鄉野怪談之蛇仙
2024-03-31 18:08:05 1
山民們都稱他為「蛇仙」。
如果不是我親眼看見他用咒語將一條活生生的菜花蛇喚來並將它捉住的話,我是絕對不相信他會收蛇的。關於他用神法收蛇的充滿了傳奇色彩的故事,我早已多次耳聞,但每回聽了,我都付之一笑,認為那不過是民間的迷信傳說而已。
一次偶然的機會,我見到了他。
那是一個一支煙吸不完就可以走出頭的山區小鎮,他在集市上擺了一些不知是藥丸還是羊屎蛋的珠狀物和幾枚鏽跡斑斑的幹針,坐在一隻小凳上靜等病急了的山民前來投醫。鄉政府一名住村蹲點的幹部對我說,他就是蛇仙,我便朝他走去,並很快和他搭上了話。
「聽說,你會用神法收蛇?」
「耍耍活!耍耍活!」
他似是而非的回答,一臉神秘的笑,很不客氣地接過我遞給他的煙,又湊在我的打火機上點燃,便悠然自得地吸了起來。
我知道,賣關子、故弄玄虛,是這種人慣用的伎倆,便單刀直入,表明我的態度。
「說實話,我一點也不相信用神法收蛇的事情。我敢肯定既沒有什麼神法,又不可能收來蛇。不過,你如果能創造出奇蹟來的話,我就寫篇新聞報導登在市報上,給你揚名,我是市報的記者。」
不知道是我的前半部分話對他起到了激將作用,還是後面的許諾使他產生了興趣,他若有所動,眼神亮亮地盯了我一下,但很快地他又笑了使勁兒吸了一口煙,噴出濃濃的煙霧來。
我便有些失望,打算走開。
「等等。」
就在我轉身準備離去的當兒,他叫住了我。
「奇蹟不敢創造,蛇嘛,倒可以收一條給你看看。」
「現在收?」
「等明天早晨。」
我看他的臉,那臉呈古銅色,皺紋如渠溝,一雙眼睛因常年嗜煙而變得異常渾濁,山羊鬍鬚根黑梢黃,不長但很飄逸。我便伸出右手掌,他懂我的意思,也伸出右手掌,啪地同我拍了個脆響。
這夜,我倆同宿了一家私營小店,並住在同一間房裡。他不洗嗽,倒上床便呼呼睡去,我卻在他的鼾聲中失眠了,反覆想像著他明早收蛇的情景。
晨光熹微,有淡淡的霧嵐瀰漫在小路上,瀰漫在樹林裡。我倆一前一後上了小店屋後的山岡,來到一個僻靜處,卻見七八個人早已候在那裡了。
「這些都是我約來看我收蛇的,他們已經求過我好多回了。」
我想也好,人多證人多,他更難弄虛作假了,只是依舊不相信他會收蛇,便揣了嘲弄他的想法,看他如何表演。
他席地而坐,也讓我們在他身邊幾步遠的地方坐了,眼睛微閉,雙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詞。我仔細聽,但聽不清念的是啥,就想他是在胡謅。那七八個人和我一樣,也屏聲靜氣專注地看著他。他就那樣念下去,一如寺院裡的和尚坐禪誦經,只是身邊少只木魚。我看了下手錶,已經一個多鐘頭了,便忍不住了。
「蛇咋還不來?」
就有人制止我,左手食指放在嘴上,輕輕地噓一聲。他卻紋絲不動,照樣不住聲地念著,樣子極虔誠極專心,漸漸地有了草動,窸窸窣窣的,當是風吹,伸手一試,卻無半點涼意。正惶惑著,便見一條菜花蛇吐著信子緩緩爬來,一時眾人都驚呆了。
那蛇旁若無人徑直朝他爬去,不緊不慢嗞嗞地吐著信子,還偶爾吱吱地叫幾聲。近了,更近了,就繞著他的身子轉圈兒。他這才睜開眼睛,輕輕地伸出右手,那蛇如著了魔法,竟乖乖地往他手上爬,他就捏住蛇的脖頸,不讓蛇回過頭去,任它往手腕上、胳膊上纏。我是第一次這樣近距離看活蛇,只見那蛇一米來長,竹竿般粗,頭呈三角形,覆以細鱗,背面呈棕綠色,背中部和兩側有多角形黑斑,腹面黃色,有多數黑斑,頭頂有對稱的黑斑紋,眼後至口角有一黑帶,一雙小眼睛閃著寒光。
「我信了。」
「信了?」
他看著我笑。
「我不但會收,還會放,可不是孫悟空使喚芭蕉扇,長了不能再短。」
說著,他便鬆了手放了那條菜花蛇,一邊念念有詞,一邊做著推搡動作,那蛇便像中了魔法似的又緩緩爬了回去。先是一陣草動,窸窸窣窣的,後來便無影無蹤、無聲無息地消失在密密匝匝的樹林裡了。
這時,我才長長地舒了口氣,掏出一支煙恭恭敬敬地給他點上,他輕鬆地抽著煙,吐著一個個煙圈兒,一副自豪驕傲的神態。
深夜裡,我強壓住激動興奮的心情,湊著低瓦數燈泡發出的昏黃的光,草寫我許諾他的新聞稿子。這時,他進來了,一伸手搶走了我筆下的稿紙,用打火機給點燃了。
「師傅,你……」
不知不覺中,我已稱他為師傅了。
「耍耍活罷了,當不得真的!」
他在床上盤腿坐下,笑眯眯地看著我。
「是魔術?是障眼法?」
我又疑惑了。
「都不是。」
「那是咋回事?」
「很簡單,說白了就沒意思了。」
我越發覺得那麼的神秘莫測,就趕緊掏出煙來遞給他,又給他點上火,便軟纏硬磨非讓他講出箇中道理不可,他只是笑著,不肯講,我死磨嘴皮說了許多懇求他的好話,他才拍一下我的肩膀,發了話:「你呀你,真著迷了!好,明早跟我再上山去,算我告訴你。」
我受寵若驚,真想跪下去給他磕三個響頭,但礙於身份面子,只好強忍著沒那樣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