的事。長大了再遇到水魚的時候,水魚早已是個遠近聞名人見人怕鬼見鬼愁的大醉鬼。馬良打心裡瞧不起他,有時看見村裡的小孩子們拿石頭擲他,自己雖站旁邊喝退了他們,臉上卻是一臉鄙夷。
但張蘭的死卻讓馬良一下子理解和同情起這老頭兒來。一次看到他從家門前經過,忙把他請進來,沏茶倒水,很客氣。水魚知道馬良跟張蘭的事。在鄉下,屁大的事件眨眼工夫能傳個十萬八千裡,想不知道都不行。水魚喝著茶,突然壓低聲音對馬良說:「這河裡有隻怪手。」馬良一驚,問:「你怎麼知道?」水魚說:「那年我救你香嬸的娘時就感覺有隻手從我腳邊溜來溜去,想抓我的腳。開始以為是哪個掉水的人的,後來把香嬸的娘拖上來,水只到我腳跟那麼淺,那東西也跟了上來。我踹了幾腳才把它踹開。」馬良聽得滿臉疑惑。水魚見他不太信,又湊到他耳朵邊上說,「我說他們都不信,說我喝多了腦子不清楚。二狗子的爺爺見過那東西,不信你可以去問問他。」
馬良就去問了。二狗子的爺爺以前常在河邊捕魚,後來年紀大了,就待家裡看孫子。二狗子的爺爺說:「是有這麼回事。那天是下午,剛把網撒完,船就晃了下。我探頭一看,媽呀,一隻暗紅色的手正扣在船邊上呢。我立馬抓過魚叉給它一叉。那東西溜得飛快,一縮就不見影兒了。我回去跟他們說,都說我吹牛。個別的還以為我故意亂編嚇人,好讓大夥不敢去抓魚自己一人獨佔。真氣死人!」
馬良忙問:「那手真是暗紅色的?」
二狗子的爺爺肯定地說:「是暗紅色的。」
馬良又問:「是像人手還是動物的爪子?」
二狗子的爺爺眯著眼睛想了會兒,說:「像是人手。指甲可鋒利呢,船板都讓它給抓出印來了。」
從二狗子家出來,馬良心裡升起一團怒火,這怒火燒得他心裡疼痛難忍。他想起了張蘭,丫的,老子總有一天會宰了這狗日的。
轉眼寒假到了。這天,馬良等天色暗了就划著船在張蘭出事的地方轉悠。表面上是捕魚,實際上是等著那隻暗紅色的手。一連數日,那東西沒有出現。馬良心裡有些浮躁,不過又馬上安慰自己,看來那東西也不是每天都會出現,不然村裡天天捕魚的不都全死了。
馬良耐著性子等著。春節前的兩天,終於讓他給撞上了。
那是個冷清的夜晚,河面在夜裡顯得灰亮亮的。馬良把網撒完之後,把船劃開一段距離,把衣服脫得只剩褲頭,把帶來的破毯子披上,手裡緊握著魚叉兩眼警惕地盯著船附近的水面。他一點兒也不覺得冷,心裡那股怒火早把他燒得火氣騰騰的。
突然,水面晃動了一下。接著船底輕輕一抖動。馬良知道那東西就在船底。說時遲,那時快,馬良一頭扎進水裡,手裡的魚叉跟著斜插過去。也就在他跳起的瞬間,船也跟著譁啦地掀翻了。顯然,馬良比它快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