鞏俐最霸氣的一部電影(這部鞏俐拒絕頒獎的電影)
2023-06-03 10:46:51
「死者為大」一向是中國人的傳統觀念。
人一旦去世,就不再追責死者的過失,生前的光輝同時也會被放大。名人尤甚,金庸、藍潔瑛、斯坦·李等等,莫過於此。
在輿論裡,死者逐漸偏離真實的形象,被美化後的形象代替。這是一個人的幸運,也是一個人的悲哀。
導演胡波也沒能逃過這宿命。
2017年10月12日,29歲的胡波在北京某棟住宅樓的樓梯間裡,用網購的繩子自縊身亡。
如同他短暫的一生,這位年輕導演的離世沒驚動太多旁人。
沒想到,一切隨著胡波的遺作《大象席地而坐》的獲獎而改變。
2018年2月16日,作為本屆柏林電影節唯一入圍的中國導演作品,電影《大象席地而坐》的世界首映在柏林舉行。
評委們贊其"細緻入微地刻畫了一個自私自利的社會",該片也拿下了費比西國際影評人獎。
一瞬間,胡波的名字刷爆了朋友圈。他充滿神秘意味的自殺仿若一條引線,也點燃了輿論的熱情。
胡波的故事被解讀成不同版本,無數眼光聚焦在逝者身上,甚至超過了他的遺作本身。
2018年11月17日,《大象席地而坐》在第55屆臺灣金馬獎亦不負眾人期待,一舉斬獲了最佳影片獎和最佳改編劇本兩項重量級大獎。
國內外相繼對其青睞有加,專業電影人和影評人紛至沓來,毋庸置疑《大象席地而坐》已銘刻於中國影史。
事實上,這部電影能否配得上如此高的榮譽,看過本片的觀眾對此分歧很大。
網絡上,就有不少人直言:「不加入生命的代價做籌碼,影片不會有今天的成績。」
從中可以窺見《大象席地而坐》距離經典影片仍有距離。
這究竟是怎樣一部作品,接下來就帶大家一探究竟。
該片雖然有230分鐘的時長,但劇情卻很簡單。簡單來講,就是四個人找大象的故事。
一天裡,四個主角發生的事,就像一個網兜,兜起了無望的人生。
韋布(彭昱暢 飾)是個高中生,這天,他在好朋友和「校霸」于帥的爭執中挺身而出,卻失手將于帥推下樓梯,于帥當場去世;
黃玲(王玉雯 飾)是韋布的同學,生長於單身家庭,生活並不幸福的她,逐漸迷失在教導主任的甜言蜜語中,同一天,不倫戀情被曝光;
混混於城(章宇 飾),也是于帥的哥哥,得不到心上人,就在這天,睡了好哥們的女人,好友當場發現,一氣之下跳樓自殺;
老金(李從喜 飾)年過半百,常年睡在女兒家的陽臺上,為了搬到學區房,女兒一家想把他送進養老院。
伴隨著四位主角劇情線的展開,電影用了很長的篇幅和大量的細節展現了自私自利的底層社會。
黃玲被全校師生嘲笑時悲痛欲絕,媽媽卻只關心「你和他睡了嗎?」;
霸凌弱小的馬仔們對老金動手,女婿拉著女兒冷眼旁觀;
隔壁的老奶奶死在房屋裡多日,街坊無人知曉;
養老院裡整潔有序卻毫無煙火氣的冰冷生活......
這裡沒有田園牧歌,只有一群在時代中失語的人。
他們是塵埃,哪怕是家人好友,給予他們的也是欺騙咒罵、拳打腳踢,從不是憐憫和愛。
一旦出現麻煩,主角們的第一反應便是逃避。
於是衝動的少年,苦惱的少女,漠然的青年,無家的老人,四個年齡和身份都不同的人,因為各自的原因想要逃離他們所在的環境。
「滿洲裡動物園,有一隻大象,它整天就坐那兒,可能有人老拿叉子扎它,也可能它就喜歡坐那,不知道,然後很多人就跑過去抱著欄杆看,有人要扔什麼吃的過去,它也不理。 」
聽過這段沒頭沒尾的荒謬故事,四位主角義無反顧地走向了車站,想要奔赴滿洲裡,去看一眼席地而坐的大象。
滿洲裡的大象象徵著新世界的希望。
影片結尾,主角們雖沒看到神秘的大象,卻聽到遠方傳來嘹亮的象叫聲。
作為一部影片,《大象席地而坐》的優缺點都很明顯。簡言之,年輕的胡波導演擅長鏡語,卻不擅長敘事。
胡波是匈牙利導演貝拉·塔爾的追隨者,鏡頭裡有著貝拉·塔爾的影子,比如極其熱衷於長鏡頭。
《大象席地而坐》平均七分鐘一場戲,一場戲僅用一個長鏡頭。
他試圖在這部電影裡說盡人情世界的冷漠,便用自己最擅長的長鏡語視覺化了這種關係:
人物被隔離在極度壓縮的空間裡,環境則虛化成模糊一片。當人物進入主角的世界時,「他者」的面孔才較為清晰。
不誇張地說,胡波在230分鐘的時長裡,為觀眾呈現了一出絕妙的光影時空藝術。
與之形成鮮明對比的是,胡波駕馭不了複雜的敘事結構,主線進程緩慢,且幾無觀影快感。
根據前面提到的可知,這部電影有著四線交織的劇情。而胡波並沒有講好這個故事。
情節依賴巧合,靠情緒救場,邏輯問題最為突出。
比如片中韋布誤傷了同學居然選擇逃跑,而不是找老師同學向警察證明;
於城得不到心愛的女人就去睡好兄弟的女人,反過來還譴責心上人。
若以正常人的生活邏輯去看,這些主角的行為動機,大部分是立不住的。
好在,對生活的絕望與迷茫,才是《大象席地而坐》的主旋律,在鏡語加持下,胡波確實詮釋出了這些情緒。
電影裡四位幽暗悽慘的主角,表面上各有不同的身份,實質上又統一指嚮導演自己。
他們的迷茫與絕望,正是胡波的。
故此,《大象席地而坐》除了是一部不算完美的影片外,它其實也是解讀胡波導演人生和自殺之謎的一把鑰匙。
要看懂這點,必須先了解胡波的另一個身份——作家。
胡波,筆名胡遷,儘管產量不高,仍寫出了《大裂》《牛蛙》《遠處的拉莫》3部作品。
《牛蛙》使胡波榮獲了臺灣第六屆華文世界電影小說獎首獎。而《大裂》正是《大象席地而坐》的故事藍本。
22歲那年,連考兩年的胡波終於考進了北京電影學院導演系。畢業那年,胡波拍出來的藝術片,卻被導師建議他該學學韓國商業片。
胡波嘗試妥協,卻始終過不了自己這一關,憤懣之下,閉關寫出了《大裂》。
《大裂》之後,胡波寫了一段頗具哲思的話:
「每一代有每一代人的痛楚,就像我們這一代人深受膚淺和庸俗融入著血液帶來的絕望一樣,沒有人想承認這個。
那這就是這一代人的痛苦。由膚淺庸俗帶來的痛苦。
這種庸俗化,如果直面它,會令人感到恐懼和失望,如同去直面自我的其他部分或者外界的其他事物一樣。」
當然我們可以從中看出,膚淺與庸俗正是胡波內心深處所厭惡的。
胡波之死已經被討論過太多次,眾所周知,壓死他的最後一根稻草便是《大象席地而坐》署名權被威脅。
出品方並不滿意胡波的四小時剪輯版,他們需要的是市場上常見的兩小時時長。
為此胡波和恩師王小帥也有過多次爭執。出品方一怒之下,便威脅剝奪他的署名權。
由於胡波沒有留下遺言,我們並不能斷定這件事導致了他的離開,但可以確認的是,這次藝術與世俗的摩擦,對胡波的打擊是巨大的。
人們談起胡波時不免為他的早逝惋惜。畢竟時間多一點,在技術的成熟和生活的體驗上,胡波的電影會有更多可能。
要知道即便《大象席地而坐》備受影評界好評,一旦放進院線市場,可以預料的是,大眾絕不會買單,保不準會遭受「無病呻吟」之類的非議。
現今的市場環境並沒有孕育出足夠的藝術片受眾。胡波並非天真孩童,他不會不知道這點。
不幸的是,他都懂卻不願意退讓。正如某位網友所言:這個對自己的物質生活近乎無欲無求的人,對藝術有著過分單純的執著。
或許回到《大象席地而坐》才能更懂得胡波的絕望,那種無路可走的迷茫。胡波和片子中主角們一樣,也想去見一眼滿洲裡的大象,可大象究竟在哪呢?
電影裡胡波給了主角們一個希望,現實中他卻親手把希望澆滅了。
本文作者 | 枕雲 @文化咖孵化工場成員本文由文化咖原創,未經授權不得轉載投稿或合作事宜,請添加微信「文小咖」(ID:culturec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