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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中女鬼

2024-03-25 22:54:07

    段生,不知道他叫什麼名字,也不知道他是什麼地方的人了,長到十七八歲的時候,丰姿神態,清秀明朗,稱得上是潘嶽衛玠一流的美男子。
    可是,段生年少的時候就沒了父母,家裡很是貧寒,然而,鄉裡鄰居親戚朋友大多都很器重他,常常資助給他金錢,因此,家裡才不是很困窘。
    段生對自己的才華很是自負,銳意進取,心裡想出了讀書作文,考科舉之外,再也沒有別的路能讓自己不被窮鬼譏笑了,因此,對於考取功名,十分心。
    考童子試,得補縣學生員,地方鄉試沒有考中,便從親戚那裡借了一些錢,到都城去參見順天府舉行的鄉試,可最後還是落第了。
    段生沒了錢,沒辦法回去了,於是,就留在了京師,以圖再考。
    城東有一處小宅院,向來不安寧,因為這個緣故,主人收取的價錢很低,段生也不知道裡面有什麼事,就租下來居住。
    從夏到秋,也不見有什麼怪異的事,只有幾扇紙窗,一架榻,讓自己孤悶無聊而已。
    一天晚上,吹滅了蠟燭,就睡過去了。
    過了一會兒,從睡夢中醒過來,自己卻睡在綃帳繡被之中,麝蘭的芳香,撲鼻直入。
    段生驚訝地坐起來,向四周看了看,地上擺上著漆得鮮亮的桌几,牆壁上掛著各種金屬裝飾物,有人影映照在牆壁上,是一個女郎,正背對著燈坐在那裡,金釵閃亮,鬢髮有光,隱隱約約地晃動,珥鐺玉佩,時時鈴鈴作響。
    段生不毛髮直聳,立即問道:「這是什麼地方?你是什麼人?」
    女郎稍稍回過頭來,露出小半臉來,向了段生看了幾眼,一會兒發出流鶯般的聲音,說道:「你自己來了這裡,還不知道嗎?我不問你,你反而來問我?」說完,又把臉完全轉過去,背對著燈,微微聽到她在嘆息。
    段生心裡怯懼,就不敢再問了,只如刺蝟一樣縮在被子裡,猶如在蒸籠,全是汗水,不覺頭腦發昏,又熟睡過去了。
    等他醒來的時候,一輪殘月照在窗戶上,遠處報曉的鐘聲已響了,自己仍然是獨自睡在客舍中,便認為自己是做了一個夢。
    第二夜,等睡下之後,忽然有人來搖他醒來,則是前面背燈坐著的女郎,對他微微發笑,什麼話也不說。
    段生仔細一看,姿態容貌傾國傾城,當世恐怕沒有幾個女子能比得上,心裡的疑惑懼怕,頓時就消減了,就推開枕頭,抱著被子坐起來,詢問女子的邦族姓氏。
    女郎低低地答應道:「天下哪有這麼倉促的客人,兩次造訪人家,還不知道主人的姓氏。我姓杜,名蘭秋,籍貫本來是洛陽人。當初跟隨父母,移居段生就請拜見她的父母。
    蘭秋道:「搬走又有五年多了,只有我和一個婢女小鈴居住在這裡。」
    段生又問有沒有什麼親戚和她們往來。
    蘭秋道:「沒有什麼親戚,只有幾個異姓姐妹幾個而已,都居住在別屋宅中。」
    段生暗自高興,就和蘭秋開起玩笑來,蘭秋兩頰泛紅,也不回答他,只是低著頭,捻弄著自己的衣帶而已,一雙纖纖細手,猶如一對壁玉。段生喜無比,上前去握著她的手腕,擁抱著蘭秋,把嘴往她的臉貼去,想要和她親。
    蘭秋雖然微微地推拒,然而已露出一副妖冶漾的神態,漸漸地就不再支撐了,低聲罵道:「何處來小郎,如此作惡。」
    於是,解衣上,一番。秋蘭抱璞含苞,依然還是個未經人道的初女。
    一會兒,一個婢女敲門進來,手裡拿著一個器皿,放在桌子上,說:「我來了。」穿著青色窄袖的衣服,也生得妖冶異常。
    等看見了段生,一臉嚴厲地說:「誰家秀才不守法度,該當讓他遭受水災,以懲罰他的風流之罪。」
    段生聽了,顯得惶恐疑惑,不知道怎麼回答,蘭秋看著他笑了笑,向婢女揮手,道:「去,去!狡獪婢子,故意說這些大話來嚇人,不害怕書痴嚇破膽嗎?」
    婢女一臉含著笑,慢慢地走了。
    蘭秋對段生道:「這就是小鈴,是我的心腹,你不用害怕。」
    段生才敢放開來出了,暢快地出了一口氣,慢慢地也明白了水災是什麼意思,問蘭秋道:「卿喜好飲茶嗎?」
    蘭秋戲撫著他的腮道:「多虧小郎聰明穎悟到了這一點,我生平確實有這癖好,自認為是女中盧仝,因此,婢女們向來都是這樣說。不知道小郎空著肚子,能陪我喝上幾壺不?」
    段生向來也喜好喝茶,立即答應道:「有何不可,喝多少都不在話下!」
    蘭秋道:「書生大話恐嚇眾人,是常用的伎倆,要試一試,才知道是怎麼回事。」
    秋蘭提著衣裙,準備下,段生從後面戲捉著她的腳,說:「新花帶雨,惹人喜,讓人看得眼花!」
    蘭秋回過頭來,兩眼惱怒地看著他,一時心急,臉上變得通紅,不知道說什麼,就拉過段生的衣衫來看了一下,擲在地上,說:「窮書生貂裘破敗了,落第秀才,貧寒至此,還對著人做出這些醜態!」
    正中段生的心懷,不覺羞愧難安,嘆息著坐起來。
    蘭秋又轉而安慰她道:「只不過說說笑而已,大丈夫不恥於粗衣布袍,難道還為破衣敗絮感到慚愧。」就拾起地上的衣服,給他穿上,讓他也起來。
    接著,取來碗,倒上蘭秋道:「不也全是這樣!我聽說曹沫不因為三次連敗而感到可恥,卞和不因為再次受到砍斷腳的刑罰而感到懼怕,忍耐才能成功,經過艱苦才能得到。看他們的行為,志念堅定而已!讀書人只要有真才,終會得到賞識,為何要讓自己如此不快呢?」
    段生道:「這些都是老生常談的話了,哪個不知道?等入其中了,怎會不動於心?況且前面我看你,背燈嘆息,也好像有什麼憂愁的事。你生得玉貌珠顏,正當妙齡,還有什麼不快的?也這般愁苦,難道是為了郎君而憔悴嗎?」
    蘭秋也不覺傷心起來,說:「我的愁苦,比落第秀才還要重。一孤苦,猶如天上明月,命運淺薄,猶如天上雲彩。回首當年,已是幾度風,人世孤苦零丁,還有比這更愁苦的嗎?」說完,流下兩行淚水來,聲啼哭起來。
    段生也感到悽傷,淚水湧出眼眶,不能自主,又用衣袖給蘭秋擦臉,用寬心的話來安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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