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子彈飛中的細節（讓子彈飛中細思極恐的細節）

2023-04-11 19:06:29

如果問及中國最好的電影是哪一部，一時間可能很難做出回答；但是要是問到中國近十年最好的電影是哪一部，我覺得我一定會告訴你，是《讓子彈飛》。

高中的時候語文捲兒經常有的一道題叫「詩詞鑑賞」，要想做好這道題，就不僅得讀懂詩意，還得明白詩人所在時代背景，最好再知道詩人的生平履歷，就能明白詩人想表達的含義。比如說，「柳」——留，對好友依依惜別；圓月——團圓，對親人不得團聚的思念。其實看電影亦是如此，出自一個導演之手的作品，除非導演經歷重大波折，不然大抵風格不會相去甚遠。姜導釀酒的材料和手法可能有些許變化，但是他想要酒呈現出的味兒卻是不改初衷。單看《讓子彈飛》一部電影，我們可以看到第一層含義——字面含義和第二層含義——暗喻含義，但是結合著《鬼子來了》，第三層含義——諷刺含義，或者確實也是姜導想表達的。

第一層含義非常簡單，但是也已經足夠精妙：張麻子和黃四郎鬥智鬥勇，期間經過數次明爭暗鬥，最終張麻子獲得勝利，鏟了黃四郎的勢力，但也損失慘重，折了4人，其餘也全部分崩離析。但是電影最後一個鏡頭意味深遠，一個師爺打扮的人站在火車尾部。這意味著張麻子其實是輸家，那個師爺打扮的人，不論是師爺，還是黃四郎，都已經在實際上買通了張麻子手下全部兄弟，帶著花姐，奔赴浦東。這個鏡頭事實上也是串聯到第二層含義的最有利的證據。雖然在之前有些許鋪墊，比如白馬拉著火車，比如師爺的披頭散髮，但是最後一個鏡頭算是最有力的把人的思考從第一層拉到第二層含義的線索。

第二層含義則是暗喻含義，這層含義在網上已有諸多分析，這裡就不再贅述。

至於第三層含義——諷刺含義，這確是姜導的老習慣了。從《鬼子來了》的赤裸裸，到《讓子彈飛》的精妙包裝，酒還是那口酒，只不過姜導給包了層巧克力罷了。同《鬼子來了》，《讓子彈飛》諷刺的，依然是鵝城人的奴役性格。而不像《鬼子來了》，《讓子彈飛》沒有通篇諷刺，而是通過幾個鏡頭的細節，連帶著第二層的暗喻含義，結合到一起，才流露出辛辣的諷刺。比如以下幾個鏡頭：

1、六子之死

胡萬借著孫守義的涼粉找六子的茬，講茶大堂滿座卻不出雜聲，全場看著這齣爭鬥，直到六子剖腹倒出涼粉，人群才一鬨而散。這六子簡直算是初出茅廬年輕人的真實寫照：耿直，講理，為得到群眾認可不怕犧牲自己。可惜六子並不懂，鵝城的旁觀群眾是冷漠的，他們並不在乎誰佔理誰不佔理，他們只想湊個熱鬧，看個輸贏。從孫守義被武舉人打，卻被圍觀的人拍手叫好，到六子之死，「圍觀群眾」可謂深深地被黑了一圈。正如《鐵齒銅牙紀曉嵐》裡和珅的臺詞，「這些百姓哪兒懂什麼大是大非啊，今天皇上殺了王亶望，百姓歡呼雀躍；明兒皇上殺了紀大人，百姓照樣歡呼雀躍。」鵝城的圍觀百姓，從來只看輸贏，不管誰佔理兒。輸家即便佔理兒，圍觀者也無一人伸出援手。六子的死算不算姜導的自嘲我不得而知，但是這個鏡頭，確是批得辛辣，黑得徹底。

2、張麻子發槍

張麻子發銀子，黃四郎收銀子，成功了；張麻子發槍，黃四郎收槍，馬被打死了。鵝城百姓怒了嗎？怒了不止一天兩天了，打死馬就是證明。但是第一槍誰打的？張麻子。即便是天天被人欺負，卻無一人敢出頭，都持觀望態度，誰贏百姓幫誰。（黝黑圍觀群眾）鵝城人聰明嗎？聰明，他們知道誰出頭誰必定出事，不出頭的人等著有人出頭，不攤事兒；但是又不聰明，因為所有人都這麼聰明，結果反倒成了不聰明了。黃四郎的鐵門硬嗎？子彈打出幾百個孔，人一撞就把門撞破了。就這麼簡單的防禦工事，攔住了鵝城百姓這麼多年，其中緣由，我想鵝城百姓心知肚明。

所以，第三層含義，是對於人性冷漠的諷刺，對於革命的成功與失敗的思考。即便是「水能載舟，亦能覆舟」，但這水卻是死水，「無風不起浪」，沒有浪，自然沒法覆舟了。張麻子雖說推翻了黃四郎，卻因為做事風格的獨斷和不計利益，導致手下的人被買通。而鵝城百姓在最後連黃四郎坐的凳子也都拿走，說明鵝城百姓也沒惦記著他。最終的命運，便是火車尾的那個人接著去下一個地方魚肉百姓（個人傾向於車尾的人就是師爺，五張委任狀便是買通老三、老四、老五、老七、花姐的。至於樹上掛著的屁股，還記得「大個的被我給鋸了，比矮個的還矮」麼），鵝城百姓安穩生活到下一個「黃四郎往上倒五代」之類的人物出現，剩下張麻子變成了個空殼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