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恨水通俗作品第一部（從啼笑因緣也是武俠小說）

2023-06-06 18:23:39

長篇武俠小說自清朝末產生，從最早石玉昆的古典武俠《三俠五義》，到新武俠小說家「金古梁溫」臥龍生等人作品，一直深受人們的喜愛。

還珠樓主之《蜀都劍俠傳》

民國時期北方武俠小說十分流行，「悲劇俠情派」王度廬、「社會反諷派」宮白羽、「幫會技擊派」鄭證因、「奇情推理派」朱貞木與「劍仙志怪」還珠樓主共稱「北派五大家」。

此外還有一位大名鼎鼎作家張恨水，作為鴛鴦蝴蝶派作家代表，其實他筆下除了《啼笑姻緣》、《金粉世家》等纏綿悽美的愛情，也曾寫過《劍膽琴心》、《中原豪俠傳》、《水滸新傳》、等武俠小說，更意圖以改良武俠小說來影響國民思想。

「中國的小說，還很難脫掉消閒的作用。對於此，作小說的人，如能有所領悟，他就利用這個機會，以盡他應盡的天職。」

張恨水一生寫了九十多部小說，印成單行本的也在五十種左右，《啼笑因緣》成為張恨水最著名的小說了。張恨水的《啼笑因緣》亦是民國武俠的暢銷之作，只不過世人因書中曲折離奇的四角戀，通常將之視為言情小說的代表作品，很少將之看成武俠小說。

張恨水

《啼笑因緣》的故事大家都很熟悉：富家子弟樊家樹愛上了唱大鼓的貧家女沈鳳喜，另有一位千金劉麗娜對他愛慕不已。樊家樹在天壇偶遇窮武俠關壽峰，尊他為「大叔」，關認為其值得交往。關壽峰病重生命垂危時，樊家樹得知後常去探望並分金續命。關老爺子想不到和富家少爺交上了朋友，還救了他的命感慨不已，女兒關秀姑也暗戀上了善良熱心的樊家樹。只是在得知深愛鳳喜後，秀姑便把愛藏到了心裡。

樊家樹打算送沈鳳喜上學，擺脫貧困和卑賤賣唱的生活。軍閥劉國柱略施小計霸佔了沈鳳喜。樊家樹舊情難忘仍然偷偷與她相會。被劉國柱發現後毒打鳳喜，成了瘋子關進精神病院。俠肝義腸的關家父女，十分同情鳳喜的不幸遭遇，秀姑化名入劉府做工。劉國柱又想得到秀姑。關壽峰將計就計為民除了一大害。遠走東北的關家父女參加了義勇軍，為國捐軀。

這本來是一個悽美的愛情故事，因為關氏父女的出現，以及續書中對俠義報國的描寫，使得這部言情小說，使得帶有濃厚時代色彩的《啼笑因緣》及其續集，跳出了言情小說的模式被歸類為武俠小說。

《啼笑因緣》

張恨水自己並這麼認為。他在《我的寫作生涯》中說：

「在那幾年間，上海洋場章回小說走著兩條路子，一條是肉感的，一條是武俠而神怪的。《啼笑因緣》完全和這兩種不同。又除了新文藝外，那些長篇運用的對話並不是純粹白話。而《啼笑因緣》是以國語姿態出現的，這也不同。」

1929年上海的新聞記者團到北京訪問，嚴獨鶴即約張恨水撰寫長篇小說。當時北方武俠小說提倡崇善除惡、入世的俠客孝友俠義，彰顯人的價值尊嚴，十分受人歡迎。報社方面根據一貫的作風，怕《啼笑因緣》裡面沒有豪俠人物，會減少對讀者的吸引力，再二再三地請寫張恨水寫時加進去兩位俠客。

儘管張恨水祖父和父親都有很高的功夫能力，但比起藝多而精的還珠樓主，他自己卻真的一點都不會，唯多少懂些術語。雖覺得武俠不過是當時的一種濫調，可是甲方意見不好拒絕，於是張恨水勉強地將關壽峰、關秀姑加大了戲份，並父女兩人寫成了符合人們想像傳說中的俠客。

《啼笑因緣》電影海報

不過投世人所好添作配角的關氏父女，義薄雲天改變了小說的結局，果然如報社所料，看慣了才子佳人英雄救美的情節，《啼笑因緣》此番女俠橫空出世，兼成人之美，替讀者出了一口心中惡氣，大呼痛快，遂成了驚豔之作風靡全國。《啼笑因緣》發表後被上海明星公司拍成六集影片，由當時最著名的電影明星胡蝶主演，還被改編為戲劇和曲藝在各地廣泛流傳，使幾被揚棄了的章回小說又返興盛。

都說文人心中自有一個俠客夢，於是便有了舊小說多用來形容能文能武才子的劍膽琴心一詞。張恨水自稱只寫過兩篇武俠小說，最先一篇叫《劍膽琴心》，和後來的《中原豪俠傳》，但一般將《水滸新傳》和《啼笑因緣》四部歸為武俠小說一類。

劍膽琴心

張恨水的武俠小說沒有怪力亂神，沒有奇幻仙俠有的只是技藝。《水滸新傳》為仿寫，書裡寫著水滸人物受了招安，跟隨張叔夜和金人打仗，一百零八人大多數是戰死了。作為其武俠小說代表作《劍膽琴心》再現了俠義英雄的傳奇故事，復活了《史記》裡記載的遊俠列傳。這些江湖群龍諸如朱懷亮、張道人、於婆婆等人，竟然穿越到了太平天國之後，隱身江湖，遊走於草莽之間俠仗義專打抱不平。

他在《劍膽琴心》序中說俠客是會技擊，但不是"口吐白光的怪物」，男子不近女色，女子皆有英氣。他們行俠仗義路見不平一聲吼，雖無傳世秘笈大招，內功深厚。銀子不多，小銅錢夠用，不具有穿雲裂石的神仙奇人，倒更像梁山好漢轉世了。這大概也是民國武俠重"武」輕"俠」的樸素風格特點吧。除了羅振武以復仇者身份登場，俠客動武總在危急時刻救人時，還要做好事不留名。

張恨水的武俠觀：獨善其身不是俠，急公好義不留名的才是。他認為那些隱居遁世者，頗有出家人一視同仁悲憫之，比如於婆婆如果不是看在故人面上，決不打亂他們隱居山林的平靜生活的世外高人，只能算作是江湖上的正經人，有能力不害人但無視世人疾苦，或不夠熱心，都不能算作俠客。

在《劍膽琴心》第二十回，張恨水借人物之口說出：真正行俠的人，應該和平常人一樣，出來和世人接近，暗裡頭專做鋤強扶弱的事，而且還不讓人知道。

因此《劍膽琴心》裡柴競、韓廣發般的江湖遊俠更符合他俠客的標準，他們以傳統的忠孝節義觀念為行俠原則，不刻意隱埋自己的能力和過往，一諾千金為人古道熱腸，為了幫助素不相識萍水相逢的李雲鶴兩肋插刀，"國法不足畏，人言不足惜"，正是赴湯蹈火再所不辭。俠客們還心懷國家社稷，有需要和機會時，不吝奉上。

張恨水《燕歸來》

作為一位有著俠客夢的作家，在國難當頭的狀況下自不會沉默。張恨水以《燕歸來》以描寫西北人民生活的慘狀。除了《啼笑因緣續集》張恨水還在1931至1937年間，先後寫了《熱血之花》、《彎弓集》、《水滸別傳》、《東北四連長》、《風之夜》等抗戰禦敵內容的作品。

金庸不為主流文學接受，但他是武俠小說大家。張恨水與之同病相憐，被歸為通俗小說陣營，共同之處在於被認為缺乏文學性。但與其被視為通俗小說作家，張恨水也許希望被稱為武俠小說家罷。

參考資料：《我的寫作生涯》 張恨水

《啼笑因緣》張恨水 浙江人民出版社，1980.05

《小說大家張恨水》 張贛生《民國通俗小說典藏文庫·張恨水卷》的代序 中國文史出版社2018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