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落薔薇花

2024-04-13 11:53:05

　　密密麻麻地砸在院子裡的薔薇上，噼裡啪啦，像是在發洩著什麼，又像是在宣示著什麼。

　　小雨就站在樓上這麼望著，忽然也像是明白了什麼。

　　——題記

　　小雨不喜歡雨天，雖然說自己的名字裡也有個「雨」字，可她仿佛一出生就討厭一樣，一點也不願見到空中飄浮著的雨絲，總會感到煩躁不安。

　　可是也說不清，她是因為雨天而討厭薔薇，還是因為雨天的薔薇而更加討厭雨和薔薇。

　　小雨家的小後院裡，種著一片紫色的薔薇花。自從搬來這裡時就看見了，可時間一長，大人們也就忘記了它們的存在，沒有去做任何打理之類的，於是紫色薔薇們也一直被閒置在那裡，循著被遺忘的足跡，一天天生長著。

　　但它們卻越長越茂盛，特別是在它們應盛開的季節裡，越加妖嬈，一大片紫色擠滿了那處牆角，像是在攀附著牆壁往上生長，又像是在以一種不可一世的姿態俯瞰著大地。

　　「真難看。」剛搬進來經過後院，看到這一景象時，小雨這樣評價。

　　於是她從那之後便開始厭惡起這紫色的身影來，有時不經意看到，也只是淡淡的一瞥，便看向別處，這其中好像又包含著些許諷刺與嘲弄。興許是了解了小雨的脾性，薔薇們也不多加挑釁，而是也這麼簡簡單單的隨著生長而生長。

　　這樣的日子周而復始地過去了。可是偶然的一天，這原本應平平靜靜發展的一切卻發生了變化。

　　那天又是個雨天，所以小雨只能呆在自己的房間裡煩悶著。而她煩悶的時候又喜歡看著窗外，於是不意外的，她看到了路上的那一番風景：街道旁稀稀疏疏地擺著幾個攤位，因為雨大，所以攤主們都豎起了五顏六色的大雨傘，放置在攤位前，為所販售的物品作好了保護，以便於更好的做生意。一頂黃色的大傘就這麼吸引了小雨的注意力，定睛一看，原來攤主是一位上了年紀的老人。花白的頭髮，甚至正在拿著東西的手也隱約有些顫顫巍巍。老人是賣糖葫蘆的，玻璃櫥窗裡還零落地擺放著幾串糖葫蘆，它們的紅在淡灰的雨裡，依稀有些刺眼。顯眼的是老人的玻璃櫥窗下的三輪車，仿佛也是風燭殘年，在風雨中搖搖欲墜，不禁讓人揪緊了心。小雨不免皺起了眉，她不喜歡這種感覺，像是要抓不緊什麼，於是便準備轉身離開。

　　「爺爺，我要買糖葫蘆!」

　　突然傳來的這一聲童聲讓小雨一下子停下了腳步。仿佛怔了一下，又漸漸鬆開身側緊握的拳頭，猶豫了片刻便轉身繼續看向窗外。

　　老人的攤位前，多了一個小男孩。他沒有撐傘。小小的身軀像是在不斷向外散發著一種異樣的光芒，讓小雨挪不開眼，只覺得內心好像蕩開了一圈圈的漣漪，緊接著，又好似聽到了「咔」的一聲，心裏面，像是有什麼，輕輕地暈開了。

　　「好!」老人熟練地拿出糖葫蘆，笑著遞給小男孩。

　　男孩也笑著接住，臉頰上兩個小酒窩若隱若現。可能是因為跑的緣故，男孩的小臉蛋，也紅撲撲的。

　　「謝謝爺爺，再見!」

　　於是男孩遞過錢之後便要跑開，跑得好快，好快。快得甚至於老人那句「小心點啊!」都沒講完，就被一陣刺耳的剎車聲打斷。緊接著便是「撲通!」一聲，隨後那深深的剎車印那裡，盛開出了一朵妖豔的薔薇花，依舊在風雨中搖曳。

　　小雨的心情忽地就沉重了起來，也不知是因為老人在風雨中的那無助的眼神以及他那焦急的呼喊，還是因為路人經過後忽然加快的腳步，都不得而知。

　　小雨一下子慌張了，她急忙跑到床邊，剛拉開了被子，便快速地躺了上去，小心的呼吸著。

　　空氣也似乎凝重了。

　　過了好久，久到小雨都快睡著了，才響起了一陣急匆匆的救護車聲。直到救護車的聲音也漸漸傳遠，小雨才重又站到窗邊，深呼一口氣，接著睜開了不願睜開的雙眼，這才看向窗外。

　　路邊空曠了一大片，只剩下老人的攤位仍是搖曳在風雨中，玻璃櫥窗裡也還是零落的那幾串糖葫蘆，只不過卻少了原本在上一層最左邊的一個，於是又空曠了一大片。

　　小雨深深地，慢慢的。她將目光，逐漸移到了那兩道深深的剎車印處。

　　血色薔薇還在路口妖豔的開放著。

　　小雨卻莫名的感到有些刺眼，刺眼的有些觸目驚心，甚至於，還有些彷徨。她突然不想看到這些了。

　　小雨又隨著腳步慢慢地走到了後院，看到了仍舊在風雨之中的紫色薔薇，忽然覺得有些異樣之處，可也說不上來究竟是什麼。她無力再想，於是便轉身上了樓。

　　雨，越下越大。

　　雨點密密麻麻地砸在院子裡的薔薇上，噼裡啪啦，像是在發洩著什麼，又像是在宣示著什麼。

　　小雨就站在樓上這麼望著，忽然也像是明白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