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還魂
2024-08-03 08:03:10
明清以來,天津衛一直是京城下的第一通衢要道,不僅人口稠密經濟發達,而且集市貿易非常興旺,素有「十集一市」之說,每年逢到趕大會之時更是商賈雲集熱鬧非凡,一直要到足足滿一個月之後才會散去。話說乾隆年間,天津衛近郊連柯裡有個書生名叫劉鍾,他自幼聰明伶俐勤奮好學,及弱冠之年便考上了生員,長的也是眉清目秀一表非凡,英俊瀟灑風姿翩翩,是此間少有的美男子,一直尚未娶妻。只是他生性文靜,平時除了讀書之外也不出遊,只是為了應付學府考試會文之時方才進一次城。他家世代居住連柯裡,家中沒有田地也不太寬裕,所以便在村中開了一個小小的酒肆以博取每日的溫飽。劉鐘的父親擔心他為此荒廢了學業,於是便請了他的表哥駱生日常來幫助自己經營,和劉鍾暫時同居一室。
與劉家相鄰而居的是一家姓張的富室,家中頗為富足,可是老兩口卻膝下無子,只有一個芳齡二八的女兒名叫盈盈,也是生的明眸皓齒靡顏膩理,容貌豔麗遠近皆知。有一天她偶然與當地丐幫的頭領田二之母鄔氏在門口閒聊,忽見劉鍾從門口信步經過。她在旁低頭斜眼悄悄窺視,只見劉鐘身穿白衣長袍,腳踩青絲鞋履,手上還搖著一把青竹扇不急不緩徐步而行,可謂溫文爾雅玉樹臨風,不由將她看得春心暗動,一直悄悄看著劉鍾,直到目送他的背影遠去。鄔氏在旁將這一幕看了個滿眼,心中已然猜得她意,於是便開玩笑道:「劉學究倒是一表人才,也不知誰這麼有福氣生了他。不過老身聽說他還尚未婚娶,若是能和姑娘您作鸞鳳之配,那可真是一對天作地設的玉人。」
盈盈一聽此言當即面頰緋紅,忸怩半天方才責備讓鄔氏不要亂說,鄔氏見狀心中更加瞭然,她知張家有錢,於是又對盈盈道:「若是您能酬謝十匹絲絹作為老身的斂裝,那老身便能做你的媒人前去說媒,必定會一帆風順馬到成功的。」盈盈一聽羞不可耐,低著頭蓮步輕移急忙回屋去了,鄔氏在後叫得數聲也沒將她叫住,只好撫掌嘆息怏怏而去。到得第二天一早,張母帶著盈盈到親戚家去作客,路過集市的時候,剛好碰見一群遊手好閒無所事事的公子哥們,這夥惡少潑皮一見盈盈生的美貌便起了歹心,當即爭相上前故意擠撞,轉眼即將張母擠得不知所蹤了。盈盈見母親被人擠散,而諸惡少又將她圍著意欲不良,她心中不禁又驚又怕,一時手足無措不知如何是好。
正在焦灼不安四處找尋間,忽見道旁有間涼棚,一個老婦人正在涼棚下賣著茶水,她仔細一看,原來這老婦人正是賣油郎郭析的母親殷氏,也是住在她家附近的鄰居。此時她得見熟人猶如見到救星,急忙快步進入涼棚中躲避。殷氏一見便知緣故,於是大聲呵斥諸潑皮無賴讓他們離開,如此盈盈才稍感安心。殷氏見狀又問盈盈道:「小娘子為什麼要獨自一人出行呢?」盈盈回道自己本和母親一道去探親,不料半路被擠散了,殷氏聽罷一臉驚訝道:「真是危險之至啊。若是遇見不良匪人將小娘子搶走,那豈不是你的父母要痛不欲生了?幸虧老天有眼,今天遇見了老身,你且不要害怕,待集會散去老身就親自送你回去。」盈盈一聽眼前之際唯有如此,當即便謝過殷氏,自己坐在小凳上面向牆壁一言不發。
過了片刻忽然來了一個二十多歲的男子,一見盈盈坐在裡面有些吃驚,待殷氏上前對他耳語幾句之後他便來到盈盈身旁將她細細打量一番。盈盈不知這是何人,被他看得心中發毛,於是斜著眼睛用餘光偷偷窺視,只見此人腳穿一雙麻履,身著開襟短衫,胸口還有一團亂毛猶如刺蝟般,一雙三角小眼死死將她盯住,表情猥瑣可惡。盈盈見狀心中更加害怕,於是便閉上眼睛不敢再看。男子將她上下打量一番便回身和殷氏又耳語了數句方才轉身離去,殷氏隨即對盈盈道:「還請姑娘代老身看一下紅泥爐,不要讓茶沸了出來,老身有點事情去去就來。」盈盈見剛才那男子和她耳語已然有些疑惑,此時聽罷此言心中不由起了疑念,怕她將會對自己不利,於是便先假意應允下來,待殷氏前腳一走自己後腳便急忙從涼棚後鑽出逃走了。
待她抬頭放眼望去才棚後是一片荒野之地,周圍俱是沒腰深的野草,地下荊棘密布凸凹不平,她四顧茫茫不辨道路,只有信步而行。這一路也不知走了多久,雙腳也被荊棘刺的鮮血淋漓,可是她還沒找到回家的路。盈盈心中驚懼萬分,仍是忍痛前行。此時已是夕陽西下新月掛樹,眼看著天色逐漸暗了下來,盈盈心中愈發著急,正在四處張望間,忽見一翩翩少年迎面而來。她不知來者何人,急切間連忙伏下身子躲在草叢中一動也不敢動。待少年走至近前,盈盈借著月光看去,真是無巧不巧,這少年郎正在自己心儀已久的劉生。原來劉鍾今日正好又逢會文,所以剛從城中準備返家,因為看天色已晚,所以便抄了一條捷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