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侯門驚夢（夜聽紅門日記小說逃兵）

2023-06-05 16:34:13 3

逃兵（三）

上午9點左右,在李堌堆鄉京九鐵路浮橋附近,一輛載有30噸五硫化二磷的掛車洩露。京九鐵路，中國的鐵血大動脈。京九鐵路黃河大橋，不是我們中隊的轄區，這次是增援。特勤中隊幾乎全軍出動增援，看來是一場惡戰了。

事發地點位於京九鐵路黃河鐵架橋下，距離黃河不到200米。交警部門已經把道路封閉，禁止車輛通行。據目擊者稱，由於降雨，在路上形成積水，掛車經過鐵路橋的時候出了車禍，洩露到地面的五硫化二磷與水反應，燃起大火。洩露處有大量的白色煙霧湧起，周圍空氣充滿一種刺鼻的味道。肇事車輛的上方就是京九鐵路大橋，橋上方有25萬伏的鐵路高壓線。

當我們特勤中隊的六輛車到達現場的時候，總指揮部已經到達，先到達的三個中隊對火場進行了初步控制。老秦很快從指揮部領受到了任務——立刻堵漏！

堵漏，是我們特勤中隊的看家本領，也是消防最危險的一項工作。我們需要著重型防化服，穿過高溫火線，用無火花堵漏工具，將化學危險品堵住，用木銷將漏洞堵死，用木錘砸緊，直至沒有洩露。整個過程隨時面臨著劇毒、高溫、爆炸的威脅。如果這一系列動作完成之後，還沒有出現危險，我們晚上肯定要去買。因此「買」成了我們請戰的口頭語。

老秦非常嚴肅地交代任務：「車裡的化學危險品是五硫化二磷，通訊員，查一下它的性質。」

接到指令後，通訊員立刻打開滅火指揮箱。

老秦接著說：「這次堵漏任務由我和二班長完成，快去準備。」

「隊長，我要上！」我急不可耐地衝到他的面前。

「嘿，你怎麼來了？這次你不上！」他邊說，邊佩戴空氣呼吸器。

我剛要說話，通訊員急匆匆地抱著滅火指揮箱過來：「五硫化二磷，黃色固體，熔點276℃。乾燥時穩定，但是遇水水解成磷酸和硫化氫，故在空氣中有臭雞蛋味道。五硫化二磷有劇毒，是農藥合成的重要原料，人體吸入、食入對眼、呼吸道及皮膚有刺激性。」

我聽到這，急了：「為什麼不讓我上？」

老秦已經穿上了重型防化服，說：「你考上軍校了！咱們隊已經中頭彩了！」

我一愣，從來沒有奢望過能考上軍校的我更急了：「這和任務沒關係，我一定要上！」

老秦不耐煩地一擺手：「少廢話，先執行命令，去六號車把溫度監測儀給我拿來！」

我下意識地回答：「是！」堵漏過程中，是需要不斷監測周邊溫度的。叫我去拿儀器，意味著叫我參加這次行動。我扭頭就向六號車跑去。

「回來！」老秦把我喊住，「好好幹，別給我丟臉！」拋下這句話後，他戴上了空氣呼吸器面罩。我毫不猶豫地答：「是！」然後玩命地跑向六號車。

我堅信，在我拿回溫度監測儀之前，他們是不會開始行動的；我堅信，隊長那句「好好幹，別給我丟臉！」，只是針對這件事的；我堅信，我應該聽從他的命令，這道戰鬥命令；我堅信，我從軍生涯中唯一一次遠離戰場的「逃跑」，是為了更好地完成任務。

六號車離得太遠了，車輛事故火災的最大特點就是造成交通擁堵，我們的消防車拉鋸在東西五公裡的範圍內。六號車作為備用車，停靠在距離火場最遠的地方。當我跑到六號車，找到工具，飛奔回來的時候，同樣被擋在了警戒線之外。我遠遠地看到了他的身影，他已經走向了洩露區。而我，人生第一次感覺當了逃兵。

「坐下！」隊長請示匯報後，命令我們都坐下。我故意遲了半秒鐘，看清了第一排所有人的背影。他不在。首長開始宣布命令，我被分配到大坪山消防救援站，授予三級指揮員銜。

脫下軍裝的我曾經一度失去了方向，軍人的榮譽感沒了，要知道，這是我看得比生命還重要的東西。後來我才慢慢明白，這次消防隊伍的改革，是對消防力量的增強，我們作為中國消防力量的國家隊、主力軍，將承擔更加重要的任務。而國家也為我們設立了軍銜、警銜、海關關銜、外交銜之後的第五個銜種——消防救援銜。我激動萬分，終於和他一樣了，我也是一名消防指揮員了。此時此刻，我多麼想叫他分享我的榮耀；我多麼想叫他看看，我一直按他說的，「好好幹，不給他丟臉！」；我多麼想給他說，我不是逃兵。可是，他不在。

會後，隊友們幫我把行李放在車上，我對著老禮堂敬了個禮，跳上車。

「臭小子，回來也不看看我！」一個熟悉的聲音在車外喊道。

我趕緊跳下車，驚喜地喊道：「隊長！」

老秦筆直地站在我的面前：「特勤中隊可不是想走就走，想來就來的。特勤中隊的指揮員是不能直接分配過來的，需要層層選拔！」

「好好幹，別給我丟臉！爭取趕緊回來。」

我大聲回答：「保證完成任務，這次我絕不當逃兵！」

老秦拍了一下我的肩膀：「你從來都沒當過逃兵，你是個好兵！」

我再也忍不住了，一把抱住了老秦，把淚水藏在他的肩章裡。

作|者|介|紹

井源

井源，消防員，中國音樂文學學會會員、中國詩歌學會會員、山東省作協會員、子曰詩社會員。

曾推出中國消防部隊首張原創音樂專輯《此生無憾》，編劇導演《紅門日記》系列電影並獲全國一等獎，編劇導演的《青春日記》被團中央評選為全國一等獎。詩詞作品散見於《詞刊》、《詩選刊》、《詩潮》、《新華詩葉》、《人民公安報》、《山東文學》、《人間》、《小說月刊》、《大眾日報》、《東方文學》、《山東消防》、《齊魯晚報》、《濟寧日報》等。曾獲泰山文藝獎、喬羽文藝獎、濟寧市第十二屆精神文明建設「文藝精品工程」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