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四季網

墓碑上的血手印

2024-07-16 06:47:45

    川北山區有個名叫摩天嶺的小山村,村子裡有個遠近聞名的接生婆。接生婆年近花甲,個子矮胖,一輩子獨身,從未生兒育女,卻在年輕時候從赤腳醫生那裡學得了接生的技藝,周邊村子裡的大多數孩子都是經她的手呱呱墜地的,因此,人們送她一個雅號「送子觀音」。
    這接生婆雖然看起來性格爽朗,但每當夜深人靜一個人獨處時,她不免還是有些孤獨。特別是近段時間,接生婆神情恍惚,她想起前幾天發生的一件蹊蹺事,禁不住渾身戰慄。
    那天深夜,接生婆睡得正香,突然,「咚咚咚」響起敲門聲。
    接生婆驚醒過來,問道:「哪個?啥子事?」
    門外有女人低聲應答:「我們是墳山坡那邊的,我姐快生娃娃了!」墳山坡那邊的?這意味著要穿過那一片白天都陰森森的墳地,她禁不住一哆嗦,身上起了層雞皮疙瘩。然而,職業的責任感瞬間驅散了心頭的恐懼:「女人生娃娃,腳踏陰陽兩界,人命關天,接生婆義不容辭,再說,畢竟還有人做伴呢!怕啥?」
    接生婆打開門,月光下站著的是兩個穿花格子衣服的辮子姑娘。對方說:「請婆婆去一趟,天剛黑我姐就開始肚子疼,到現在娃娃都還沒有生出來,可能難產了!」
    二話不說,接生婆轉身進屋,背起那隻伴隨她幾十年的絳紅色藥箱,就跟著兩位辮子姑娘急急忙忙往墳山坡那邊趕。
    一路上,接生婆走中間,兩位姑娘一前一後伴隨著。好生奇怪的是,兩位姑娘既不言語,也沒有腳步聲,只顧埋頭趕路,山野裡也清靜得沒有狗吠,沒有蟲鳴,甚至連夜鳥的啼叫也沒有,只有朦朦朧朧的山色靜靜地融入牛奶一樣的月光中。
    翻過一道山嶺,就是墳山坡了,這兒是山裡人埋葬死人的地方,一片片墳地像饅頭似的鋪滿山坡。前不久,一輛拖拉機翻下山崖,死了十多個人,全都埋在這山坡上。橫死的人最不甘心,死了也要鬧出點動靜來。接生婆想起這些,渾身直冒冷汗,她多想兩位姑娘與她說說話,分散一下她的注意力,但兩個姑娘可能與她一樣害怕,始終默默無聲,低頭疾走。
    不一會兒,眼前出現一叢竹林,竹林中有座四合院,院子裡有燈光透出。就是這兒了,接生婆舒了一口氣。兩位姑娘把她領進裡間屋,接生婆撩開蚊帳一看,孕婦正慘白著臉,挺著肚子躺在被窩裡「哎喲哎喲」地呻吟。接生婆用手摸一摸,憑經驗判斷,肚子裡的娃娃已經在伸胳膊蹬腿,急著要鑽出母體,只是找不到通道。
    接生婆吩咐兩個姑娘燒一鍋熱水預備著,然後,抱著孕婦的身子,如同揉搓麵團,翻過來,倒過去,又是擠,又是壓。如此這般折騰一番,看看時候差不多了,接生婆吩咐產婦:「張腿,咬牙,使勁!」產婦咬緊口中的毛巾,使勁一掙,「哇──哇──」一個大胖小子呱呱墜地了。
    接著,結紮臍帶,傷口消毒,接生婆按照程序忙碌著,同時,對站在旁邊不知所措的兩位姑娘說:「打盆熱水來。」產婦、孩子需要清洗,接生婆也得洗洗手。
    一位姑娘說:「婆婆,實在抱歉,今天沒有水,產婦、孩子先不洗,婆婆您就在蚊帳上擦擦手吧。」
    真是不懂事的粗心姑娘,接生婆苦笑著搖搖頭,順手在已弄髒了的蚊帳上擦擦手。
    收拾停當,兩位姑娘按照山村風俗,給接生婆端出一碗紅糖醪糟雞蛋。接生婆也不客氣,折騰一番,還真有些餓了,她接過碗,三兩口吃完了醪糟雞蛋,隨手把碗放在桌子上。
    產婦和娃娃狀態良好,接生婆得回去了。考慮到第二天還要再來,探望產婦的傷情和娃娃狀況,藥箱子背來背去的,沒必要,接生婆把藥箱留在桌子上。
    離開竹林四合院回家的路上,月亮已經偏西了,兩位姑娘仍一前一後送接生婆回家。過了墳山坡,接生婆就不怎麼怕了,讓兩個姑娘回去照顧產婦和娃娃。讓接生婆好生奇怪的是,當兩位姑娘轉身回去後,山上山下突然傳來了狗吠聲,路旁的草叢裡也有蟲鳴,樹林裡也有夜鳥的啼叫了,好一派熱鬧的山村夜景啊!
    第二天太陽當頂的時候,接生婆才睡眼惺忪地起床。她伸了伸懶腰,隨便弄了點飯吃後,就沿著昨天深夜兩個姑娘帶她走過的山路向那院子走去。
    然而,接生婆越走心裡卻越發悚。她記得明明走過墳山坡不遠就是竹林院了,可是,今天呈現在她眼前的卻是一片新墳,墳頭上的花圈和招魂幡隨著微風飄來蕩去。
    在這靜寂的荒山野嶺,置身墳地的接生婆毛骨悚然。更令接生婆汗毛倒豎的是,一座新墳的墓碑上有幾個血手印,她的絳紅色藥箱就放在墳墓前,還有一雙碗筷也端端地擺放在墳前。
    接生婆想起昨晚在蚊帳上擦過的血手、吃過醪糟雞蛋的碗筷和留在產婦家裡的藥箱,「難道昨天深夜的四合院就是這片墳墓?」接生婆頓時魂飛魄散,連滾帶爬地逃離這個陰魂鬼魅之地,一邊跑一邊喊:「有鬼,有鬼,有鬼啊!」
    那片新墳堆裡,就埋葬著前不久因車禍死去的兩個年輕姑娘,還有一個懷胎十月的孕婦。
    接生婆深夜遇鬼的事很快便在摩天嶺山村傳開了,純樸善良的山民們本已安逸閒適的生活秩序也被攪得沸沸揚揚。
    不久,山外派出所的警車閃著警燈?「嗚哇嗚哇」地沿著山路開進了山村。然而,當接生婆把民警帶到那片墳地指著留有血手印的墓碑時,民警們經過認真勘驗,搖搖頭,笑了笑說:「這哪是什麼人血,明明就是紅藥水嘛!」回到派出所,所長召開專題會議進行研究,「在這科技資訊時代,哪裡有鬼,我看是人們的心裡在作祟,必須儘快平息這場風波,恢復人們的正常生活秩序!」
    幾天之後,派出所民警把接生婆接到縣醫院,醫院組織神經科、精神科醫生和心理諮詢師對接生婆進行全面會診。神經科醫生結論:「腦波圖異常,夢遊症狀明顯」;精神科醫生結論:「潛意識在大腦皮層的夢遊再現」;心理諮詢師結論:「非常完美地完成了一次她的職業夢遊」。
    綜合結論:夢遊症!
    謎底終於揭開了,接生婆接生一輩子,可現在,交通便利,人們生孩子都去醫院,不再需要她了。那慘死的孕婦,讓接生婆念念不忘,於是,她在夢裡為她接了生。
    摩天嶺山村恢復了平靜,接生婆接生下來的孩子中,有一個在城裡開公司做老闆,聽說接生婆的事兒後,把她接到城裡享福去了。

同类文章

現代聊齋之畫之緣

    凌峰是一個畫家,尤其對中國畫中的仕女圖較為擅長。自己也舉行了很多次的畫展,雖然未能引起多大的轟動,但所見聞者皆樂樂稱道,讚譽者絡繹不絕。在一次,他到鄉間寫生之時,在路邊看到一個賣畫的攤位,掛滿了各種各樣的中國畫。看上去藝術水平都極其普通,但有一張仕女圖卻引起了他濃厚的興趣。他仔細端詳

盜墓鬼故事之牽魂鎮

    幻棺    「這不會就是傳說中的牽魂鎮吧?」酒蟲子用手指著山坡上那一座破敗的泥土房,問我。    我沒有回答,說實話,眼前這一座搖搖欲墜的土房,無論如何也和什麼鎮聯繫不到一起。    此時,已經是傍晚時分,山風很冷,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從土房的院子裡冒出來,夾帶著陣陣惡臭。    推開「

不要拿死人的事開玩笑

    俗話說東西可以亂吃,但話不可以亂說!就像有些東西不能隨便碰一樣,特別是死人的東西,一碰你就惹上了大麻煩,到時想擺脫就不是那麼容易的事了。    同樣話要是亂說也會引火燒身,特別是關於死人的話題。    有些人認為自己的膽量很大,每每在夜裡給人講鬼故事聽,直到把別人嚇得面露恐色,才得意

錄像作怪

    劉健酷愛登山,常常獨自攀登險峰。幾個月前,他在一次登山途中失足墜崖,被人及時發現送進醫院,才算撿回一條命。事故過後,他失去了墜崖前的記憶,還偶爾會頭痛、頭暈。    劉健出院後,照舊登山。這天黃昏時分,劉健攀上一座山峰。此時,山中起了薄霧,周圍的景物如夢如幻,令人迷醉。    劉健趕

黃皮子

    黃皮子是個住在學堂佛龕裡的精怪,修行了幾世,耳濡目染竟也有幾分書香氣,學會了說人話,走人路。    黃皮子最大的夢想就是修行成人,進入人間道,擺脫畜生道的輪迴。它從小就聽有經驗的修行家說,必須在修行五百年後,穿上剛死的人穿過的衣服,然後再有活人對你說「你是人」,那麼就會最終化為人形,

致命的紅肚兜

    1    阿嬌是個鋼管舞女郎,前往「麥凌格」消費的客人多半都衝著她而來。    這天傍晚,「麥凌格」剛開門,一個三十多歲的男人走了進來。他叫阿郎,長相英俊,但面無表情,他要了一打黑啤,獨自坐在角落裡。    紛繁熱鬧的一夜即將開始,一個肥胖的男人叼著雪茄走了進來,他姓謝,人稱謝胖子,

貴妃墓奇事

    清晨,霧氣靄靄。    在一輛駛往奪魂嶺的轎車裡,坐著四個人。開車的叫劉開天,是位頗有造詣的歷史學博士。坐在副駕駛位上的男子姓鄭名武,在潼城官場算頭面人物,實權派。後排座位上,則是天姿國色化妝品研發公司的老總方坤和他的秘書秦燕。這一路,劉博士侃侃而談,繪聲繪色地說起了發生在大唐天寶年

人骨毛筆

    古時候,有一個名叫高勵的老員外,從年輕時就繼承了父親的土地,每年光靠佃戶支付的租子就可全家不愁吃穿。    高勵雖天生富貴,生活卻十分簡樸,不講究吃穿打扮,也不藏嬌納妾,只有一個天生的雅癖:非常喜歡畫畫,且專門畫馬。他畫的馬匹,看起來氣韻活現、健壯如飛,簡直像是要破紙躍出一樣!   

女出租司機探案

    一    蘇慧桃與丈夫在城裡打拼幾年,攢下點錢,再找人借一點買了輛車,輪流跑起了出租。    這天近黃昏時,蘇慧桃將車開到環城路口,前面不遠有人招手要車,她將車開過去停下,這是一位女乘客,長及腰際的頭髮。蘇慧桃不由多看了一眼,發現女子有著一張異常蒼白的臉,車子徐徐開出,十多分鐘後女乘

日本鄉村怪談之囚童

    一、四顆石頭的秘密    日本的冬天來得很早。    這是我在位於川越的小野家工作時的感想。    川越地處東京近郊,但小野家卻彷佛停留在時光隧道的彼端,是棟在日本古裝影劇中才會出現的舊宅。    不知何故,小野奶奶要求我每天都要將庭院裡的石頭擦拭乾淨。    庭院裡的石頭和中國式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