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多少人在忍受樓上噪聲（微小說樓上的噪音）

2023-06-05 23:09: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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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1點38分，天花板上突然發出一聲重錘的響聲。

震動著她軟軟的心臟，震動如水暈一樣擴散，隨之而來的是大腦的漸漸清醒。心怦怦跳得停不下來，好像重錘後的鼓面，有規則地顫動著，卻又無法用手蓋住這鼓面讓它停下來。

緊接著是女人上廁所的聲音。一束水急急地打在馬桶的水面上，發出咕咕嘟嘟的聲響。跟著是男人的腳步聲，更高處的水束準準地落在女人剛才形成的大一點的水面上。

不止是咕嘟嘟，水花向上團擁著尿柱，又急又洶湧，似乎還有不斷升騰的泡沫聲。接下來是衝水的瀑布般垂落的聲響。

那兩泡尿好像打在自己的臉上，她想。

前後兩個亂作一團的腳步聲後，床上的孩子醒了。喊了兩聲媽媽又沉沉睡去。床吱扭響了幾下，又有什麼落在了地面上。男人的呼嚕聲漸漸響起，女人的鼾聲也緊隨而來。

她開始睡不著。因為半夜經常會驚醒，她常常白天補覺。課間時間，別的老師去上廁所休息，她就直接在教室裡坐著，把頭靠在黑板上，十幾秒之內必定入睡。

有的學生把老師疲憊的照片拍了發在抖音上。網絡評論雪片一樣從四面八方飛舞而來。

「這個老師得有多累啊！課間十分鐘坐著都能睡著，也是奇了。」

「老師席地而臥的樣子與農民工別無二致。」

「老師也不容易，都是打工人。」

昨天是個周末，她原本想好好睡個午覺的。可樓上兩個孩子也在過周末，叫了別的小朋友來，在家裡奔跑跳躍，翻箱倒櫃，間或有哭聲笑聲，輪滑聲，東西掉落聲，孩子摔在地面上的聲音。時不時大人說幾句話但很快又放飛了自我。

奔跑的震動似乎成了比較能忍受的聲響，拖桌子的聲音實在撓人，好比梳子或是石頭不停地刮著物體表面，這是靈魂被動震顫的聲響，叫人作嘔不止。正常人都受不了，更何況患有抑鬱症的她。

「媽媽，我睡不著，樓上太吵了。你可不可以跟樓上的叔叔阿姨說一下。」她一時不知道該怎麼跟女兒解釋這件事。並不是沒有努力過。她試圖跟他們講，但是，對方除了一句「都是孩子，孩子根本管不了的」，之後再也沒有更好的回覆，一句道歉也沒有。是啊，哪怕一句道歉。

下午只好帶著女兒去看了電影，一部三個小時的電影。女兒倒也開心。但她知道，這只是躲避樓上的噪音罷了。看電影的過程，她的心也亂成一團麻。如果自己是蝙蝠俠就好了。暗夜裡，她也可以上去把他們制裁。對，制裁，他們太需要被制裁了，一般人哪會這樣教育孩子。

可是她只是個單身母親。

「有本事叫你男人來啊！」樓上的男人挑釁的聲音，一直在她耳畔迴響。

看完電影回家的時候，一進屋就感覺到樓上的小朋友們散夥了。這是一個偶有震動但還能忍受的黃昏。她做了晚飯。晚上9點就和女兒睡了。

沒想到晚上10點，樓上的兩個小孩開始唱卡拉OK，巨大的音響聲，吼叫般的歌聲。偶爾還摻合著男孩撕心裂肺的喊叫：「媽媽，你過來一下！」沒有回應。

「媽媽，你過來一下！」沒有回應。

「媽媽，你過來一下！」

「喊什麼喊？一天到晚就知道喊媽媽，你以後到了社會上還有人會幫你嗎？你不學著自己堅強，進了社會怎麼行？」男孩不吭氣了。

女孩又甜甜地叫喊：「媽媽，媽媽，快過來！」媽媽似乎完全聽不到了，開始在陽臺上洗衣服。

男人這時候不知道什麼東西找不到了，開始大聲埋怨女人，兩個人又爭吵起來。

樓下的她一下子崩潰大哭起來！女兒睜圓了驚恐的眼睛，試著伸過小手來安慰媽媽，又害怕地縮回去。緊接著，她翻身起來，一個箭步，走進了廚房，拿起一把砍骨頭的菜刀，打開大門，衝到了樓上。

她渾身顫抖著，滿臉的淚，眼睛充血一樣紅著。這日子什麼時候是個盡頭？

當她正打算大吼著敲開樓上的門的時候，心猛地抽了一下，整個人軟軟地攤在地上。刀也滑到了一邊。

樓上依然在唱卡拉OK,地面還在震動，笑聲叫聲還在繼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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