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花寨奇案

2023-10-11 13:49:34

死亡傳說

梅花寨不大，位置荒僻。寨子西邊有口古塘，又名梅花塘，平常清澈見底。寨子裡流傳一個恐怖傳說：每年農曆七月半夜晚，原本清澈的古塘水陡然變得渾濁不堪，還傳出陣陣古怪而悽愴的尖叫聲，沿古塘四周傳開……塘水作怪過後，寨子裡必定會死人。

梅花寨有沒有人聽到過塘水發出的古怪尖叫並不重要，而近幾年來的七月半過後，寨子裡總會有人死亡，卻應驗了那個傳說。

盧鵬是寨子裡考出去的第一個大學生，這次和姐姐盧梅花相約回老家祭祖，就聽鄉親們說，七月半快到了，古塘恐怕又要發威作怪。還不知今年會有什麼災禍降臨。提前回到梅花寨的盧鵬偏不信邪，非要親眼瞧瞧塘水會使出啥招數。

七月十五夜晚是個黑月頭，梅花寨死一般的沉寂。盧鵬帶著手電，小心翼翼地來到寨子西邊，躲在離古塘不遠處高坡上的一棵大槐樹旁，雙眼直盯塘水。由於天高路黑，他只能看清塘裏白亮亮的一片水域。盧鵬蹲在樹下，等待古塘招魂，可是快到十二點了，塘水還是風平浪靜。

就在盧鵬準備打道回府時，奇蹟發生了。塘裡陡然發出「哧」的一聲巨響，緊接著，就有煙花火焰斷斷續續飛濺出來，在古塘的上空盤旋。盧鵬驚呆了，塘水果真發威招魂了。那若隱若現的火焰閃耀了大約五分鐘才完全消失。

又等待了半個小時，不見塘水再有什麼響動，盧鵬才打著手電朝古塘走去。站在塘邊，用手電照了一圈，發現和白天看到的情景沒有什麼不同，再仔細照看塘水，也不見塘水奔騰翻湧後的痕跡。不過，他很快就在塘邊的雜草叢中，看到一個類似籃球的東西正飄來蕩去。經仔細辨認，盧鵬魂都差點兒嚇掉了：居然是一顆人骷髏！

骷髏驚魂

第二天清早，古塘飄出招魂火的新聞便在梅花寨傳開了。原來，昨晚也有人在自家屋背後的山坡上看到了這一幕。

盧鵬睡到太陽樹高才起床。走出家門時，古塘邊早已圍了不少人，紛紛議論著昨晚的招魂火。盧鵬一路小跑過去，往塘裡一瞧，昨晚看到的那顆發出火焰的人骷髏仍隱藏在一處水草叢中。他用竹篙一撥拉，那顆骷髏便咕嘟咕嘟地遊向塘中。見狀，眾人一片譁然，咂舌驚嘆傳說靈驗。盧鵬一邊告訴大家，說自己昨晚親眼看到那顆骷髏發出火光，一邊掏出手機報警。

縣刑警大隊羅強隊長帶著幾位警員趕到時，古塘邊上的人仍未散去。羅隊長找村主任盧博明了解有關情況後，迅即展開調查。經技術人員鑑定，那顆腦顱骨系女性骷髏，死亡時間大約25年前，年齡60歲左右。骷髏是被人丟進塘裡的，並非從塘底下浮起。

盧博明告訴羅隊長，梅花寨北面正在開發荒山，聽說掘土機挖出不少無名墓，死人骨頭比比皆是。不敢怠慢，羅隊長馬不停蹄奔向寨子北面。那裡機器轟鳴，幾臺掘土機正在開墾荒坡。腐爛的棺木隨處可見。

骷髏為何會發出煙花火焰呢？偵查員很快在塘邊的雜草叢裡發現遺留有硫黃、火硝、黃土等，與煙花爆竹的配方基本相同。羅隊長推斷，昨晚的招魂火是有人刻意製造的一出惡作劇。寨子裡看到的火焰是有人把爆炸物綁在那顆腦顱骨上，定時燃放，製造恐怖氣氛。

聽了解釋後，村民們根本不相信招魂火只是一個簡單的惡作劇，始終認為梅花寨不出七月必有大事發生。而盧博明臉色突然一黯，馬上想到了一個人。

此人名叫朱九淵，一直在外打工，前幾天剛回梅花寨。整個寨子，也就朱九淵曾經在鞭炮廠幹過，只有他才具備配煙花炸藥的技術。看到朱九淵站在人群中看熱鬧，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盧博明氣憤難平，疾步走過去，扯住他低吼道：「九淵，你跟我去一趟村委會！」

在村委會，盧博明瞅了朱九淵好一陣子，然後發話道：「我在塘邊看見那些漏撒的鞭炮藥，就知道昨天晚上的惡作劇是你幹的！」

頓時，朱九淵語塞，臉漲得通紅，囁嚅著說：「晚上沒事做，就想搞個惡作劇，嚇嚇寨子裡的人……」

不大一會兒，寨子裡的人都知道七月半招魂火是朱九淵的傑作。招魂火被揭穿，驅散了梅花寨人心中的恐怖疑雲。

殺人碎屍

七月半後的第三天，盧博明路過古塘時，看到塘水裡浮起一條斷胳膊，一時驚愕得目瞪口呆。不過，他沒有驚動寨子裡其他人，而是匆匆忙忙返回家中給羅強隊長打了個電話。

羅隊長取走那條胳膊後，盧博明沒急著回家，而是蹲在塘邊抽悶煙。塘裡浮出一條胳膊，很顯然，梅花寨一帶最近發生過命案……盧博明正苦思冥想時，有輛摩託車向他駛來，車後座上還馱著一條黑狼犬。

來人是塗世貴，常年在外做建材生意。他遞給盧博明一支煙，頗有幾分誇張地聳聳肩，指著古塘問道：「盧主任，古塘裡不會又發現什麼稀奇古怪的東西吧？」

「沒有，你是個見過大世面的人，總不會相信那個狗屁傳說吧？」盧博明眼裡閃過一絲驚疑，猛抽一口煙，站起身來，擺擺手說。

「盧主任，你剛才幫助什麼人，從塘水裡撈起來的東西好像是一條人胳膊？」說話時，塗世貴臉色陡變，接著又詭譎一笑，「是不是古塘顯靈了？」這時候，蹲在摩託車上的黑狼犬跳下來，繞車子轉了半圈，對著塘水「汪汪」叫了幾聲。

「這等事情，哪能蒙得住人的眼睛，莫非是梅花寨發生了命案，還兇殘地將人分屍了？」塗世貴顯出一副悲天憫人的神情，輕嘆了一口氣，「都怪我這人常年在外跑生意，只顧賺錢，關心老家少了。」

見塗世貴把話說到這份兒上，說明剛才的事情已經被他看得清清楚楚。盧博明稍加思考，也就不想再隱瞞什麼，咬著牙說：「梅花寨出了大事，有人殺人碎屍！」

中午，梅花寨貼出了一張告示，大致內容是：古塘發現一截肢體，左胳膊，殘肢所有人系女性，B型血，年齡大約24歲，身高大概1.60米。請發現死者身體其他部位或知情者及時報告……這下，梅花寨的議論更加玄乎了。

為了儘快查明死者身份，羅隊長採納盧博明的建議，將從塘中打撈起來的那隻胳膊，經過處理後，放在村委會用藥水泡著，讓寨裡的人辨認。

看到告示後，盧鵬心裡打起鼓，姐姐盧梅花也在其中。早在幾天前，他們就約好七月半回梅花寨祭祖，現在也應該回家了。他給姐姐打過多次電話，總是關機。盧鵬腦海靈光一閃，突然意識到什麼，三步並作兩步地向村委會奔去。雖說那條胳膊已經開始腐爛，但他只看了那手腕一眼，就眩暈過去。姐姐盧梅花左手腕上有一顆紅痣，而泡在玻璃缸中的肢體正是一隻左胳膊，一顆紅痣隱約可見。

通過DNA鑑定，死者正是盧梅花。寨子裡頓時炸開了鍋，說古塘七月半果真顯靈，大美女盧梅花被人殺害分屍了！

謎團重重

梅花寨的人都知道，朱九淵和盧梅花從小就在一起上學，關係很好。朱九淵也曾追過她，可盧梅花沒同意。於是，寨子裡的人懷疑可能是朱九淵殺害了盧梅花。經過初步調查後，羅強隊長把朱九淵帶走了。由於沒有足夠證據表明朱九淵殺害盧梅花，當日下午，朱九淵就被放回來了。

在刑警大隊辦公室，警方正在召開梅花寨分屍案案情分析會。大家一致認為，盧梅花是個普通打工妹，幾年來供弟弟上大學，身上不可能有多少積蓄，完全可以排除謀財害命。仇殺也基本不存在。盧梅花生前是梅花寨的大美女，很可能因為有人爭風吃醋而產生情殺。目前最重要的是儘快找到盧梅花的其他部位，安撫民心。

與此同時，盧博明也找到朱九淵家，對朱九淵說：「建議你還是去公安局投案自首，將事情徹底交代清楚，爭取寬大處理。」

「什麼？投案自首？我又沒有犯罪！」朱九淵霍地站起身，咬著腮幫子，「博明叔，難道您橫著心認定是我害了盧梅花？我的錯就在於製造了那個骷髏惡作劇。沒想到，真正的兇手卻利用了惡作劇，第二天便將盧梅花的一條胳膊拋進古塘……」

盧博明陰沉著臉，一邊抽菸一邊說：「警察破案抓捕嫌犯講究的是證據。即便像你所言，真正的兇手這樣做也陷害不了誰。」

「博明叔，您想想，兇手完全可以將盧梅花的屍體拋於寨子外的荒山野嶺，而偏要拋在古塘裡，這說明什麼？」朱九淵雖然沒有多高文化，但好歹也讀過一些偵探小說。

「說明什麼？」望著朱九淵，盧博明有些迫不及待。

「根據警方化驗，盧梅花的死亡時間在農曆七月十三，兇手是想利用七月半古塘恐怖傳說處理屍體。這足以說明，兇手是梅花寨人，殺害盧梅花之前精心策划過。」

他們的談話內容，盧鵬在窗外已聽得清清楚楚。盧鵬正在氣頭上，怒火衝衝地跑進屋，攥住朱九淵的胸口，雙眼圓睜，大聲吼道：「朱九淵，是不是你害死了我姐姐？」朱九淵理解盧鵬，沒有責怪他。朱九淵低垂著頭，悻悻地說：「我再怨恨盧梅花，也不會置她於死地。再說，我起碼有一年多沒有見過她了。」

「眼下，梅花寨議論紛紛，一致認為是你謀害了我姐姐。」盧鵬氣勢洶洶，振振有詞，「你說有人想要利用你，就趕緊拿出確鑿證據來啊！」

朱九淵心裡悶悶不樂，臉上反倒顯得很平靜，眨眨眼說：「人多口雜，梅花寨的議論正好又被兇手利用了，當然兇手只有—個目的，那就是想把我逼瘋，逼得讓我失去理智，然後順理成章地嫁禍於我。而那個真正的兇手卻躲在背後觀望，甚至推波助瀾……」

盧鵬鼻子一哼，冷笑道：「朱九淵，鴨子煮熟了嘴殼硬！我馬上就去公安局告你！」說完，衝出朱九淵家大門。

噩夢顯靈

得知被害人是姐姐後，盧鵬痛苦得一下子憔悴了許多。回到家裡，看到姐姐曾經住過的臥室，盧鵬不禁悲從中來，淚如泉湧。他把朱九淵的個人分析與推斷認真過濾了一遍，覺得不無道理。盧鵬疲憊不堪地躺在涼床上，不知不覺睡著了……

突然，房屋背後的林子裡傳出一陣奇怪的響聲。盧鵬慌忙爬起來，順著那聲音走過去，再仔細一聽，居然是姐姐泣血的呼救聲。

姐姐被一個蒙面殺手拖進梅花寨的林子裡，殺手手握一把鋒利的匕首，三刀兩掌，十分麻利地將她殺死，又殘忍地肢解了她……眼睜睜看到姐姐被蒙面人殺害分屍。盧鵬害怕得毛髮全都豎了起來，渾身滲出冷汗，骨頭都軟了。盧鵬再定神一瞧，發現姐姐的每一截肢體上都長著一雙又大又亮的眼睛，眼裡噙滿殷紅的血水。寨子裡的人都說，姐姐生來就有一雙會說話的眼睛，肢體上的眼睛果真說話了，歇斯底裡，連聲音都帶著濃濃的血腥。那聲音形成巨大的迴響，激蕩在盧鵬的耳邊：弟弟，我死得好悽慘，連個完整的屍骨也沒有，你要替我報仇啊……姐姐被肢解得慘不忍睹，盧鵬心裡像錐子鑽般難受，可又苦於無能為力，只好站在一側忍辱偷生。

「救救我姐姐！」盧鵬聲嘶力竭地發出一聲驚叫，雙腳亂蹬亂踹，身子也從涼床上滾落下來。

「盧鵬，你怎麼了？」盧鵬抬頭一看，吃了一驚，面前突然站著一個人，竟是塗世貴，他手裡還牽著一條黑狼犬！盧鵬這才明白，原來是因為自己懷念姐姐哀思沉痛，剛才做了一個噩夢。盧鵬佯裝鎮靜，勉強一笑地說：「世貴哥，你最近回梅花寨了？待在寨子裡，哪有住在城裡的別墅舒服？」

塗世貴略表同情地對盧鵬說，自己七月半回梅花寨祭祖，也好在鄉下避幾天暑，但沒有想到，古塘真的發威顯靈，應驗了那個傳說。盧梅花是個人見人愛的女孩，整個梅花寨誰不說她天生麗質？可是呢，自古紅顏多薄命！這案子，警察總會破的，到時候，槍斃兇手，也就可以安撫盧梅花的在天之靈了……說這番話時，塗世貴手裡牽的那條狼犬還朝屋背後的那片樹林汪了幾聲。

噩夢醒來，盧鵬仍心有餘悸地看著房屋後面的林子，手指那片林子，鬱鬱不樂地對塗世貴說：「我總懷疑，我姐姐就是在梅花寨的樹林裡被人殺害的，看到陰森森的林子，我就感到害怕，感到恐慌，就覺得我姐姐的一雙眼睛隱藏在某個角落瞪著我，希望我能為她報仇……」

塗世貴雙手一攤，聳聳肩，然後輕噓一口氣說：「人死不能復生，走，我請你到寨子口的小酒館喝兩盅。」他拍拍盧鵬的肩，又說，「小老弟，還是你考上大學那年，我們在一起喝過喜酒的，轉眼間，你都大學畢業了。」

塗世貴似乎特別關心盧梅花碎屍案，一邊飲酒，一邊乘著酒興誇誇其談案情。塗世貴說，梅花寨眾人認為朱九淵是殺人兇手有一定道理。為了掩蓋事實真相，朱九淵先在古塘製造骷髏惡作劇，想混淆視聽，迷惑村民，糊弄警方，然後再拋出盧梅花的屍體，想讓寨子裡的人一時間迷離恍惚，信服古塘顯靈，七月半的夜晚果真招來人的靈魂，以此逃避法律的懲罰。

盧鵬悲傷著臉，說：「公安局抓走朱九淵又將他放回來，不知道是什麼原因。」

塗世貴將杯中之物一飲而盡，打了個響亮的酒嗝，然後安慰盧鵬說：「目前梅花的屍體都沒有找全，如今沒有更多線索，也沒有掌握新的證據，公安局怎麼能武斷抓人？這叫『欲擒故縱』。」

喝了幾盅酒，盧鵬的臉都漲紅了。他坐的位置正好對著一扇窗子，恍惚中，他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探頭探腦地從窗口匆匆走過，手裡還提著一個糖葫蘆，可一時又想不起那個人到底是誰。

密林鬼魅

梅花寨碎屍案經過媒體報導後，那個由來已久的傳說又塗上一層神秘而恐怖的色彩。天一擦黑，寨子裡就看不到閒逛的人。既然兇手正在利用古塘傳說嫁禍於人，那麼，他就不會將盧梅花的其他部位拋在寨子外。可警方在塘裡打撈了半天，就是沒有找到盧梅花的其他部位，說明兇手早將盧梅花的屍骨埋藏在寨子裡。寨子裡最適合拋屍的地方，就是密密麻麻的樹林。

兇手到底將盧梅花的屍體埋藏在什麼地方？警方一刻也沒有停止過對梅花寨碎屍案的分析偵破。案子至今未破，兇手必然還會利用古塘傳說施展陰謀詭計，以達到最後嫁禍於人的目的。朱九淵認定，目標會繼續在古塘出現。

這天傍晚，朱九淵偷偷前往古塘，繞塘走了一圈，然後躲藏在塘邊坎坡上的一棵槐樹下忙碌了一陣子，才匆忙離開。朱九淵沒有直接回家，而是悄悄繞道而行。他家房屋背後也是一片雜樹林，他預感到今晚會有異樣出現。朱九淵睡到深夜仍沒聽到房前屋後有動靜，便暗地摸出門，躡手躡腳地溜到房屋背後的那片林子，爬到一棵大槐樹上。透過林子縫隙，他正好能看見古塘那片水域。

半夜十二點左右，屋子背後的籬笆邊忽然閃出一個怪物：披頭散髮，看不清臉，身上穿的衣服白一塊花一塊，腰間還繫著一條白色的長布巾。怪物似人似鬼，模樣猙獰，跟傳說中描述的招魂鬼一個模樣，只是少了一條胳膊。平日膽大如牛的朱九淵這時也被嚇得愣怔住了，心裡猛一咯噔，打起鼓。他在腦子裡思忖著，莫非古塘招魂鬼真的顯靈了？朱九淵扒開面前的枝葉，又用手擦擦眼睛，籬笆旁晃悠著的怪物分明是傳說中的獨臂女鬼！那女鬼在窗子附近兜了一圈，然後發出幾聲怪異的尖叫。

朱九淵蜷縮著身子，雙手死死抓住面前的一根粗樹枝，借著朦朧的月光觀察獨臂女鬼的戲法表演。那怪物用一條胳膊揮舞著腰間的白布巾，嘴裡嘰哩呱拉地亂叫著什麼，朱九淵一句話也沒聽懂。不一會兒，聲音漸漸明朗。朱九淵終於聽清楚了怪物的嘮叨，語調冰冷、刻薄，鬼聲鬼氣，有點像魔域冤魂的詛咒。「九淵，聽好，你醉酒後將我殺害，醉醺醺地分屍，可酒醒後你就全忘了。塘中的骷髏不是我的，我有那樣枯老嗎？九淵，還我胳膊。嗚哇——」

「我的娘啊——」朱九淵慘叫一聲，旋即昏厥過去，整個人也從樹上滑落下來。

不知過了多久，朱九淵清醒過來。驚魂未定的他，想到槐樹上還藏著糖葫蘆，騰地跳起身，連忙爬到槐樹上。看糖葫蘆安然無恙，迅速取下來揣在懷裡，總算舒了一口氣。朱九淵「咚」地從樹上溜下來，轉身一瞧，面前竟然站著塗世貴。朱九淵一愣，不由得打了個寒噤：「是你？」塗世貴賠著笑說：「半夜起床小解，忽然聽到你的驚呼聲，還以為你遇到招魂鬼了呢，就聞聲趕過來想看個究竟。」朱九淵冷笑一聲，清了清嗓音說：「寨子裡哪有什麼招魂鬼，我又不信神！」

塗世貴自討沒趣，朝林子裡望了望，抽身離開。月光下，看著塗世貴微微發胖的身體，朱九淵心裡突然一亮，轉而又陷入沉思……

離奇真相

第二天上午，盧博明吹響牛角，召集村民開會，寨子裡的人臉上都帶著驚魂未定的神色，紛紛向村委會走去。

盧博明剛清點完人數，兩輛警車呼嘯而至。羅強隊長和幾名警察來到會場，最後面的那個警察手上還牽著警犬。羅隊長宣布：「經群眾舉報，盧梅花的屍體已找到，我們今天將進行現場挖掘，同時也將抓捕兇手。」羅隊長給盧博明遞了個眼色，盧博明跨步上前，清了清嗓音，鏗鏘有力地說：「請朱九淵配合警方查找屍體，其他人散會！」

只見一個警察走到朱九淵面前，表情木然，語氣堅毅地說：「走，帶我們去你房屋後面的那片樹林！」

朱九淵走了一截打住腳，對警察說他有一個請求，需要請盧鵬、塗世貴一道前去。朱九淵家背後的林子雜草叢生，藤蔓遍地。那裡早有兩名手持鐵鍬的男子等待著，在羅隊長的示意下，挖到半米深處就露出編織袋，一股刺鼻的惡臭氣味直襲而來。機靈的警犬跳進土坑，嘴爪並用，猛地撕開編織袋，裡面的腐爛物是被肢解後的幾截屍體，經現場辨認，正是盧梅花！

羅隊長滿臉冷峻地對朱九淵說：「事到如今，你還有什麼異議嗎？按照程序，我們馬上就要對你實行刑拘了！」

見盧梅花被肢解後埋藏在自家屋背後的林子裡，朱九淵驚駭得張大嘴巴。聯想起昨晚的那個獨臂女鬼，沉吟片刻，忽然一笑，忙從隨身攜帶的挎包裡拿出一個糖葫蘆，取出裡面的一臺夜光自動數位相機。「羅隊長，請你們先看看這裡面拍攝的一些鏡頭。」朱九淵邊說，邊按下顯示鍵，一連串畫面展現在警察面前：大犬嘴裡銜著一隻人胳膊……塗世貴手牽狼犬在樹林邊轉悠……披頭散髮的怪物揮舞腰間的布條時露出一雙大手……

看到姐姐被肢解後的身體，呆立在挖掘現場的盧鵬心裡像刀剜割一樣疼痛。他一把抹乾眼淚，把羅隊長拉到一旁，提供了一條線索。他在村委會辨認那隻胳膊時，發現手臂上有兩排寬大牙印，那不是人留下的，而是犬牙印。後來又通過幾次觀察塗世貴那條狼犬的口型與牙幫，認為他姐姐手臂上的牙印就是塗世貴的狼犬留下的……盧鵬最後補充說，他大學學的是法律，懂得怎麼進行特殊取樣，所以對牙印特別敏感。

驗屍過程中，發現盧梅花另一隻胳膊上的拳頭緊握，法醫打開拳頭，握在她掌心的竟是一根男性體毛。經鑑定，那根體毛正是從塗世貴下體上抓落的。在鐵的證據面前，塗世貴「撲通」一聲跪在警察面前，對犯罪事實供認不諱。

原來，前不久，塗世貴在火車上碰見了返鄉祭祖的盧梅花，看到昔日的小丫頭如今已出落成珠圓玉潤的大姑娘，他的眼裡頓時蕩起幽幽淫光。盧梅花沒有防備，下了火車，就隨塗世貴去縣城高檔賓館進餐。塗世貴因在酒中做了手腳，盧梅花很快就昏了，當即開房將她姦污了。發現盧梅花還是個處女後，塗世貴興奮不已，連續踐踏她三次。待盧梅花甦醒過來，塗世貴死賴硬纏，提出要包養她。盧梅花驚呼上當，決定報案。接著，塗世貴又撒著大把鈔票軟硬兼施，想和盧梅花私了。可是盧梅花生性剛毅，橫下心要報案。於是塗世貴心生殺機，將她迷昏後用摩託車帶到郊外給殺了，還將其肢解。時間正值農曆七月半，塗世貴原想拋屍於塘中，利用古塘七月半招魂蠱惑村民。但自從骷髏惡作劇發生後，塗世貴突然改變主意，決定嫁禍於朱九淵，便將肢解後的屍體偷偷埋藏在朱九淵家屋背後的樹林裡。為儘快完成罪惡計劃，他還讓狼犬銜一隻胳膊扔進塘裡……

朱九淵因一時好奇心起，在農曆七月十五夜晚製造了骷髏惡作劇的同時，還事先將裝有數位相機的糖葫蘆掛在塘邊上的一棵槐樹上，本想攝取幾張恐怖圖片，不料第二天卻拍到黑狼狗銜著一條胳膊的鏡頭。

處理完姐姐的後事，盧鵬抓住朱九淵的手問：「九淵哥，你是怎麼抓到塗世貴證據的？」

朱九淵猶豫片刻說：「這幾年在外打工，錢沒掙到多少，倒是讀了幾本偵探小說，還買了夜光數碼自動相機。古塘飄起胳膊後，塗世貴雖然表面沉著，但他一刻也沒有停止過掩蓋事實、嫁禍於人的行動。他想把我逼瘋，然後嫁禍於我，可我朱九淵多少也在外面混了這些年，精神和意志那麼容易擊垮嗎？」

盧鵬怏怏地說：「其實，我也一直在研究塗世貴。那隻狐狸自以為尾巴夾得很緊，但還是露了幾處馬腳。九淵哥，只是讓你受委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