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礦洞哭聲

2024-07-14 15:45:45 1

    這天,周全娃正在礦洞的煤炭作業面揮動著洋鎬,隨著他揮舞的頻率,碩大的煤塊不斷剝落下來。「這下應該有半噸多了吧?」他心裡想著。周全娃是熟練工,又在一線,一個班出一噸半煤,層面好的話能混上兩頓,一噸煤能給五十塊錢,一個班掙一百塊錢,一個月下來僅僅績效收入就能有兩千多塊錢了,加上基本工資和補助,一個月能掙三千塊錢。對他一個村裡的勞動力來說已經很不錯了,他對目前自己的狀態非常滿意。
    已經要歇班了,他趕緊揮舞幾下洋鎬想著儘量多挖一些。十五分鐘之後,實在累得不行了,而礦洞裡的照明燈已經大部分熄滅了,每個洞段只留下一盞,翻出微弱的光芒。周全娃這才放下工具,拿了礦燈和下井牌去到礦洞中間的休息間。他一邊走一邊盤算著這個班的收入,忽然聽見身後有腳步聲,他敢肯定,這個腳步聲絕對不是他的,因為那個腳步聲非常急促,而他的腳步緩慢,明顯拖沓。
    他緊張地轉過頭,舉著礦燈向礦洞深處探了探,什麼都沒有看見。上一個燈已經很遠了,另一個還沒有到,周全娃加快腳步向前走,沒想到後面的那個腳步聲也加快了速度!周全娃立刻停住,再次轉過頭來,可是,仍然什麼都沒有發現。
    「怪了。個龜兒子鬧鬼哩撒?!」周全娃已經有些害怕了。他拼命地向前跑,顧不得挖煤的勞累,那個腳步聲也立刻急促起來,周全娃不敢歇氣,一口氣跑到休息間。其他礦工已經在這裡聊了很一會兒了。他們聊得正熱火,看見周全娃上氣不接下氣地跑進來,都問他怎麼了。周全娃已經累得說不出話來,他不斷地咳嗽,腦門上的青筋條條綻出,憋得面紅耳赤。
    正在這個時候,同一個工段的潘老二也跑了進來,上氣不接下氣地說:「礦坑鬧鬼呢!可給我嚇壞了!我走它走,我停他停!」工段長上來就給了他一巴掌:「就你他媽妖言惑眾。剛才那是周全娃,他剛跑進來,他是鬼嗎?在給老子胡說抽不死你!」
    眾人這才釋懷,兩個當事人也稍稍放心了。只是不久,潘老二便辭職了,原因是工段長看他不順眼,打了他好幾次,而且驗工作量的時候不公平,欺負他。
    潘老二走了以後,也到沒發生什麼事情。大家和往常一樣,照樣挖煤掙錢。直到入了冬,眼見煤價要漲了,工人的工資也要漲了,可是礦洞裡出事了!
    一天中午,礦上電工羅拐子在井下檢修電路,突然聽見礦洞裡有女人的哭聲,當事她很害怕,而且他確信他沒有聽錯,那哭聲很明顯,好像就在附近。等他壯著膽子去循著聲音找聲源時,那聲音卻戛然而止。當時只有他一個人在六號工作面,所以他很害怕。所以很快就升了井,從井上把輪班休息的徒弟劉麻子帶上一起下井。
    羅拐子這次下去可不是要弄清楚哭聲的來源,而是要有個人壯膽趕緊把剩下的線路檢修完畢。兩人來到井下剛才羅拐子工作的地方,繼續剛才的工作。他並沒有告訴劉麻子哭聲的事情,要不然劉麻子打死也不會跟他一起下井!他只說是井下需要一個人手,一個人幹活兒不方便,順便也想給劉麻子傳授點兒手藝,劉麻子當然高興了。二人邊說邊笑繼續工作。
    正在他們檢修完六號作業面準備離開的時候,那哭聲又響起來了。羅拐子經歷過,故作鎮靜,好像什麼也沒聽見一樣,可是劉麻子嚇得夠嗆:「師傅!你有沒有……聽見,什麼……怪聲?」羅拐子一下癱坐在地上!如果剛才他一個人還心存聽錯了的僥倖,現在千真萬確是有這個哭聲了!劉麻子也早已經嚇得溼了褲子。羅拐子畢竟年紀大,有這方面的經驗,他讓自己冷靜了一會兒,對嚇成一攤爛泥的劉麻子說:「不怕,咱們兩個人,二人齊心,其力斷金。」劉麻子緊張地環顧一下漆黑的四周,結結巴巴地說:「師傅,難道……難道這裡有……鬼?」羅拐子訓他:「世界上哪裡有鬼?少胡說!跟我走!」
    兩個人準備從礦洞出來,但是一想到第七工作面的線路還沒有檢修完成就出井,老闆知道要肯定又是一頓臭罵,搞不好就幹不成了,但是還是覺得保命要緊,即使現在鬧不清究竟啥情況,也不敢貿然呆在礦洞裡,於是心一橫:「去球!升井!大不了不幹了!」兩人於是丟下幹了一半的活兒回到了地面上。
    兩個人一商量,要是有人問就說檢修完了。這一天過去了,到了第二天,工人們在經過了一天線路檢修的休息之後開始下井挖煤,在第七個工作面上,周全娃突然離奇死亡。沒有塌方,也沒有瓦斯爆炸,更沒有人謀財害命,事實上,周全娃的身上連一點傷痕都看不到。難道是病死了?
    這時候,關於礦坑裡面鬧鬼的傳言瘋狂蔓延。有人繪聲繪色地描述:「當時我跟周全娃都在七號上,突然之間就聽見有女人的哭聲!哭得那叫一個慘呀!我當時都嚇懵了,什麼都不知道,就看見周全娃順著那個聲音就追過去了。我一看,這過去怕是兇多吉少!我拿了傢伙就在後面跟著,誰料想,周全娃卻在一個工作面那兒停住了,我仔細一看!這可不得了,從煤層裡面伸出一隻手來!那手白白淨淨的,諒你們誰也沒有那麼一雙手!誰看了也不會相信那是從煤層裡面伸出來的!告訴你們說,那是一隻女人的手,它還跟周全娃打招呼呢!周全娃中了邪,就一直抓著那隻手不放!一會兒工夫人就倒下了!不過他還能喘氣,還沒死,我當然能確定了,我看見他後背還在動呢!這時候,那煤層裡面出來了一個女人,那手就是這女人的!那女人長得漂亮,剛開始這女人臉上沒有一點血色,她蹲到周全玩跟前,那臉色就立刻不一樣了!過了一會兒,那女人的臉色跟正常人沒有差別了,就從煤層裡面回去了。我仗著膽子大過去看周全娃,連熱氣都沒有了!」
    這一下,整個礦上可熱鬧了,沒人願意下井,都擔心撞邪,任憑老闆把工資加到三倍,也沒人敢下去。眼見著月底的交貨期要到了,這缺口還大著呢!這礦長焦頭爛額,任憑他磨破嘴皮子,就是不能打動「煤黑子」,沒人下井,老闆總不能自己下井吧?
    但是,工人們不願意下井,老闆也只能自己下了,倒不是想挖煤,他只想看看這井底下到底出了什麼事情,難道真的鬧鬼?他不信。
    等一切安全措施都準備妥當之後,這個身價過億的煤老闆要自己下井了,這可是煤炭形式大好以來的第一次,想那些,煤老闆自從有了錢,可是從來不下井的,甚至很大程度上連自己的煤礦都不來,整天地在外面搞公關。這下,這些煤黑子可算是長了見識了。
    這煤老闆姓鄭,山西人,人長得五大三粗,年輕時候幹過礦工,後來承包煤礦倒了幾年黴,煤炭形勢好轉之後發了大財。
    眼見鄭老闆下了井,那邊工人早就亂成一窩蜂,守在礦上商量對策,幾個膽大的說:「咱們得下去幾個,要不然他要出個什麼事兒,咱們的工錢可全都瞎了!」可是誰也不願意下去。
    鄭老闆來到陌生的礦洞,沿著礦坑一路向前,礦坑裡面溫暖潮溼,而且通風較差,鄭老闆是個胖子,難免感到憋悶。他一邊摸索著前進,一邊留意著腳底下深深淺淺的水坑。
    正走著,突然覺得腳底下一沉!有什麼東西拉住他的腳了!他使勁,那東西也使勁!他放鬆那東西也放鬆!總之就是走不動了!鄭老闆驚出一身汗來:怕是鬼打牆。這就怪了,剛才口口聲聲不相信鬼神的人,現在竟然能說出這樣的話。他站在那兒不能動,那東西牢牢地抓著他穿著防水靴子的左腳,他似周寰顧了一下,這一看不要緊,正前方的坑道中間坐著一個一身白衣、帶著重孝的女人!那女人的面容看不清楚,但能看見她身邊還有一個墳堆兒!那女人一邊哭著一邊燒著紙錢,鄭老闆大喊一聲:「礦坑裡嚴禁菸火!不要防火!」那女人忽然停止了燒紙的動作,眼睛盯著鄭老闆,鄭老闆看著那雙眼睛,天哪!這是怎樣的一雙眼睛啊!眼眶子全是黑的,眼珠子卻通紅,整個眼睛看上去就像兩個深深的洞,而且洞口還滲出兩行殷紅的血漬,像淚水一樣留下來,在那蒼白消瘦的臉頰上留下兩行類似於眼淚流下的軌跡。那女人臉色慘白,消瘦得只有皮和骨頭,甚至整個牙齒都能在那層皮膚上看見凸印,沒有嘴唇,那一笑整個牙齒全部露出來,整個人就是一個披著人皮的骷髏。
    與之形成鮮明對比的鄭老闆,卻是體態豐滿。那女人貪婪地看著鄭老闆,然後緩緩飄近他,鄭老闆早已嚇得沒有了意識,加上腳下不能動彈,只好任人擺布,那女人先用長長的頭髮把鄭老闆捆了個嚴嚴實實,然後對著鄭老闆的脖子就是一大口咬,鄭老闆大叫一聲,立刻暈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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