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深秋天漸寒（人間忽晚山河已秋）

2023-09-23 13:44:00

文字：山湖雲海

清晨，母親將田地裡採挖回來的芋頭，挑出個頭小的，清洗乾淨，置於灶上開始蒸煮。不多時，濃鬱的香味在空氣中開始瀰漫，看著嫋嫋清煙隨著水汽漸散，芋頭也就煮好了。

將熱氣騰騰的芋頭倒在竹籃上，那一個個飽滿得脹裂開來果肉，帶著淡白的紫，在八月柔和的陽光裡有著寧謐的美。一如家的溫暖，是柴火燻煙的味道，熟悉又美好。

多年以後，會忘記那天吃過的芋頭的味道。但總異常清晰地記得母親說過的那句話：「今天是立秋，要吃芋頭！」

時到立秋年過半，時光恍惚，又到了秋葉飄轉之時了。

「立秋」時節，會給人怎樣的一種況味？是杜甫的那一句「雲天收夏色，木葉動秋聲」。碧空高潔，夏蟲喧囂，此後退回到盛夏炎熱酷暑的光景裡，等候來年的精彩。秋風開始蕭瑟，在林間、在山澗、在曠遠的無人之處，用空山幽谷習習的湧動傳遞著秋日的華章。

又或許，是李益無奈的一聲感慨：「惟將兩鬢雪，明日對秋風」。年歲轉瞬即逝，空有滿懷愁腸卻無處可以述說，只有那鬢角的霜發在微涼的秋風中隨意飄散。人生已過半，前程縹緲，內心落寞不言而語。

課堂上，老師每次提到一個「愁」字，便意味深長地說，「離人心上秋」。仿佛，秋天便有著與生俱來的哀愁之味。蕭蕭落葉，北雁南飛，古道的西風瘦馬，總會在天涯之處回望那孤寂的來時之路。離別在蕭瑟間，枯藤老樹的背影默默印入那個決絕遊子的心裡，在長長短短的夕照裡化為無邊的思念。

守望季節，守望夢想，千百年來，無論是勞作的農人還是邊庭的戰士，無論是意氣的書生還是不羈的旅客，莫不在立秋之時，帶著愁思眺望故鄉。是楓橋的夜泊，是長安的秋望?是河汾上的驚秋，還是洛陽城裡的秋思?

一年裡，也唯在這樣的一個節氣，這樣一個特殊的日子裡，將白日的奔忙與苦澀，將柔弱心中的一絲喟嘆如是盡情的抒發。人間忽晚，山河已秋，日落晨星卻不知何時可歸去？

心心念念的是伊人，是理想，是情懷，是所有行路人內心不屈的執著與信念。

我似乎開始明白，何以秋日裡會有如是的萬千感慨，那是因為人在旅途、行到半程的一種頓悟。原來，在每一個啟程離開的渡口，就註定要遠離故鄉，從此走上跋涉之路。不張望，不回看，那裡會有一個你日夜牽念的人，在楊柳岸邊依依佇立，盼著秋雁帶來你的信息，帶來你的安好。

今日立秋，天南飛黃，北方又雪。光陰的輾轉裡，那些孤旅茫茫的人啊，是否都如我此刻，分外念想家鄉？念想母親的操勞，或者還會念想那個剛出鍋的熱氣騰騰的芋頭，帶著早秋的味道，帶著家的無際溫馨！

本文由山湖雲海原創，歡迎關注，帶你一起長知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