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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創故事之戲魂

2024-07-17 13:01:45

    舊時候,或者說在現在一些遠離都市喧囂的充滿著濃鬱鄉土氣息的村莊裡,大家還是把看戲作為一件類似於過節性質的全民慶祝活動,沒有特別重要的事情斷然是不會去請戲班的,要不就是一年一度的廟會,或者是村子裡比較富裕或者地位尊貴人家的紅白喜事。
    大部分戲班都是流動的,他們風餐露宿,有生意的時候賣力演出,無事則忙著趕路,套用一句話就是,不在戲臺上,就是在將要去戲臺的路上。
    說了這麼多,只是想引出下面這個關於唱戲的故事罷了。這件事還是我父親少年時候發生的,並且將它詳細地記錄了下來。下面就以我父親的口吻來敘述吧。
    我的家鄉周莊是一個規模很大的村莊。村民們大都忙於農活,那段時間正是夏季雙搶之後,由於村裡年景不錯,加上我們家老太爺一一爺爺的生日,村裡人決定請一個戲班來唱一出河南梆子戲,老年人都愛聽穆桂英掛帥,唱腔盪氣迴腸,鏗鏘有力,聽得帶勁。
    可是去哪裡請呢?這個任務交給了村子裡腿腳最快口舌也最為靈巧的周六去做了,這個人有個優點,無論三教九流,他總能和人家搭上話,而且討價還價甚是本事,這種活,當然交給他幹比較好。
    據說周六背著一口青灰麻布口袋,帶著預付的定金邁出村口的時候,天色是灰暗的。
    幾天後的一個夜晚,雷雨剛過,空氣裡瀰漫著土地清新的味道,村頭還有幾棵大樹被雷從中間劈開,所以仔細地吸吸鼻子,還能嗅見一些木頭燒焦的味道。
    而最早看到戲班進來的正是我。
    一行人排著單隊,整整齊齊,猶如根竹筷子一樣直直地從村口插了進來。
    大概幾十人左右,最前面一人梳著大背頭,皮膚白皙,一手彎曲放於胸前,另一隻手別在後面,穿著青色長衣馬褂,腳踏一雙鑲底千層黑布鞋,大概四十歲左右,不過面白唇紅,一雙眼睛亮若流星。看見人就將折起的袖口放下來,雙拳施禮。看來他就是班主了。
    「今天帶著戲班應邀來到貴寶地,如有禮數不到,還望各位鄉親父老多多見諒。」說著,深鞠了一躬,接著揮揮手,身後一個跑腿的靈活少年,提著一箱東西走上來。
    唱戲之人生活於舞臺上的虛幻和現實中的歧視之中,多少有些心結,加上戲劇這門藝術本來自於古代祈禱神靈的巫術舞蹈,所以他們非常講究規矩。
    所謂的規矩,自然是他們認為可以保他們順順噹噹的事情。他們身為當時社會的底層弱勢群體,只好寄希望於鬼神的保佑。那少年拿上來的正是戲班供奉的「五仙爺」。因為戲班講究的是身體健康,嗓音圓潤透亮,喉嚨是他們賴以生存的吃飯家什,所以對待食物非常謹慎,唱戲之人有不食牛、馬、犬、騾、雁、鴿、鳩的習俗。據說這樣可以不長惡性瘡癤,而所謂五仙爺,即刺蝟、狐狸、蛇、黃鼠狼、老鼠五種動物。平日裡禁忌直呼這五種動物名稱,一般也不敢拿正眼看,可見戲業眾人對其之敬畏。
    「有請白二爺入堂!保吾輩穿堂入室,諸事皆宜。」為首的那個大褂男人高聲叫道,聲音極為清脆悅耳,看來也是一個齊活之人。這裡說的白二爺指的就是刺蝟。
    果然,少年打開箱子,裡面有鐵籠裝了只刺蝟,戲班眾人在班主帶領下,一齊跪倒在它面前,上好香,口中念念有詞。禮畢,這才算完。
    村長走過去和班主聊天,可是眾人之中卻惟獨不見前去找他們的周六。可能這小子貪了餘錢,又去鬧市上瞎逛了,大家無暇顧及他,只道是戲班既然來了,他的任務也算完成了。
    「明天就是紀老爺子的生日了,趁著晚上把戲臺子搭起來吧。」村長催促大家道。
    「不急不急。」班主微笑著擺擺手,「我們還要準備『破臺』。」
    所謂「破臺」指的是新建的戲樓、戲院、會館、廟臺等戲劇表演的舞臺,在這裡首場演出的戲班舉行的祭禮。這個戲班規模不小,周莊在附近也算是大莊,這樣討個吉利的儀式還是不可少的。
    戲業人稱臺口朝南,朝東的戲臺為「陽臺」,朝北的為「陰臺」,朝西的為「白虎臺」,俗話說,「要想發大財,最忌白虎臺。」所以,凡是臺口朝西的「白虎臺」也必須「破臺」,然後才能演出,否則會無端惹來禍事口角紛爭。
    破臺形式各有不同,有的比較簡單,僅僅在後臺牆壁上掛一紅鬍鬚,意為代表判官,以此闢邪去災。複雜些的,要由一名旦角扮演「女鬼」,把「女鬼」趕跑,殺一隻公雞,把雞血灑在戲臺四周,然後鞭炮齊鳴,就算破臺了。破臺的時候演員不可說話,嘴裡都叼一個硃砂包,據說可以避免引鬼上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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